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思凡 - 小说 - 红袖添香

八戒思凡　　　文 / 柳枫      话说当年，唐三藏师徒四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苦尽甘来取得正果。是日西天佛祖如来照功行赏加冕诸位劳苦功高之士，因三藏师徒功高至伟，特准许三藏师徒可从此不受色戒约束。
    大殿之上众位仙家无不喜形于色静待佳音，唯独八戒一人心内忐忑犹如汤煮。想到以前人仙两隔海角天涯容不得有半丝尘念，到如今苦尽甘来却不知昔日佳人是否早已嫁作人妇。于是不由悲从心来心神俱碎。眼见如来对己加封时近，随痛下决心化一尘烟于高老庄而去。
    仙行神速。
    即刻来到高老庄前。但见花红柳绿依旧，唯独物事人非。轻叹之间忽闻唢呐锣鼓声响震天，随变幻人形于前探问因由。不听则罢，一听徒增烦恼无数。竟是那昔日呆子为之衷情之高小姐大婚之喜。仰天长叹之际，往事似水泛作涟漪于心头久久难息，佳人音容笑貌翩翩如蝶犹在眼前，仿佛又回到昨日光景……
    八戒原为天篷水师大元帅，素日即垂涎于月宫仙子嫦娥之如花美貌，有抒情诗为证：
    世人都说仙人好，
    无情无欲却烦恼。
    但得佳人三分笑，
    做猪也比做仙好。
    于是某日酒后失态难免唐突佳人。想那天庭仙境岂是容得七情六欲之人随意污秽之所，玉帝龙颜一怒冲冠拍案：
    仙人自需守仙规，
    岂容动欲惹是非。
    抽去仙骨儆效尤，
    天庭永世不须归。
    幸得观音大士垂怜，恳请玉帝网开一面只待那日后取经之人与八戒再续善缘。然终被玉帝遂了心愿贬至凡间为猪。
    想到昔日无限风光，如今只能苟且如猪，天篷不由感慨万千：
    昔日天界好风光，
    祸起萧墙为红妆。
    人非草木孰无欲，
    唯恨成猪梦未偿。
    所谓“偷鸡不成”之遗憾自是难免，又想到令自己今天生不如死的罪魁祸首，天篷更是怒从心起：
    臣子动情贬做猪，
    缘何玉帝配王母。
    州官放火好风景，
    百姓点灯却受苦。
    然纵是千般书愤，自也是隔靴搔痒脱了裤子放屁无用之举。自此天篷忍辱偷生数载，只待早日能与贵人相遇。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百无聊赖之中天篷善根偏又蠢蠢欲动。想这偏僻凡尘之中早已不是玉帝能力所及管辖之地，何不略施小计再续良缘？自古“牡丹花下死，作鬼亦****”，若能得遇一凡间女子与之几日恩爱，也不枉来此尘世一遭。
    意念于此自是亢奋异常，遂稍作修饰于住所附近遍寻良家貌美女子。遗憾当初遭贬之际道行仅余十之其一，每逢酒后那猪相却是万万不能遮掩。然能如此于天篷已是足以。
    于是某日于一小桥边遭遇高家小姐无误。且看那佳人唇红齿白体态丰盈凹凸有致，直把那呆子看的欲火焚烧不能自已，诗曰：
    风摆杨柳小蛮腰，
    三寸金莲过小桥。
    明眸还似水中月，
    秋波引来欲火烧。
    想起昨日唐突佳人招致遭贬一事，天篷此次可谓吃一堑长一智。忍得一时骚动之心，悄然尾随于那高小姐于其府第，却知原是一富庶人家。待那小姐入府，天篷却见那高墙之外贴一红纸启事，细观之下不由心花怒放暗道天助。
    原来那高员外虽拥有偌大家产却苦于膝下无一子堪以继承，正贴了红榜招赘女婿。条件无多唯力大无穷而又心地善良则可。
    想那天篷何须人也，有几分蛮力自是不在话下，于是毕逞跃跃之态前往高府应聘。有那管事之人便例行公事寻根问底做一笔录。天篷自是对答如流：
    家住千里外朱（猪）山，
    父母双亡向孤单。
    但得佳人心相许，
    能辟地来能开天。
    众人自是以为诳语。天篷便略施小计将府中一巨型顽石单手擎于头上当场绕高府环行数遍而始终面不改色。于是被高庄众人敬若神人。再细观那天篷倒也不似獐头鼠目之歹人。于是高员外偕同夫人点首含笑，自是方便那高小姐于天篷细说私语。那高小姐早已被天篷适才表现喜煞芳心，自是含羞脉脉断无怨语并送手帕一方以表衷情：
    妾绣鸳鸯在南窗，
    鸳鸯今日始成双。
    郎若有情我有意，
    相伴地老还天荒。
    天篷闻言自是喜不自禁，忙将那溢满奇香之手帕紧贴入怀：
    自小父母因故亡，
    心酸苦辣尽得偿。
    若得小姐多怜爱，
    白日耕地晚铺床。
    自此姻缘敲定，那员外亦是紧锣密鼓张罗招赘事宜。因天篷自言双亲早故，婚前几日便赞留高家帮闲。帮闲之余自少不了于那高小姐忙里偷闲聚首互传温情，天篷一时乐似神仙。
    吉时如期而至，高府大宴亲友村民。耐不得心中大喜，那呆子便一时兴起忘乎所以多饮了几杯，直在众客前尽显猪态而浑不自知。众食客自是落荒而逃，烛影摇红之际那呆子便踉踉跄跄直奔洞房而去。
    时值那高小姐正神思洞房花烛之乐而心情摇曳，却闻一哼唧哼唧之物撞开房门口里兀自嚷着“娘子娘子”向自己奔来。于是匆忙揭开盖头却是一猪相怪物赫然于眼前。自是心神俱碎呈人事不省之状。在那呆子正懵懂间忽见门外诸人高举不同利器涌入高呼“打妖怪”，激灵酒醒方知自己贪杯显了猪形。好事难竟，一时遂化作黑烟仓惶而去。
    归后呆子自是悔恨不已。煮熟的鸭子唾手可得却偏偏因自己贪杯坏了好事：
    世人都言美酒好，
    我因贪杯增烦恼。
    一片苦心流水去，
    此等佳人何处找。
    自责之际却总难忘却伊人温柔，于是索性又喝足了烈酒壮胆驾一团黑云于高老庄飞去。骗娶无望那就来明夺，呆子吃了秤砣铁了心欲将高小姐圈为笼中丝雀。然那高家即已得知昔日“神人”原是妖怪，自是将那小姐束之高阁，又怎是那呆子轻易就可寻得。几次遍寻无果，呆子便发恨将高府门前镇妖石一钉耙像敲西瓜般打了个稀巴烂并留下狂言：
    领兵百万在天庭，
    艺高胆大孰无能。
    他日不见俏佳人，
    敢叫高家满堂红。
    自此高府人人自危，员外夫人更是眉头深锁却苦于无力招架。高家小姐醒转后便自哭哭啼啼不吃不喝，更惹员外夫人心忧如焚。幸有唐僧携悟空取经恰路经此地闻及此事，那猴头便安慰众人少安毋躁，只需凭得自己手中金箍棒便可解了众人心优之急。
    是日那呆子果然如约而至，见那高府如往日悄无声息于是勃然大怒：
    敬酒不吃吃罚酒，
    天篷颜面何曾有。
    还需钉耙来助阵，
    抢得美人跟我走。
    于是钉耙挥舞径直杀向高府。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毛脸和尚手持金光闪闪之婉粗棍棒迎面拦住去路：
    兀那呆子太猖狂，
    青天白日抢新娘。
    天理难容龌龊事，
    老孙面前梦一场。
    想那呆子于那猴头向无来往，自是不知猴头本领高强。眼见好事在即却逢猴头强人出头，真可谓气炸猪肝猪肺：
    何山跑来泼皮猴，
    高人面前强出头。
    识趣速速离将去，
    莫为老猪搂破头。
    悟空听罢不由哈哈大笑：
    大闹天宫君不晓，
    天兵天将算个鸟。
    痴人做梦寻常事，
    醒梦还需靠拳脚。
    于是悟空抡棒照直向呆子打来，呆子自是奋起神勇招架。一时你来我往，倒是那呆子占了下风无疑。于是呆子暗喊一声厉害便用了三十六计之上策走人大吉。偏是那猴头浑然不理会那穷寇莫追之道苦苦相逼，于是呆子只好化作细风一缕遁入猪穴却兀自喋喋骂个不休。
    呆子避而不出，悟空也暂无良策，只得回高府知会众人，徒增高家众人唏嘘无数。是谓“斩草除根”，祸根未除，师徒撒手西去那妖怪自又会卷土重来。如此光景，如何不令那高府众人担忧受怕度日如年。然而总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呆子既知猴头厉害自是懂得暂避锋芒待风声过处再图东山再起，如此妖踪难觅，任悟空纵是再神通广大亦是一筹莫展无奈他何。
    嗟叹之余幸有观音从天而降说明其中原委，于是观音施了法术将那呆子唤将出来细说因由，呆子方始明了前因后果。于是三藏亲自操刀为呆子剃度，并赐法名“八戒”：
    放下屠刀势成佛，
    此去西天勿蹉跎。
    春心只须凡人有，
    我辈思春辱我佛。
    一边聆听三藏‘最高“指示，一边偷眼望去却见那昔日容光焕发之俏丽佳人异常憔悴不堪一睹，然八戒凡心未泯对高小姐之情总还藕断丝连。苦于观音在侧，唯有心中默念：
    相见时难别亦难，
    回首往事泪如泉。
    此去西天多歧路，
    八戒殷勤为探看。
    临别之际八戒左顾右盼却总不见高小姐其踪，心内正自茫然无绪，却有一高府丫鬟送一包裹。除却昔日八戒换洗衣物，另有娟秀小楷修书一封。于是八戒展颜欢读：
    妾为凡人君是仙，
    人仙殊途难续缘。
    此去西天君自重，
    妾在高府庆凯旋。
    于是始知春梦难圆，随与师徒二人踏上漫漫西天之路……
    君不见西行途中逢三藏有难八戒几次意欲撂挑子散伙，明为妖魔厉害实为思念佳人也……

    正值八戒心神恍惚之际，却见一顶花轿自高府抬出径向自己而来。忙凝神观望，心想自是那貌美如花之高小姐到了。正想遁身离去忘却这异常烦恼，却又见花轿里钻出一个俏生生的佳人照直向自己旖旎走来。——却不是那日思夜想的高小姐还能是谁？
    惊愕之余那佳人却冲八戒嫣然一笑：“兀那呆子，还傻站着干吗？——赶紧梳洗打扮准备做新郎吧！”
    正在惊讶万分的呆子惶惶不知所措之际，三藏悟空沙和尚亦是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悟空口内兀自喋喋不休：“庆功大殿上不见了呆子，俺老孙便知道你这呆子肯定是偷跑回高老庄了！”
    那沙增接道：“二师兄，多亏师傅给如来提了这个合理化建议才遂了你今天的心愿呢！”
    三藏于是插言：“此言差矣。若非高小姐乃性情中人，纵是为师提了佛组开恩也属枉然！”
    在那呆子发楞疑是梦中之时，早有几个高府家丁将八戒浑身上下装备一新。于是众人敲锣打鼓唢呐连天簇拥了八戒向高府另一处别院奔去……
    新婚之夜，郎情妾意之时高小姐才向八戒道破其中天机。
    原来那高小姐自与八戒离别后便无一人敢再上门入赘，其中如来早已洞悉今日之事，途中几次派专人向高小姐细说八戒英勇，而时时勿忘高小姐之情结自是更添油加醋感动得高小姐涕泪兼零，遂立志非猪哥不嫁。在众仙听封之前佛祖早已知会高家万事具备，于是八戒“自投情网”才得以圆了这梦寐以求的仙人奇缘……
    情意绵绵中佳人轻问八戒：“还记得去西天前我给你的信吗？”
    八戒笑言：“自是记得异常清楚。——妾为凡人君是仙，人仙殊途难续缘。此去西天君自重，妾在高府庆凯旋。——当时倒好叫老猪心酸！”
    佳人噗哧一笑，又道：“其实那是一个副本，当时我是如此写的：
    妾为凡人君是仙，
    人仙也能结良缘。
    此去西天纵多路，
    妾在南窗待君怀。
    只是怕当时如此你这呆子恐怕就乐不思蜀，于是便写了那一封给你。”
    八戒听后不由对佳人更加怜爱，想起西天之路虽然千辛万苦，然终于能换来与朝思暮想之佳人同床共枕，纵使即刻死去也是千万分值得了。
    于是不顾诸多墙根之士放声吟俄：
    不羡在天鸟比翼，
    唯愿在地心相连。
    仙界长生浑不爱，
    但做鸳鸯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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