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陵草原纪行(盛世民族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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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浩(满族)《 人民日报 》( 2010年07月24日   08 版)
伊金霍洛:蒙古语为圣主陵园之意,成吉思汗陵也就是“八白室”便坐落在此。这是世界上唯一以君王陵地名字为坐标的地方,不论是从人文上还是地理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标点。
13世纪初,蒙古崛起于漠北高原时,中国正处于政权并立,分裂割据的状态,严重地阻碍了中国历史的发展。成吉思汗则趁此良机,利用武力,灭了西辽,令西夏臣服,击败了金朝;成吉思汗逝世后,他的继承者们一鼓作气灭了金、宋,统一了吐蕃、大理,结束了中国分裂割据的局面。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时期。
成吉思汗及其子孙当时建立的国土领域有多大呢?按今天的地理说,东到南韩的济州岛,北到前苏联的贝加尔湖,西至突尼斯、大马士革等地,南至云南。如果不是在大马士革之南阿音札鲁特,蒙古军战败,怯忒不花战死,埃及军队乘机收复叙利亚,蒙古军的铁蹄将会继续挺进非洲。整个人类发展史,肯定不是今天这个版本。
历史在此留下了它应有的尊严:伊金霍洛。
蒙古族人有了自己的朝圣之地:伊金霍洛。
成吉思汗陵——八白室,一个精神上的民族象征:伊金霍洛。
如果有幸,你进入此地,站在海拔1556米的伊金霍洛远眺,你会看到声势浩大的亚洲中部草原在其脚下陡然中止,随后便是携风带沙地隆起,将伊金霍洛推入水蚀沟壑与风积沙山交错的鄂尔多斯高原地带。从这个经纬度再往西南迈出一步,你将看到地球上最大的溃疡层之一:毛乌素沙漠,其疯狂生成的覆盖面积竟然达589平方公里;在那里,你才会领悟到什么是无约束力的后果。
这是自然界暴虐后的留言。这是自然生态流产后的结果。这也是今天你面对暴虐后的生态惨状开始学会思索的地方。
伊金霍洛80%的河流约定好了似的,在进入伊金霍洛领地时蜕变成季节性的河流;即便是雨季,呈现给你的也是死蛇一般祼露的交错河道,顺着河床上升的旱风,你能听到大地因饥渴而日夜持续龟裂的呻吟。
若干年前,当我与鄂尔多斯市委副书记徐万山,一并站在这个高度俯瞰时,他诡异地问我:你看,伊金霍洛是不是一幅河山破烂图?
我告诉他,我没什么异议。
但是,徐万山拷问我,你知道吗,成吉思汗一个驰骋世界的马背上的皇帝,为什么选择最后在伊金霍洛摆放他的八白室,他会把自己一个黄金家族的最后归宿地安置在一个贫瘠的草地上吗?
对此,我只是视为一个地方官员对自己封地的偏爱。
此时,戴着口罩的一群山羊,正踏起几十米高的宽屏沙尘,以夹击的阵势从我俩左右涌过去。
山羊是怕在此患上伊金霍洛尘矽肺?还是怕盗吃草库里别人家的牧草?我问。他答:是防止它们啃吃同类身上的毛。
这可能是我一生听到最恐怖的一句官员回话了,真是雷人。我无法破译这是一种幽默,还是一种无奈的解释。当山羊因地表无草而改为咀嚼同类身上绒毛充饥时,不论是对于生态环境还是人类生存,都是濒于毁灭前的最后的警告。
他心事重重地说:可持续发展,真是在一个非常时期提出的一个及时的指导。我们鄂尔多斯正在坚决贯彻落实。我们不但要造福一代人或者几代人,我们要对千秋万代负责,这才是一个负责的执政党,也是一个人民的政党。
伊金霍洛不但要用羊绒温暖全世界,也要用绿色温暖当地人的心。伊金霍洛在保护与发展阶段,同样面临哥德巴赫猜想式的难解之题。这里有成吉思汗留给蒙古西部高原的地下遗产。这里也有共和国馈赠给马背民族后人千年储藏的财富。但是,当时蒙古高原外面的人们,对伊金霍洛的认识与印象,只停留在能够提供一件昂贵的保暖内衣上。
还没有人洞察到:一个从游牧文明走来的族群,在工业文明中已经开始确定自己的未来坐标。当这个坐标确定之后,人们的谈资已经不再仅仅停留在保温内衣上。
伊金霍洛现已探明煤炭储量278亿吨,圣地草原上公路总里程数已经达1900.5公里,火车从沙漠里高速进驻,客机在日月交替中降落,立体的交通网络将成吉思汗祭祀文化、鄂尔多斯风土人情和草原文化交织整合在一起,人文产业随之而诞生。
伊金霍洛,终于完成了游牧文明迈进工业文明的历史进程。
在迈入工业文明中,伊金霍洛人仍旧以成吉思汗陵为历史传承支点,守护着这个民族所有延续至今的原生态民族文化与礼仪,修缮着马背文化所承载的民俗记忆,以确保在这一文明变革的历史进程中不至于遗失祖先与先民们的声音;并且有组织有计划地将伊金霍洛历史上的事件用影视形式重新演绎再现……
伊金霍洛正在打造成吉思汗陵文化传承产业圈。
这是一个浩大而且影响至深的民族文化工程。此工程将会以更立体更现代更能展现蒙古民族面貌的方式,吸引世界各种肤色的人群,前往伊金霍洛拜见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在这里,你不但能够听到历史上马背民族南征北战的蹄声,你也能听到当代蒙古人在工业文明里的和声。
在中国的西部,在蒙古高原上,在成吉思汗长眠的圣地上,伊金霍洛正在以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的形象,携带着游牧与工业两大人类的文明,和谐地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