尘封67年的真实战地家书再现：远征军日记32

第四节自由的代价
　　
　　我们看到的是英国人的屁股、印度人的手和中国人的尸体。——日军战俘供诉
　　
　　第二天一早，琼丝和方靖边就前往加尔各答大学参观，这是琼丝的意思，英国人素来重视教育和传统，她想这样可以让方靖边明白英国有世界上最好的大学——要比那些暴发户一样的美国人强太多，他应该在战争结束后和自己一起前往英国深造，而不是去和那些低俗的美国大学打交道，走出加尔各答大学的时候，琼丝问道：“这里怎么样？”
　　
　　事实上，这所大学的教育设备和环境都比惨淡经营的西南联大要强得多，但方靖边并不认为这里能培养出比西南联大更好的学生来，他笑着说道：“其实我更想去的是英国或者美国的大学，而不是印度的，不过这里的环境让我很羡慕，我们现在去哪里？”
　　
　　看见方靖边转移话题，琼丝有点不高兴，说道：“我们先去维多利亚纪念馆吧，那是文艺复兴时代风格的建筑，里面有很多欧洲的绘画……那里你会喜欢吗？”
　　
　　“当然。”方靖边说道，这时候正好一辆两层公交车停在公交站前，琼丝赶紧拉着方靖边上车，上车以后，方靖边发现印度的公交车和火车一样，也是人满为患，下面一层挤满了当地的印度人，现在天气正热，浓烈的汗味让琼丝用手帕掩住鼻子，那些印度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方靖边说声谢谢，便和琼丝走上第二层，这里居然只有七八个白人，其中有些穿着军服，显然是英美两国的军人，方靖边看着空荡荡的车厢，有点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这里这么空？下面那些人为什么不上来坐呢？却要挤在那里。”方靖边说这话时却不知道本来印度人连电车和公交车都不许乘坐的，只是在二战爆发后，英国当局为了收买当地人心，才改变以往的态度，作出一些政策上的调整。
　　
　　琼丝随口回答道：“这里只有白人才可以坐的，每辆公交车都是这样……”但看到方靖边脸色不豫，就没有说下去，方靖边淡淡地说道：“看来我也是不应该上来的。”
　　
　　琼丝连忙说道：“方，你知道，我并没有这种意思，这只是当局的规定，而且不久前总督府也通过法令，当地的中国人也可以在很多方面享受和白人一样的待遇，你昨天没有看见中国人的游行吗？”
　　
　　方靖边知道琼丝说的是事实，而且这两年当地华人的待遇确实改善很多，他也知道，一个民族只有通过铁和血才能赢得尊重，现在驻印军就正在这样做。但看到下面沙丁鱼罐头似的挤在一起的印度人，再看看上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车厢，心想英国人这种做法，在印度还能维持几年？
　　
　　这时琼丝又说道：“你应该知道，在我们英国人眼里，中国人是盟友，和印度完全不一样……”
　　
　　方靖边心想你们对待自己盟友的做法很多时候都像对待敌人，但他也知道琼丝毕竟是个很好的朋友，于是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们打仗时遇到的缅甸人吗？他们总是说日本人是朋友，英国人、美国人和中国人是敌人，希望有一天印度人不会这么想。”
　　
　　
　　
　　看完维多利亚纪念馆后，方靖边和琼丝又去游览动物园，然后去唐人街的一家餐馆吃晚饭，里面的饭菜让琼丝赞不绝口，等他们往回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琼丝稍微喝了一点酒，脸有点红红的，这时两人走到维多利亚宾馆不远处的一个岔路口，琼丝说道：“走这边吧，从这里回宾馆要近得多。”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方靖边心想这附近都是英国侨民居住的地方，到处都是警察，应该没什么问题，便没有反对。两人静静地走在巷子里，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说话，只听见皮鞋踩在石板上咔咔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琼丝幽幽地问道：“方，你还记得上次我在列多问你的问题吗？”
　　
　　方靖边没有回答，和琼丝认识也有一年多了，其实琼丝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至少不像他遇到的其他英国人一样，可以说她给方靖边的印象是很不错的，也在很多方面帮助过方靖边和他的部下，但方靖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把她当成朋友。
　　
　　看见方靖边没有说话，琼丝干脆直接问出来：“你到底爱不爱我？”由于传统的保守和内敛，英国人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有身份的英国女孩更希望自己能保持淑女的形象和体面，本来琼丝也是这样做的，但现在她已经有点不耐烦，作为记者的那种敢说敢做的作风终于占据上风，于是问出这句话。
　　
　　方靖边低下头仔细想了想，说道：“对不起，琼丝，我想我们只能做好朋友，我们很多地方都不适合……”
　　
　　琼丝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呢？是不是你对我的国家有不满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
　　
　　方靖边摇摇头，说道：“不是，爱情和民族并没有太大的联系，如果我爱上一个女孩，哪怕她是日本人也一样，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么偏执的人，其实只是因为我有自己喜欢的女孩。”
　　
　　琼丝低下了头，再没有说话，看见她的样子，方靖边忍不住说道：“琼丝，对不起。”
　　
　　琼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笑着道：“这没有什么，并不是你的错，你喜欢的是那位护士小姐吗？”
　　
　　方靖边正要回答，前面忽然有四个人走过来，长久以来灵敏的战场嗅觉，让他立刻觉得可能有危险，正要拉着琼丝往回走，却发现后面也有三个人堵在那里，琼丝这时也发现情况有点不对，连忙往方靖边走近一步，很快这几个人就把方靖边和琼丝围在中间，虽然已经是晚上，但加尔各答相当于印度的“夜上海”，在远处的灯光照耀下，依稀能分辨出这些都是当地人，琼丝做出镇静的样子说道：“先生们，你们是需要钱吗？我这里有一点，可以都给你们，请放过我和我的朋友……”
　　
　　只听为首那个印度人用英语说道：“我们是自由印度的成员，现在代表印度人民处决你们。”
　　
　　自由印度是印度人反抗英国殖民压迫的诸多组织之一，经常杀害在印度的英国官员和侨民。琼丝也听过这个反抗组织，但没想到他们现在居然敢在加尔各答的英国侨民区活动，这次竟然会被自己遇上，实在是意料之外，从这人生硬的英语中，琼丝可以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她颤声说道：“先生，我只是名记者，并不是武装人员，你们不应该这样对我。”
　　
　　那印度人冷笑道：“所有英国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这时方靖边走到他面前，顺手把琼丝扯到自己身后，淡淡地说道：“你们既然想让印度获得自由，为什么不去对付那些驻扎在印度的英国士兵呢？杀死一个女记者并不会让你们获得自由。”
　　
　　那印度人愣了一下，他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他盯着方靖边说道：“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方靖边说道：“我是中国人，你们和日本人是一伙的，对吗？”
　　
　　那印度人怒道：“我们只为印度的自由而战，中国人是英国人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敌人，你是想找死吗？”
　　
　　方靖边冷笑道：“理由很不错嘛，为印度的自由，但你们杀死她后，英国人将会千百倍地报复在你们的同胞身上，我想问你一句，当英国军队对你们的行为作出报复时，你们那时候会在哪里？是和他们作战呢？还是躲在老鼠洞里？”
　　
　　那印度人涨红了脸，不过他本来肤色就棕黑，夜色下也看不太明显，只听他叫道：“自由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立刻有两支枪和四把短刀对准方靖边和琼丝，琼丝依靠在方靖边的身边，身子有点发抖，虽然她在战场上见过不少死亡，但等死亡即将出现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有点害怕，她低声说道：“方，想不到我就要去见上帝了……万能的天父啊，请你饶恕我……”
　　
　　方靖边面不改色地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印度人，这并不是说他不怕死，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家伙放在眼里，和日本人打了一年多仗，印度士兵也算是自己的盟友，但他们的表现早已成为这些中国军人的笑料，方靖边甚至还听日军战俘说过第一次缅战的情况，日军往往是看到“英国人的屁股（逃跑），印度人的手（投降），中国人的尸首”，他太清楚这群家伙是什么货色，看着眼前的这些对准自己的武器，方靖边心里冷笑一下，难道我还会怕你们这些阿三？他低声对琼丝说道：“放心吧，你还有很长时间才会见上帝的。”
　　
　　琼丝不信地说道：“真的吗？”
　　
　　方靖边没有回答，直接拔出腰间的手枪，这时印度人开枪了，但其中一支臭火没打响，另一支射出的子弹从方靖边身边大约五公分处飞过，可能是由于紧张，不到六米的距离这家伙居然没有打中，与此同时，方靖边开枪击中这两个家伙的手腕，伴随着两声惨叫手枪掉在地上，而另外几个拿短刀的家伙也没有趁机扑上来，看来他们不但没有进行过射击方面的训练，甚至连基本的配合都没有——这样的素质怎么和英国人对抗并争取自由？方靖边心里暗暗叹息，他对其余几个待在那里的印度人说道：“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快带着他们走吧，我和这位小姐不会报告英国当局，你们不用害怕受到报复。”
　　
　　这些印度人仿佛看魔鬼一样看着方靖边，方靖边淡淡地说道：“中国人并不是你们的敌人，但如果你们敢针对加尔各答的中国人使用武力，我们的军队决不会像今天这样仁慈，明白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方靖边更深刻地感觉到一点——只有自己国家的军队驻扎在印度，现在自己才能有信心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把印度换成日本，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听到方靖边说的话，这群印度人立刻飞也似的跑远，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下的墙角拐弯处，琼丝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抱住方靖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谢谢你！”
　　
　　方靖边笑了一下，心里却有一种难言的烦躁，他瞧不起这样的印度人，但可恶的是，在他自己学校也并不缺少这样的人，记得他读高中的时候，就有一些同学天天示威游行，要求对日开战，有几个还打了当地的日本侨民，但是当战争真正来临的时候，那几个叫嚷得最厉害殴打日本侨民的同学，却都没有报名参军，反而跑回家躲起来，方靖边这时忽然想起猛回头里面的几句话——“我们要杀洋人，当杀那千军万马洋人，不要杀那一二无用的洋人。若他们的军马来，你就怕他，他们的商人教士，你就杀他，这怎能算得威武呢！”
　　
　　现在看到这些所谓抵抗组织的印度人，方靖边仿佛又看见自己那些胆怯的同学，为什么总会有这样的人呢？嘴里喊着爱国，却让别人去死？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口气，琼丝看见方靖边脸色似乎不太好，不由得有点担心，她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我不该吻你？”
　　
　　方靖边立刻反应过来，笑道：“怎么会，这是你们欧洲人的礼节嘛，我们快回去吧，不要又遇上什么事情。”刚才和琼丝说清楚感情的问题，也算让他放下一块石头，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方靖边也从刚才的烦躁中走出来，心情变好起来。
-作者:先轸2009 提交日期:2010-01-17 13:08　　第五节中秋节
　　
　　日本人会提供给你们足够多获得勋章的机会。——中国驻印军新一军军长孙立人
　　
　　八天后，方靖边回到密支那，由于琼丝在加尔各答还有事情，他只能一个人回来，他先去团部销假，然后赶回自己部队的驻地，这时距离他的假期结束还有三天，方靖边之所以提前回来并不是说加尔各答没有吸引力，事实上他很喜欢那里的唐人街和维多利亚纪念馆，但他更想中秋节能和弟兄们一起度过，明天，也就是10月1日，正是1944年的中秋节。
　　
　　当方靖边走进连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新兵训练已经结束，秦定方和几个军官正在那里聊天，看到方靖边回来，军官们立刻站起来敬礼道：“长官，你回来了！”
　　
　　方靖边笑道：“明天过节，当然要回来大家一起过，加尔各答可没有中秋节，我总不能跑到华侨家去过吧？那别人还要不要团圆了？弟兄们都还好吧？”
　　
　　秦定方从方靖边角落的大箱子里拿出个盒子，说道：“除了新兵有几个不太适应训练外，弟兄们都还好……这是配发的月饼，每人四块，靖边，这是你的。”
　　
　　去年中秋的时候也发了月饼，不过那都是各团团部自己做的，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现在方靖边拿着这些所谓的月饼，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他皱眉道：“这不会又是团部的那群家伙做的吧？那我还是让给你算了……”
　　
　　秦定方连忙解释道：“绝对不是，国内前几天派来一个大型慰问团，还带着一个歌舞团，这些月饼都是他们带来的，每个尉级以上军官都有配发，你看，这可是荣兴斋的极品。”
　　
　　“噢？还有歌舞团，那明天不是有歌舞晚会可以看？”方靖边心想如果是这样，那也可以说是到印度以来过得最隆重的一个中秋节。
　　
　　李扬插嘴道：“那是我们运气好，抽签的时候中了彩，所以我们连可以代表一一四团去参加明天在密支那城内举行的中秋节宴会，宴会后就是歌舞晚会，所以特意把今天下午的训练停了，让弟兄们都好好整理整理……”
　　
　　但第二天，这群军官就发现，原来参加这种集会，也并不完全能算是好运气。
　　
　　
　　
　　第二天早上七时，三连所有士兵都已经整装待发，汽车团派来几辆十轮卡车把他们运到设在密支那城内的会场，为今天这个歌舞晚会，会场已经装饰了一番，地面被修得很平整，还从别的地方搬来好几百盆花，到处都飘着中美两国国旗，看着美国国旗，李扬忍不住问道：“中秋节关美国人什么事？他们也来凑热闹？”
　　
　　陆俊笑着说道：“上次美国人的独立日你不是拿了那么多包香烟和巧克力吗？如果拿了，那我们的中秋节他们自然也要参加。”
　　
　　李扬点点头，这时操场上已经整整齐齐地站着两个方阵，新一军方阵这边除四个连的士兵外，还有一些文职人员和两位将官，美国军队方阵的构成就比较复杂了，由于密支那的机场已经修复，所以有一些空军人员，还有麦支队的军官，在新一军里的联络官和参谋，甚至还包括医院的护士和飞行小姐，服装和姿势也不统一，各单位都按自己习惯杂七杂八地站在那里，相比起来，中国军队像是在阅兵，而美国人像是在节日聚会。
　　
　　在方阵前面用木板搭建起一座台子——可能是歌舞晚会的舞台，不过现在上面肃立着三排穿着雪白制服的军乐队，现在是上午八时，太阳正好照耀到这块会场，于是在新一军执行官的大声宣布下，升旗仪式开始。所有人都立正敬礼，连那些医院的护士和飞行小姐，都注目望着两国国旗。
　　
　　升旗仪式完后，美军士兵们都满以为应该是典礼的表演时间，会有轻快的音乐、五光十色的制服和美酒佳肴——就和美军的各种节日宴会一样，但等待他们的却是中国将军们的演讲，于是又只有立正听着，而偏偏演讲又很长，这时太阳越升越高，虽然现在并不是气温最高的时候，但在下面晒几个钟头，也绝不会有人对它唱赞美歌。
　　
　　好不容易等长官们讲完后，台下的人们包括中国士兵们都松了口气，本来以为长官训话结束后就可以解散，没想到国内的慰问团团长又开始在长篇大论，所有士兵都在暗暗叫苦。
　　
　　李扬纹丝不动地立正站着，用极低的声音对边上的方靖边说道：“长官，不是说今天是中秋节宴会吗？怎么成演讲大会了？”
　　
　　方靖边低声道：“闭嘴站好，别让执行官看见。”
　　
　　李扬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家伙也晒得够戗，哪有心思看我们？怎么还不完，都已经三个小时了，午饭还吃不吃呢？”
　　
　　方靖边觉得搞这种形式真是没有必要，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这样，从校长到各级领导每个人都要讲个半小时，但那时候还好，因为是在礼堂里坐着听，现在却是立正在台下晒太阳听着，想到这里，方靖边也忍不住低声抱怨道：“不是所有人都要出来应酬几句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头上的汗已经开始从钢盔下面流到脸颊。
　　
　　三连紧贴着美军方阵，他们都已经觉得这种仪式很枯燥，那些听不懂中文的美国大兵更加觉得无聊，大部分士兵已经半坐在地上低声聊起天来，还有一些士兵径自离开了，中国士兵们忍不住扫了他们几眼，心想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但却不禁也有些羡慕。
　　
　　
　　
　　四个小时后，典礼终于结束，执行官宣布自由活动半小时后午饭开始，士兵们立刻三三两两地散坐在地上——在这种气温下站如此长的时间谁都会觉得有点累，这时一直坐在地上的美国士兵们反而来了精神，不停地问中国人关于中秋节的事情，美国人的性格大多对新鲜事物很好奇，看见餐厅里按人头领取的月饼都追问不休，秦定方就正在和营里的美军联络官解释道：“月饼和中秋节，就相当于你们的圣诞树和圣诞节，都是节日里面不可缺少的部分，你看它的形状，就像今天晚上的月亮一样，所以叫月饼。”
　　
　　那联络官仿佛听懂了一样地点着头，问道：“那中秋节是你们的什么节日？”
　　
　　方靖边听得连连摇头，心想你这个得解释到什么时候，这时他忽然看见一个人往这边走过来。那是他们的军长，也就是新三十八师的前任师长孙立人将军，只听“刷”的一声，所有士兵都站起来立正敬礼，在这些士兵眼里，孙立人不但是他们的长官，而且还是他们的偶像，在从军前他们就听说过这位将军的鼎鼎大名，而方靖边在兰加的时候，和孙立人还有过一面之缘，说过几句话。
　　
　　孙立人笑了笑，说道：“今天是过节，大家都随便一点……都坐下吧，刚才也站一上午了。”
　　
　　这时他正好路过方靖边身边，忽然感觉有点眼熟，于是盯着他看了几眼，忽然问道：“你叫方靖边吧？我应该见过你。”
　　
　　方靖边大声说道：“是的，长官，我们曾经在兰加训练营见过面。”
　　
　　孙立人赞赏地说道：“现在已经是上尉了啊？不错，上次你是不是得过一枚云麾勋章？”
　　
　　方靖边想不到这位司令官居然对自己记得这么清楚，其实，孙立人的记忆力一直是出了名的，在税警总团的时候，他甚至能叫出全团人的名字来，看见方靖边站的两个肩胛骨几乎靠拢的标准军姿，孙立人心想，这位青年军官看起来倒是天生的军人材料，第一阶段战役中他的表现也很不错，应该可以培养成很出色的军官，这时方靖边回答道：“是的，那是一枚六等云麾勋章。”
　　
　　孙立人笑道：“我也得过一枚云麾勋章，看来我们是一个级别的，哈哈。”
　　
　　士兵们都笑了起来，他们知道，自己的这位司令官看起来很严肃，但内心却很仁慈（对日本人除外），直爽的性格下有时候会喜欢和部下开开玩笑。
　　
　　方靖边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说道：“长官，你的是四等的，我的只是六等，而且你还有英国的勋章，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有这么多那就好了。”
　　
　　孙立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大笑起来，作为一名职业军人，追求荣誉简直就是本分，就和军人应该保家卫国一样自然，方靖边的这种想法他可以理解，也很赞同，于是说道：“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有的，当然，这里所有的士兵都可能会得到青天白日勋章，我想，日本人会提供给你们足够多获得勋章的机会。”
　　
　　这时有个士兵忽然问道：“长官，我们是不是整训完就去打八莫？”打下八莫后，就可以直取南坎，到那时，驻印军就可以游子归乡。孙立人明白这些士兵的想法，他自己也和他们一样，打回中国的愿望是支持这支军队在原始山林里苦战十七个月的精神支柱，他目光从这群士兵身上扫过，然后大声说道：“我们今年要回国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