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悲情调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05:52:02
作者:汤白虎 提交日期:2005-8-10 13:50:00
内容提要
这是一棵历时两年雕琢出的文字大树,它的每一片新叶都覆盖着绿色的悲情;这是一条走进繁华背后的沧海之路,我们沿着它,寻找巨大而悲伤的真相;这是一部反映中国著名企业悲情的报告,作者深入企业内部,用全新的视角向人们展示了中国著名企业失败的原因及企业经营者的生存状态。
这里的亲情——荡气回肠,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这里的友情——疏离倾覆,尔虞我诈,真真假假。
这里的爱情——悲欢离合,牵牵绕绕,永无止境。
2004年夏天,让我们揭开21个中国著名企业及企业家的神秘面纱,见证财富人生的风雨历程。
这21个中国著名企业及企业家包括“纺织国王”陈远豪、民营银行家周训和、英年早逝的王均瑶、健力宝老掌门人李经纬、中国家电业风云女杰董明珠、活力28的老总黄德安、红桃K大当家谢圣明、海鑫的创业领袖李海仓、南德集团前主席牟其中、蒙屈受辱的陈天南、温州商人叶进博、“满负荷”张兴让、松劲了的劲松、官司澳商郑炎光、全国首家农业公司和平农庄、《企业家》的创始人黄学忠、破产的景泰蓝、策划名人叶茂中、文化商人张贤亮、ERP王位之争
他们当中有人倒下去了, 永远地倒下了,尽管年轻,尽管还有梦!他们幻化成一座高山,屹立在一切向往财富和企及成功的人们心中。
他们当中有人落入牢门,辜负了盛世华年里的一场春风。
他们当中有人依然高高在上,可是,生命之巅的寒冷,令他们的生活充满悲情。
他们在流光异彩的舞台上翩然回眸,人们看到的是他们如花笑靥,可是这个微笑要跨越多少朴素的幸福?他们锦衣夜行的背后,又隐藏了多少无奈的心情?他们生活的本真是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作者带着这些疑问,走进这21位著名企业家的童年、走进他们的故乡、走进他们最柔润的内心、走进他们浮华背后的本真……展示给我们的是一段段颇不平凡的成长历程、充满艰辛的创业之旅和无法述说的人生悲情。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悲情才是人生至善的感动。那么让我们投入的看一次吧!让悲情感动自己,让自己感动生命!
作者:曹康林
书号:7-5005-8205-6
出版社: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
发行:湖北南财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引言:悲情似火
商场如战场。
战场无时无刻都不在制造悲情。
每一次采访回来,我的两眼都噙满了泪水——
我是被我采访的悲情人物感动了,他们不被悲情击倒,与悲情抗争,在悲情中涅槃,使我感到了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我袭来。这力量使我震憾,这震憾如同燧石在受猛烈敲打中飞溅出来的灿烂火花,又如疾风中的劲草,在风中显示着坚忍不拔。
于是,我想写一批悲情人物。
然而,出师不利,采访第一个人物,就遭到拒绝。他叫陈天南,是爱多集团的两个创始人之一,也是法人代表。八年前,广东爱多电器有限公司,由他和胡志标共同投资4000元,生产VCD,三年创造了20亿元产值的神话,而不少人认为,这个“神话”是胡志标的功劳,陈天南在爱多根本不管事,只是聋子的耳朵——摆色。后来胡志标又想把他一脚踢开,一人控制爱多,造成陈天南退股。由此,陈天南又遭世人指责,“爱多”的倒塌是因陈天南退股造成的。是不是这样呢?我想问问陈天南。陈天南却一脸悲怆,沉默不语。于是,我用了“激将法”,将网上收集的“骂陈天南”的文章,传给他看。他“中计”了,表示:我要洗冤!于是,我们在中山市一家茶馆见面了。采访结果却大出我意料之外,他说:“胡志标虽然对我无情无义,然而,我并不想利用媒体来指责他。我和他都是农民的儿子,创业时以兄弟相称,然而,在爱多最辉煌的时候,我们分手了。后来爱多垮了,他进了监狱,我回到了家乡的小镇。我没有挂甲归田,而是总结爱多的教训,将爱多的余部重新组织起来,另起炉灶,花两年的时间,打造出了另一个“爱多”——中山市安得美卫浴产品有限公司。我是想用‘安得美’来证实爱多倒了,爱多的创业精神没有倒;胡志标倒了,陈天南站起来了。我想,新生的爱多——安得美,将会唤醒我和胡志标的那一份情,那一份义。我第一次到监狱看望胡志标的时候,我们两人相对无语,惟有泪千行。”
从陈天南的身上,我看到了企业家的“不倒精神”,因为他们是一种稀有人才,一种特殊人才,在任何环境中,他们都不会轻易倒下去,否则,他不是企业家。
1999年牟其中因“诈骗罪”关进监狱,在采访牟其中监护人夏宗伟时,她告诉我:“在牢里,老牟虽是自由的奴隶,却是时间的富翁。为此,他订阅了《湖北日报》、《长江日报》、《楚天都市报》、《经济观察报》、《南方周末》等五份报刊,在狱中熟读了马列著作,更熟读了中国的刑事诉讼法,有时也看金庸的武侠小说,而更多的时间,是在继续思考和总结他的‘研究课题’——‘智慧文明时代的经济增长方式’。他说他在狱中,写了一篇《毛遂自荐,狱中请缨》的文章,大意是:请中央指派一个部门领导南德‘后续的实验’,即南德全资自费创办‘南德世界大学’,在世界范围内为我国有效地吸引管理智慧,将以经营智慧为主要特征的智慧经济生产方式向全世界展示出来。报告中对学校的宗旨、师资的选择、学生的来源、课程的设置到学生创业安排,创业之后的股份分配、资产增长评估等都有详尽的分析。他说他要再造三个“国际特区”,一个建在中国,一个建在俄罗斯,一个干脆建在美国!起步阶段的投资金额,至少要十亿美元。他说他已经给中央写信了,希望中央拿我领导的企业做实验。成功了,可以推广;失败了,也只是我们几个人生死荣辱的事情。我连死刑都判过,是改革开放路线救了我,我为了改革开放路线,还有啥舍不得的呢?”
从夏宗伟的介绍中,牟其中不是当年的牟其中,性格丝毫没变。
夏宗伟说:“每次到监狱,我见他的情绪都很急躁,好像很多事都想办,然而都不能办。他还是在有限的条件下施展着他作为职业企业家的才华。记得在2002年,大约全国人大召开前后,对如何改善湖北的投资环境,发展湖北经济,舞活湖北中部崛起的龙头——武汉,成为各级领导和老百姓普遍关心的热门话题。虽在此次牢狱之前,老牟只是非常短暂地来过武汉两次,但如今身陷大牢的他,仍然没有褪掉商人本色。一谈起武汉的建设和发展,他就忘掉了大墙内的寂寞,心情特别兴奋。他曾对管教干部谈起:对武汉建设,我有个建议——可利用武汉的天然优势,把武汉建设成为中国内陆的威尼斯。湖北素有‘九省通衢’、‘千湖省’之美誉,长江、汉江贯穿武汉三镇中心,周边湖泊不计其数。武汉具备了威尼斯的自然条件,却没有成为威尼斯。如果把东湖、汤逊湖、沙湖等主要湖泊与长江、汉江打通连接在一起,把死水变成活水;把不能与江水相连的湖彻底改造,那武汉就变成了中国内陆的威尼斯了,楚文化、投资环境、旅游资源等就会被充分地挖掘和得到利用,湖北的龙头岂不就活了?……”
在监狱里,牟其中还表示,他要把过去几十年的奋斗,当成学习的过程和经验的积累,去实现他的三个目标:一是除开三年的恢复期以外,十年之内他会建成排列世界十强的一家企业;二是办一座实习、研究智慧文明时代新的经济增长方式的大学;三是写一本关于这种新的经济增长方式的经济学著作。他说他1980年,仅以借来的300元人民币创办南德,第二年的经营规模便超过了100万元。1984年,他第二次平反出狱,公司变成了废墟,还留下了五万元的债务。不久,他又在负五万元的起点上,完成了震惊世界的飞机易货贸易业务,接着又成功地发射了两颗人造卫星。这一次,他将从负3亿元人民币的起点上起步,他的感觉不是担心,而是感谢命运又给了他一次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他感到一种临危受命的激动……本世纪初,石油大王、钢铁大王能做到的事,今天东方的牟其中可能做得更好!
牟其中是一个爱做“美梦”的人,他没有想到为了追求这些“美梦”,他已经是第三次坐牢了。2003年9月14日是牟其中三次坐牢加起来整整10年的日子,36岁第一次坐牢,现在63岁。放下“美梦”,可能轻松多了,然而,牟其中不是这样的人,他要像“夸父”一样去追赶烈日,宁愿粉身碎骨;他要玩“西希弗斯”的残酷游戏——费尽千辛万苦将一块石头推到半山腰,正在他为暂时的胜利而兴高采烈时,竟失手让巨石滚落山下,然后,他又奋力继续往上推……
有人说,牟其中的“美梦”是“乌托邦”,然而,“如果乌托邦这块绿洲干枯,人间剩下的只是平庸、绝望无汁的荒漠”(一位哲人语);“世界地图上如果少了‘乌托邦’这个国度,整个地图就不堪一顾”(一个诗人言)。老子的“弱国寡民”,庄子的“遁世逍遥”,佛教的“极乐世界”,洪秀全的“太平天国”,毛泽东的“人民公社”,不都是“乌托邦”吗?
牟其中应该算一个企业家,而且是难得的企业家。在商海中,他有成有败。如果从历史发展的眼光看企业家,我们不能只看个人命运如何,功德是否圆满,而要看他是否提供了什么新鲜有益的东西,在历史上有无留下令人难忘的一页和片段。不管牟其中的结局如何,历史都不会抹杀牟其中的名字,悲剧往往比喜剧更深刻,更有价值。
尽管牟其中成了“罪犯”,然而,没有一家媒体说他是“罪犯牟其中”,而称他为“铁窗企业家”。
在“铁窗企业家”中,我还采访过武汉大江信用社董事长周训和,他和牟其中相比,名气要小得多,但因为他当年承包幸福集团的信用社造成“挤兑风潮”,在全国影响很大。在湖北,人们可能不知道周训和,但只要提到大江信用社和幸福集团那场惊动了中央领导人的“挤兑风潮”,可以说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因为平息那场“挤兑风潮”,武汉动用了上千名警察。2004年3月,我在监狱与周顺和见了一面,他穿着劳改服,光头,满脸红光,谈起话来精神振奋。他说他在监狱里写了100多万字的文章,还写了一本新产品策划方案,刑满后,他要把这个产品做到100个亿。
据周训和的申诉代理人周家华讲,周训和小时候因家里穷,没有钱读书,后来有了很多钱,又没有时间读书。为了填补“无缘读书”的遗憾,周训和曾拿出很大一笔钱资助了教育事业:捐资300万元在他的家乡红岭村兴建延华光彩小学,捐赠100万元给华中师范大学第一附属中学完善教学设施,赞助随州30万元办学,资助湖北美术学院20名学生读完大学……他曾想过,待延华集团做大以后,他要到世界最好的学校去进修,没想到现在是在铁窗下来实现这一梦想:监号里没有桌椅,他把棉絮一卷,用牙膏皮制成针,把棉絮的连结处缝好,制成高1米、直径30厘米、顶部垫上一块圆形纸板的“写字台”:与此同时,又用同样的方法制作了“老板椅”。在这里,他读了很多书和报刊杂志,也写出了不少“随想”。读书、写作累了,他就去欣赏蚂蚁——蚂蚁的觅食场面,能把他带进他熟悉的汉正街的商战环境……
接触“铁窗企业家”,给人的感觉不是凄凉,而是悲壮。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即把监狱看成是“停业整顿”、“继续学习”的一所学校,随时准备出狱后,重打江山!
然而,重打江山,谈何容易?对此,走出监狱的陈远豪的感受是太深了。陈远豪是金天集团董事长,应该算是一个很成功的企业家,正在他准备把自己的纺织企业做成“中国第一大”的时候,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打入大牢两年零十个月。办案人员对他的折磨不是常人能想像出来的,后来他无罪释放,可以说是一场“死里逃生”。走出监狱后,他的悲情并没有减轻,第一,他没有被恢复董事长的职务;第二,办案人员用了他100多万元私款,没有退还给他。他虽然被伊莱克斯电器(杭州)有限公司高薪聘去当总经理,然而,当时他是怀着一颗痛苦的心情离开天门的。因为他不愿意离开自己亲手打造的“金天集团”,然而,当他出狱的时候,“金天”已经被卖了。他不得不远走他乡,在伊莱克斯电器(杭州)有限公司只呆了半年,就辞职去了安徽一家棉纺厂,不久又离开了安徽,去了浙江。他就这样不停的上任,不停的辞职,心中只有一个追求——一定要寻找一个适合自己打拼的舞台,找回曾经失去的辉煌!
有人说悲情都属于失败者,然而,在我的采访中,却看到了成功者的悲情。
一次,我在河北采访一位企业家,当我向他出示记者时,他摇头又摆手:“不要采访我!不要采访我!”我尴尬地望着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两眼发直默默无语,眼帘滚出一对透明的水珠顺着脸面慢慢地往下滑落。这是怎么回事?我懵了。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安静下来向我讲述这样一件事:他有个9岁的儿子,读小学三年级。由于厂里工作忙,孩子的一切他无法关照。妻子经常发牢骚。一天,妻子向他发出警告:你不管,我也不管。孩子中午放学回来,门上一把锁。孩子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只好转身走了。这一走,不知去了哪里?这位企业家借助报纸、电视连续寻找十天,都杳无音信。妻子和他吵了一架,也永远地离开了他。家里只剩下了他和工厂一大堆永远也解决不完的问题。
从这位企业家的身上,我发现,有一种成功叫“牺牲”。
格力电器的总经理董明珠是一个成功者,然而,当而,当她从格力获得荣誉时,同时也从格力收获着痛苦。
“那年夏天,我累倒在武汉,”她告诉我:“那一刻,我为我的孩子流泪了,万一我有个什么,他还这么小,要一个人生活该是多么困难!想想自己哪一方面都强,哪一方面都很自信,工作、生活似乎像一个男人一样,我不为自己后悔,但确实愧对孩子。我设想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或家庭妇女,我就可以把全副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弥补他的遗憾。但我把全部精力都扑在工作上,因为忙,我这一年来几乎没什么时间去南京看一下住校的孩子。这一次我病倒后,孩子坐飞机到武汉来看我,见面后,儿子非常懂事地对我说:妈妈,你安心养病,我会听话,你不用操心。儿子才12岁,但对我却是这样理解。在孩子离开我时,我望着他渐渐远去的小小背影,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内心感受非常复杂,眼睛一闭,孩子的身影就浮现在眼前,我忍不住泪流满面,如果这次好不了,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孩子。”
这天夜晚,董明珠站在医院的阳台上,凝望武汉三镇的万家灯火,她发现只有在这个时候,在远离格力的地方,她才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人生不能两全,成功的背后总是有遗憾,这究竟是现实环境的局限还是个人能力的局限,她说不清。但她不会动摇她的理想追求,要为格力创辉煌。
2004年5月10日,我与董明珠在珠海格力电器总经理办公室见面了。这天是她刚从全国卖场回来的第二天,她正在打吊针,听说我从武汉来已经在她的办公室等候她,于是,她拔下针头,匆匆与我见面。一惯精神振奋的她,这天穿一身睡衣,一脸憔悴。在谈到她的成功时,她一脸苦笑,“我还没有成功,我还只是刚刚开始,命运派给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忙碌的生命之路看来还长得很。”我问她身体有什么病,她说:“没有什么大病,医生说是‘疲劳综合症’,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
没有见到董明珠,我很想当“董明珠”;见到董明珠后,我想当“董明珠”的勇气突然消失。这时,我才知道,中国家电为什么只有一个“董明珠”。
一个企业家处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遇到悲情可能算不了什么,因为正力可以抵消一部分负力。然而,当一个企业家的辉煌已经过去,你还是昨天的企业家的时候,你如何走过今天?
曾经以“满负荷工作法”闻名全国的张兴让,今年已经是68岁了,仍然是石家庄第一塑料厂厂长,仍然每天推着一辆旧自行车上班,每月工资只有520元,今年“五一”节他都没有休息而在厂里值班,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塑料一厂马上就要搬迁到新的地方,由国营变成股份公司。到时,他可以退到二线,时间就多了。我问他有了时间干什么?他说他现在身体很好,什么病都没有,可以像年轻人一样到外面去打工。我问他愿不愿来武汉,他说只要有事干,哪里都行。我问,为什么不在家休息?他说,在企业呆惯了,一在家就浑身不舒服,一上班什么病都没有了。对于张兴让来说,有了企业,也许使他变得沉重;没有企业,他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企业家注定是一匹负重的骆驼!
张兴让68岁仍然不想离开企业,而西部影视城董事长张贤亮今年69岁,在接受我采访时说:“我现在心态很好,什么病都没有,我应该可以活到100岁。在影视城我还可以干30年。”
有人认为张贤亮是因为企业办顺了,可以不需要自己怎么操心了才这么说的。其实,张贤亮的压力也非常大。因为企业办得越好,麻烦事越多,如当地有权势者打影视城的主意,把古堡周围的地以十几元一亩,全包给自己家人种树,准备向他要土地转让费,当天,张贤亮就叫人开来两辆推土机,将树和渠推了个精光。还有“地头蛇”眼红,带着三四十人,拿着家伙,把影视城的工作人员全部赶走,由他们来卖票收钱。张贤亮对他们说:“告诉你们的头,他家有几口人就让他准备几口棺材,我张贤亮能叫一片人富,也能叫一家人家破人亡……”
当地政府部门也有人见张贤亮操作得好,呼吁收回国有,说不能成为张贤亮的私有财产。
还有人在附近建了小洋楼、饭店、疗养院,白白的瓷砖贴过的现代化墙壁,破坏了古堡周边的荒凉环境。
谈起这些,张贤亮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写小说我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让《牧马人》里的许灵钧和李秀芝结婚他们就结婚,让《绿化树》里的章永磷和马樱花最后没有结婚就没有结婚。而经商呢?往往是你的命运、你的行为、事情的结果是由别人来操纵。有人说我能成功是因为我是大作家,影视界都来捧场,在很大程度上是名人效应。其实,名人效应只在开始阶段有用,一说张贤亮搞影视城,几千万读者可能会关注这个项目。但名人效应是一把双刃剑,否则我经营初期不会那么艰难。譬如,很多人都说商人有“原罪”,而我作为商人是一点罪都不敢有的,为什么?因为稍有不慎就会将仅有的那点靠写作积攒出的名声毁掉。我不敢贿赂官员,不敢偷税漏税,在没具体游戏规则的情况下遵守良心与道义上的规则。别人一桌酒就能办到的事,我要绕一大圈经过长期的等待才能办到。在具体事情上,我的那点‘名’都是虚的,比如我说‘我是张贤亮,把这个无形资产押在银行吧’,人家会贷款给我吗?在上级官员眼中我是要服从的下级,在老百姓眼中我是掏钱的老板,我要能给他利益他才会听我的。”
看到张贤亮年近70,却风韵犹存,使人很容易联想到那在夕阳中巍然屹立的雪山。
西方人讲:美与恐怖在大自然中交媾孕育伟大。
中国古代传说:20岁的美女庆都在阴风凄惨、雷雨交加的荒野中与一条狰狞的赤龙交媾,14个月后,生下了理想的仁德圣君:尧。
其实,美与悲情结合,同样可以产生伟大。如果一个悲情企业家没有爆发出崇高的精神之火,那是因为他的悲情没有与美结合。
在悲情企业家面前,一般显示着三条路:
一条是死亡之路,遭遇悲情袭击,逆来顺受,任其风吹浪打去,如上海大众集团董事长方宏、贵州习酒老总陈星国、河南首富乔金岭等都自杀身亡的企业家。
一条是半死不活之路,悲情袭来,立即采取回避措施,逃离工作对家庭的压榨,解脱财富对心灵的扭曲,回归田园生活。如浙江余杭一家民营蜜饯厂的老板,自称是“中国式装在套子里的人”。他怕周围的人起“杀富”之心,人为的限制企业的发展,不做广告,远离媒体,只做低调营销。
一条是生龙活虎之路,让悲情像火一样的燃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对他们来说,悲情不是泪,不是冰,不是雪;悲情似风,似电,似火。像陈远豪、董明珠、张贤亮……他们向我讲述悲情时,我没有看到一滴泪水,没有看到一丝悲伤,而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火
焰在向我扑来——那是一种崇高的精神在燃烧!
由此,我不停地采访,不停地写作,不停地思考,不停地感受,我突然发现:企业家都是冒险家,都是爱挑战极限的人,他们不断把自己抛向绝境与极限,又在极限里超越享受那稍纵即逝的巅峰体验。作为个体,他们未必是为“冒险”而生,为“挑战”而来,但作为群体,他们都似乎承担着人类某种使命,无论是成功与失败,都在书写一部不朽的《创业史》。
作者:汤白虎
目 次
第一章 金天恶梦、
陈远豪上任的背景
成为“棉纺王”就差一步
恶梦就在一夜之间发生
惨不忍睹的拷问
为拯救金天在狱中苦苦请缨
重振金天的惟一要求也无法如愿
带着遗憾远去
第二章 大江悲去
下海贩服装
风雨汉正街
“挤兑风潮”震惊全国
大江决堤自毁长城
第三章 王均瑶死因调查
出生贫穷,不玩命能成功吗?
一步登天,将生命的能量提前用尽
高处不胜寒,压力将他推向死亡的快车道
均瑶走了,留下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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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健力宝风波
缘于MBO惹下的祸
张海乘虚而入
“统一”望而却步
李志达速进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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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远离格力,我才是女人
走进格力,她就失去了轻松的日子
望着儿子,禁不住眼泪刷刷直下
与国美抗衡
MBO的梦想,终于未成
第六章 流泪的活力28
辉煌的背后是疯狂
合资困局,火烧连营
迎来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
第七章 红桃K悬念
红桃K泡沫
城市血战精血耗尽
高层大换血
第八章 海鑫遗问
“最初李氏家并不想把海鑫的大权交给李兆会”
“年轻气盛的李兆会把同他父亲一道创业的几个元老‘洗’走了”
李兆会干得“比他父亲差多了”
“外人要进入海鑫办公大楼比进省委大院还难”
第九章 南德迷雾
我看到的,却全是他心中的苦
他注定是一只无脚的鸟
关于给他定罪的几个主要关键证据竟是伪造的
梦想不灭,他以延长生命来弥补坐牢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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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重读爱多
想当初,我们情同手足
分歧在爱多最辉煌的时刻就已开始
爱多危机终于全面爆发
在监狱,胡志标承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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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智慧鸟断翅
智慧鸟是如何出笼的
好创意,使“小鸟”一举成名
只求飞得快,不求飞得稳
智慧鸟走了,走得太匆匆
第十二章 “满负荷”的晚年
时代造就了他的“风云”
早叫的公鸡带来杀身之祸
“满负荷”经受不住市场考验
张兴让还想出山
第十三章 劲松倒了
卖服装突生办厂之念
膨胀欲似燃烧的枯草
供血不足造成劲松枯萎
家族管理导致信誉倒塌
银行一剑封喉
心还在,梦不死
第十四章 澳商遗梦
市长的儿子成为中山市第一个体户
合伙人突然退股逼他还钱
为要回自己的股权蹉跎8年
第十五章 叹息股份农庄
汤主任:这里是全国首家农业公社
“方案”:得到全方位的支持
农户说:不是入股是卖地
王勇:谁说农庄没有入股农民?
股民:有些股田还闲着
杨副经理:走“股田制“的路有难处
公社:这条路一定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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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企业家》末路
走进商海
创办《企业家》
打造品牌
第一个提出“职业经理”概念
50岁下海
又想起了《企业家》
他想办一本《策划》杂志
第十七章 生死景泰蓝
“景泰蓝”破产原因调查
谁来“复活”景泰蓝
百工坊能救景泰蓝吗?
“景泰蓝”的出路在哪里
第十八章 狼在旷野
猴子选择了狼路
没有好创意就去死吧
红火的背后有冷风吹来
给武汉做广告没有好创意
第十九章 古堡阴影
这里为什么会草木生辉
有人否定西部影城是张贤亮“原创”
名人有名人的痛苦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第二十章 血战ERP
金蝶咬住用友不放松
两军将领如踩钢丝
何经华含泪别用友
竞争还在继续
第二十一章 玩崩鸿仪系
鄢彩宏“隐形成长”
鸿仪系“阴谋崛起”
鄢彩宏冲击波与鸿仪系“遗产”
第二十二章 海归的困惑
第二十三章 中国企业家死亡档案
国企业改革的代价
祸起“仇富”
透支生命
逼入黄泉
第二章 “大江”悲去
背景:
在许多武汉市民的记忆中,1999年发生的那次金融风波可能仍历历在目:湖北大江城市信用社发生了挤兑风波,数千储户排着长龙,日夜守候取款,持续时间长达20多天。而拥有12亿多元资产的湖北省知名企业家、全国工商联执行委员、武汉延华集团公司最大股东周训和也因此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大江”号经历了这次风浪后,从此沉沦了,“老船长”周训和也锒铛入狱……大江的结局说明了什么?
2003年11月18日,湖北省汉江中级人民法院的一纸判决书,将周训和原想终其一生的“大江事业”付诸东流;将他的经营智慧和“打造世界知名企业”的梦想,一并锁入了大牢;将他在民营金融机构运营上的经验与教训、探索与代价,永远地留给了世人……
下海贩服装
1950年4月4日,洪湖岸边的周家添了一名男婴,取名训和。周家很穷,一家人全靠父母种田维持生计。
周训和11岁那年,国家发生了自然灾害,家里连一粒米也没有了。正读小学四年级的他自作主张“辞学”回家,带着两岁的妹妹打算到县城去讨饭。走出村子不远,周训和听见河边有几个孩子打赌说:“谁要是能在河里逆水游1000米,地下的这两个红苕就奖给谁。”周训和走过去,盯着那两个硕大的红苕,把衣服一脱 ,纵身跃入奔腾的河水中。逆水游泳如同上坡推车,游到大约700米时,周训和全身疲乏,手脚仿佛有千斤重,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直想吐,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便拼命地往前游,最终游到了目的地。当周训和拿着“胜利品”与妹妹分享时,他的身子实在支持不住了,一头倒在河边,好半天才醒过来。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寻找改变命运的机会。
周训和学过医,从过戎,读过金融学校,最后他在洪湖峰口镇农行当了一名信贷员。20多年的努力,虽然他可以不像父母那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日子了,然而,仅靠周训和与妻子的工资,还是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
于是,周训和试图在信贷之余做点中介生意。一次,他通过同学引见,从武汉某公司为峰口镇服装厂购进一大批便宜布料,节约开支6万多元。服装厂根据自定的规定,奖给他2000元现金。这2000元刚一拿到手,就有人告他“受贿罪”,司法部门提审了他。幸好这钱他没有自己得,因为他想把这笔业务长期做下去,就拿出1500元打点武汉那家公司了。剩下的钱,他给了促成这笔业务的两个同学每人200元,资助村里一个穷孩子治病100元,这些都是以他个人名义送的,他不愿说出来。因此,周训和被送进县城看守所,罪名是“受贿500元”。6个月后,他被释放出来。
1991年,周训和妻子所在的印刷厂发不出工资了,一家四口人的生活重担落在他一个人的肩上。出于生活所迫,他要妻子辞了工作,到汉正街去卖服装,实行“一家两制”。在妻子卖服装的那段时间,周训和经常到汉正街溜达。那天,他来到“扣子大王”宗贤滔的摊点,这里既有20世纪的布编纽扣,也有21世纪30年代的贝雕扣、40年代的胶木纽扣、50年代的塑料纽扣,还有80年代和90年代十分流行的树脂纽扣、玩具型纽扣等等,每天营业额达400多元。有人告诉他,在汉正街像宗贤滔这样经营不同档次纽扣而发财的个体户有50多家……
此情此景,叫周训和怦然心动,他立即回到峰口农行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来到汉正街与妻子联手创业,一个守门面,一个去市场摸行情。
周训和到广州、深圳、厦门、福州、海南等地转了一圈 ,根据当时武汉夏季服装的走向,从福州以4元一件的价格购进了3万件短袖衬衣,在汉正街以8元一件的价格批发,同时做了一万件花衬衣投入市场,很快销售一空,净赚20多万元。
接着,他又发现武汉的女青年爱赶时髦,只要式样新、款式好,她们就敢买敢穿。周训和看准这一潮流,从外地购进一万多套各式花色的三套裙,以每套200元至400元的价格售出,又净赚100多万元。
两次成功,使他很快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和诀窍。
1992年夏天,周训和带上自己所有的资金,又从银行贷了一笔巨款,千里迢迢赶到温州,将温州西服一条街上的西服以35元或48元一套的价格全部吃下,共28万套。等武汉的热浪一过,又以75元或120元一套的价格批发到湖北各地的农村市场。
这一年周训和在服装上整整赚了1680万元。
风雨汉正街
初涉商海就捷报频传,这使周训和做生意的底气越来越足,胆子越来越大。
1993年初,武汉市内燃机三厂贴出一纸门面出租书,路人看着上面每月8万元的高额租金,都啧舌而过。半月之后,周训和以首付3个月租金和50万元押金的条件租下了这个地处汉正街的门面。
事后,他对周围的环境又进行了细致地观察,觉得这个门面做商场太可惜。于是周训和的脑子里萌生出另一个想法:办信用社!
周训和认为,汉正街的个体户多数是农民,资金一般都不雄厚。他们要想发展,就肯定需要强有力的金融机构作后盾。如果创办一家取资于汉正街,用资于汉正街的城市信用社,必定大有市场。加上他学的专业是金融,又在农行干过信贷员,天赋与专业知识相结合是最容易成功的。于是,他开始跑洪湖,奔荆州,请原单位领导到汉正街实地考察,申请用他所租的楼房开办一家银行办事处,由他领衔经营。原单位领导觉得周训和有眼力,思路也好,但只因私人办银行全国没有先例,领导们不得不摇头而返。
周训和是一个“开弓没有回头箭”的人。1993年春节,他以拜年的名义敲开了当年在金融学校一起读书的好友的家门。这位同窗是一家证券公司的经理,周训和向其介绍了在汉正街办信用社的设想后,他当即表示同意,并决定以证券公司的名义发起组建,专门经营存款、放款、证券、融资、投资等货币信用业务,这样合理合法。周训和的申请报告递上去后,省人民银行很快就批准了。
1993年4月18日,阳光明媚 ,“大江城市信用社”正式挂牌营业。其每天接待存款客户上万人,日均存款额可达7000万元,高峰期过亿元,最低也是4000万元以上。8个月后,大江城市信用社存款额上升了5000多万元,贷款2900多万元,证券业务量13000万元,现金收付量突破3亿元,资产规模已超过1.5亿元。一时间,“大江现象”轰动整个江城。
然而,这一轰动正应了“树大招风”的古语,给周训和惹来了杀身之祸。
1994年4月18日,为庆祝“大江”创立一周年,周训和与大江全体职工在汉庆娱乐城举行联欢晚会。深夜11时,他们一起从娱乐城走出,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周训和的车被许多来历不明的车围着难以开出。信贷部唐经理见来者不善,连忙护送周训和与周妻坐上自己的子弹头车,快速离开。“子弹头”驶出停车场,从江边绕道向江汉桥开去。然而,还是被一辆黑色的车紧紧咬上了,那车疾驰而来,大有撞车的架势头。周训和顿感情况严重,叮嘱司机沉着冷静,随机应变。司机加大油门,冲过江汉桥,抢过红灯,摆脱了黑车。司机刚想喘一口气,然而这时又有一辆夏利出租车,从路边树林里冲出来。司机急打方向盘,躲开夏利,差点撞着路边的树干。险情刚过,接着又有一辆桑塔纳车闪着警灯,鸣着警笛,直扑向周训和所坐的“子弹头”。老唐预感到这是一次有预谋“杀周总”的行动,便决定借转弯之机,避开“警车”视线,让周总下车避祸,自己引开“警车”。周妻非常紧张,生怕周训和出一点意外,果敢地对周说:“你和唐经理快下车,我来对付他们,量他们不会把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样。”唐经理说:“不,你们两人都下车。他们知道你是周总的夫人,不会轻饶你。我的个子和周总差不多,我来掩护你们。”司机一直紧张地注视着前面的路面,“子弹头”拐进了铁路桥洞,然后飞快地向前面街口冲去,向右一拐,避开了后面追车的视线。司机迅速停车,拉出周妻,与此同时,唐经理将周训和推出车外。周训和来不及争让,只得就势一滚,到了路边暗处,妻子跑过去用身子挡住了他。“警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紧盯着“子弹头”追去。
周训和与妻子立即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坐进去就听见前面传来小孩的惨叫声,随后有人大声叫喊“撞死人”了。只见“子弹头”在马路中间紧急刹车,后面的“警车”也停了下来。接着,马路两边停下了好几辆过路车。周训和虽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想到老唐和司机因祸得福,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心里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连忙要出租车绕道而行……-
这件事就像一阵飓风,迅速而猛烈,过去之后,了无痕迹。周训和以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更大的不幸却在悄悄地向他席卷而来。
周训和脱险后,过了不到一个月,汉正街刮起一阵“台风”。有人传言:“周训和是洪湖岸边飘来的浮萍,无根无底,在他的信用社存钱不保险。”、“大江是私人银行,国家对私人银行的政策未定,还是把钱存到公家银行保险。”……
面对谣言对大江的围剿,周训和不作任何解释,只是更加投入地为客户服务。
福建有个叫刘再复的老板,因生意亏本两手空空地找到周训和,说:“我是一个落水之人,想到汉正街求发展,希望大江能帮我一把。”周训和对刘再复进行了一番调查了解之后,二话没说,给了他50万元贷款。一年后,这50万元使得末路商人刘再复东山再起,不仅还清了贷款,还盈利50万元。
此外,大江还扶持20多位布匹老板和服装老板结成“亲家”;50多位老板办起了加工厂,在汉正街形成了“前店后厂”的新局面。
私营信用社是改革开放的产物,是市场经济的产物,就其本身而言,它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可是人们对它总有些不信任或疑神疑鬼,一有风吹草动,就兴风作浪。
1995年秋天,上级单位来大江审核账务,对信用社评估论证定级,而且已初步认定大江资信等级为AAA,只等审批。当时,周训和正在深圳催讨一笔融资金,有人便趁机造谣:“大江城市信用社总经理周训和携款潜逃了,金库已经空了,上面派工作组把大江所有的账目都封了。大江是黑市银行、私人银行,国家要取缔。”
大江又不平静了。一些个体老板听信谣言,纷纷来大江取走存款,一时间大江营业厅人群喧闹,一片混乱。
周训和在深圳得知这一消息后,当即乘飞机赶回武汉,把汉正街大大小小的老板召集起来发表演讲:“汉正街1.2公里长的街上有37家金融机构,它们都在学习大江,研究大江,大江怎么会垮呢?有些人对大江进行恶毒地攻击,是因为大江的优质服务,赢得了汉正街老板的信任,冲击了他们的利益,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对谣言最有力的反击。”
大江再次用事实平息了谣言。1996年,汉正街一万多个体老板,竟有80%在大江开户存款,到1996年春节,大江的存款总额由谣言四起时的2亿多元,猛增到8亿多元。
可以说,大江前进的每一步都是“风霜雨雪搏激流”的结果 。
“挤兑风潮”震惊全国
如今的周训和不再是那个为两个红苕逆游1000米的穷孩子了,也不再是那个初闯汉正街的小批发商了,他已壮大成一个能掌控8亿多元资金的民营企业家了。家底厚了,人心也就“野”了。周训和又想着在5年内收购一大批倒闭的企业,创办一家拥有50亿资产的大型集团公司,而且用自己的俗名“延华”为集团命名。
正当周训和策划组建延华集团之时,“湖北第一村”的掌门人、幸福集团董事长周作亮从潜江张金镇专程来到汉正街,通过熟人引见拜访了周训和,开口就要求周训和支持他的“三大工程”——铝厂、电厂、变电所。
这下可把周训和难住了,因为他知道“三大工程”是个什么样的“工程”。1993年,周作亮为了把企业做大让股票上市,仅用8个月就建成了一座投资1.2亿元日产10吨的铝厂。铝厂需要电,他又不顾电力部门的反对自办火电发电厂。要建电厂自然还得有变电站匹配。于是,又上马变电站。从铝材厂开始,周作亮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走上“缺啥补啥”的不归路:发电需要煤,幸福村既不通火车又不通船,周作亮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运煤的庞大车队;因为载重60吨的重型车,无法通过简易的乡村公路,周作亮又出资7000万元计划修一条长40公里连接高速公路的专用二级公路;发电产生煤灰,无法处理,周作亮又计划兴办一座水泥厂……周作亮甚至提出要让汉江改道,把铁路修到幸福村。然而,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投资!资金从哪里来?1993年1月5日,幸福集团报请中国人民银行原湖北分行批准,设立幸福城市信用社,隶属于幸福集团,系为集体所有制金融机构。其金融范围为办理城市集体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及实行承包租赁的小型国营企业的存款、贷款和结算业务,城市个人储蓄业务,代理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的国债业务,代理保险及其他代收代付业务。然而,自从有了“三大工程”后,幸福社就成了周作亮兴建“三大工程”的“提款机”。“三大工程”的总投资是15亿元,而当时幸福集团的年产值仅有5、6亿元,靠这样一个坐落在县城的小信用社显然是满足不了“三大工程”的需要的。所以此时,周作亮找大江支持也就可以理解了。
面对同口音、同姓氏的“全国十佳农民企业家”周作亮,周训和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十几个亿的资金支持幸福集团,但他还是非常热情地表示:“少量的贷款可以考虑。”
从周训和的语气里,周作亮感觉到了借大江的钱有难度。于是立即改变主意,由借“蛋”变为借“鸡”,他提出了一个要周训和承包幸福社的方案。
这虽然是一个双赢的方案,但周训和有两点顾虑:一是大江的业务都忙不过来,哪有精力去承包一个乡镇企业创办的信用社?二是周作亮办信用社完全是为了投资他自己的“三大工程”,万一“三大工程”不赚钱,到哪里去筹钱还公众存款?因此,周训和暂时没有表态。
过了几天,周作亮再次“大驾光临”,对周训和说:“不要有顾虑,大胆地搞,出什么事,由我承担!”
周训和虽然知道承包幸福社有很大的风险,但因为有周作亮撑腰,他的胆子也就大了,决定为幸福社“豪情一搏”。
为了谨慎起见,周训和带着大江的财会人员到幸福集团进行了一次实地考察。结果显示:幸福集团的财务报表所有者权益是6亿多元,拥有20亿资产规模的幸福集团每年消化3个亿的债务包袱,是可以完成的;加上“幸福实业”马上要上市,又能在证券市场上募集流动股金;而且幸福集团主业逐渐转产原材料工业,贷款回笼应该也没有问题。周训和与其他人对这此都非常满意。
可是直到1997年周训和才知道,幸福集团对外公布的信息是经过包装了的。而彼时彼刻,一切都太晚了!
1996年2月10日,周训和与周作亮正式签订了《承包合同》。合同规定:“甲方同意将其所属的幸福社现有人、财、物承包给周训和全权经营。承包后信用社的原名称不变,隶属关系不变,资产权属不变,领导关系不变,统一纳税不变”;“承包经营期为两年,从1996年2月10日起至1998年2月10日止。”(按国家规定金融机构是不允许转租经营权的。)
同年7月10日,周作亮又以公司名义与周训和签订了《一九九六年企业经济承包合同》,对周训和的业务补助费、奖金的取得分别在指标、时间、财务手续等方面作了明确的限制性的规定。
经周作亮批准,周训和把幸福集团驻汉办事处迁至汉正街,并购下中心商城二楼,暗中以高于国家规定存款利率5—10.53个百分点吸收公众存款。在高息吸收公众存款的过程中,周训和先是将储户的高息部分记在存单背面,到期将正常息与高息一起支付给储户。然后,又采取直接将高息部分付给储户,到期按国家利率结算的方式吸收公众存款。
周训和明明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举动是“违规操作”,如果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