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民牛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1:32:38
刁民牛二
刘正权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是集上人不喜欢黑王寨人的一个理由,当然是很牵强的一个理由。具体到人嘴里,话就落到了实处,刻薄点的集上人一句话能把黑王寨人噎个半死,那破地方,也是人呆的地方吗,屙泡屎都不长蛆呢!
事实上黑王寨的水土也养人,长蛆的地方就一定好吗?粪坑里蛆多,莫非你们集上的人喜欢住在茅厕边?这话回击得很有杀伤力,集上人脸上那点傲气就慢慢消了,尽管心里或多或少有那么些不屑。
因为这么一诋毁,寨子里的人把日子反而过得风生水起的,赶集时总昂着头,闭着嘴,一副受不得车水马龙喧扰的样子。集上人也爱理不理的,跟寨里人做买卖,均用手指头讲价钱,在袖子里捏一捏,彼此心下有数,成则交,不成拉倒,不费半句口舌。
倒不失为一种古风,难得!
有外地人来了,往寨子里走一趟,出来就一脸的欣喜,眉飞色舞向同伴炫耀,世外桃源呢,那地方!
桃源不桃源,鬼才晓得!集上人听了眉毛拧成结。这个桃源是有所指的,说的是开山货店的牛二,牛二是黑王寨人,但他自己却比集上人还集上人。
黑王寨人赶集来,他俨然一方领袖,怎么说寨里人怎么办,哪个集上人如此风光过,集上人背地里都送牛二一外号,刁民!
最先喊出来的是屠户大朱,大朱操杀猪的营生,短斤少两倒也罢了,还专买便宜猪杀。
便宜无好货,自然都是病猪瘟猪,黑王寨的猪不吃饲料,肉香,入口正,吃一块,能让人唇齿留香。集上人诋毁黑王寨的人,但不诋毁黑王寨的猪,吃上一口,是福呢!不年示节的,黑王寨人是不动刀子杀猪的。
大朱就打牛二的主意,兄弟,我出跑腿钱,你给我回寨里弄头猪来!
牛二笑,跑腿钱,说得轻巧,你当黑王寨养的猪卖啊?那是留着自家吃的,待客吃的!
待客可以下寨子割新鲜肉啊?大朱说,自家一头猪吃得完吗?
吃不完腌着!牛二斜一眼大朱,自己养的吃着踏实!
大朱就不说话了,心里暗骂一声刁民,愤愤然走了。他知道,牛二影射他卖死猪病猪肉的事呢?
再有集上人割肉,问大朱,有黑王寨的猪肉卖吗?大朱就把割肉刀往肉案上一扎,要吃黑王寨的猪肉啊,先吃了牛二再说!
集上人说话都会拐弯,集上人听话都会听音。
一琢磨,哓得是牛二坏了他们的口福,就忍不住吐一口痰,穷山恶水出刁民呢,这是!
写到这,你千万别觉得牛二会叫冤,其实才不呢,牛二没思思管这些,他的山货铺每天做不完的事,闲话没功夫挤进他耳朵里。
裁缝铺四姐的娃让开水烫了,要经冬的雪水配老黄瓜水泡了抹,找谁呢?牛二啊!黑王寨的人家家都有治病的单方,只一个话递上门,牛二就日一声骑摩托车上山了,比医院的药差不了哪儿去。
乡长的婆娘心口疼,动不动犯晕,要刺猬的心和老鹰的肝配了泡酒,还是牛二,日一声摩托车上了山,费尽周折再下来,隔天就没看见乡长婆娘捧着心口走路了。
却没见收一个跑腿钱,牛二只一句话,谁家没个求人的时候呢?又不是花钱买的!这话不掺假,黑王寨的单方,家家都有一两样,没了,上家里讨,还兴给要钱,以后不打算抬头做人了啊!
真让牛二刁民了一回的,是另一件事,寨子里四大爷养了一盆兰草,金边的那种。带到集上来,不是卖,是觉得吧,好东西应该大伙过过眼,过过手,这也是寨里的规矩,好东西绝不藏私,四大爷不知道,他这兰草,是虎爪兰,名贵,要出了国十万二十万都有人买。
四大爷只是钟爱它,至于值不值钱,四大爷没理会,乡长婆娘却理会上了,请人带哄连拐地给弄上了手。
牛二很不平,上门替四大爷讨。
乡长婆娘作出无辜样来,一盆野草,我会看上眼?我院子只长牡丹的!这话很有余地,牛二的脚停在了乡长门外,没敢进去,人们屋里只怕也不会接侍他一个山民。
牛二骂了一声,兰是花中君子,只怕和你这俗人相克呢?
克死我也不与你相干,行啵?乡长婆娘哪曾受过这等奚落,不就喝了点你送的刺猬心和老鹰肝泡的酒么,一嘴子土腥气呢!最近没犯过头晕的乡长婆娘很有气势地将没喝完的药酒塞进了牛二怀里。多大的人情似的!乡长婆娘丢下这句话后不再理会牛二愤愤然关上了门。
牛二揣了药酒,望一眼乡长的家门,掉头就走了。
半夜里,牛二被敲门声砸醒了,乡长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外,快点,求你的药酒,我婆娘病又犯了!
犯了好!与我什么相干?牛二骂了句活该,回头闭上门关了灯,不理乡长了。
乡长站在门外,孤苦无援地仰天哭了起来,正哭呢,听见摩托车响,一回头,却看见牛二家的后门口正亮着车灯,寨里人有规矩,送药要从后门送出来,若走前门,对主家不利的。
乡长涕泪交加,冲过去给了牛二一拳头,你个狗日的牛二,还真是个刁民呢!
湖北钟祥市邮政局1-105信箱   邮编:431900
电话0724 4222051     手机:13986985605
E-mail:zxlzqwy@163.com
原载921期古今故事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