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博斯沃思访朝看美朝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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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0日,美国特使博斯沃思离开了平壤,各方关注的美朝直接会谈落幕。根据博斯沃思自己透露的信息,其访问还是有一定进展的。他说,他与朝鲜官员举行的一系列会谈“非常有益”,双方就重启朝鲜半岛核问题六方会谈和履行“9·19共同声明”达成共识。不过,朝鲜将“何时、如何”重返这一多边进程尚不清楚,六方会谈所有与会国仍需进一步磋商。
从这一简单表述看,美朝双方均已作出一定让步,因而取得有限成果。
朝鲜原来的立场是坚持要与美国缔结和平条约,实现关系正常化。2009年11月10日,就在美国宣布将派遣代表访朝的同一天以及奥巴马即将访问东亚前夕,朝韩在西部海域发生短暂海战。许多观察家认为,这实际上是在提醒美国,半岛仍然处于战争状态,美国最好与其签署和平条约。奥巴马东亚之行结束后,朝鲜《劳动新闻》(2009年11月23日)又发表评论,直言《朝鲜停战协定》“已经不能防止战争和偶发性的武装冲突再度发生”,敦促美国“尽快作出决断”,与朝鲜建立新的和平保障体制。这一切,实际上都是在向美国表明它要在即将到来的双边会谈中的所要采取的立场。
但美国并不完全接招。虽然由于朝鲜在拥核道路上越走越远,美国面临的压力增加,无法完全回避朝鲜提出的关系正常化与缔结和平条约要求,但其策略是设置高门槛,即以朝鲜完全弃核为前提,从而将朝鲜置于不利的被动地位。针对朝鲜的呼吁,希拉里就曾多次宣称,“美国永远不会与一个有核武的朝鲜建立正常、不存在制裁问题的关系。朝鲜领导人不应该对此抱有幻想。”
通过会谈,双方的调门实际上都降低了。据博斯沃思自己透露,他在此次访朝时也告诉朝方美国依然承诺全面履行“9·19共同声明”中的所有承诺,包括半岛无核化、建立半岛永久和平机制、美朝关系正常化和对朝经济援助,但“途径是六方会谈和实现不可逆转、可验证的无核化”。而朝鲜《劳动新闻》9日发表文章说,朝鲜半岛核问题是美国敌视朝鲜政策的产物,只要美国放弃敌视朝鲜的政策,消除对朝鲜的军事威胁,停止对朝鲜的核战争挑衅活动,朝核问题“就能自然而然地得到解决”。
可以说,双方都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自己的立场。美国愿意更多提及关系正常化与建立和平机制的前景,而朝鲜则把关系正常化、缔造和平条约的硬性要求变成了“美国放弃敌视朝鲜的政策”的软性表达。但从实质上,美国的让步是形式多于实质,只是表达的重点向关系正常化与缔结条约稍有倾斜,但仍然要以六方会谈为“途径”,实质上仍然是先要朝鲜完全弃核再说。而朝鲜的让步则是实质多于形式,因为美国很容易宣布“放弃敌视朝鲜的政策”而在实质上不做任何政策调整,这与朝鲜原来要求的关系正常化与缔结和平条约相去甚远。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美朝内外实力悬殊所致。对朝鲜来说,它的周边邻国都把弃核而不是美朝关系正常化放在第一位,其要求得不到太多支持。上次在朝韩海域,它希望以武力挑衅的方式表明局势的严峻,但结果却向国际社会暴露出其海军实力的脆弱。从国内情况看,目前货币改革也是闹得民怨潜生,并没有太多资本继续与美国对抗。
所以,可以预期,尽管一次双边会谈解决不了问题,但在美朝相互调适以及各方的促成下,六方会谈还是很有希望重开的。
当然,在此次博弈中,朝鲜也不能算是失败者,因为以前的六方会谈经验表明,这些形式对朝鲜并无实质约束力。它在获得诸项好处,国内外形势改善以后,完全还可以打核牌,再次把东北亚搅得风生水起。
因此,目前我们更应该关注的不是六方会谈是否能够重开,而应该是如何使六方会谈开出实质成效。要做到这一点,包括美国、中国在内的相关国家就必须认真调整在朝核问题上的政策主张,既真正拿出能够吸引朝鲜弃核的“胡萝卜”,也准备好能够有效迫使朝鲜弃核的“大棒”。如果照目前这样,软的软不下去(不大力推动朝鲜半岛战争状态终结、相关各方关系正常化,这主要是美国了)、硬的硬不起来(不敢对朝鲜施加过大压力,这主要是中国了),朝核问题仍然会在紧张、缓和、再紧张、再缓和的怪圈中循环下去。
(2009年12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