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续红楼之溶黛心4-红楼书话-文化纵横-搜狐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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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坠若孤魂
且说宝玉将纸签带回,众人围拢来看过是上上签,放下心来。
王夫人听说是林黛玉求的来吉签,面容一动,心中微不快,想道:大姑娘真不自重,怎么又单单和宝玉在一起。
邢夫人笑道:“还是外甥女儿有面子呢。”
王夫人勉强裂开嘴,笑容还未扯开,面色即一端,自思道:宝玉也是不争气,做什么又去找林丫头?
心中暗恼道:为什么宝玉偏偏对大姑娘比对宝丫头近呢?
她心中更乐见宝钗和宝玉亲近,宝钗对宝玉关心,才显得亲戚间和睦相亲。她暗中细品过宝钗与黛玉,那林黛玉原也不错,伶俐可人的,论灵气、模样,宝钗不如她,论沉稳、大方、持家与处世,宝丫头要强过林丫头。
不过,在王夫人眼里,自然是看宝钗顺心,自己亲妹妹的孩子,再不济也是宝丫头亲,何况以她的眼光来看,宝钗在女孩们当中是个中翘楚。
她也不是不疼林丫头,就是看不惯老太太待她和她儿子宝玉一样重,而且林黛玉千不该、万不该和宝玉走得太近,媚惑宝玉。也亏了宝钗时常提醒于她,宝玉处处在意那林丫头,再加上忠心奴婢花袭人一番肺腑之言,让她更加有了主意。任是谁,也不能夺了宝玉与宝钗的名头去。
这一回抄检园子,撵了那些不安分的,她王夫人的意思已经表明的很明显,今后看谁还敢打宝玉的主意?
邢夫人看看老太太面露喜色,也转了脸色,笑道:“老太太放心吧,只管等着好消息进门吧。”
众女眷耐下心来等贾政的消息,便已不似方才那样如坐针毡了,房里的气氛也轻松起来。

且说林黛玉从妙玉那里款款走回,脑中不断想着妙玉方才的古怪问话,她虽不能完全明白妙玉的禅机,隐约感到了不安。
回到潇湘馆,已见了疲累,若要歇下,晚间必不能安睡了,抬头见天色尚早,也不进屋,捧了《地藏菩萨本愿经》径直到院子里竹林边上,坐在摇椅上,翻开来慢慢看。
紫娟进屋,到床上捧床绣着梅花的薄被,走出来轻轻为黛玉盖在身上,雪雁端了茶果点心盘出来,放在黛玉身旁檀香木小方桌上。二人回屋,各自取了手头的活儿做起来。
书摊开小方桌上,诵了几页,抬眼看青竹满目,耳旁翠鸣声声,微风习习,不大一会儿,黛玉便有些不支,渐渐意欲朦胧,昏昏欲睡。
眼皮欲合非合,长长的睫毛微颤颤着,就要入梦乡,忽见左眼一道白光滑过,黛玉只觉有些异样。睁开眼来看,眼前景像已变,笼罩着似雾非雾,雾中出现一布衣女子,神色呆呆的向她走来,脸上泪痕尤在,两眼直勾勾向前,脚下凄凄惶惶,从黛玉面前走过。
黛玉见她神色异样,恍惚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也许在这园子里碰过面,不过却没有留意记着,看她悲哀无助的样子,十分不忍,起身问道:“姑娘,你有什么为难之事,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
那女子十八九岁的样子,听见有人说话,直直着转过身子面向黛玉,黛玉见到她项下绳索,心中一楞。
那女子看见黛玉,两眼放光,恨声道:“是你!”便想扑来,及至黛玉身前,却被弹了回去。
黛玉移过身子来扶她道:“你认得我?”
那女子扭过头去,不理黛玉伸过来的手道:“不愧是大家闺秀,真会演戏,装得还真像。可我是忘不掉你的,若不是你,我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黛玉极不解她话中何意, 难道她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仔细想想,除了对宝钗有过微辞,与湘云拌嘴,与宝玉吵吵闹闹,似乎没有其他的事,只得道:“你且说说,我对你做过什么?”
那女子冷笑道:“既然你健忘,我就提醒你一下,那年池水上,滴翠亭,我和小红。”
黛玉一头雾水,摇头道:“还是不知。”
那女子惨笑着道:“真是贵人多忘事。”
黛玉不好作声,听她开口再说。
那女子尖声道:“不是你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宝二爷,吩咐宝二爷房里人暗中抓着我的错处,好撵我出去!”
黛玉退后一步,茫然道:“没有的事。”
那女子凄厉长笑,良久,忽然跪下惶惶然道:“林姑娘,我错了,你大恩大德放过我们吧,我都已经死了,别让我的鬼魂也受着传奸为盗的名声。当日是我私传了小红的帕子,被你们抓了我的错处,让晴雯撵我出去,可是他们确实没有做苟且的事啊。”
黛玉不解道:“什么帕子,你是谁?我一无所知啊。”
那女子跪走几步道:“林姑娘,那年在滴翠亭里的事,我们知道你全听见了,你没有马上告发我们,我安心一阵子,原以为我只是传帕子,即使有事也与我无关,谁知先被撵出去的是我。”
林黛玉问道:“你快起来,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道:“林姑娘,你真的忘记我了,我是宝二爷房里的坠儿。”
黛玉恍然,点头道:“我想起来了,上次因平儿的镯子,你被撵了出去。”
坠儿道:“是呀,我原想着,我不可能在这府里呆长的,早晚要出去,积攒点,也好将来用,竟想错了主意,落了个偷窃的罪名。唉,就因这罪名儿,害苦了我。” 说话间已是泪如雨下。
黛玉静静听她说下去,坠儿拭过泪,接着道:“我出去当下人,人家先打听到我是因偷窃被撵出来的,都摇头不要。没办法,我只能做些苦活,最下贱的活儿。又苦又累不说,连尊严也没有。开始给人家洗衣服,人家怕我取、送衣服时顺手牵羊,不让我靠近房门半步,后来涮马桶,总之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到了。”
黛玉叹一声道:“难为你了。”
坠儿又道:“现在我明白了,我身子下贱,人格不该也下贱了。怨只该怨我自己。前几天我爹娘要我嫁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做小,他家里已经有了十房了,而且个个厉害,我若去了,就是送死,我死活不同意。我哥哥就说把我卖入青楼,省得在家里碍眼。我实在没有活路了,想一根绳子了结了算了。”
黛玉心中悟道:她果然是魂魄。
坠儿低头看项下短绳道:“林姑娘,求你给我正个名,不要让我死后也落个恶名声。我还要去和小红告别,她在打盹呢,等下她醒了,我就会不到她的。”
黛玉心里一酸,眼中泪落下,哽咽道:“你就忍心弃了爹娘,这样就走?”
坠儿摇摇欲坠,狠心走了几步,回身又道:“林姑娘,我求你放过小红吧。我已经受到惩处,求你别让琏二奶奶撵了她。”想想又咬牙恨道:“她若也如此下场,我们作鬼也不让你安生。”
黛玉见她的样子,吓得身子退后道:“你说的事情,我本丝毫不知情,就算知情,我也不会说,你看轻了我!”
坠儿犹疑道:“真的与姑娘无关?
黛玉点头道:“千真万确。”
坠儿凄然道:“为什么,难道是她?”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坠儿喃喃道:“我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黛玉喊道:“你,”
坠儿含泪道:“我见过小红就走,像我这样死的人,是不能投胎的,我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在这世上游荡。”
黛玉心里一急,极想要拦她,只想着怎么才能救她?却又无计可施,正在不知所措之迹,她的胸口忽然光芒四射,桌上经书也放出金光,两光交汇齐射向坠儿,坠儿罩在光环中,影像渐渐远去,慢慢消失。
金光顿灭,黛玉四面顾望,坠儿已不见,黛玉不知她归于何方,情急之下,如堕深渊,不能自拔,心沉沉欲坠。忽听得有人唤她道:“姑娘快醒醒,别在这儿睡了,回头受凉了生病,又要受罪。”
黛玉神识归来,启目看时,见紫娟正轻轻唤她。
黛玉焦急的心才落下来,心头一松,原来是一梦。
紫娟笑道:“姑娘睡得这么沉,我唤了几声,你都没醒。”
黛玉揉揉眼睛,觉得头昏昏的,坐了一会儿方道:“我睡了很久吗?”
紫娟收起薄被道:“可不是吗,老爷都回府了,原来真的是好消息,老爷高升了。”
黛玉坐起身道:“这会子外祖母她们可以真正放心了。”
紫娟扶她立起道:“是呀,姑娘也过去看看吧。”
黛玉摇头道:“这阵子那里人必不少的,乱哄哄的,我不去凑那热闹,晚一些我再去。把我旧日绣的翠竹图拿出来,送与二舅妈做贺礼。”
紫娟进屋去翻柜子,黛玉起来净面换衣,收拾停当,看日近黄昏,向贾母上房走来。 010 德才兼备

且说贾母房中人好容易挨到渐黄昏,贾政果然满面春风回到府里。贾政先到贾母房中告罪,众人俱回避了,贾政对白发老母言道是升了官,即日办交接事宜,不日到新任。官职虽没贾赦的爵位高,却有实权,有实惠。
等贾政出去,众女眷脚下生风,裙底飘扬,纷纷从里间转出来,唯恐落人后,脸上笑容如盛开的菊花。
贾母呵呵笑着,从心里笑到脸上,双手合什向上苍敬道:“列祖列宗,你们的儿孙没有辱没你们,我也有脸去见你们了。”
饶是邢夫人见机得早,笑得灿烂道:“早猜着是喜事的,像我们这样的忠鼎之家,二老爷又勤政廉洁,自然官越做越大,说不定就比大老爷做得还大呢。”
众女眷齐声附和。
是时,贾政提职之事传遍了贾府,人人面上现着喜色,连空气中都弥散着欢乐的气息,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对面碰上,便是说笑一番,平时不大来往的丫鬟也称姐道妹的,面上尽是喜色,恰似一夫当‘官’,万人庆开。
于是两府女眷都来与老太太道喜,男从们便对贾政道过喜,最后女眷聚在王夫人房里,对王夫人贺喜,都道她是鸿运当头,有个做娘娘的女儿,夫君官运亨通,荣府的日子真是如火如荼。将来还会有超过娘娘省亲那样大的盛事的。
王夫人扯动嘴唇,木然笑着,想道只等宝玉能金榜题名,为官为相,贾家就能长此兴旺下去了。
那贾政暮年之人,得此重任,正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以往的抑郁便也得舒了。
彼时接踵而至的是贾政赴任事多,忙着交接之事,部里领凭,亲友们荐人,来往送礼的,种种应酬不绝,连素日不亲和之人,也热络起来,竟把宝玉丢过一旁,无瑕过问宝玉功课,宝玉长舒口气,庆幸混弄过关。
此是后话。
回过头来再说贾政升职当晚,诸人忙着对老太太、王夫人道贺,赵姨娘伺候过老太太、太太,一脸落寞回房,贾政也是她的夫君,可她是没有资格承受众人道贺的。只一人回到房中,守着贾环做功课。好在贾政忙过还是要回到她房里歇息的,不觉心里安慰。不过,心底一丝遗憾咬着她的心。
而王夫人那时,道贺的众人俱已散去,王夫人房中清静下来。
王夫人把来来往往的人一一想过,方想道:怎么没见宝玉?宝玉一转眼去了哪里?怎么也没见到大姑娘?莫不是宝玉又去了潇湘錧?还是大姑娘去了怡红院?已经掌灯时分,大姑娘若去宝玉那里,就太不像话了。她不注重名声, 宝玉还要名声呢?袭人那孩子会知道怎么办吧?想及此,不由心意烦乱,百爪挠心,恨不得立时去看个究竟,心里只一遍一遍道:这个大姑娘,怎么总是缠着宝玉?
正思想着,听玉钏的声音道:“林姑娘来了。”正看见玉钏挑帘子,林黛玉袅袅婷婷走进来。
王夫人心下一宽,原来宝玉没有和她没在一起。
是黛玉一人而来,又因是喜事加身,王夫人不由放柔了脸色。
黛玉见过礼,王夫人笑让她在下面坐了。黛玉便问过舅舅的喜事,取出贺礼奉上。
王夫人今天心情极好,见黛玉就在近旁,说话间把黛玉仔仔细细看到,王夫人心中一动,有了打算。
王夫人以少有的和颜悦色把贺礼收下,打开来看,只见绿竹葱葱,绣得如人在竹林中,想见绣的人绣技高超。王夫人还算满意,笑道:“大姑娘身子不好,少动针线才是,自家子骨肉亲,少了你的礼,你舅舅不会计较的。累坏了我该担罪了。”
黛玉笑道:“闲来无事绣的,想着正合舅舅今日之事,便拿来了。”
王夫人点头说道:“以后估摸着自己身体,能少做就少做。”
黛玉道:“我有分寸。”心中纳闷二舅妈今天比往日亲切得多。
又叙几句黛玉告辞出来,带着紫娟往贾母房中走来。
黛玉刚拐到贾母院中,宝钗与宝玉一前一后走进王夫人房里来。宝玉一进门,滚在王夫人怀里,王夫人摩挲着宝玉的头,喜在心里,笑在脸上。
宝钗大大方方坐在了上首。
宝钗笑道:“宝兄弟,这么大了,还粘着姨妈。”
王夫人也笑道:“在我这儿,他就是小孩子,总是长不大。”脸上少见的慈爱。
宝钗手上也托了幅绣图,送到王夫人面前,王夫人笑纳了。王夫人打开来看,却是大红的富贵牡丹图,喜气盈面,直喜到王夫人心里,心下想道:宝丫头想到我心里去了,这才是贾府的大富大贵,长长久久。
宝钗见王夫人露出笑容,也笑道:“姨妈,前儿我说的话没错吧,你有贵人助着呢。话才没几天,姨丈就高升了。”
王夫人开怀笑道:“都是你的吉言,以后你多提携你兄弟才是。”
宝钗面一红,淡淡一笑。
王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宝钗,见宝钗上着一身暖黄色绣花夹衫,下着桔色八幅裙,既不明艳,也不素淡。身材虽不是十分轻盈,举手间端庄、稳重,皮肤如雪,面容滋润,满脸福相,稳稳当当,大大方方端坐在那里,完全符合女子四行。
这王夫人不识字,却把《女诫.妇行》烂熟于心,
“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工,不必技巧过人也。”
她在心中择其中主要之处,把宝钗对照,只觉外甥女儿幽闲贞静,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是谓妇言;服饰鲜洁,是谓妇容;专心纺织,不好戏笑,是谓妇功。
王夫人真是越看越爱,外甥女儿完美无瑕,那教养就是入宫也使得的。尤其宝钗还会诗文,明道理,将来可以提点宝玉功课。今儿玉钏从园子里回来时还说宝钗在园中给宝玉讲功课呢。有宝钗贤良淑德,助着宝玉,宝玉何愁不金榜题名呢。
只差那一点,是憾事。王夫人暗道,真是美中不足,人无完人。
原来方才她见黛玉一颦一笑透着妩媚,举手投足风流婉转,透着极致娇柔,竟比女儿元春还要惹眼,便觉极刺心。女儿元春若有三分姑妈贾敏的模样,林黛玉便已有十分,甚至比贾敏当年还要倾人心。以她阅过的人,她不得不说,林黛玉是极婉致的,能勾人魂魄,儿子宝玉怎么会不抛开一切不顾而迷上她呢,若果如此,将来她这做娘的在儿子心里还有位置吗?而且她绝不能让宝玉为林黛玉失魂落魄的事情发生!
想到陆游为表妹唐婉而误了多少年的时光,王夫人心里堵得慌,她极敬佩陆游的母亲能及时做出决断。
因而她打定主意,为了宝玉的前程,也为了贾府的前程。她确信她的决定,一箭多雕。
宝钗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一红,忙道:“姨妈,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是我自己的贺礼。我妈妈明儿还要亲自送大礼来,祝贺姨妈的。”
王夫人摆手道:“不必那么麻烦,心意到了就行了。”
正说着,鸳鸯带了个小丫头到王夫人房里送药膳粥。
宝玉道:“宝姐姐,我们走吧,老祖宗还等着我们呢。”
王夫人笑着挥手道:“你们去陪老太太吧,不用陪我。”
宝玉跳下地来,抬步要走,宝钗起身道:“宝兄弟,稳当点,仔细别摔到了。”
宝玉缩颈一笑先走出来,宝钗回首对王夫人笑道:“林妹妹不在这儿,宝兄弟是坐不住的。”
宝钗转身出来向贾母房中缓缓走来。
宝钗因何与宝玉同来呢,原来宝钗在园子里对宝玉讲过功课,又到怡红院坐了片刻,见宝玉不回,即转回自己家中。
众人只道宝钗性情平和,与人和气,轻易不发脾气,应该是因其事事如意称心,其实在家中她方与她哥哥、嫂子闹过不愉快。 011钗日三省

烛光燃起,王夫人房中亮起通红的烛光,亮如白昼。
宝玉与宝钗同到王夫人房中,王夫人见到他二人,完全没有了天色已晚,宝玉与宝钗不宜在一起的顾虑,喜上楣梢。心里把与薛姨妈往日的约定确定下来。
再说宝钗因何与宝玉同来呢?原来那日白天宝玉被贾政叫去问功课,路上遇到宝钗,宝钗对宝玉一番说教,与宝玉分手后,在怡红院坐了会儿,见宝玉迟迟不归,因想着家中事,怕夏金桂给妈妈气受,带着香菱先出来回到薛家。
-----贾府薛宅
宝钗自搬离了大观园,每日在府里帮薛姨妈做些针线。虽说是薛家,不过是贾府的一个单独院落,薛家一窝一拖的寄居在此,薛蟠成亲也在此处。
夏金桂心中万分委屈。原以为薛皇商拥有百万,各地有买卖铺子生意,房产壮观,做薛大娘子,可以穿金戴银,富贵荣华。及至嫁过来,方知完全不是媒人说的那番,薛家的景况,反不及她桂花夏家。全家人寄居于贾府,虽说日常用度是薛家自担,终究是在人屋檐下。薛蟠又是一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模样,这也罢了,事事无成,只知拈花惹草,胡作非为,真是让她寒透心。
她本是心有大志的人,一心想嫁高门,竟择了这样的人家,她心里无法承受。她夏金桂也不是省油的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要让薛家上下也没有好日子过,方显她夏家威风,她自己的心也舒坦些。
而小姑子薛宝钗又从荣府搬回来,事事与她作对,她恨得咬牙。直到中秋节后,抄检园子的事淡了以后,宝钗母女仍隔日过贾府这边来晨昏定省,在府里呆的时间短了,看不到她母女,夏金桂方觉得心舒意顺。
而宝钗因要避嫌,无事不进大观园。
这日宝钗回到府中后,小声问了莺儿家里的事,莺儿言道‘夏金桂今日倒也安生,在房里不知做什么。’宝钗见无甚不妥之事,只要夏金桂不生事,她也懒得多管。
独坐在房内,拿起未绣完的罗裙,便有些失神,心中百转千思,纠结着,自省着。
那薛宝钗一向以妇训自省,常按《论语》中曾子之语:“吾日三省吾身来反省过失。”检点自己日间行为,以便她在人前是完美的,没有瑕疵的。
真是做到“ 夜觉昨非,今悔昨失。”
难得的是,她不只自律,也教育身边的姐妹一一遵守,不得越雷池半步。
这几日她也在烦心。自前几次进那府里,晚归时听到了风声中隐隐的人语,她也是心神不安。
她面上镇定自若,又思有金锁护身,应该无虞,不过心里还是把往事细细筛过。
听那风中话语,像是金钏。暗想她对金钏已是仁至义尽,她一番话安抚了姨妈,给了金钏几件衣服,要她体面下藏,她还有什么不满呢?
真真金钏是糊涂人,与糊涂人讲不出理来。她的死根本怪不到她宝钗头上来的。
再思及前尘往事,便想到了滴翠亭里小红与坠儿的对话,自己处理得更是得当。小红与坠儿的事若被抖出来,是极丧风败俗,被人唾骂的,为她们守秘密的人,她们是要感恩戴德的。她当然不会把她们的事说出去,林妹妹根本不知道,无从说起,如此事过几年,没有任何对小红和坠儿不利的言辞传出来,她们当然高枕无忧,想必心中极感谢林妹妹吧。按佛理讲,这岂不是推福!林妹妹,我无意中为你做了功德。
再思她待林妹妹也像自己的亲妹妹,事事照顾到,林妹妹真是得了她的不少好处。
这园子里的姐妹哪一个没有受到过她的照顾呢?
又想到尤三姐与柳湘莲,一死一出家,这也是尤三姐不守妇德而致,而且万不该对柳湘莲生情,活该他们做不成夫妻。
忽然心中一个机灵,几乎把自己愧死。她想到了自己、宝玉与林黛玉,这其中的纠纠葛葛,有没有私情在呢?

女规妇训女子出嫁前万万不能与男子有私情,自己也告诫林黛玉不能看闲书移了性情,而究竟何为移了性情?
贾宝玉与林黛玉算不算私下生情?
她对贾宝玉的感觉算不算私情?
这几年在园中,每日跟在宝玉身后,同姐妹们一起说笑,对宝玉之事事事上心,这行为合不合妇德?
如今这一离了那里,心中倒有些惦念起他来,一日不去怡红院,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到。这是不是生了私情?
难道自己早把宝玉放在了心中!不,没有,她坚决地摇头否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仔细回思起来,她宽心道:她明明想的是处处远着宝玉,却又烦恼地想道: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让外人觉得是处处跟着他的脚步呢。一阵烦乱,这可是违了行己有耻啊!
好在有林黛玉与宝玉自小亲密,反而不显得她对宝玉的殷勤。
再把一幕幕想起来,从宝玉呆看她的臂膀,到她为宝玉送药欲说还休,在他床旁绣鸳鸯,他的功课,他的针线上事,她也都揽下来,这份付出,算不算是男女之情呢?想及此,她面上红透,心狂乱起来,一阵阵羞愧。
转念一想,她对他的关心,并非越礼。自进府来,府里哪个不晓得她的金锁天生是有玉的才能配,宝玉不正是有玉的吗?虽然本意要参加选秀,配那些王孙公子身上的佩玉,可惜无缘。如今他的玉是与生带来的,不正是她的良玉吗?如果是命定的姻缘,她与他的一切,便都是正常的。
金玉良姻,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这么一想,心安定下来。不过,以后还是远着他才好。
远着他也不妥,而且自己就这样搬出来,虽说是避嫌,到底有些不周全,日子长了,少不得生分了。
不过也好,先远着些宝玉,免得像林黛玉那样落得闲言闲语。府里上下人等谁不知道贾宝玉心里只有他表妹林黛玉一个人,与她宝钗若即若离,而宝玉的梦话曾让她难堪。可明明宝玉对她好像也有几分喜欢,她有些分不清宝玉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算了,搬出来,也免自己夹在她二人中间不尴不尬。再说姨妈前阵子抄检园子,口口声声说那些狐媚子带坏了宝玉,当然姨妈不是冲她来的,但她与宝玉的来往也很密,少不得让人心惊。这时还是守拙装愚才好,远离了才好,免得下人们对她说三道四,想那晴雯不就是对她到怡红院过频而不快!
女儿家清誉重于生命啊!她薛宝钗更是重名声,重名誉的!
她是明眼人,早看出贾宝玉与林黛玉之间那种默契、相知是任何人也插不进的,罢了,她何苦搅在其中?适时搬出真是明智之举。
再细思,自己一言一行完全遵守妇训,敬上护幼,对下人恩威并施,上次与探春管家,探春提出方案,自己及时把自己的建议提出,给了下人实实在在的好处,下人们谁不感恩于她宝钗呢?
真的没有什么过失!宝钗便把心思放下,专心绣着手里的花瓣。
正绣着,听见屋外开门声,人语声,吵吵嚷嚷,原是薛蟠回府。宝钗摇头,哥哥非要弄出这么大的响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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