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塘散记

23日，24日，我和媛妞结伴去了古镇西塘。
在上海念书，游览周边水乡小镇似乎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但我们迟迟是等到了第三个年头才成行。来来回回徘徊于好几个地点无法定夺，几乎要抓阄了，最终选择了西塘。
眼见为实，此次回来，要说能有多爱这个江南小镇，倒也说不上，这里永远不会像云南的世外桃源或是黄山的奇峰怪石能带给我以震撼，小镇古朴玲珑，略显沧桑，居民倒也朴实好客，饮食则如想象中一般寡淡。不曾有害怕中的商业气息，却也不见车水马龙的热闹街市。都说西塘之美在夜，是时家家亮起红灯笼，映得水面波光潋滟流光溢彩。然灯笼我们却并没看够，晚上从pub回来不过十点，灯笼尽数收起，只得抹黑走夜路，好在女人天生酒量大，习习凉风更吹得我们灵台一片清明，找回客栈倒也轻松。说到客栈，西塘远近闻名，几乎家家都开家庭旅馆，我偏爱清风草堂的“青莲”厢房，媛妞说房间不见光未免压抑，的确，但我实在喜欢那张雕花大床上的鸳鸯锦被芙蓉纱帐，暖暖的色调，可不就是女儿香闺模样？当真旖旎无限。不过我们住的“廊桥梦”也很好，倚傍“送子来凤”连接烟雨长廊，枕河而居，干净整洁。那夜雨横风狂，我们窝在小居里却分外温馨。
杜鹃花放，幽娴水阳楼
我们约是在中午时分到的西塘，客栈老板娘来接我们去客栈安顿好后，便出来逛。不像周庄有沈万三、乌镇有茅盾、南浔有张静江这些名人故居，西塘是平民大众的，放眼望去都是差不多格调的房舍，少有深宅大院。俱是寻常巷陌。但迷路的可能性很小，一来路牌标示很清晰，二来西塘就这么方寸天地，以烟雨长廊为中心大致呈一个“丁”字型，景观都在附近。再加上标志性的几座桥，绕了几圈，你都感觉无比熟悉，好像是当地人一样，在此生活了很多年。我们无意中发现了位于烧香港北街的水阳楼，女主人是位慈祥的老妇人，她热心地招呼我们进去，并悉心为我们讲解。从她的讲解中我得知，她的丈夫徐永明，也就是水阳楼的男主人是位中学物理教师，酷爱书画根雕，并卓有成就，为一方名家。唯一的女儿从小生活在笔墨丹青的世界里，耳濡目染，工书善画，家中挂了多幅她各个时期的画作，盈盈成趣。虽未能得见其人，想见一定是兰心惠质的女子。主人喜爱收藏，家中价值连城的宝贝也挺多，有些名贵的青铜器被用隔氧玻璃罩仔细地罩了起来防止氧化。整个房舍的布置，完全是中式的，显得古朴幽娴。此时杜鹃花开得正艳，各色品种都有，摆在厅堂院落，团团簇簇，满室生春。从女主人笑意盎然的脸上，看出来她内心的喜悦和富足。谈到她的丈夫，她满脸崇敬，谈到女儿，声调里都透着欣慰，而这水阳楼，亦是她的无价之宝。在静静的西塘一隅，守着这样一处精致的所在，拥有如此美满的家
庭，我不觉有些羡慕她。



草堂、清风、那时岁月静好
西塘确实不大，跑马观花约摸一个钟头就能把大街小巷逛个遍，我们时间太多，乐得步步细品、处处留连。这样仍觉时间消磨不掉，于是找到西街上的清风草堂，在临窗的茶座上歇息。点了饮料甜品，胡乱拍拍照。草堂的设计布置崇尚简约自然、返璞归真，色彩搭配得清新明快，桌椅茶几是木制手工的，粗犷随意。墙上似是无心的涂抹，角落里自有植物点缀，别具一格。媛妞喜欢这样的感觉，我亦然。草堂的书架上有不错的书，媛妞看得津津有味，我自带了一本苏青文集，翻阅之前没看完的《结婚十年》。这样的日子慵懒惬意，心里隐隐便有甜蜜幸福的感觉。坐了许久，店里的明星“来福”来了，一只体格健硕的黄金猎犬，身虽彪悍，性却温良，许是见惯生人缘故。


待到太阳落山，华灯初上，我们辞别店主出得草堂。信步在青石板路上走走逛逛，寻觅晚餐。中午吃的“钱塘人家”并不满意，但发现西塘真的就没有什么别的酒家了，招牌酒家“老品芳”门外排起长龙，时间对于我们不是问题，关键是酒家内环境不好，像随处可见的不入流的小馆子，我一下子就联想到“脏、乱、差”，或许说它差是冤枉了，但我门实在不愿布入此番境地。最后敲定吃“天下第一面”，普普通通的面，浇头汤汁不错，更胜在经济便宜。
晚饭后，夜幕低垂，人影幢幢，许是山雨欲来，风更刮得猛烈了，却丝毫不影响兴致。站在“钱塘人家”和“明清时代”间那座石桥上，便看见多少次明信片中出现的经典场景。这个角度的西塘恍惚便使人联想起秦淮河畔的桨声灯影，但二者相较，西塘要静谧安宁许多。这不奇怪，秦淮河是旧时达官贵人、才子佳人的世界，而西塘只不过是一方百姓的家园。
回住处稍作休整，看了点电视，并没有什么喜欢的节目，便出来直奔“红庭”。“红庭”怕是西塘最富盛名的酒吧了，进去后果然人声鼎沸，实在是烟味呛得不行，我们无奈只好退出，去了相隔不远的同样有名的“江南忆”。我们俩坐在角落，媛点了一杯百利甜酒，我要了一杯加奶的伏特加，开始细酌慢饮。本来是想和她聊聊天，没想到这妞竟然看起了手机电子书！无奈我只得一边看CCTV5的斯诺克，一边瞅着墙上花花绿绿的留言纸片出神。上面多数是情侣间的祝福和誓言，也有诸如“祝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好好学习”之类。


沿着旧路走回客栈，弯弯的拱桥、阴仄的小巷让人仿佛穿越了时空，恍然如梦。周遭静谧，只余我们的脚步声。回到客栈已近十点，四间房三间都空着，主人也不住在这里，我们便有了些主人翁的感觉。洗了个热水澡，我仍是精神大好没有倦意，但却也无所事事，彼时天降大雨，躺卧在古老的雕花木床上，隐约听得见风声、雨声。
一夜梦好，第二日早晨起了个大早，彼时骤雨初歇，换做丝丝细雨，绵密悠长。走在烟雨长廊上，无需撑伞，亦不湿鞋，这就是长廊好处了。周边三三两两都是某个学校来写生的学生，不赶巧天下着雨，于是他们清一色用了天青色为主基调，构图也大致相仿，八成是一个老师调教出来的。我们去迷楼吃传说中的烧卖，没想到就是包烧卖皮的小笼汤包，没有糯米，全是肉馅，味道尚可。又去西街买了几个手工饰品，灿烂鲜亮的色彩装点着我们同样的心情。不觉已时光匆匆，到了挥别西塘的时候了。我们不禁感叹，原来在西塘，饶是时间走得再慢，也终有用完的时候。
西塘虽里上海不远，但从古镇到嘉善，从嘉善到上海，下车后再将12路公共汽车从起点做到终点，一路颠簸，也不免舟车劳顿。昨日修整了一天，今天方动笔记下西塘的点滴。在西塘我看见许多摄影发烧友，扛着长枪大炮一路取景，聚精会神乐在其中；有独身出行的女人，在西塘一住就是三天，慢慢地品味小镇的风貌；有庞大的旅行团，例行公事似的行走在青石板街上，游人面庞模糊，神情麻木；有见怪不怪的老外，看见阿汤哥的大幅《碟中谍》宣传海报而滑稽一笑；还有青年情侣，老年夫妇，相携相伴，执子之手看细水长流。不是周末的西塘，游人数目恰到好处，来到西塘，说话都是轻轻慢慢的。他们给古镇带来利益，亦带来人气，传扬着美名，更带走温暖的回忆。我们学财经的，不免也是俗人一个，对于西塘，我不是归人，只是过客，不可能在这里一世停泊，但一两日沉浸在氤氲的水汽里，不觉也心怀大畅。江南是文人的梦，我不是文人，但行经江南，谁都会有这样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