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散记14

故都西安（三）

早晨，旅游团按照预定计划，驱车向乾县进发。目的是去参观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的合葬墓。沿途还要参观咸阳博物馆，看看西汉的兵马俑。

离开宾馆，刚刚出了安定门，天就开始下雨了。汽车前窗的雨刷器懒洋洋地摆动着，雾蒙蒙的牛毛细雨，滋润着干涸的土地。

汽车驶过渭河大桥。眼前的河水平缓地流着，河面窄窄的，浅浅的，跟我们家乡的浑江差不多。很难想象这就是那条充满神秘色彩的渭河，她曾记载着数不清的历史故事，冲积了800里秦川，孕育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古老文明。

乾陵位于乾县城北6公里的梁山上，规模宏大，气势雄伟，占地20 余万亩。陵园分为内外城。内城的总面积230万平方米，四面各开一门。门址宽27米，门前有两个土阙，上面有残存的木柱和柱眼，周围还有大量的瓦片、砖块和石灰渣。导游小姐说当年的门楼和角楼都很壮观。

武则天与李治的寝宫位于内城正中的山腰上。墓道全长63米，宽4米，全是用石条砌成，共有39层，每层条石之间用铁栓板固定，并且灌注了铁浆，真是千秋永固啊。

陵园的石刻非常精美。除内城四门的石狮石马以外，都排列在陵前4公里的神道两侧，由南而北，矗立着华表、翼马兽、驼鸟、石马、石人，还有60尊少数民族首领和外国使臣的石像，表现出泱泱大国四海来朝的气魄。人物造型逼真，形象十分生动。

陵园大门西侧的“述圣纪碑”，高22.5米，记载的是“无为皇帝”唐高宗的业绩，据说是武则天亲自为其丈夫撰写的碑文。在东侧还有一块同样高大的碑，碑身两边雕着两条飞龙，碑首有八只无角龙头，下面篆刻着“大唐则天大圣皇后碑”的字样，而碑面上却光秃秃的一个字也没有。武则天活到82岁，在宫廷倾扎中当了20年女皇。临终前她留下三项遗诏，其中之一就是在其墓前立一块无字碑。这个不可一世的女皇虽然很自信，但也有无法解脱的迷茫，只能让后人评价她的功过是非。

陵园东南方是陪葬的陵墓，共有17座。1960年以来，先后发掘了永泰公主李仙蕙、章怀太子李贤、懿德太子李重润、中书令薛元超、右卫将军李瑾行等5座墓葬,出土了大量的壁画和三彩陶俑等重要文物，共有4000多件，都陈列在乾陵博物馆里。

馆藏的唐三彩，是中国陶瓷业发展史上最精美的一章，至今仍为国内外所瞩目。这里展出的三彩陶俑,有男女侍从、武士、文官、伎乐、战马和各种用器，件件都非常精美。特别是那些人俑的神态和服饰披挂，栩栩如生，光彩色泽，如同新的一般。

展出的壁画，以描绘唐代宫廷生活的居多。歌舞升平，绚丽多采。宫女的服饰极为轻薄，上衣无袖，两臂及上胸坦露，肩上只披了一条半透明的绢纱，比今天的“薄透漏”，还要开放的多。港台影视明星的新潮服装，都可以在唐代找到历史渊源。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懿德太子墓附近的村庄里，路显得十分泥泞。一些倒卖文物的村妇，冒雨追逐着游客，推销她们筐里粗劣的工艺品。其实真正的买卖是在她们身后的布袋里。那里面藏着锈迹斑斑的铜马、铜佛和唐三彩。要价三、五百元。稍一还价，几十块钱就可以到手。可惜我们都不识货，不敢成交。

回到汽车上，山东大学的刘教授从提包里拿出一尊佛，擦拭着斑驳的铜锈。我问他花了多少钱，他狡黠地笑着说：“150元买了一件唐代永淳二年（按：公元682年）的真品，实在是太便宜了。”我擎起那尊佛像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我说：“这佛像要在文物店里值多少钱?”他的太太抢着说：“最少也得两、三千元”。满车人的目光一起转向那老两口，惊讶里有更多的羡慕。我笑着问那老教授：“你真的想挣钱吗?”他嘿嘿一笑：“我只是搞些收藏”。还有两位中年人也买了铜马、陶人之类的文物，送给刘教授作鉴定，结果都是“假冒”。

雨还在下着。不知不觉地，旅行车已经驶进了咸阳城。这里的咸阳博物馆，原本是明代留下来的一座孔庙。1962年，经过维修改装而成。收藏了秦、汉、唐代的文物1.2万余件。到了1981年，发掘汉武帝的陪葬墓，在一位将军的墓葬中，出土了3000件兵马俑，也在这里建馆展出。

这些兵马俑，是采用模制成型，经过煅烧以后，再施彩绘的办法制成。造型简练，彩绘精致，神态威武。步兵都是站立姿势，身高近半米，头饰分为披发巾绩和圆形发髻，身着红、绿、黄、白短袍，腰间系着带子，罩着黑色铠甲，士兵穿麻鞋，军官穿华丽的高筒靴，右手持刀剑，左手拿盾牌。抬头挺胸，精神抖擞，一副威武昂扬的姿态。骑兵俑高有70厘米，跨坐在马背上，身着甲胄，左手牵缰勒马，右手握持兵器。陶马多呈傲然肃立待命状，少量作昂首嘶鸣姿势。造型优美，动中寓静，可谓气宇不凡啊。

汉代的兵马俑，虽然不及正常人比例的三分之一，但其造型、神态和色彩，都较秦俑有了很大的进步，单只战马的毛色就有黑、红、紫、白四种之多。面对这些出土文物，好像看到了历史长河里秦与汉的更迭。那一排排彩绘人俑，似乎在告诉人们，历史已经从黑白的梦境走进了色彩斑斓的世界。

与我们同行的俄罗斯旅游团，有两位画着浓妆的老太太，特别引人注目。她们好像是一双孪生姐妹，身高体胖，金发碧眼，一模一样的发型和服饰，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只是松弛的眼袋、重叠的下颊和涂得红红的嘴唇，已经掩饰不了老态，看那样子肯定能有70岁。参观中，她们童心未泯，跟在翻译后面比比划划，问这问那，非常投入。还不时竖起大拇指，友好地冲着我们说：“xopalllo！”(俄语好的意思)。

离开咸阳博物馆，雨下得更大了。车顶上像似雨打芭蕉，劈啪劈啪地响个不停。前窗上的雨刷器飞快地摆动着。公路两旁的排水沟，已是沟满壕平。村庄旁边的农田里披着蓑衣的农人在导渠排水。一群白鸭正在昂着头享受天然淋浴的喜悦。看来一个多月的旱情得到缓解了。

八百里秦川，沃野千里。以西安古城为中心的关中地区，包括了44个地、市、县。是中华民族古文化的主要发祥地，也是中国文物古迹芸萃的地方。在这里访古探幽，游览名胜古迹，可谓目不暇接，比比皆是。黄帝陵、兵马俑、秦陵汉墓、丝绸之路；镐京、阿房宫、半坡遗址；号称关中八景的雁塔晨钟、咸阳古渡、太白积雪、骊山晚照、曲江流饮、华岳仙掌、草堂、烟雾、灞柳风雪，充满着诗情画意；还有唐朝宫廷演义爱情故事的那些舞台，什么长生殿、玄武门、马崽驿，等等。每天都吸引着大批国内外游客。

我们的西安三日游，风风火火，早起晚归，结果只看了九牛一毛。但愿有机会再来西安，在郊外租一间茅屋，与三、两志同道合者，住上几个月，循着渭河两岸的灯火，遍游古汉中的遗迹，细致地考察秦、汉、唐等十二个朝代的历史和文化。

呜呼,那将是何等的享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