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67年的真实战地家书再现：远征军日记1

第一章兰加训练营
　　
　　第一节军人的荣誉
　　
　　中国陆军由新三十八师和800万预备役组成。——新三十八师一一四团少尉排长方靖边
　　
　　
　　公元一九四二年九月，印度比哈尔省，兰加训练营
　　这是一个九国盟军的大杂烩，曾经被日本人刻薄地说成是“盟军最大的集中营”，这里不但有美国人和英国人，甚至连荷兰人法国人都跑来凑热闹，当然最多的还是中国军队人，自从第一次入缅失利以后，新三十八师退往印度，随后新二十二师在杜司令长官杜聿明的带领下，也撤往这里，直到两个月前，中国驻印军在兰加成立，两个多月来，国内大批青年学生被空运到印度，在兰加训练营经过严格训练后，他们将会被补充到新三十八师和新二十二师，然后从这里打回缅甸，重新恢复中印缅之间的交通线，把被日本人切断的国际输血管再给已经疲弱不堪的中国接上。
　　
　　
　　
　　美国上尉教官基米尔很不满意地看着面前这些学生兵，他们将会在六个月后走上战场，和那些日本猴子人进行地狱般残酷的搏杀，诚然，即使是美军，也没有哪个师拥有如此多的高学历士兵，但高学历并不等于高战斗力，相比起来，基米尔更愿意和原来的那些新三十八师士兵军官们打交道——。基米尔是个军人，只有真正的军人才能从他这里得到尊重，而眼前这里这些连立正都令人发笑的家伙在他眼里连民兵都算不上。
　　
　　“这都是些什么垃圾货色！这种东西也能杀日本人？简直是泥巴捏的。”基米尔自言自语地说道，又刻意地让自己的音量正好让这连这些士兵都能听到，他也是营地里少数几个会说中国话的美国人之一。
　　
　　他在连队前面来来回回地走了几趟，然后停下来说道：“我有几句话要和你们这些刚来的菜鸟新兵说，你们据说是中国陆军中未来的精华和希望所在，但六个月后却未必能通过我的标准测试，与其吃六个月的苦再滚回中国去，倒不如现在就上飞机回家找你们可怜的小情人去，也给小气的大英帝国节约六个月的粮食（驻印军粮食由英国供给），而我也省事得多，如果有，现在就站出来。”
　　
　　没有人发出声音，站在第二排的方靖边的视线越过前面的士兵，盯在基米尔的脸上，。“你还是闭嘴吧，我死也不会回去的！”他想，这次从军，他们系18个男生除了体检不合格的2个外，全部上了飞往印度的飞机，扬威国外，远征绝域，在这些富有幻想和朝气的青年大学生眼里面，是件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何况参加的还是如此神圣的一场战争！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除了方靖边等七个人外，其他人乘坐的运输机在西康就被日本人给打了下来，包括方靖边最好的朋友叶翔等九人还没看到日本人什么样子就死了，于国于私，方靖边都绝不会现在回去。
　　
　　基米尔等了半晌，还是没有人回答，他轻蔑地笑了笑，说道：“那好吧，训练现在开始！下面开始第一课！”
　　
　　方靖边等人心想第一课最多还不是立正卧倒之类的，来之前中国教官们已经紧急培训了他们一个礼拜，他们自以为还是有点把握的，不过这美国佬显然并不打算这样做，他慢慢踱到排头的一个士兵前面，说道：“出列！”
　　
　　“是，长官！”这是方靖边的一个同学，秦定方，他不管眼前这美国教官鄙夷的眼神，依然竭尽全力地以最完美的军人姿态走了出来。
　　
　　“你知道中国陆军由哪些部队组成吗？”基米尔问道。
　　
　　秦定方一愣，这算是什么军事训练，倒有点像是大学课堂上的老师上课，基米尔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叫道：“快回答！”
　　
　　秦定方慌忙大声说道：“长官，中国陆军由三百五十一个步兵师和……”
　　
　　基米尔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回答错误，你必须在一个小时内跑上营地对面的那座小山，然后带一块十磅重的石头回来！”
　　
　　“是，长官！”秦定方立正受罚，转身，往营地外面跑去，方靖边等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有点同情，毕竟这里到营地对面的小山，来回有整整三公里的路程，不过这种待遇很快也落到了他们的头上，基米尔挨个问了下去。
　　
　　几乎所有人都被基米尔判回答错误，或者干脆就说不知道，而他们也无一例外地受到了和秦定方相同的惩罚，这真是堪为奇观，整整一个连一百三十二名士兵和士官每个人都抱着一块半大不小的石头，在兰加营地那条新修的军用公路上玩命地奔跑，从山头上跑回来的路上，方靖边终于追上了气喘吁吁地抱着块石头的秦定方，这时秦定方一边喘气一边说道：“靖边，你说这山姆大叔的问题到底该怎么回答？”
　　
　　方靖边咬牙说道：“这肯定是他想把我们整回国的损招，没听他开始说的话吗？我是想回去，但可不是坐飞机回去，而是从缅甸打回去。”
　　
　　秦定方累得够戗，速度开始慢了下来，他说道：“我觉得没这么简单，这家伙好像有点和国内的教官不太一样。”
　　
　　边上有人说道：“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国内罚跑步是空手，这里是搬石头，这算什么呀，有种来点更厉害的。”说话的是李扬，也是方靖边的同学，典型的死鸭子嘴硬类型，虽然身上刚发的卡其作训服已经湿透了，嘴上却还是不肯服输。
　　
　　方靖边看着他有点支持不住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李扬，你没事吧？要不要歇一下？”
　　
　　李扬“嘿”了一声，叫道：“歇什么歇，晚到了还不让那家伙看不起我们中国军队？他妈的连搬块小石头跑步都撑不住，忒丢人了!你看他刚才那副神气劲，还不更有话说了？”他看了看，说道：“不过小顾好像有点撑不住的样子，你去帮帮他。”
　　
　　小顾叫顾枫，是系里面最小的男孩，身体也最弱，和李扬、方靖边和秦定方他们分在一一四团暂一连，而其他三名同学则分到了一一二团的连队，方靖边跑到了他的身边，把那块石头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小顾看了方靖边一眼，执拗地从他手里夺了回来，方靖边叹了口气，他明白顾枫的心思，死在运输机上的就有他唯一的亲哥哥顾槐，这些天来，顾枫一直都默不做声，只想早点训练结束，但他这种体格能通过训练吗？方靖边心想。
　　
　　
　　
　　士兵们终于每个人搬着一块石头跑回了训练营，路上其他国家的军人们都见怪不怪地看着他们，这已经是兰加训练营里的常事了，他们回到了自己的训练场地，基米尔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说道：“那些石块都给我整整齐齐地放好，以后你们跑步的时候还会经常用上它们。”
　　
　　这句话让士兵们都觉得有点难受，这都什么事啊，受罚的刑具还得我们自己搬回来，只听基米尔继续说道：“刚才那只是小小的处罚，一个士兵，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要知道，在美国陆军里面，每一个士兵都能给出自己的答案！”
　　
　　每个士兵们都有点好奇地看着他，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基米尔接着说道：“你们在训练结束后——当然，前提是你们能通过训练，就会进入新三十八师，成为其中的一名士兵或者士官，要知道，那是极好的部队，其他的中国军队和它比起来，不过是些预备役而已！但是，你们要成为新三十八师的士兵，首先就必须懂得它的荣誉，也应该知道怎样才能分享它的荣誉，更应该明白要如何去维护它的荣誉！一个部队如果对自己不感到骄傲，那简直就不配是军队！而一个士兵，如果像你们这样娘娘腔，他绝不会是新三十八师的士兵！”
　　
　　所有人都寂静无声，这种理论或许在中国的那些职业军人那里并不算太新鲜，但在这群还没毕业的大学生那里却是闻所未闻，在他们漫长的受教育的过程中，儒家的谦让、道家的和谐都已经在他们思想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学校里讲的虽然都是西方学术，但做人的道理却依然是东方的，传统的，过了一会儿，这些士兵们才齐声回答道：“是的，长官！”
　　
　　基米尔这才有点满意，他说道：“很好，现在谁能告诉我，中国陆军是由哪些部队组成的？”
　　
　　方靖边大声说道：“长官，请求回答问题！”
　　
　　基米尔点了点头。
　　
　　方靖边说道：“中国陆军是由新三十八师和八百万预备役组成的！”
　　
　　“回答正确！所以你们的装备是最好的，训练也是最严格的，你们将会成为最优秀的部队——新三十八师的士兵！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和你们相提并论！因此，理所当然地，你们要去最危险的地方，面对最强的日本师团，然后，kill them all!”基米尔说到最后，忍不住加了一句半中半美的英文，不过英文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并不难懂。
　　
　　这时士兵们中爆发出一阵滚雷般的声音，方靖边他们叫道：“是的！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