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权政府为什么是行不通的——朗咸平批判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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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1/18 经济学俱乐部
『关天茶舍』
作者:junli6363 提交日期:2005-11-18 16:15:00
朗咸平风暴使几乎所有大陆的经济学家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十几年来,我们怀疑这些所谓的经济学家做了资本的奴婢,他们在欺骗我们,他们在助纣为虐!朗咸平教授咄咄逼人的叫板终于让他们脱下羊皮,露出了爪牙。这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朗咸平风暴使那些以振兴民族工业为己任的企业家露出了尾巴。我们看到用我们的血肉自肥的资本家在攫取我们劳动成果的同时,也攫取了属于我们的光荣。在朗咸平教授穷追不舍的拷问下,他们目露凶光,但噤若寒蝉。这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朗咸平风暴使自诩为我们福祉守护神的政府露出了马脚。原来,那些以国家、人民的利益为借口的政策措施只不过是给利益集团定制的饕餮大餐,人民唯一可信的政府竟做了资本的打手。在朗咸平教授猛烈的抨击下,政府大员们表面上安之若泰,实际上慌得手足无措。这更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但是,这一切快意恩仇过去之后,我们期待着朗咸平教授给我们带来新的轰动和惊喜,我们翘首等待他给我们指出解决中国结症的苦口良药,我们甚至指望由他主刀对中国进行一场痛快淋漓的外科手术。
喜欢制造热点的朗咸平教授确实带来了两个解决的办法,它们却是:第一、建立威权政府,第二、重返国有化。朗咸平教授以雄辩的口才,引述了法国的拿破仑、德国俾斯麦、俄国彼得大帝、日本明治天皇、美国的哈里逊总统,甚至台湾的蒋氏父子来说明威权政府对推动法制和加强人民纪律性的必要性,以及最后对推动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朗咸平教授还追根溯源,历述现代企业制度产生的荒谬背景,斩钉截铁地宣称政企合一的国有企业是中国经济改革的方向;把国有企业卖给私人,特别是卖给它的管理者是对国有资产的公然掠夺,当然,也是对人民大众的公然掠夺。这是何等振聋发聩的呐喊!但冷静下来之后,理性分析,发现朗咸平教授的两个建议实际上是互为条件的一个整体。没有威权政府,国有化失去了基础;而没有国有化,威权政府就是一句空话。在这个整体中,威权政府是其核心。朗咸平教授的演讲不管对大众情绪,甚至公众意见的影响多大,他对中国现实的猛烈抨击不能自我证明其合理性和正确性,这些抨击的合理性和正确性需要他的上述核心建议来检验。如果通过检验,朗咸平风暴就是对中国改革前景的积极推进,是一场把国家和人民引向文明、富强的风暴;反之,如果检验不能通过,朗咸平风暴最大的可能性是在民众的拥戴下杀死了豺狼,但却把跟随他的普罗大众扭送到更加凶残的老虎的嘴里。
假设威权政府一定能够建立一个法治社会(其实,前者不是后者的充分条件),现在,问题的关键集中到:威权政府建立的前提是什么、何如建立威权政府以及威权政府在中国是否可能建立的问题。首先,威权政府的建立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基础?通过对朗咸平教授推崇的威权政府的“样本”简单分析,我们发现,这些威权政府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郡主制的政治基础。退一步讲,起码有一个世袭制的政治继承制度。如果把美国的情况除外,这个线索一目了然。我们觉得像朗咸平教授没有提及的新加坡也是一个威权政府的典型,而且,她的政治继承制度同样明显具有世袭制的浓厚痕迹。这样,我们是否应该思考一个问题:威权政府和郡主制或世袭制之间具有因果关系?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但朗教授没有注意到。其次,威权政府之所以威权,之所以具有“委托责任”,其中的机制是什么?我们把政治制度与委托责任的关系简单分类:第一种是法治政府或民主政府。这种政府的委托责任来自公民对政府的监督,或者说是公民对政府的颠覆权——民众推翻政府是合法的。第二种是封建君主制。在这种情况下,国家是私产——神圣不可侵犯之私产。这个时候,君主——或者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或者两者合一,都会对国家负责——对自己的私产负责。这种政治体制下不会发生“公地的悲剧”,政府的信用也不会被滥用。在第一种情况下,不会有威权政府,但法治社会和公民纪律一定能够建立起来。这是民众和政府互相监督的果实。第二种情况下,威权政府有可能产生,法治政制和纪律社会也有可能达成。因为,这种条件下,由于政府的产生不合法,政府使其制定的法律和纪律得到遵从和推行,乃至形成传统,只有一条途径:通过政府在民众中间培养起来的权威加铁血手段来实现。在这个过程中,起关键的是君主制度之下最后所有者的到位,以及由此产生的长远政治视觉在起作用。
其三,中国能否建立威权政府?第一个问题:中国属于上述情况的哪一类?可以肯定地说中国不属于两者之间任何一类。中国是第三类:既没有民主制下的公民与政府的互相制约,也没有君主制下的最后所有者——君主的监督(朗教授经常提及的菲律宾,从本质上看也属于这一类)。在这种环境下,威权政府如何发生?或者说社会中的哪一部分势力会导致中国出现威权政府呢?是民众吗?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是在政治格局中人数最多,但没有话语权的云云众生,只有被决定的命运,没有决定的权利。他们是零存在。知识阶层如何呢?像经济学家一样,中国的知识阶层不是政治的奴婢,就是资本的宠物,他们蜷缩着尾巴,过着优裕的生活,他们早已经放弃了担当民族脊梁的角色。还有谁可以担当推动中国威权政府建立的大任呢?中国正在狂长起来的富豪和所谓的中产阶级是一个可能的选择吗?不要说这个阶级最有可能是威权政府的掘墓人,即使这个阶层万一支持威权政府,可惜的是中国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出现这么一个阶层。相反,倒是有这么一个类似的群体,但他们蠕动在物欲和金钱的粪便里,正快乐地做着屎壳郎的美梦,哪有心思理会这些上层建筑的事情。最后的一个可能就是依靠现在这个庞大的官僚机构自己来建立一个朗咸平教授向往的威权政府了。这固然是一个理想的、成本最低的路径。如果由此建立了中国的法治政府并达成富裕社会,为了子孙的福祉,失去那些本来就徒有虚名的民主、自由是我们每个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问题是,现政府是一个纯粹的代理人——一个根本没有最终所有者的国有企业。由于缺乏最后所有者的监督和由此产生的长远政治视角,这个官僚体系没有积累起来让民众畏服的权威,没有积累起来让民众景从的声誉,也没有积累起来让民众诚服的信用,相反,这个官僚体系现在仍然在疯狂的透支权威、破坏声誉和滥用信用。在这种情形下,建立威权政府从哪里下手!谁是推动此事的第一只手!除了朗咸平教授所说的“天意”或“天佑华夏”——天降全知全能的神灵外,我想不出这件事必然发生的任何理由!威权政府尚且不可,威权政府能否一定导致法治政制和公民纪律这个命题就可以存而不论了!
朗咸平教授没有向祖国推荐让他这个几乎弱智的人成长为沃顿商学院博士的民主制度,相反,朗教授诙谐地妖化美国,嘲笑民主,他故意遮蔽人们的视野,误导人们把民主道路视为畏途,把西方模式视为末路。但是,假如民主政治真的是一条不归路,而威权政府只不过是朗咸平教授进入大陆,获得言论自由的一个交换条件,那么,他的拳拳爱国之心就立即显示出了一个熟知财务计算的商人的聪明——大陆在他眼中仅仅是一个市场,而非肝胆相报的祖国。只可怜中国老百姓啊!在被官僚欺辱、资本盘剥、学者出卖之后,又开始被伪装的像救世主一样的海外精英们玩弄!这些所为精英正像水泊梁山上的宋江,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暗地里却向官府投降诏安;慷慨激昂地对杀伐、征战一圈,赚个名满天下,腰缠万贯之后,把热心跟随他们的普罗大众弃置于中途,自己拿着政府的奖状躲到海外去颐养天年。朗咸平是这个典型的一种,最近到大陆来跑马献艺的李敖属于另一种。
中国固然需要彻底清算经济改革进程中的血腥和罪恶,需要将顾雏军等等之流蛆虫绳之以法,需要将某些吃人的、不公正的制度推倒重来;中国应该恶毒诅咒纳税人的血汗养活的官员、警察和经济学家,应该把他们放在良知的天平上称出灵魂的斤两,甚至不惜对其进行“武器的批判”;中国必须铲除权贵政治寄生的土壤,必须避免拉美化,防止印度病。但是,改革的实践已经证明,中国不能因为改革中的血腥和罪恶而放弃改革,不能因为财富导致了腐败和不公而诅咒财富,更不能因为民主制度在西方的弊端和在中国的挫折而倒退到专制、集权的年代。朗咸平教授称道的法治、纪律和文明的社会秩序,在二十一世纪世俗化、平民化成为不可逆转的现实的今天,不可能通过集权的威权政府建立,那么,为什么不去尝试另一条道路——民主制度!虽然不能武断民主制度在中国一定能成功地建立起来法治和纪律,但这却是中国建立富强、文明、和谐社会最后的机遇和希望!
朗咸平教授是聪明,甚至智慧的人,但中国不需要这样的聪明、智慧的经济人;朗咸平教授是懂得煽情,善于造势的天才,但中国不需要这样的表演天才。中国最需要敢犯众怒的独立的思想者和不怕鞭尸的无畏的行动者!中国最需要灵魂高贵而外表愚笨的孺子牛和性格沉稳而精神坚韧的普罗大众!在沉默的思想者、无畏的行动者、高贵的孺子牛和坚韧的普罗大众面前,朗教授之流将低下头颅,闭上嘴巴,而一切失去斤两的灵魂和肉体将会瑟瑟发抖,那些浸透着柔弱者血泪的人间孽债将得到偿还!
2005-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