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培云:鸟巢上的名字(东方早报 20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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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巢上的名字
2008-1-7 0:55:15
早报评论专栏作者 熊培云
由于“鸟巢”和别的建筑不同,“东倒西歪”的柱子结构,交线非常复杂,对焊接技术的要求和难度都非常高。那些经过培训、优中选优的焊工们,不但优质高效地如期完成了任务,而且在“鸟巢”每条焊缝边上,都镌刻了自己的名字。用管理人员的话说,让无数普通焊工在这项世人瞩目的奥运工程中留下自己的微小痕迹———也许公众没有机会看到,却永不会磨灭。(1月2日《北京晨报》)
让建设者留下自己的名字,无疑是一个温暖人心的举动。我们常说,每个人都应该为历史担起责任,也说“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然而,在很多时候,人民具体是哪些人,往往并不知道,关于这一点,即使到了事业落成或者盖棺定论之时,我们的后代也未必知情。
近年来,关于签名的新闻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冲突。发生在去年的“孕妇致死案”引起广泛的讨论。最近,陕西绥德又发生“签字拘禁案”。尽管县长的拒签与肖志军的拒签大异其趣,但“签名事关责任”的逻辑却是一样的。
谈到日常生活,批评经常会指向中国人不注重自己的隐私。然而事实上,中国人对自己的名姓往往戒备森严。且不说手握权柄者的家属子女姓甚名谁通常不为人所知,即使平常陌生人见面,想要知道对方的名字,也是难上加难。人们通常都会很警惕,总担心生活里会有意想不到的陷阱。
与此相反,在西方一些国家,人们更乐意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对方。这一点,相信许多人在欧美影视剧里会有间接的印象。记得我最初到法国留学,与一位希腊学生初次见面,当她向我伸出手来并且叽里咕噜地蹦出几个词时,我竟然茫然无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记得那一刻我很懊恼自己竟然没有听懂她的日常法语。愣了愣神,我才明白她刚才不过是在向我介绍她的名字,而不是《武林外传》里燕小六“你姓嘛,叫嘛,从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说说说说……”一类的中国式盘问。读者朋友可能会说我小题大做了。不过我至今仍相信,我那短暂的愣神背后,是许多中国人至今仍未完成的主体意识的生长。
记得有一次采访法兰西学院程抱一院士,讲到西方人的主体性,他半问半答式地说:你注意到没有,在法语里“presenter”译成中文有“介绍”的意思,然而在它的背后,更暗含着一种人与物“存在”或者“到场”。
谈到这种“到场”,《水浒传》里有。比如,武松血溅鸳鸯楼时,在墙上潇洒地写上了“杀人者,打虎武松也”。这是有些中国人说的“大丈夫顶天立地”、“坐不更名,立不改姓”的英雄气概。不过,这种敢作敢当通常只会出现在浪漫小说里。现实生活中,犯下重罪的人首先所能想到的,恐怕都是毁灭现场证据,然后逃之夭夭。而不是在站在历史的门槛上摆着pose抒情,或者把自己当成“生活电视剧”里的主人公,耳边还响起雄浑或凄恻的背景音乐。关键时候,更多的勇武者只是选择了非立非坐的姿势,成群结队地躺在历史的床底下得过且过,得逃且逃。
逃犯不愿公开自己的名字情有可原,相信世界各地都一样,否则哪会有那么多的刑侦故事挑动你我的眼帘。真正让人难以理解的倒是在平常公共生活里许多人物的隐姓埋名,讳莫如深。比如现实文本中“相关责任人”、“相关单位”以及雪泥鸿爪般的“上面的意思”一样,难免会给人一种敷衍塞责的印象。
回到鸟巢的焊接现场,在这里,无论是工程品质的“建设者”,还是“破坏者”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担起现实的责任,享受历史的报偿。显然,抬头挺胸签下自己的名字,既是对历史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有关签名的故事,时常让我想起法国总统萨科齐的一段执政经历。这位个性鲜明的法国总统一次次向政治陋习说不。我印象最深,却又鲜为人知的一个细节是他对作者不愿意署名的白皮书的发难。早在2002年就任内政部长的时候,萨科奇新官上任三把火,其中一把火烧的就是取消法国情报总局的白皮书,并且要求每一份报告上都要作者署名。萨科奇的三个理由是意味深长的———“现在不再是1940年维希政府时期;在法国有言论自由;而且,那些有话要说的人应该敢于担当责任。”
http://www.dfdaily.com/node2/node24/node224/userobject1ai50313.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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