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之薨(洪秀全的恶梦)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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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之薨(20)
曾国藩的座师吴文镕,字甄甫,江苏省仪征县人。历任詹事府詹事、内阁学士,礼部侍郎、福建巡抚、江西巡抚、浙江巡抚、云贵总督等要职。他曾是曾国藩在科举考试中的阅卷座师,因而与曾国藩有师生之谊。吴文镕在浙江巡抚任上,又曾识拔浙江秀水县县令江忠源,在他奏陈办赈有功人员的奏折上,即以江忠源之名摆在首列;他在云贵总督任内,还曾识拔贵州黎平府知府胡林翼,因此可说清末中兴名臣都是他的学生。
  吴文镕出任湖广总督后即与曾国藩、胡林翼等往来函商,希望等曾、胡率兵到达湖北之后再对太平军发动进攻。吴文镕的想法立即遭到湖北巡抚、满人崇纶的严厉参劾,崇纶在奏折中写道,“奴才屡劝督臣(指吴)派兵攻剿,决意不从,督臣之意,专待湖南、两广并自造各船炮到齐,诸项完备,多集大兵,方敢出师。若以数千之旅,惟恐有失,万不肯行。终日闭城坐守,一筹莫展……兵勇各告奋勇,情愿自去杀贼,亦不准往,不知是何居心?是何肺腑?”
    吴文镕以一介老臣,却毫不示弱,针锋相对地反唇相讥,痛骂崇纶出城扎营,只不过是为将来失守城池可以免罪,甚至还向清廷发泄牢骚,说“臣才识迂疏,军旅之事,更所未娴,何敢自以为是,谓所行克当。惟有仰恳皇上天恩,将臣立赐罢斥,另简重臣来楚,或先令抚臣兼摄督篆(兼任总督),以期事归划一,任有专责,不致贻误封疆。”
    最后,由于崇纶等人的逼迫,咸丰皇帝处事的操切,吴文镕终于奉旨离开武昌,前往黄州前线督师。吴文镕行前特别致书弟子曾国藩,向他诉说了自己的苦衷,并寄以深厚的期望:“吾意坚守,待君东下,自是正办。今为人所逼,唯以一死报国,无复他望。君所练水陆各军,必俟稍有把握而后可以出而应敌,不可以吾故率尔东下。东南大局恃君一人,务以持重为意。恐此后无有继者,吾与君所处固(环境)不同也。”
    接着,崇纶又以吴文镕扼兵自卫武昌极形空虚入奏,咸丰四年正月初四日,皇帝听信崇纶之言,在奏折上朱批:“吴文镕出省,自拥多兵,置省城重地于不问,殊昧大局,不知轻重,是视自己性命有重于地方,着速行传旨吴文镕将伊所带之兵勇酌量撤回,以固根本,并将此原折朱批寄与阅看。朕岂为保一崇纶,实为鄂省之民命计也。”后来,因崇纶不及时输送饷械,一味催促速战,吴文镕在黄州兵败,不得不以白头之身,而自杀殉国。
    曾国藩的密友吕贤基,官至工部侍郎。《清史稿》本传说他“持正敢言,数论时政得失”,曾向咸丰皇帝奏请“懋正学、正人心、育人才、恤民隐”,甚至请咸丰皇帝下诏求贤,不可讳疾忌医,应当一改泄沓之故习,以收集思广益之效。但吕贤基的所作所为,颇忤朝中权贵派之意。大学士祁隽藻抓住机会,向皇帝建议派遣吕贤基回安徽原籍办理团练,既不给兵,更不给饷,却要使他去对抗方兴未艾的太平军。吕贤基明明知道安徽是太平军最活跃的地区,不得不又自陈他只是一介书生,并不知兵。虽然如此,朝廷却仍旧命他必须返回原籍去赴汤蹈火。吕贤基向咸丰皇帝陛辞之日,痛哭不已。
        不久之后,吕贤基在安徽桐城,兵败身死。
    曾国藩的另一密友邵懿辰,曾以刑部员外郎入值军机处。太平天国起事以后,清廷任命赛尚阿为钦差大臣,前往广西进行镇压,邵懿辰极力反对此项任命,向协办大学士祁隽藻陈述自己的主张,力言其不可者有7端之多。《清史稿》说:“时承平久,京朝官率雍容养望,懿辰独无媕阿之习,一切持古义相绳责。由是诸贵人惮之,思屏于外。”时太平军北伐部队已鼓行北上,祁隽藻却建议派遣邵懿辰出京,以堵截太平军之越过黄河,显然是要他去送死。
    命令始下,有人向邵懿辰指出:大河绵亘千里,“纵有劲兵数万且不易守,而况徒手无一兵者乎?此政府欲置君死地,否则以疏防罪君也。”
    果然,太平军突破黄河,直指京、津,邵懿辰乃以疏防之罪被罢官,悄然返回原籍浙江杭州。至咸丰十一年,太平军进攻杭州,邵懿辰踞城抗拒,终为太平军所击毙。曾国藩为老友之不幸遭遇,痛哭失声,特别将邵懿辰之妻子家小接到他在安庆的大营居住,加意赡养抚恤。 天国之薨(21)
与曾同为同治中兴之臣的左宗棠,字季高,湖南湘阴人。他潜心舆地兵法,喜为惊众壮语,自称“今亮(今世诸葛亮)”,与曾国藩、胡林翼等人为友。
    太平天国起事以后,张亮基任湖南巡抚,礼请左宗棠入幕,助守长沙。张亮基调任山东巡抚,骆秉章继任湖南巡抚,复请左宗棠入幕,倚之如左右手。毛鸿宾说左宗棠协助骆秉章办理一切,“自刑名、钱谷、征兵、练勇,与夫厘金捐输,无不布置井井、洞中机要。”
    可是,到了咸丰九年,左宗棠却怀着满腔悲愤致书其朋党李续宜,说他“自二年至今,所处之地介于不绅不幕之间,踪迹太幻,早已为世所指目,今更孤踪特立,日与忌我疑我者为伍。身家无可惜,性命不足惜,特拚此身家性命而于大局、桑梓均无丝毫之裨,则殊不值耳。谨奉身暂退,以待机之可转。”“弟生死早置度外,何况祸福?祸福早置度外,何况毁誉?况此案亦万无连及之理!兄请放心,毋因是愤愤!”
    这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使得左宗棠如此地动感情?甚至使左宗棠周围的朋党都愤愤抑郁、深恐株连?原来是出了这么一件讼案:湖南永州镇总兵樊燮以“骄倨”,被湖南巡抚骆秉章所劾罢。
    樊燮反攻,在湖南布政使文格的支持之下,向湖广总督官文控告左宗棠。官文与文格、樊燮合伙,转奏清廷,对左宗棠发起猛攻。同时还唆使樊燮另缮控状向都察院控告,大造声势。清廷果然听信一面之词,咸丰皇帝密诏官文,命他查办,如左宗棠果有不法情事,即授权他将左宗棠就地正法!在政见方面同情曾左、并在清廷身居要职的肃顺,将此内幕透露给身边的高碧渊,高又转告王闿运(肃顺家的西席,即家庭教师),王再转告郭嵩焘。郭嵩焘请王闿运向肃顺求救。
    肃顺说,“必俟内外臣工有疏保荐,余方能启齿。”当时,郭嵩焘正与潘祖荫同值南书房,郭请潘帮助,潘即按照郭意上疏特荐左宗棠。左宗棠的密友胡林翼与潘相呼应,也特上《敬举贤才力求补救》一疏,称道左宗棠“才可大用”。两种说法截然相反,咸丰皇帝左右两难,果然以左宗棠之当褒当贬问于肃顺,肃顺掌握时机,大捧左宗棠之为人,左宗棠才因此得免对簿,死里逃生。
    在此之前,曾国藩、胡林翼等仍欲左宗棠留在湖南,胡林翼写信给左宗棠说:“惟涤公则谓湘中必不可无公,嘱不可动摇,当以湘鄂为天下之根本。”而潘祖荫的奏折也对左宗棠大肆吹捧,说什么“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而湖南不可一日无宗棠也。”
    湖南巡抚骆秉章也对左挽留甚殷,希望他不要离去,但左宗棠还是离开了骆秉章的幕府,离开了湖南,带着他的女婿陶少云欲入京师。咸丰十年新正北行,沿途风雨阻滞,暮春之初,始抵襄阳。“知鄂帅方思拘陷之策,蜚语已满都中,乃颓然而返。”他写信给郭嵩焘,痛述他当时的困境及极其恶劣的心情,说“侧身天地,四顾茫茫。不独蜀道险阻,马首靡托己也。帝乡既不可到,而悠悠我里仍畏寻踪。不得已,由大别山而下,入涤老(曾国藩)营暂栖羁羽,求(为)一营官,杀贼自效。”
    左宗棠在曾国藩、胡林翼等大力掩护提携之下,终于逃过了朝中权贵派的重重包围,并且自成一军,危而复安。多少年后,刘坤一谈及此案,还替左宗棠捏一把汗,说“以本地巨绅为本省幕友,实为集矢之鹄。左文襄(左宗棠谥文襄)之在湖南可为前鉴!若非骆文忠(骆秉章谥文忠)极力主持,胡文忠(胡林翼亦谥文忠)设法排解,几乎殆矣!(早就丢了脑袋)”
    曾国藩的大弟子李鸿章,早年的表现颇为桀傲不驯,待作了江苏巡抚,拥有数以万计的洋枪洋炮装备的淮军,更是不可一世。曾国藩写信给他,漫加期许,说湘军已是强弩之末,“锐气全销”,“不足以制捻,将来戡定两淮,必须贵部淮勇任之。”
   但在事实上,李鸿章从同治元年起,也已经大为收敛,正如他在给李黼堂的信中所写,“鸿章素性激直从事,师友贤豪间皆深知某戆而曲谅之。自兹以往,不欲蹈习官样,又末便率性而行。”太平天国刚一失败,江苏巨绅、詹事府詹事殷兆镛即对李鸿章进行严厉参劾,说李氏兄弟在原籍合肥“大购田地,毗近者悉为所有,几于强取,宜令皖抚抄其赀产。”李鸿章闻之“尤为骇悚。”他在给曾国藩的信中说,殷兆镛、王宪成等对他的严参,“实不过未送川费、未寄炭金(贿赂)一小嫌耳。若如幼丹(沈葆桢字幼丹)之周到,何至于斯……自兹以往,当守师训勉留余地以处人,悠悠毁誉,付之不复而已。”
    咸丰十年,由于清军江南大营被太平军彻底打垮,清廷这才下定决心,任命曾国藩为钦差大臣、两江总督,统辖江苏、安徽、江西、浙江4省军务,不但给以足够的军事权力,而且给以足够的政治权力。咸丰十一年,皇帝病死热河,立即发生了争权夺利的“祺祥宫变”,而清廷信任曾国藩的决策并无变化。
    同治元年,顾命八大臣被斥,在慈禧、奕主持之下,起用旧臣,著名权贵派头目祁隽藻、彭蕴章等联翩复职。彭蕴章又大肆活动,条议时事多端,“其大旨谓楚军遍天下,曾国藩权太重,恐有尾大不掉之患。于所以撤楚军、削曾权者三致意焉。”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清廷再不敢胡来了,不仅曾国藩仍被重用,李续宜做了安徽巡抚,李鸿章做了江苏巡抚,左宗棠做了浙江巡抚,沈葆桢做了江西巡抚。此外,刘长佑为两广总督,骆秉章为四川总督,毛鸿宾为湖南巡抚,严树森为湖北巡抚,阎敬铭署山东巡抚,所以左宗棠说:“今之文武错落半天下,号称楚材者(三湘为古之楚地),莫非当初相识习知习见之人。”一时整个东南半壁江山的封疆大吏,都是与曾国藩有关的旧人。
    鸟尽弓藏。等到太平军失败之后,特别是接着捻军也失败之后,由乱世转变为所谓治世,清廷的政治需要也随之而变,对此,曾国藩是早有思想准备的。曾国藩曾与其弟子李鸿章,共勉要作“餐冰茹蘖”之劳臣,不作脑满肠肥之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