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始 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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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始 經 》

文始經
關尹子

關今尹喜周大夫也,老子西遊,喜望見有紫氣浮關,知真人當過,侯物色而跡之,果得老子,老子亦知其奇,為著書,喜既得老子書,亦著書九篇,名關尹子。今陝州靈寶縣太初觀,乃古函谷關候見老子處,終南宗聖宮乃關尹故宅。周穆王修其草樓,改號樓觀建老子祠,道觀之興,實祖於此。老子授經後西出大散關復會於成都青羊肆,賜號文始先生及莊子所謂博大真人者也。

無上妙道文始真經
一宇,宇者道也。

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不可思即道。天物怒流,人事錯錯然。若若乎回也,戛戛乎斗也。勿勿乎似而非也。而爭之,而介之,而哯之,而嘖之,而去之,而要之。言之如吹影,思之如鏤塵。聖智造迷,鬼神不識。惟不可為,不可致,不可測,不可分,故曰天、曰命、曰神、曰玄、合曰道。

無一物非天,無一物非命。無一物非神,無一物非玄。物既如此,人豈不然。人皆可曰天,人皆可曰神人,人皆可致命通玄。不可彼天此非天,彼神此非神,彼命此非命,彼玄此非玄。是以善吾道者,即一物中知天盡神,致命造玄。學之徇異名,析同實,得之,契同實,忘異名。

觀道者如觀水,以觀沼為未足,則之河、之江、之海、曰水至也。殊也不知我之津液涎淚皆水。

道無人,聖人不見甲是道,乙非道。道無我。聖人不見已進道,已退道。以不有道,故不無道。以不得道,故不失道。

不知道,妄意卜者,如射覆盂。高之者曰:存金存玉。中之者曰:存角存羽。卑之者曰:存瓦存石。是乎,非是乎,惟置物者知之。

一陶能作萬器,終無有一器能作陶者,能害陶者;一道能作萬物,終無有一物能作道者,能害道者。

道茫茫而無知乎?心儻儻而無羈乎?物迭迭而無非乎?電之逸乎?沙之飛乎?聖人以知,心一、物一、道一,三者又合為一,不以一格不一,不以不一害一。

以盆為沼,以石為島。魚環遊之,不知幾千萬里而不窮乎。夫何故?水無源無歸。聖人之道,本無首,末無尾,所以應物不窮。

無愛道,愛者水也;無觀道,觀者火也;無逐道,逐者木也;無言道,言者金也;無思道,思者土也;惟聖人不離本情,而登大道。心既未萌,道亦假之。

重雲蔽天,江湖黯然,游魚茫然。忽望波明食動,幸賜於天,即而就之,魚釣斃焉。不知我無我,而逐道者亦然。

方術之在天下多矣。或尚晦,或尚明,或尚強,或尚弱。執之皆事,不執之皆道。

道終不可得。彼可得者,名德不名道;道終不可行,彼可行者,名行不名道。聖人以可得可行者,所以善吾生;以不可得不可行者,所以善吾死。

聞道之後,有所為有所執者,所以之人;無所為無所執者,所以之天。為者必敗,執者必失。故聞道於朝,可死於夕。

一情冥,為聖人;一情善,為賢人;一情惡,為小人。一情冥者,自有之無,不可得而示;一情善惡者,自無起有,不可得而秘。一情善惡為有知,惟動物有之;一情冥為無知,溥天之下,道無不在。

勿以聖人力行不怠,則曰道以勤成;勿以聖人堅守不易,則曰道以執得;聖人力行,猶之發矢。因彼而行,我不自行;聖人堅守,猶之握矢。因彼而守,我不自守。

若以言、行、學、識求道,互相展轉,無有得時。知言如泉鳴,知行如禽飛,知學如擷影,知識如計夢,一息不存,道將來契。

以事建物則難,以道棄物則易。天下之事,無不成之難,壞之易。

一灼之火,能燒萬物,物亡而火何存!一息之道,能冥萬物,物亡而道何在!

人生在世,有生一日死者,有生十年死者,有生百年死者。一日死者,如一息得道,十年百年死者,如歷久得道。彼未死者。雖動作昭智,止名為生,不名為死。彼未契道者,雖動作昭智,止名為事,不名為道。

不知吾道無言無行,而即有言有行求道。忽遇異物,橫執為道。殊不知舍源求流,無時得源;捨本求末,無時得本。

習射習御,習琴習奕,終無一事可以一息得者。惟道無形無方,故可得之一息。

兩人射,相遇則工拙見。兩人奕,相遇則勝負見。兩人道相遇,則無可示。無可示者,則無工無拙,無勝無負。

吾道如海,有億萬金投之不見。有億萬石投之不見。有億萬污穢,投之不見。能運小蝦小魚,能運大鯤大鯨。合眾水而受之,不為有餘,散眾水而分之,不為不足。

吾道如處暗,夫處明者,不見暗中一物,而處暗者,能見明中區事。

小人之權,歸於惡。君子之權,歸於善;聖人之權,歸於無所得;惟無所得,所以為道。

吾道如劍,以刃割物即利,以手握刃即傷。

蓬不問豆,豆不答蓬。瓦不問石,石不答瓦,道亦不失。問與答,與一氣往來,道何在。

仰道者跂,如道者駸,皆知道之事,不知道之道。是以聖人,不望道而歉;不恃道而豐;不借道於聖;不賈道於愚。
二柱,柱者建天地也

若椀若盂,若缾若壺,若甕若盎,皆能建天地。兆龜數蓍,破瓦文石,皆能告吉凶,是知天地成理,一物包焉。物物皆包之,各不相借。以我之精,合彼之精,兩精相搏,而神應之。一雌一雄,卵生,一牝一牡,胎生。形者彼之精,理者彼之神。愛者我之精,觀者我之神。愛為水,觀為火。愛執而觀,因之為木;觀存而愛,攝之為金。先想乎一元之氣,具乎一物。執愛之以合彼之形,冥觀之以合彼之理,則像存矣。一運之象,周乎太空。自中而升為天,自中而降為地。無有升而不降,無有降而不升。升者為火,降者為水。欲升而不能升者為木,欲降而不能降者為金。木之為物,鑽之得火,絞之得水;金之為物,擊之得火,鎔之得水。金木者,水火之交也。水為精,為天;火為神,為地。木為魂,為人;金為魄,為物。運而不巳者為時。包而有在者為方。惟土終始之,有解之者,有示之者。

天下之人,蓋不可以億兆計。人人之夢各異,夜夜之夢各異。有天有地,有人有物,皆思成之,蓋不可以塵計。安知今之天地,非有思者乎。

心應棗,肝應榆,我通天地。將陰夢水,將晴夢火,天地通我。我與天地,似契似離,純純各歸。

天地雖大,有色有形,有數有方。吾有非色非形,非數非方,而天天地地者存。

死胎中者,死卯中者,亦人亦物。天地雖大,彼固不知。計天地者,皆我區識。譬如手不觸刃,刃不傷手。

夢中,鑑中,水中,皆有天池存焉。欲去夢天地者,寢不寐;欲去鑑天地者,形不照;欲去水天地者,盎不汲;彼之有無,在此不在彼。是以聖人不去天地,去識。

天非自天,有為天者;地非自地,有為地者。譬如屋羽舟車,待人而成,成彼不自成。知彼有待,知此無待。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內不見我,外不見人。

有時者氣。彼非氣者,未嘗有晝夜。有方者形,彼非形者,未嘗有南北。何謂非氣?氣之所自生者,如搖箑得風,彼未搖時,非風之氣;彼巳搖時,即名為氣。何謂非形?形之所自生者,如鑽木得火。彼未鑽時,非火之形;彼已鑽時,即名為形。

寒暑溫涼之變,如瓦石之類。置之穴即熱,置之水即寒;呵之即溫,吸之即涼。特因外物有去有來,而彼瓦石無去無來。譬如水中之影,有去有來,所謂水者,實無去來。

衣搖空得風,氣噓物得水。水注水即鳴,石擊石即光。知此說者,風雨雷電,皆可為之。蓋風雨雷電,皆緣氣而生,而氣緣心生。猶如內想大火,久之覺熱,內想大水,久之覺寒。知此說者,天地之德,皆可同之。
三極,極者尊聖人也

五雲之變,可以卜當年之豐歉。八風之朝,可以卜,當時之吉凶。是知休咎災祥,一氣之運耳。渾人我,同天地,而彼私智,認而巳之。

天地寓,萬物寓;我寓,道寓。苟離於寓,道亦不立。

聖人之治天下,不我賢愚,故因人之賢而賢之,因人之愚而愚之。不我是非,故因事之是而是之,因事之非而非之。知古今之大同,故或先古,或先今。知內外之大同,故或先內,或先外。天下之物,無得以累之,故本之以謙。天下之物,無得以外之,故含之以虛。天下之物,無得以難之,故行之以易。天下之物,無得以窒之,故變之以權。以此中天下,可以制禮。以此和天下,可以作樂。以此公天下,可以理射。以此周天下,可以禦侮。以此因天下,可以立法。以此觀天下,可以製器。聖人不以一已治天下,而以天下治天下。天下歸功於聖人,聖人任功於天下。所以堯舜禹湯之治天下,天下皆曰自然。

天無不覆。有生有殺,而天無愛惡;日無不照。有妍有媸,而日無厚薄。

聖人之道天命,非聖人能自道;聖人之德時符,非聖人能自德;聖人之事人為,非聖人能自事。是以聖人不有道,不有德,不有事。

聖人知我無我,故同之以仁;知事無我,故權之以義;知心無我,故戒之以禮;知識無我,故照之以智;知言無我,故守之以信。

聖人之道,或以仁為仁,或以義為仁,或以禮似智,以信為仁,仁義禮智信,各兼五者,聖人一之,不膠天下,名之不得。

勿以行觀聖人,道無跡;勿以言觀聖人,道無言;勿以能觀聖人,道無為;勿以貌觀聖人,道無形。

行雖至卓,不離高下;言雖至工,不離是非;能雖至神,不離巧拙;貌雖互殊。不離妍媸。聖人假此以示天下,天下冥此,乃見聖人。

聖人師蜂,立君臣;師蜘蛛,立網罟;師拱鼠,制禮;師戰蟻,制兵;眾人師賢人,賢人師聖人,聖人師萬物。惟聖人同物,所以無我。

聖人曰道,觀天地萬物皆吾道。倡和之,始終之,青黃之,卵翼之。不受道,不棄物;不尊君子,不賤小人。賢人曰物,物物不同。旦旦去之,旦旦與之;長之短之,直之方之,是為物易者也。殊不知聖人鄙雜廁,別分居,所以為人,不以此為已。

聖人之於眾人,飲食衣服同也,屋宇舟車同也,貴賤貧富同也。眾人每同聖人,聖人每同眾人。彼仰其高,侈其大者,其然乎?其丕然乎?

魚欲異群,魚舍水躍岸即死;虎欲異群,虎舍山入市即擒;聖人不異眾人,特物不能拘爾。

道無作,以道應世者,是事非道;道無方,以道寓物者,是物非道。聖人竟不能出道以示人。

如鐘鐘然,如鐘鼓然,聖人之言則然;如車車然,如車舟然,聖人之行則然。惟莫能名,所以退天下之言;惟莫能知,所以奪天下之智。

蝍蛆食蛇,蛇食蛙,蛙食蝍蛆,互相食也。聖人之言亦然。言有無之弊,又言非有非無之弊,又言去非有非無之弊。言之如引鋸然,惟善聖者,不留一言。

若龍若蛟,若蛇若龜,若魚若蛤,龍皆能之。蛟,蛟而已,不能為龍,不能為蛇、為龜、為魚、為蛤。聖人龍之,賢人蛟之。

在己無居,形物自著。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茫乎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者失。未常先人,而常隨人。

渾乎洋乎,游太初乎!時金巳,時玉巳,時糞巳,時土巳。時翔物,時逐物。時山,,時淵物。端乎權乎,狂乎愚乎。

人之善琴者,有悲心則聲淒淒然,有思心則聲遲遲然,有怨心則聲回迥然,有慕心則聲裴裴然。所以悲思怨慕者,非手非竹,非絲非桐。得之心,符之手;得之手,符之物。人之有道者,莫不中道。

聖人以有言、有為、有思者,所以同乎人。以未嘗言、未嘗為、未嘗思者,所以異乎人。

利害心愈明,則親不睦。賢愚心愈明,則友不交;是非心愈明,則事不成,好醜心愈明,則物不契,是以聖人渾之。

世之愚拙者,妄援聖人之愚拙自解。殊不知聖人,時愚、時明、時巧、時拙。

以聖師聖者賢人,以賢師聖者聖人。蓋以聖師聖者,徇跡而忘道,以賢師聖者,反跡而合道。

賢人趨上而不見下,眾人趨下而不見上。聖人通乎上下,惟其宜之。豈曰離賢人眾人,別有聖人也哉。

天下之理,夫者唱,婦者隨;牡者馳,牝者逐;雄者鳴,雌者應。是以聖人制言行,而賢人拘之。

聖人道雖虎變,事則龜行;道雖絲紛,事則棋布。

所謂聖人之道者,胡然孑孑爾!胡然徹徹爾,胡然徹徹爾!胡然堂堂爾!胡然臧臧爾!惟其能遍偶萬物,而無一物能偶之,故能貴萬物。

雲之卷舒,禽之飛翔,皆在虛空中,所以變化不窮,聖人之道則然。
四符,符者精神也

水可析可合,精無人也。火因膏因薪,神無我也。故耳蔽,前後皆可聞,無人。智崇無人,一奇無人;冬凋秋物無人,黑不可變無人,北壽無人,皆精。舌即齒牙成言,無我。禮卑無我,二偶無我。夏因春物無我,赤可變無我,南夭無我,皆神。以精無人,故未去殼則精存;以神無我,故鬼憑物則神見。全精者忘是非,忘得失,在此者非彼;抱神者時晦明,時強弱,在彼者非此。

精神,水火也。五行互生滅之,其來無首,其往無尾。則吾之精,一滴無存亡爾,吾之神一欻,無起滅爾。惟無我無人,無首無尾,所以與天地冥。

精者水,魄者金,神者火,魂者木。精主水,魄主金。金生水,故精者魄藏之;神主火,魂主木,木生火,故神者魂藏之;惟火之為物,能鎔金而銷之,能燔木而燒之,所以冥魂魄;惟精在天為寒,在地為水,在人為精,神在天為熱,在地為火,在人為神;魄在天為燥,在地為金,在人為魄;魂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在人為魂;惟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譬如萬水可合為一水;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譬如萬火,可合為一火。以我之魄,合天地萬物之魄,譬如金之為物,可合異金而鎔之為一金;以我之魂,合天地萬物之魂,譬如木之為物,可接異木而生之為一木。則天地萬物,皆吾精、吾神、吾魂、吾魄,何者死,何者生。

五行之運,因精有魂,因魂有神,因神有意,因意有魄,因魄有精,五者迴環不已,所以我之偽心,流轉造化,幾億萬歲,未有窮極;然核芽相生,不知其幾萬株,天地雖大,不能芽空中之核;雌卵相生,不知其幾萬禽;陰陽雖妙,不能卵無雄之雌;惟其來幹我者,皆攝之一息;則變物為我,無物非我,所謂五行者,孰能變之。

眾人以魄攝魂者,金有餘則木不足也;聖人以魂運魄者,木有餘則金不足也。蓋魄之藏,魂俱之,魂之遊,魄因之。魂晝寓目,魄夜舍肝;寓目能見,舍肝能夢;見者魂,無分別。析之者分別,析之曰天地者,魂狃習也。夢者魄,無分別,析之者分別,析之曰,彼我者魄狃習也。火生土,故神生意。土生金,故意生魄。神之所動,不名神名意,意之所動,不名意名魄。惟聖人,知我無我,知物無物,皆因思慮計之而有。是以萬物之來,我皆對之以性,而不對之以心,性者心末萌也。無心則無意矣,蓋無火則無土。無意則無魄矣,蓋無土則無金。一者不存,五者皆廢;既能渾天地萬物以為魂,斯能渾天地萬物以為魄。凡造仁所妙皆吾魂,凡造化所有皆吾魄。則無有一物可投我者。

鬼雲為魂,鬼白為魄,於文則然;鬼著,人死所變。雲者風,風者木,白者氣,氣者金;風散故輕清,輕清者上天;金堅故重濁,重濁者入地;輕清者,魄從魂升;重濁者,魂從魄降;有以仁升者,為木星佐。有以義升者,為金星佐。有以禮升者,為火星佐。有以智升者,為水星佐。有以信升者,為土星佐。有以不仁沉者,木賊之。不義沉者,金賊之。不禮沉者,火賊之。不智沉者,水賊之。不信沉者,土賊之。魂魄半之,則在人間。升魂為貴,降魄為賤。靈魂為賢,厲鬼為愚。輕魂為明,重魄為暗。揚魂為羽,鈍魄為毛。明魂為神,幽魄為鬼。其形其居,其識其好,皆以五行契之。惟五行之數,差參不一,所以萬物之多,盈天地間,猶未已也;以五事歸五行,以五行作五蟲,可勝言哉;譬如兆龜數蓍,至誠自契;五行應之,誠苟不至,兆之數之,無一應者;聖人假物以游世,五行不得不對。

三者具有魂,魂者識,目者精,色者神,見之者,為魂耳口鼻心之類;在此生者,愛為精,為彼生父本,觀為神;為彼生母本,愛觀雖異,皆同識生;彼生生本,在彼生者。一為父,故受氣於父;氣為水,二為母,故受血於母,血為火。有父有母,彼生生矣;惟其愛之無識,如鎖之交,觀之無識;如燈之照,吾識不萌,吾生何有?

如桴叩鼓,鼓之形者,我之有也;鼓之聲者,我之感也;桴巳往矣,余聲尚存,終亦不存而已矣。

鼓之形,如我之精;鼓之聲,如我之神;其餘聲者,猶之魂魄。知夫倏往倏來,則五行之氣,我何有哉?

夫果之有核,必待水火土三者具矣。然後相生不窮,三者不具。如大旱大燎大塊,皆不足以生物。精水、神火、意土三者本不交,惟人以根合之,故能於其中橫見有事。猶如術咒,能於至無見多有事。

魂者水也,木根於冬水。而花於夏火,故人之魂;藏於夜精,而見於晝神。合乎精,故所見我獨。蓋精未嘗有人,合乎神。故所見人同,蓋神未嘗有我。

知夫此身如夢中身,隨情所見者,可以飛神作我,而游太清;知夫此物,如夢中物,隨情所見者,可以凝精作物,而駕八荒,是道也;能見精神而久生,能忘精神而超生,吸氣以養精,如金生水。吸風以養神,如木生火。所以假外,以延精神,漱水以養精,精之所以不窮。摩火以養神,神之所以不窮。所以假內,以延精神。若夫忘精神而超生者,吾嘗言之矣;

人勤於禮者,神不外馳,可以集神;人勤於智者,精不外移,可以攝精;仁則陽而明,可以輕魂,義則陰而寔,可以御魄。

蜣蜋轉丸,丸成,精思之。而有輭白存丸中,俄去殼而蟬。彼蜣不思,彼輭奚白。

庖人羹蠏,遺一足幾上。蟹已羹而遺足尚動;是生死者,一氣聚散爾;不生不死,而人橫計曰生死。

有死立者,有死坐者,有死臥者,有死病者,有死藥者,等死無甲乙之殊。若知道之士,不見生,故不見死。

人之厭生死,超生死者,皆是大患。譬如化人,若有厭生死心,超生死心,止名為妖,不名為道。

計生死者,或曰死已有,或曰死已無,或曰死已亦有亦無;或曰當吸者,或曰當懼者,或曰當任者,或曰當超者;愈變識情馳騖不巳;殊不知我之生死,如馬之手,如牛之翼,本無有,復無無;譬如火水,雖犯水火不能燒之,不能溺之。
五鑑,鑑者心也

心蔽吉凶者,靈鬼攝之;心蔽男女者,淫鬼攝之;心蔽幽憂者,沉鬼攝之;心蔽逐放者,狂鬼攝之;心蔽盟詛者,奇鬼攝之;心蔽藥餌者,物鬼攝之;如是之鬼,或以陰為身,或以幽為身,或以風為身,或以氣為身,或以土偶為身,或以彩畫為身,或以老畜為身,或以敗器為身;彼以其精,此以其精,兩精相博,則神應之;為鬼所攝者,或解奇事,或解瑞事,其人傲然;不曰鬼於躬,惟曰道於躬。久之,或死木,或死金,或死繩,或死井;惟聖人,能神神而不神於神;役萬神而執其機,可以會之,可以散之,可以御之。日應萬物,其心寂然。

無一心,五識並馳,心不可一;無虛心,五行皆具,心不可虛;無靜心,萬化密移,心不可靜;借能一,則二偶之。借能虛,則實滿之。借能靜,則動搖之。惟聖人,能斂萬有於一息。無有一物可役吾之明徹,散一息於萬有;無有一物可間吾之雲為。

火千年,俄可滅,識千年,俄可去。

流者舟也,所以流之者,是水非舟;運者車也,所以運之者,是牛非車;思者心也,所以思之者,是意非心;不知所以然而然,惟不知所以然而然。故其來無從,其往無在。其來無從,其往無在,故能與天地本原,不古不今。

知心無物,則知物無物;知物無物,則知道無物;故不尊卓絕之行,不驚微妙之言;

故物我交心生,兩木摩火生。不可謂之在我,不可謂之在彼,不可謂之非我,不可謂之非彼,執而彼我之則愚。

無恃爾所謂利害是非,爾所謂利害是非者,果得利害是非之乎;聖人方且不識不知,而況於爾。

夜之所夢,或長於夜,心無時。生於齊者,心之所見,皆齊國也。既而之宋,之楚,之晉,之梁,心之所存各異,心無方。

善弓者,師弓不師羿;善舟者,師舟不師奡(ao),善心者,師心不師聖。

是非好醜,成敗盈虛,造物者運矣;皆因私識,執之而有。於是以無遺之,猶存,以非有非無遣之,猶存,無曰莫莫爾,無曰渾渾爾。猶存,譬猶昔游再到,記憶宛然。此不可忘,不可遣。善去識者,變識為智。變識為智之說,汝知之乎?曰想,如思鬼,心悚,思盜心怖。曰識,如認黍為稷,認玉為石,皆浮游罔象,無所底止。譬睹奇物,生奇物想,生奇物識。此想此識,根不在我。譬如今日,今日而已。至於來日想識,殊未可卜。及至來日,紛紛想識,皆緣有生。曰想曰識,譬如犀牛望月,月影入角,特因識生,始有月形。而彼真月,初不在角。胸中之天地萬物,亦然,知此說者,外不見物,內不見情。

物生於土,終變於土;事生於意,終變於意;知夫惟意,則俄是之,俄非之;俄善之,俄惡之。意有變,心無變;意有覺,心無覺。惟一我心,則意者,塵往來爾;事者,欲起滅爾。吾心有大常者存。

情生於心,心生於性;情波也,心流也,性水也;來幹我者,如石火,頃以性受之,則心不生,物浮浮然。

腎愚真偽,有識者,有不識者;彼雖有賢愚,彼雖有真偽。而謂之賢愚真偽者,系我之識。知夫皆識所成,故雖真者亦偽矣。

心感物,不生心生情,物交心,不生物生識;物尚非真,何況於識,識尚非真;何況非情,而彼妄人。於至無中執以為有,於至變中執以為常;一情認之,積為萬情;萬情認之,積為萬物。物來無窮,我心有際。故我之良心,受制於情。我之本情,受制於物,可使之去,可使之來。而彼去來,初不在我。造化役之,固無休息。殊不知天池雖大,能役有形,而不能役無形;陰陽雖妙,能役有氣,而不役無氣;心之所之,則氣從之,氣之所之,則形應之。猶如太虛,於至無中變成一氣,於一氣中變成萬物;而彼之一氣,不名太虛。我之一心,能變為氣為形。而我之心,無氣無形。知夫我之一心,無氣無形,則天地陰陽,不能役之。

人之平日,目忽見非常之物者,皆精有所結,而使之然。人之病日,目忽見非常之物者,皆心中所歉,而使之然;苟知吾心能於無中示有,則知吾心能於有中示無;但不信之,自然不神;或曰厥識既昏,熟能不信;我應之曰,如捕蛇師,心不怖蛇,彼雖夢蛇,而無怖畏;故黃帝曰,道無鬼神,獨往獨來。

我之思慮日變,有使之者,非我也,命也;苟知惟命,外不見我,內不見心。

譬如兩目,能見天地萬物。暫時回光,一時不見。

目視雕琢者明愈傷,耳聞交響者聰愈傷,心思玄妙者,心愈傷。

勿以我心揆彼,當以彼心揆彼。知此說者,可以周事。可以行德,可以貫道,可以交人,可以忘我。

天下之理,小不制至於大,大不制至於不可制。故能制一情者,可以成德;能忘一情者,可以契道。
六匕,匕煮食也食者形也

世之人以我思異彼思,彼思異我思;分人我者,殊不知夢中人,亦我思異彼思,彼思異我思。孰為我,孰為人;世之人,以我痛異彼痛,彼痛異我,痛分人我者,殊不知夢中人。亦我痛異彼痛,彼痛異我痛,孰為我,孰為人;爪發不痛,手足不思,亦我也;豈可以思痛異之;世之人,以獨見者為夢,同見者為覺;殊不知精之所結。亦有一人獨見於畫者?神之所合,亦有兩人同夢於夜者,二者皆我精神;孰為夢,孰為覺;世之人,以暫見為夢,久見為覺。殊不知暫之所見者,陰陽之氣。久之所見者,亦陰陽之氣;二者皆我陰陽,孰為夢,孰為覺?

好仁者多夢松柏桃李;好義者多夢刀兵金鐵;好禮者多夢簠簋編豆;好智者多夢江湖川澤;好信者多夢山嶽原野;役於五行,未有然者。夢中或聞某事,或思某事,夢亦隨之,五行不可拘。聖人御物以心,攝心以性,則心同造化,五行亦不可拘;

汝見蛇首人身者?牛臂魚鱗者?鬼形禽翼者?汝勿怪。此怪不及夢,夢怪不及覺,有耳有目,有手有臂,怪尤矣。大言不能言,大智不能思;

有人問於我曰:爾何族何氏?何名何字?何食何衣?何友何僕?何琴何書?何古何今?我時默然,不對一字。或人叩之不巳,我不得已應之曰:尚自不見我,將何為我所?

形可分可合,可延可隱;一夫一婦可生二子,形可分;一夫一婦,二人成一子,形可合。食巨勝,則壽形可延;夜無月火,人我形可隱。以一氣生萬物,猶棄發可換,所以分形;以一氣合萬物,由破唇可補,所以合形。以神存氣,以氣存形,所以延行。合形於神,合神於無,所以隱形。汝欲知之乎,汝欲為之乎。

無有一物不可見,則無一物非吾之見;無有一物不可聞,則無一物非吾之聞。五物可以養形,無一物非吾之形;五味可以養氣,無一物非吾之氣;是故吾之形氣,天地萬物。

更夫習牛則獷,獵天習虎則勇,漁天習水則晨,戰夫習馬則健。萬物可為我。我之一身,內變蟯蛔,外蒸蝨蚤;瘕則龜魚,瘻則鼠蟻。我可為萬物。

我之為我,如灰中金,而不若礦砂之金。破礦得金,淘沙得金。揚灰終身,無得金也。

一蜂至微,亦能遊觀乎天地;一蝦至微,亦能放肆乎大海。

土偶之成也,有貴有賤,有士有女。其質土。其壞,土人哉!

目自觀,目無色;耳自聽,耳無聲;舌自嘗,舌無味;心自揆,心無物。眾人逐於外,賢人執於內,聖人皆偽之。

我身五行之氣。而五行之氣,其性一物。借如一所,可以取水,可以取火,可以生木,可以凝金,可以變土。其性舍攝,元無差殊。故羽蟲盛者,毛蟲不育;毛蟲盛者,鱗蟲不育。知五行互用者,可以忘我。

枯龜無我,能見大知;磁石無我,能見大力;鐘鼓無我,能見大音;舟車無我,能見遠行。故我一身,雖有智、有力、有音、有行,未嘗有我。

蜮射影,能斃我。知夫無知者亦我,則普天之下,我無不在。

心憶者猶忘飢,心忿者猶忘寒,心養者猶忘病,心激者猶忘痛。苟吸氣以養其和,孰能飢之!存神以滋其暖,孰能寒之!養五臟以五行,則無傷也,熟能病之!歸五臟於五行,則無知也,孰能痛之!

人無以無知,無為者為無我。雖有知有為,不害其為無我。譬如火也,躁動不停,未嘗有我。
七釜,釜者化也

道本至無。以事歸道者,得之一息;事本至有,以道運事者,周之百為。得道之尊者,可以輔世;得道之獨者,可以立我。知道非時之所能拘者,能以一日為百年,能以百年為一日;知道非方之所能礙者,能以一里為百里,能以百里為一里。知道無氣能運有氣者,可以召風雨;知道無形能變有形者,可以易鳥獸也。得道之清者,物莫能累。身輕矣,可以騎鳳鶴;得道之渾者,物莫能溺。身寔矣,可以席蛟鯨。有即無,無即有。知此道者,可以制鬼神;實即虛,虛即實,知此道者,可以入金石。上即下,下即上,知此道者,可以侍星辰;古即今,今即古,知此道者,可以卜龜筮。人即我,我即人,知此道者,可以窺他人之肺肝;物即我,我即物。知此道者,可以成腹中之龍虎。知象由心變,以此觀心,可以成女嬰;知氣由心生,以此吸神,可以成爐冶。以此勝物,虎豹可伏;以此同物,水火可入。惟有道之士能為之,亦能能之而不為之。

人之力,有可以奪天地造化者。如冬起雷,夏造冰;死屍能行,枯木能花。豆中攝鬼;杯中釣魚。畫門可開;土鬼可語。皆純氣所為,故能化萬物。今之情情不停,亦氣所為。而氣為物,有合有散。我之所以行氣者,本未嘗合,亦未嘗散。有合者生,有散者死。彼未嘗合、未嘗散者,無生無死。客有去來,郵亭自若。

有誦咒者,有事神者,有墨字者,有變指者,皆可以役神御氣,變化萬物。惟不誠之人,難於自信,易於信物,故假此為之。苟知為誠,有不待彼而然者。

人一呼一吸,日行四十萬里。化可謂速矣。惟聖人不存不變。

青鸞子千歲,而千歲化;桃子五仕,而心五化。聖人賓事去物,豈不欲建立於世哉!有形數者,懼化之不可知也。

萬物變遷,雖且隱見,氣一而巳。惟聖人知一而不化。

爪之生,發之長,榮衛之行,無頃刻止。眾人見之於著,不見之於微。賢人見之於微,而不能任化,聖人任化,所以不化。

室中有常見聞矣。既而之門、之鄰、之裡、之黨,既而之郊、之山、之川。見聞各異,好惡隨之,和競從之,得失成之。是以聖人動止有戒。

譬如大海,能變化億萬蛟魚。水一而已。我之與物,蓊然蔚然。在大化中。性一而已。知夫性一者,無人無我,無死無生。

天下之理,是或化為非,非或化為是;恩或化為讎,讎或化為恩。是以聖人居常慮變。

人之少也,當佩乎父兄之教;人之壯也,當達乎朋友之箴;人之老也,當警乎少壯之說。萬化雖移,不能厄我。

天下之理,輕者易化,重者難化。譬如風雲,須由變滅;金玉之性,歷久不渝。人之輕明者能與造化俱化而不留,殆有未嘗化者存。

二幼相好,及其壯也,相遇則不相識;二壯相好,及其老也,相遇則不相識。如雀蛤鷹鳩之化,無昔無今。
八籌,籌者物也

古之善揲蓍、灼龜者,能於今中示古,古中示今;高中示下,下中示高;小中示大,大中示小;一中示多,多中示一;人中示物,物中示人;我中示彼,彼中示我。是道也,其來無今,其往無古;其高無蓋,其低無載;其大無外,其小無內;其本無一,其末無多;其外無物,其內無人;其近無我,其遠無彼。不可析,不可合;不可喻,不可思。惟其渾淪,所以惟道。

水潛,故蘊為五精;火飛,故達為五臭;木茂,故花為五色;金堅,故實為五聲;土和,故滋為五味。其常五,其變不可計;其物五,其雜不可計。然則萬物在天地間,不可執謂之萬,不可執謂之五,不可執謂之一。不可執謂之非萬,不可執謂之非五,不可執謂之非一。或合之,或離之。以此必形,以此必數,以此必氣,徒自勞爾。物不知我,我不知物。

即吾心中可作萬物。蓋心有所之,則愛從之;愛從之,則精從之。蓋心有所結,先凝為水。心募物,涎出;心悲物,淚出;心愧物,汗出。無暫而不久,無久而不變。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相攻相剋,不可勝數。嬰兒蕊女,金樓絳宮;青蛟白虎,寶鼎紅爐,皆此物,有非此物存者。

烏獸俄呦呦,俄旬旬,俄逃逃;草木俄茁茁,俄亭亭,俄蕭蕭。天地不能留,聖人不能系。有運者存焉爾。有之在彼,無之在此。鼓不桴,則不鳴;偶之在彼,奇之在此。桴不手,則不擊。

均一物也,眾人惑其名,見物不見道;賢人析其理,見道不見物。聖人合其天,不見道,不見物。一道皆道,不執之即道,執之即物。

知物之偽者,不必去物。譬如見土牛木馬,雖情存牛馬之名,而心忘牛馬之實。
九藥,藥者雜治也

勿輕小事,小隙沈舟;勿輕小物,小蟲毒身;勿輕小人,小人賊國。能周小事,然後能成大事;能積小物,然後能成大物;能善小人,然後能契大人。天既無可必者人,人又無能必者事。惟去事離人,則我在我,惟可即可。未有當繁簡可,當戒忍可,當勤惰可。

智之極者,知智果不足以周物,故愚;辯之極者,知辯果不足以喻物,故訥;勇之極者,知勇果不足以勝物,故怯。

天地萬物,無有一物是吾之物,物非我物,不得不應;我非我我,不得不養。雖應物,未嘗有物;雖養我,未嘗有我。勿曰外物,然後外我;勿曰外我,然後外心。道一而已,不可序進。

諦毫末者,不見天地之大;審小音者,不聞雷霆之聲。見大者亦不見小,見邇者亦不見遠;聞大者亦不聞小,聞邇者亦不聞遠。聖人無所見,故能無不見;無所聞,故能無不聞。

目之所見,不知其幾何。或愛金,或愛玉,是執一色為目也;耳之所聞,不知其幾何。或愛鐘,或愛鼓,是執一身為耳也。惟聖人不慕之,不拒之,不處之。

善今者,可以行古;善末者可以立本。

狡勝賊,能捕賊;勇勝虎,能捕虎。能克己,乃能成已;能勝物,乃能利物;能忘道,乃能有道。

函堅,則物必毀之:剛斯折矣;刀利,則物必摧之:銳斯挫矣。威鳳以難見為神,是以聖人以深為根;走麝以遺香不捕,是以聖人以約為紀。

罐有二竅,水實之。倒瀉閉一,則水不下,蓋不升則不降。井雖千仞,汲之水上。蓋不降則不升,是以聖人不先物。

人之有失,雖巳受害於已失之後,久之,竊議於未失之前。惟其不恃已聰明,而兼人之聰明;自然無我,而兼天下之我。終身行之,可以不失。

古今之俗不同,東西南北之俗又不同;至於一家一身之善又不同,吾豈執一豫格後世哉。惟隨時同俗,先機後事;捐忿塞欲,簡物恕人;權其輕重而為之,自然合神不測,契道無方。

有道交者,有德交者,有事交者。道交者,父子也。出於是非賢愚之外,故久;德交者,則有是非賢愚矣,故或合或離;事交者,合則離。

勿以拙陋曰道之質,當樂敏捷;勿以愚闇曰道之晦,當樂輕明;勿以傲易曰道之高,當樂和同;勿以汗漫曰道之廣。當樂要急;勿以幽憂曰道之寂,當樂悅豫。古人之言,學之多弊,不可不救。

不可非世是己,不可卑人尊己;不可輕忽道巳,不可訕謗德已,不可鄙猥才己。

困天下之智者,不在智而在愚;窮天下之辯者,不在辯而在訥;伏天下之勇者,不在勇而在怯。

天不能冬蓮春菊,是以聖人不違時也;地不能洛橘汶貉,是以聖人不違俗。聖人不能使手步足握,是以聖人不違我所長;聖人不能使魚飛禽馳,是以聖人不違人所長。夫如是者,可動可止,可晦可明。惟不可拘,所以為道。

少言者不為人所忌,少行者不為人所短,少智者不為人所勞,少能者不為人所役。

操之以誠,行之以簡,待之以恕,應之以默,吾道不窮。

謀之於事,斷之以理;作之於人,成之於天;事師於今,理師於古;事同於人,道獨於己。

金玉難捐,土石易舍;學道之士,遇微言妙行,慎勿執之,是可為而不可執。若執之者,腹心之疾,無藥可療。

人不明於急務,而從事於多務、他務、奇務者,窮困災厄及之。殊不知道無不在,不可舍此就彼。

天下之理,舍親就疏,捨本就末;舍賢就愚,捨近就遠。可暫而已,久則生害。

昔之論道者,或曰凝寂,或曰邃深,或曰澄徹,或曰空同,或曰晦冥。慎勿遇此,而生怖退。天下至理,竟非言意,苟知非言非意,在彼微言妙意之上,乃契吾說。

聖人大言金玉,小言桔梗芣苡。用之當,桔梗芣苡生之;不當,金玉斃之。

言某事者,甲言利,乙言害;丙言或利或害,丁言俱利俱害。必居一於此矣。喻道者不言。

事有在事,言有理;道無在道,言無理。知言無理,則言言皆道。不知言無理,雖執至言,為梗為醫。

不信愚人易,不信賢人難;不信賢人易,不信聖人難;不信一聖人易,不信千聖人難。夫不信千聖人者,外不見人,內不見我,上不見道,下不見事。

聖人言濛濛,所以使人聾;聖人言冥冥,所以使人肓;聖人言沉沉,所以使人瘖。惟聾則不聞聲,惟盲則不見色,惟瘖則不音言。不聞聲者,不聞道,不聞事,不聞我;不見色者,不見道,不見事,不見我;不音言者,不言道,不言事,不言我。

人徒知偽得之中有真失,殊不知真得之中有真失;徒知偽是之中有真非,殊不知真是之中有真非。

言道者如言夢。夫言夢者曰:如此金玉!如此器皿!如此禽獸!言者能言之,不能取而與之;聽者能聞之,不能受而得之。惟善聽者,不泥不辯。

圓爾道,方爾德;平爾行,銳爾事。

無上妙道文始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