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解之五十三
石呆子：这样一来就无需分析门子出的主意了，无非是怎样压服得口声罢了。雨村断了此案，急忙作书信二封，与贾政并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不过说"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等语。你们注意王子腾的官衔是[京营节度使]，不管这名称是不是清朝的官名，但光从名称看应在[员外郎]之上，但王子腾却明显在贾政之下，可见贾政的实权远不是[员外郎]能有的，应该是[体仁院总裁]才有此实权。书中还交代了贾雨村对门子的处置，说他因[此事皆由葫芦庙内之沙弥新门子所出，雨村又恐他对人说出当日贫贱时的事来，因此心中大不乐业。后来到底寻了个不是，远远的充发了他才罢]，于是有人说从中看到贾雨村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更有脂批说【至此了结葫芦庙文字。又伏下千里伏线。起用"葫芦"字样，收用"葫芦"字样，盖云一部书皆系葫芦提之意也，此亦系寓意处。】于是流言家从中大胆发挥出将来门子东山再起，贾雨村重又被黜的情节，于是编造出许多[恶有恶报]的适趣闲闻，似乎贾雨村才是这桩冤案的根源，他将来会遭报应的，门子好心帮他出主意，结果也被他流放远方，这贾雨村是全书最坏的贪官，也是导致贾府被抄的根源，贾政本人本来是[身自端方、体自坚硬]，都是贾雨村背着他们干的坏事，把贾府的名声都带坏了，这些其实是替贾府的败落找借口啊。我在前面已经分析过了，护官符是迫使贾雨村徇私枉法的根源，不是雨村故意巴结贾府才造成这桩冤案，贾政先已得到王子腾的信息，后替雨村谋补应天府缺的，意图很明显是叫雨村袒护薛蟠、胡乱判断此案，雨村虽未有贾政明言，但即使没有门子点拨，也不可能依法断案，即使没有门子向他讲授护官符的奥秘，以他多年的官场阅历，也不可能不知道护官的诀窍、不可能不了解到应天府做官必要常识的。包括门子在内，其实这些都是作者故弄玄虚，都不可当真。我再次强调这些话，是告诉你们这[葫芦僧]是作者胡诌出来的，由他判断的[葫芦案]当然也是胡乱判断了。不但他判不了葫芦案，甚至连贾雨村也判不了葫芦案，这葫芦僧和贾雨村都身不由己、只由'护官符'操控啊！所以本回回目应为['护官符'决定葫芦案]才不为糊涂。但脂批却死抓住[葫芦提]不放，说石头记是[起用"葫芦"字样，收用"葫芦"字样，盖云一部书皆系葫芦提之意]，把[葫芦]说成是石头记创作中起主要作用的字眼了，这就有违作者的初衷了。这[葫芦]是寓意[糊涂]，但只是说情节[糊涂]，不是说情理[糊涂]，脂批这一批，成了情节不[糊涂]，倒是情理[糊涂]了。[起用"葫芦"字样，收用"葫芦"字样]只是创作手法，不是创作内容，[葫芦]不能决定整部书内容，只能用它来串连情节啊。脂批这一批弄得流言家索隐派都来索隐[葫芦僧]的故事，都把假事当真事了，当然容易忽略其中的真情理了。这里的葫芦僧虽然是替贾雨村代言、替作者代言，但他自己也是为了寻找[护官符]啊，本以为遇到贾雨村这老相识，本想把他当护官符来巴结的，孰不料雨村怕他知道得太多，说出自己[当日贫贱时的事来，因此心中大不乐业]，说到底是怕他说自己不救英莲是忘恩负义，影响自己巴结贾府这'护官符'呀。后来这葫芦僧虽然被雨村[远远的充发了]，居然又巴结上了另外一个更大的'护官符'，回头找贾雨村秋后算账。而此时的雨村已经和成了落汤鸡的凤姐差不多，成了失去靠山的落水狗了，贾府一倒下，他失去了'护官符'庇护，当然斗不过有新'护官符'罩着的旧门子了。如今的人们都说贾雨村又忘恩负义、反咬贾府，才导致贾府被抄家的，以一个被'护官符'庇护的地方官能反过来咬死'护官符'吗？他有必要撕毁自己赖以升官的'护官符'吗？每个'护官符'是靠皇上做它的护身符才成为'护官符'的，象贾雨村这样的地方官咬得动吗？因此你们根本不必把续书中这些[莫须有]的情节当真，只要把握住'护官符'的事体情理就行了。葫芦僧能够反咬贾雨村，根本不是靠法律、靠[恶有恶报]，还是靠新的护官符。旧的省'护官符'了结了，新的'护官符'又出来了，'护官符'才是决定葫芦案的根本，是第四回讲述的事体情理呀。
红疯子：照此看来'护官符'确实是第四回的[纲]了，人家说第四回是全书的[纲]，你还说不对，你自己都这样说了。
石呆子：我说'护官符'是第四回的[纲]不等于第四回是全书的[纲]，我是实事求是从分析第四回内容出发，你指的说法是从控诉封建社会出发，不是一回事。
脂批说【至此了结葫芦庙文字。又伏下千里伏线。起用"葫芦"字样，收用"葫芦"字样，盖云一部书皆系葫芦提之意也，此亦系寓意处。】从强调[葫芦提]是创作故事情节的原则讲是对的，但从[千里伏线]讲则错了。石头记中有很多[千里伏线]，但大部分都是为了情节的需要而故意设计的，也可以说是为了适合读者的兴趣胡诌的。这里的[葫芦僧了结贾雨村]就是胡诌的。作者既然第一回用[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开头，当然在最后一回用甄士隐、贾雨村二人结尾了，而能使贾雨村[眼前无路想回头]的只有这葫芦僧，因为雨村曾在他的指点下在这里[身后有余忘缩手]呀。于是你们该明白了，这葫芦僧与甄士隐贾雨村差不多，都是作者为全书结构需要而杜撰的。既然是杜撰的，那就不必要拘拘于具体情节了，不过取其事体情理罢了，知道了眼前这新门子如何令雨村[身后有余忘缩手]，当然不难想象日后这葫芦僧到底如何使雨村[眼前无路想回头]了。到底如何回头？就看他能不能悟出'护官符'的背面了。正是[成亦'护官符'，败亦'护官符'，因'护官符'而升官，又因'护官符'而下狱]，'护官符'既是好东西又是坏东西啊！
红疯子：深刻！看样子贾府不是因雨村反咬被抄家，而是雨村因贾府倒台才下狱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贾府也因为失去护身符而倒台呢？
石呆子：还是你红疯子想得到。眼前的贾王史薛就因为仗着上有护身符才敢下充护官符的，将来的贾府也必定会因为失去护身符而被地方官员当垫脚石踢来踢去。若不失去护身符，决不可能是雨村这样的地方官员咬得了的，正如贾宝玉只要不失去通灵玉、贾环母子就害不死他是一个意思。在书中的贾府元春就是护身符，在现实中的曹家康熙更是护身符。正因为康熙皇帝的倚重和纵容，曹孙李三织造才成为江南数省的'护官符'的。而康熙一死、雍正登基，就意味着曹孙李三家失去护身符啊！雍正的治国手法与康熙大不一样，他要整饬吏治，当然首先就要根除'护官符'的宿弊了。雍正上台第一年就抄了李煦的家，这对曹家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呀！后来的隆科多年羹尧说到底也是因为成为新的'护官符'而被雍正下狠心忍痛割爱的，雍正的治国手法就是自己直接掌控全局、决不委诸他人！这就不需要把亲信豢养成'护官符'了，自己也不做亲信们的护身符了。这样一来当年康熙派往各地的亲信们倒了霉了，中下层官吏和地方官员反过来还欺负这些失去护身符的包衣奴才，曹家就是在这样的局面下土崩瓦解的。你们能说他家是因贾雨村之流的反咬一口倒打一耙而被抄家的吗？看起来是，先是有曹頫因龙袍掉色而被罚俸，再是因骚扰驿站鞭打驿卒而被枷号示众，最后终因有人告曹家藏匿财产而被抄家。这些在康熙朝决不可能！龙袍掉色康熙根本不计较、骚扰驿站鞭打驿卒也没人敢向康熙汇报、亏空再多康熙也派曹家李家轮流兼任盐政来弥补，曹家更无需藏匿财产。但雍正却恨透了这些[混账风俗惯了]的包衣奴才，即使曹家没有得罪雍正，他也不肯再做曹家的护身符了。这种情况下就轮到象葫芦僧新门子这样的新暴发官员大显身手了，他们必横挑竖捡吹毛求疵地找曹家的碴子，必添油加醋地向雍正累上劾本，由不得雍正不下决心彻底铲除类似曹家这些康熙留下的脓疮啊！从这些可以看出，曹家的倒霉主要还是因为失去护身符，但众贵戚和地方官的[雪上加霜][墙倒众人推]也是不可忽略的因素，但这不能归于贾雨村之流的[反戈一击]，因为他们也成了失去护官符庇护的落水狗了，即使反咬一口也于自己无补，倒是象葫芦僧这样的[中山狼]、象封肃卜世仁这样的[狠舅奸兄]才是导致曹家曹宝玉贫病交加的直接原因，这一点你们就没想到了。总之对于曹家来说，康熙才是真正的护身符，随着康熙死雍正登基，曹家失去护身符，他们不但不能当江南各省的护官符了，而且反过来受地方官排挤，尽管雍正并不是存心坑害他们，但也不保护他们了，他们终于成为落汤鸡落水狗，没被 [虎兕]咬死，但也被[中山狼][狠舅奸兄]坑得穷愁潦倒，才悟出'护官符'的害处的。
红疯子：你这话就不通，应该说是'护官符'的好处才对，如何反说是害处？曹家正因为失去皇宠这'护官符'才倒霉的，可见'护官符'是个好东西、不是坏东西。
石呆子：你只看到正面没看到反面啊！这护官符只要有有利的正面，也就有有害的反面。首先康熙皇帝把曹家抬举到'护官符'的高位，就种下了日后盛极而衰的祸根，若不把曹孙李三个乳母家派往江南，只在内务府做个如曹宜曹宣那样的中等官员，或许就不成为雍正讨厌的包衣奴才，更不会成为江南地方官个个痛恨的土皇帝，当然能象曹宜曹宣家那样保全下来了。既成了江南的'护官符'，当然在康熙死后成为最恨'护官符'现象的雍正肉中刺、地方官眼中钉，必除之而后快了，而曹家又做惯了地方官的'护官符'，一旦失去护身符当然感觉是[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要[到头一梦、万境归空]了。

老红疯子的签名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