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郎,西门庆与樊金莲 - 小说 - 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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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郎,西门庆与樊金莲   文 / 柳枫       话说宋历年间,山东清河县有一村庄,名曰楚家庄。村子不大,有五六大姓,亦有三两小户点缀。大户者西门、楚姓为最,人口居多宗族旺盛。而小户者以吴姓为最,仅有一户,为孤儿寡母乔迁至此,眨眼十几春秋有余。
    按说圣人之乡自当民风淳朴,然而世事难测,不大的村庄却接二连三发生了诸多奇异之事。各位看官但请泡茶静坐,听我娓娓道来。
    先说那樊家庄里的小户吴姓人家,本居住在几十里外的另一村落。数年前因男主人遭了横祸,唯余下一懵懂幼儿与其母凄惶度日。其子便依了乡里风俗称名曰大郎。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又因了那吴氏很生得几分秀色,便时有那村中无赖夜半甚或白昼公开滋扰。无奈那吴氏虽然身材娇小,却是一等一的烈性女子,总给那些****之士一一吃了闭门羹。如此便惹恼了一众淫邪之徒,暗地里使了无数拌子,总叫娘儿俩在村中无法过活。本来就度日艰辛,再加上遭受如此侵扰,吴氏最后将心一横背起年幼的大郎辗转到了此地,亦有好心人帮忙营造简易栖所一处。为避免遭受同样尴尬,吴氏不惜暗地将风韵犹存的面容毁却,唯留一心拉扯年幼的儿子。待得儿子过了懵懂之时,吴氏便央求村中的大善人,唤做西门大楚的将大郎收留到其家办的学堂之中,每日为其家中做些杂役,一则换取些日常用度,二则以此来换取儿子的求知机遇。
    却说那西门大善人也有一子,其年龄与大郎相仿,唤做西门庆,一起与大郎在自家的学堂里念书。因为年龄幼小,二人心无芥蒂,自幼便产生了很深的友谊。更因为二人家道悬殊,那西门庆便时常背了父亲时时接济大郎孤儿寡母。为此,吴氏曾不止一次正色训告大郎,有朝一日我儿如有出头之日,万莫忘记了西门家恩德。那大郎自幼随母遍尝生活艰辛,对西门家的恩遇却是早已刻骨铭心:怎么会忘了人家如此恩德呢,就怕将来自己无有所为,空有一腔痴情无以为报!于是素日里读书便格外勤勉,几个同学之中,尤其大郎功课最讨先生欢喜。
    眨眼之间十余载,当年风姿绰约的吴氏早已卸尽芳华,而昔日的懵懂幼儿,却也长成了一棵临风玉树。大郎不但面目俊郎,身材伟岸,而且心地良善,素日在村中时常帮弱友贫,不经意间就落下了一个好名声。而那西门公子,因了长伴大郎左右,亦是近朱者赤,自小便与村中那些纨绔子弟有着天壤之别。相处十几载,西门庆深知吴大郎的远大抱负,并且对他今后题名金榜从无半丝怀疑。于是平日里更是对大郎处处显示尊敬,遇到大郎家有什么难处,亦是一如既往地慷慨而为。而大郎与西门公子也甚是争气,早早得便双双考取了功名。
    话说这一年到了乡试之期,那西门庆便早早地打点好了一切只等与大郎一起启程。此去济南府虽说不远,但是初次离家却终是为人牵念,于是千言万语诉不尽,娘儿俩俱都哭成了泪人。最后吴氏强作欢颜,说我儿尽可前去但无牵念,唯有所成方不愧对恩人。于是母女洒泪分别,与西门庆一路旖旎南行。
    暂且放下大郎与西门不提。却说自二人走后方几日,村里便出了一件惊天大事。事情的起因源于一樊姓人家。樊家亦是本村小户,只三两户人家,俱为同一宗族。樊家有一女,年方十八,闺名金莲。要说这金莲真个是人如其名,杨柳身段桃花面,一路走来笑春风。农村女子到了二九妙龄,恰是婚配的最佳时期,于是便有那媒婆纷纷登门搭桥,却不料无一能动金莲女儿情怀。提亲者有一楚户人家,为本村最大户,平素为恶乡里,常作些欺男霸女的龌龊勾当。慑于其宗族势力,村民每每打碎牙齿将苦楚强咽到肚里。那楚家三番五次委人提亲未果,便暗地里动了心思。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楚家公子翻墙潜入樊金莲闺房,意欲对其不轨。本意是想先将生米做成熟饭,再欺樊家人单势孤就范,不曾想那金莲刚烈异常,抗拒之中只把枕下做活儿的剪刀胡乱向那歹人刺去。却只闻得几声惨叫,那楚家公子就再也没有了声息。樊小姐自是惊得花容失色,忙跌跌撞撞喊了父母,掌灯细瞧之际,始知一桩人命案子是做实了。于是顾不得夜深人静,忙慌慌地召集了一众族人商议处理事宜。有族中长者便嘱众人看护好现场,再派了年轻后生疾往县衙报案。待到天明,有三两差人径往樊家而来,粗粗查看了现场,唯取了那把剪刀,未问青红皂白,一条巨大的锁链锁了樊家小姐就走。于是樊家天塌地陷,老两口更是哭得痛彻心扉。待哭得昏天黑地后,方有自家后辈搀扶,一路悲切地奔向县衙。
    正午时分,县太爷坐堂审案。不承想却是那楚家做了原告。那楚家执事之人楚富贵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老态毕呈的县太爷竟然任其在堂上信口雌黄,道什么樊家金莲向来早与其家公子有染,平素即暗中常有往来。那晚亦是她主动引诱其公子前去偷欢,只因事后索要钱财未尽心意,调笑之间不甚失手将楚家公子杀死云云。此等恶行国法难容,恳求大人明断,为死去的冤魂报冤。陈述之际居然还留下几滴老泪,不知就里者莫不以为惨烈。那大人听完原告申诉,紧跟而问,楚官人说樊家罪女向来与你家公子有染,可曾有证人作证。却见得如潮堂下走出一尖嘴猴腮之人,楚家村民俱知其底细,原是村中一无赖,素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却听得那人回禀道,小人可以作证。于是道出某年某月某日亲眼得见樊女与楚男在一起嬉戏,其状亲昵无法具言,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此事千真万确。说毕自有差人侍奉画押。听完此言,那县太爷唤差人当堂呈上那把血迹依然的剪刀,一拍惊堂木大声呵斥金莲:大胆刁女,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可辨?
    可怜那金莲有口莫辨,只是一味地喊冤叫屈。倒是那金莲父母拼了老命跪倒在堂前痛苦有声,说我家女儿向来检点,从未与那楚家之人来往,更不肖提与其苟且之事,这分明是他楚家仗势欺凌弱小恶人先告状,求老爷明察秋毫秉公而断!那县太爷却浑然不理会二老言语,又是一拍惊堂木:嘟!刁民实在刁蛮,你说你家女儿向来清白谨慎,可有证人否?话毕却见几人迈步上堂回话,说我等草民可以证明。县太爷沉声喝问,你等何许人也?众皆答道是其族人。那县太爷不由得哈哈大笑,说你等可知亲友之言在大堂之上不具法力?衙役们,乱棍给老爷轰了出去。再寻证人,堂下却已是鸦雀无声。分明是村民惧怕楚家势力无人敢再向前言语。如此一桩人命案就此了结,那金莲遭强行画押然后被锁了重链带了铁枷送入牢房,只等秋后刑部来文开刀问斩。
    再说那吴大郎与西门庆一路坎坷,终于到达应试之地。闲言不叙,且说等到放榜之日,那大郎果真中了进士,唯一不足的是西门名落孙山。不过得见好友金榜高中,自然也是由衷的为其感到欢喜。那西门也真是好人一个,索性将好人做到底,利用在济南的几日光景,打点银子投了门子去探询大郎的仕途。正应了那句千古不爽的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不久即打探出大郎被放县令,而供职之处恰恰是家乡清河。如此二人不由心情舒畅,欣赏泉城美景的心意也淡了九分。于是匆匆地相伴归途,只愿即刻将此佳讯遍传乡里。来时心意阑珊行程逶迤,归去心愿得偿自是步履神速,不几日即遥遥望见昔日家乡。想起昔日母亲的艰辛与西门诸村民的帮扶,那大郎心头便隐隐得泛起一股豪情壮志,从此势必好自为官,方能报偿一概恩德。
    却说那大郎与西门于日出时分兴冲冲地赶到村口,忽听得村中锣鼓喧天鞭炮震耳,原来是那报喜之人先自到了。一概村民见了大郎俱都道声恭喜,脸上却是一般的怪异神色。那西门本是精细之人,忙自打点银两赏赐了报喜之人,方自与大郎进内屋问询吴氏具体因由。吴氏不等开言,齐唰唰地先自留下两行热泪,说我儿可不要学此狗官,为官如此伤天害理啊。悲切之中细说了二人走后村中变故,却原来那樊家二老因为急火攻心加上求告无门已俱都故去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此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