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解之十六
红疯子：这些咱早在前面就交代过了，读者也早就知道了，你且往下解。
石呆子：不然！这[葫芦提]三个字太重要了，不光隐寓真事，更重要的是蕴涵真理！只有把真事都当[葫芦提]糊里糊涂地省略过去了，才能上升到历朝历代，深论到其中蕴涵的真情真理。你们都把甄士隐当作[真事隐]，都在索隐其中的真人真事，都以为这真人是隐作者本人，这真事是隐雍正篡位坑陷曹家的真事，这就小瞧石头记了。整个石头记都是一部[葫芦提]，整个封建王朝正史野史都是一部部[葫芦提]，你们在读石头记时总是念念念不忘其中的真人真事，在读历朝正史野史时也总是念念不忘其中的真人真事，可是总是忘记求索石头记中蕴涵的事体情理，总是忘记求索几千年历史中蕴涵的真情真理，那么这索隐其真人真事有什么用呢？李世民早就指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这石头记为什么又叫《风月宝鉴》？[鉴]者[镜]也，就是要你们把它当宝镜啊！[鉴]什么？象索隐派那样鉴定其中有哪些真人真事？象周汝昌那样鉴定贾宝玉生于雍正二年闰四月二十六日芒种节？象刘心武那样鉴定秦可卿是废太子女儿、曹家因参与弘皙谋反案而被乾隆二次抄家？象如今大部分红学评论那样鉴定红楼梦是老老实实描述曹家坐吃山空？或者象你红疯子这样鉴定葫芦庙大火是隐康雍间皇家大祸引发的曹家抄家大祸？这些都是[葫芦提]，是[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具体情节]反失落无考的糊里糊涂的[假语村言]啊！你们为什么在这些[葫芦提]上白费气力考证索隐，却不深论其中蕴涵的极重要的事体情理呢？
红疯子：从你这些呆话中可以总结出一句偈语，叫[葫芦提里有真理，葫芦庙中无真事]；[读红必须求真理，解梦不可索真事]。归总起来就是：只求真理，莫索真事！
石呆子：这就对了。作者杜撰石头记不为记真事、而为蕴真理，你们读红楼梦也不是为考真事、而为索真理。作者当初写石头记时必须以后来读者考证不到真人真事为前提，必须以不直接记叙真人真事为原则，因为这直接关系到本书的生存与传播，若被当时人们看出其中直接隐何真事射何真人，这书就生存不下去、传播不开来了。既然当时人都看不出本书直接隐何真事射何真人，那么后人怎么可能索隐出其中的真事真人呢？可见如今的红学研究大部分在做无用功，他们研究的本来就是一部[葫芦提]式的糊涂账，其中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真人真事，[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朝代年纪哉！]你们在[葫芦庙]里索隐[葫芦提]，能不越读越糊涂吗？推而广之，不但这一部石头记是[葫芦提]，而且这历朝历代正史野史都是一部部[葫芦提]，可历来史学家却只知从中索隐真人真事，而且在[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具体细节上一丝不苟地象考古学家那样详细考证，这岂不是在翻葫芦庙[葫芦提]式的糊涂账？请问：你们能考证出盘古是真的开天辟地吗？共工颛顸是真的争得天塌地陷吗？女娲真的炼石补天吗？刘邦真的斩白蛇吗？太子允仍真的中了魇魔法吗？雍正真的改诏篡位吗？宝玉真的衔玉而诞吗？黛玉真的是绛珠仙子下凡吗？这一切哪个不是[葫芦提]式的糊涂账？你们若当真索隐考证起来，能不越考越糊涂吗？关键是不但考证不出真人真事，而且把从中求索真情真理的正事也给耽误了，完全失去了研究红楼梦的意义，失去了研究历史的意义。所以作者当初就料到你们只看见石头记这《风月宝鉴》的正面，不肯看它的反面，于是只听他在镜内哭道：“谁叫你们只瞧正面了！你们自己以假为真，何苦来烧我此镜？”
红疯子：咱知道你这是为人们解不开石头记真谛而着急，且收起你这些呆话，还是往下解吧。
石呆子：这[葫芦庙大火]你在前面已经解释过了，连[竹篱木壁]隐寓[阋墙之争]、[兄弟阋于墙]这些假语里面的真话都被你红疯子看出来了，我还有什么要解的？只是要提醒读者注意其中的脂批[写出南直召祸之实病]，这才是指出其中所隐的真事。
红疯子赶快插嘴说：这一点咱也看出来了，前面已经指出来了。
石呆子：你的交代还不够完整，首先这[南直召祸]确实发生在雍正六年正月十五元霄佳节前，是指曹家在南京江宁织造任上被抄家之祸，脂砚在批时不敢明说南京，所以说[南直召祸]，南直指南直隶，即金陵省，包括应天府，包括江宁县，脂批不敢直说南京，才说[南直]的，同样作者在交代大火发生日这[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也有脂批[前后一样，不直云前而云后，是讳知者]的意思、也是为了隐瞒正月十四日元宵节前这敏感日子，才把糊涂大火写在三月十五日的，但作者不甘心不写[元宵节]这敏感词，才先把英莲走失一事放在正月十五写的。这些才是真正的[隐真事]啊！若不加隐讳而直写，真要在当时给此书和作者再次招来横祸的，刘心武总是索隐真事真时，怎么不在这里索隐下去呢，再者，你说这场糊里糊涂的大火仅隐寓雍正初年的雍正皇帝穷治政敌、带累曹家的大祸，还不太准确，准确地说这场大祸从康熙四十几年第一次废太子前就开始了，第一个被当作替罪羊的还不是索额图，而是太子的奶公凌普一家，可见从康熙到太子，凡爱新觉罗皇族和满人，小时候都特别重用自己的奶母一家子，同样小主子若遭祸，也是奶母一家子先遭灾，这就是曹家的[前车之鉴]啊！曹家还不吸取凌普一家的教训、还不死心踏地地忠于康熙、还敢象刘心武大胆发挥的那样[收养废太子女儿]吗？
石呆子：最重要的是，这场糊里糊涂的大火根本就不是真事，也不是隐讳雍正初年的雍正皇帝穷治政敌、带累曹家的大祸，它是借隐寓[祸起萧墙]、[兄弟阋于墙]这些假语里面的真话来阐明这样一个事体情理---[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萸，而在萧墙之内]！再说白了，这是[吾恐大清之忧，不在贼寇，而在萧墙之内]！[吾总结历朝历代之忧，不在外患，而在萧墙之内]啊！
红疯子：你这结论才是红楼梦之谜最后的真解。据咱看来，曹雪芹写这场大火决不是为了实事求是地记录甄士隐遭祸起因，实际上这[甄士隐]连名带人都是作者杜撰的，无需仅为了他而编造这场[假祸]；也不仅仅是为了隐寓曹家被抄家这大祸，作者从来都对自己腐化堕落的家族深恶痛绝，觉得这样的家族迟早会倾家荡产，而且自己内部自杀自灭，必然会[乐极悲生，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这是[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能可常保的]？是符合事体情理的事，不值得惋惜；同样也不仅仅是为雍正继位后清算隆科多年羹尧皇八子党李家曹家这些事，这是皇家这[葫芦庙大火][大抵也因劫数，于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彼时虽有军民来救，那火已成了势，如何救得下？直烧了一夜，方渐渐的熄去，也不知烧了几家。]曹雪芹如何肯用[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的红楼梦一书为他们算这笔糊涂账？他是从中总结出这场[将朕身置乾清宫内，尔等执刃争夺之事]的教训，并深论到历朝历代朝纲倾颓的规律，这才深悟出[外患虽足惧、内忧更可悲]的真理啊！所谓真家假家皇家大祸，不就用[哀哉诸裙钗，受尽其中累]一句话概括了吗？
石呆子拍手叫绝：这才是真正为红楼梦而疯的疯话！

红疯子：咱俩还是不要啰里啰嗦地讲大道理了，仔细读者厌倦咱俩，且往下解吧。
石呆子：你们这些[市井俗人喜理治之书者甚少，爱适趣闲文者特多]，尤其不喜欢深论事体情理，对于老子庄子荀子韩非子这些哲人高人的金玉良言不去深悟，却总对那些宫闱秘事、秘史隐谜感兴趣，在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具体情节上下大功夫索隐考证，反过来还要嘲讽[作者痴][荒唐言]，实在太辜负曹雪芹的[一把辛酸泪]了，这样如何[解得其中味]？象曹雪芹这样一个比屈原司马迁还要通灵的通人、象这样一部比[离骚][史记]还要通透的通书，遇到你们这些不[通智]的文人，实在是[枉费了一把辛酸泪]啊！
下面的[只可怜甄家在隔壁，早已烧成一片瓦砾场了。只有他夫妇并几个家人的性命不曾伤了。急得士隐惟跌足长叹而已。只得与妻子商议，且到田庄上去安身。偏值近年水旱不收，鼠盗蜂起，无非抢田夺地，鼠窃狗偷，民不安生，因此官兵剿捕，难以安身。士隐只得将田庄都折变了，便携了妻子与两个丫鬟投他岳丈家去。]才是真真实实记叙了作者当初遭到抄家大祸打击后的经历，你们不可仅当甄士隐一家的遭遇看。当时曹雪芹一家虽被雍正抄家，但雍正看在孙氏和曹寅的贡献上，看在马氏和曹雪芹寡母孤儿的份上，并没对这母子俩象别的抄家罪那样打入监牢穷治，只是抄没家产而已，[母子并几个家人的性命不曾伤了]于是[且到田庄上去安身。偏值田庄难以安身。只得将田庄都折变了，投马氏娘家去了]红疯子：照你石呆子这样说，这还是曹雪芹的亲历事了？那下面的封肃是指谁呢？
呆解之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