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政治学初步/中篇之一 <<批判>>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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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政治学初步/中篇之一 <<批判>>的批判 / 王小平

2010-05-25 22:11 标签: 时事观点

 

一.<<批判>>

 

 

马克思最亲密最信赖的朋友和战友恩格斯先生-----他们这份国产教科书里认证的,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友谊,到了后期主要是通过信交来展现的-----在他老友死后8年的1891年,根据形势需要,即为了反对国际工人运动中,特别是德国党内的右倾机会主义,公开发表了据说是马克思写于1875年4-5月初的<<哥达纲领批判>>.这份简短的,批驳性的零乱手稿自此登堂入室,通过东方革命和意识形态对立带来的战争<包括热战与冷战,世界大战与局部战争>,间接影响了今后一个多世纪里,绝大多数人的命运.

 

 

《哥达纲领批判》-----我们在后面简称为<<批判>>-----在马克思生前从没有公开发表.1891年1月,恩格斯为了反击德国党内正在抬头的机会主义思潮,彻底肃清拉萨尔主义的影响,帮助德国社会民主党制定正确的纲领,不顾党内某些领导人的反对,将这一著作发表在《新时代》杂志1890-1891年第1卷第18期上,并写了一篇序言.同时发表的还有与这一著作直接有关的,马克思于1875年5月5日给爱森纳赫派领导人威·白拉克的信。

 

 

在这篇对今日中国人仍然有着特别意义的文章里,有一段被引用和引申得最广泛,同时也引起最激烈的论争的话,它明确的提出:"在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之间,有一个从前者变为后者的革命转变时期.同这个时期相适应的也有一个政治上的过渡时期,这个时期的国家只能是无产阶级的革命专政."

 

 

这段文字非常要命-----它真的要了许多人的命!-----因为后来德国的卢森堡,俄国的列宁<这是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同志许多化名中的一个>和他那些俄国社会民主工党里的最纯粹的布尔什维克们,以及被他们所启蒙和发动起来的其他国家的后继者们,就此认为暴力革命是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是为马克思本人所指出来和支持了的,并且自命为理所当然的马克思主义正统派.当然,我们也可以说这篇文章,这段文字是经过仔细挑选后,被列宁所放大和利用了,拿来作为自己马克思主义正统派的理论和革命实践基础的.这就好像当狼既要吃羊又要立牌坊的时候,就说河里的水被羊弄脏了一样,总是可以找到理论上的论证的,这本来就是丛林时代里强者的逻辑.而上面这段话就是整个列宁主义借以成立和十月革命取得理论合法性的最好证明.虽然这不免有点不合学术规范,不过他这个革命家搞的可不是书斋里的革命.

 

 

为了理清从马克思到列宁主义理论转变的内在联系,为了理解我所讨论的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如何转变为列宁的经济政治学,我们就必须仔细看看这篇使两种完全不同的理论体系联系起来的文章.看看<<批判>>是否就代表了马克思本人对共产主义革命的最后意见,是否就是马克思本人留给马克思主义者们的政治遗嘱.为此我打算从三个方面来和大家讨论这个问题.

 

 

二.<<批判>>的批判

 

 

首先是马克思当年写作本文的初衷.

 

 

鉴于这篇文章写于他去世前八年,本来是为了反对1875年5月的哥达代表大会上,李卜克内西和倍倍尔代表的爱森纳赫派与拉萨尔派合并为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时提出的纲领而写的-----注意,他此文针对的是当时德国工人运动内部的分歧-----又发表在他死后八年,而且作为他遗稿的整理者,发表出来的只有恩格斯单方面的声明和解释,而没有被批判对象的回应,所以作者写这篇文章时的动机,目的,和对本文所讨论的问题应当限制的范围就是值得商榷的.这既决定了文章的形式不是严格的理论论文,相对匆忙,简短和零乱,只是针对哥达纲领的某些观点,行文提出辩驳,同时文中观点和结论所涉及到的范围也应该严格局限在当时当地的特殊的政治环境和历史条件下.

 

 

看起来,这篇单纯为了德国工人运动内部各派别现实政策的分歧而临时草就的文章,就连马克思本人也从没有公开发表的意思,事实上,他的确只是把它作为私人信件寄给了当时社会民主工党领导人之一威·白拉克先生,并且从那时起直到他去世的八年里,也从未发表过.也许这正是因为,作为一份临时性的政论文件,他从不认为<<哥达纲领批判>>就是自己最后的不可更改的理论总结.

 

 

此外,我们知道,恩格斯先生早就得到<<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原稿,却和处理<<批判>>时截然不同,一直将此书隐瞒不发.直到马克思去世近50年之后的1932年,苏联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研究院院长弗·阿多拉茨基等人,在其编辑出版的德文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EGA)第3卷中,以《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国民经济学批判》为题全文发表了这部手稿,这本书方为世人所知,并马上引起轰动,直接促使了所谓西方马克思主义的诞生.从这一点看来,恩格斯先生以自己的理论观点为标准,在对老朋友遗留手稿的处理方式上所采取的这种不公平的,选择性的取舍态度,颇有中国古代的一些经学家们以"六经注我",甚至不惜对古文<<尚书>>造假的味道.

 

 

老实说,这一方面让我们有点耽心恩格斯先生对马克思的友谊的忠诚程度,-----相比之下,卡夫卡的朋友和遗嘱执行人马克斯·布洛德就显得无私高尚得多了-----另一方面,也使得我们对<<哥达纲领批判>>一文中所表述的对无产阶级专政的看法,与作者对社会主义革命的根本理论见解之间是否真正一致,不得不表示合理的怀疑.

 

 

其次,按照现代语义学派的看法,对文本的分析就是一切,此外作者,时代,动机都不重要.那么我们不妨退一步来就文本论文本.

 

 

就算如后来的马克思主义者们斩钉截铁宣称的那样,<<批判>>是马克思关于革命实现步骤的最重要的理论著作,我们还是可以通过对<<批判>>的文本分析,看看马克思要求的到底是怎样的"专政",是怎样的"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国家制度".为了不被认定是我有意的曲解了马克思,我在这里尽量的引用他本人的原文.

 

 

在上面引文的同一章里<也是最重要最关键的最后的第四章>,作者首先定义了什么叫"自由国家".他说:"自由就在于把国家由一个站在社会之上的机关变成完全服从这个社会的机关."至于"现代国家制度",他认为,这是建立在"现代社会"的基础之上的.这个"现代社会就是存在于一切文明国度中的资本主义社会,它或多或少摆脱了中世纪的杂质,或多或少的由于每个国家的特殊的历史发展而改变了形态,或多或少的发展了."但与此同时,不同的现代国家,不管它们的形式如何纷繁,不管它在普鲁士德意志帝国和瑞士之间,在英国和美国之间如何的不一样,却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建筑在资本主义多少已经发展了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基础上.所以,它们具有某些极重要的共同特征."这样的现代国家,包括哪些具体特征呢?他在随后的论述中告诉我们:普选权,直接立法权,公民权利,公民军队<此处官方中文版译为人民,为了区别于我们习知的人民,我把原文改为公民>等等.

 

 

同时,马克思还指出来:"这一切美丽的东西都建立在所谓人民主权的基础上,所以它们只有在民主共和国内才是适宜的."而这样的国家制度到了"未来就不同了,到那时"现代国家制度"现在的根基即资产阶级社会已经消亡了."请注意,正是在设立了在某个未知的未来,当资产阶级社会已经消亡这个大前提之后,马克思才提出了我们在上面最开始引用的那段著名的"专政论".我在这里,再次请求各位注意这里陈述的先后顺序和因果关系:是在资产阶级社会消亡,现代国家制度已经过时后-----而作者并没有提到其将如何,何时消亡-----才实行无产阶级专政,而不是把它们掉转过来,在实行所谓无产阶级专政后,再从肉体和制度上来消灭资产阶级本身.这是所有问题和争议中关键的关键,决不容许轻轻放过和有意忽略.

 

 

我还要提请大家注意另外一个非常重要或许是更重要的地方.众所周知,当时赢得德法战争不久的德国,依然在德国皇帝铁血专制的钳制下,还没有建立起马克思所认为在英国和美国已经建立起来的"现代国家制度".在这种前现代的专制局面下,在对以拉萨尔派为代表的,软弱的德国工人党进行批判的时候,马克思认为:

 

 

"既然他们没有勇气-----而这是明智的,因为形势要求小心谨慎-----像法国工人纲领在路易-菲力普和路易-拿破仑时代那样要求民主共和国,那就不应该采取这个既不诚实也不体面的手法:居然向一个以议会形式粉饰门面、混杂着封建残余、同时已经受到资产阶级影响、按官僚制度组成、以警察来保护的军事专制国家,要求只有在民主共和国里才有意义的东西,并且还向这个国家庄严地保证,他们认为能够“用合法手段”从它那里争得这类东西!"

 

 

多么相似的感觉!相信每天睁开眼睛醒来的朋友们,都无法不对马克思在一百多年前描述的旧德国感到莫名的熟悉,甚至感同身受.因为如果我们抛开无产阶级斗争的理论外套,会发现这样的国家一直到今天都存在着,不管它叫什么名字,坐落在19世纪的欧洲还是20世纪的亚洲.正是面对这样的与民主共和国背道而驰的"军事专制国家",马克思认为一味对"新政"和体制内部的主动变革抱有幻想的人应该清醒一点:因为我们除了镣铐和恐惧,根本不可能用合法-----谁的法律?谁在制订,解释和执行法律?-----手段从它那里争得任何东西.

 

 

最后,关于上面的理论分析,我们还可以从另外一方面来论证以上的怀疑.

 

 

因为在马克思的著作里面,从来都是拿代表最先进最发达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英国来作为主要的论述对象的.他同样把将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实现首先的,甚至唯一的寄托在这个国家的工人阶级身上,并且把早在1868年即成立的英国工联<1906年更名为工党>进入议会,在现有民主制度下取得政权,推行深层社会改革,视为实现社会主义的最好选择之一.在他看来,共产主义的诞生理所当然的必须建立在一个拥有高度发达的生产力的国家之上,这本来就是他的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基础------当然后来他也提到了在美国这个新世界进行更大规模和彻底的社会改造的可能性.

 

 

但不管马克思是把希望寄托在英国还是美国,他从没有真正相信在遥远,落后,被视为半开化地区的俄罗斯有同样发生革命的可能性.这是和他所建立的历史唯物论与政治经济学有深刻的,内在的逻辑联系的.这意味着他从来不会轻易的主张,应该主动的抛弃现有的制度和组织资源,完全的否定和推翻现有的社会秩序,单纯的依靠外部的暴力革命去打碎和毁灭一切,然后又按照某种理想的模板,在某个具有超越性主体人格的,代表无产阶级的寡头组织的领导下,像把崩塌的积木再按图纸随心所欲的拼起来一样,重新去铸造一个新的世界.

 

 

因为就算在从传统的天主教神学世界里脱胎而来的,向来迷恋理念世界的绝对化和超越性的德国人----包括马克思----看来,这一切也简直太疯狂了.须知上帝也好,绝对理念也好,生产方式和阶级斗争的规律性也好,都不是某个超人式的实体存在,可以直接插手到人类社会中来的.不管它们是来自信仰还是理性,或是某种绝对的"科学"观念体系,都只能在现实的基石上,通过历史的,曲折缓慢的艰难演进,逐渐的展现出隐藏在人类社会发展轨迹背后的永恒奥义来.同时,正如在茫茫宇宙里至今只有在地球上发现了所谓高等的智慧生物一样,在这个过程中充满了偶然性,不可知性,在如此繁复多变的历史面前,任何绝对的理念和规律都显得单一残缺,苍白无力.我们身处的世界和几千年来的知识储备,就如一个不断扩大的同心圆,关于这个时空,这个世界,每当我们知道的越多,就发现自己未曾知道的更多,想要用一种超越性的范式-----当然,宗教信仰除外,那属于个人选择的自由----来囊括整个世界,不是太无知,就是太狂妄.

 

 

只要对自由稍有体会的人都不能不承认:任何意图由一部分人以某种高尚的名义,通过某种最"科学"的理论和手段,来代表和强制大多数人走他们认为最完善最直接的达到幸福的道路的行为,都是对人性的无视和对人的尊严的践踏.一方面,人不是积木,不是随意捏弄的泥巴,更不是养鸡场的肉鸡.他是有感觉,有感情,有思想的生灵,他既追求自己的现实利益,希望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同时也追求作为人的本质规定性的某种超越性的存在意义,即由理性,道德,信仰或情感而构筑出来的那个彼岸世界.他决不是某种来自外部的阶级属性和政治标签可以充分定义和标示的.他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历史性社会性的存在,但这决不意味着他应该毫无保留的服从集体主义,任由某些人和组织以集体主义和公众幸福的名义,完全的凌驾于自己之上.

 

 

在另一方面,只要我们承认人性是由原始的动物性和德性,理性,情感性-----也有人名之为神性-----揉合而成,他并不因其血统,阶级出身和政治立场而生来道德高尚,他的本质中天然的包含着欲望,贪婪和人性的丑陋;只要我们老实承认,在现实中从来不可能有超越性的完美无缺的人格神降临在某个具体的人或组织身上,如同上帝让耶酥这个弥赛亚降临人间<那已经属于宗教信仰的范畴,无从证伪了>,那么我们对一切以理想或高尚的名义,肆意侵占每个人的神圣自由的人和组织,都应该视之为最大的恶.

 

 

在马克思的理论里面,人既然可以被建立在社会化商业化的大生产和现代工厂制度之上的资本主义社会这个无情的机器异化-----不管他是资本家还是无产者.我们依此逻辑类推,那人类同样也很可能被无情的阶级斗争和某个狂人想象中的乌托邦给异化掉,-----不管他是代表者还是被代表者,是斗人的还是被斗的,又或者随着运动和派系不由自主的今天斗人,明天被斗,不管他是享受既得利益的体制内还是被盘剥被抛弃的体制外.当无产阶级作为一个抽象名词,真正的无产者却被拥有一切资源和权力的某个先锋队代表,当阶级斗争成为权力斗争的借口和工具,这都是更为严重的,更为可怕的,以阶级性掩盖下的权力意志来磨灭人性的异化.

 

 

正是由于马克思异化理论和阶级斗争,无产阶级专政之间,这个无法自洽的内在的理论陷阱,在最初的第二国际分裂为正统派和修正主义之后,随着19世纪末因为列国混战而来的社会动荡,以及由内忧外患产生的权力真空,理论上的分歧马上形成了实际政治道路上完全不同的选择.在国家利益与所谓阶级利益之间,在渐进的工团主义与革命的恐怖主义之间,在西欧经验的,保守的,温和的伯恩斯坦,考茨基,鲍威尔和东欧野蛮的,民粹的,狂暴的列宁,斯大林之间,已经没有中间地带,双方从此分道扬镳.

 

 

三.一点有趣而必要的补充

 

 

在说完上面的话之后,还有一点题外的话,作为全文的补充.

 

 

我们不能不承认,关于历史,关于历史人物,关于时人的所思所感所为,由于种种局限,后人是永远也不可能穷尽其真实图景和本意的.所以我们在讨论问题的时候,总要切记不能用断章取义的法子来搞主题先行的粗暴的思想运动.只不过愿望和警惕是一回事,实际上的写作和思考过程中,既然一切历史-----也包括思想体系-----都是当代史,都和我们自己的立场密切相关,那我们每个人都不得不受到时代,个人遭遇和思想偏见的潜在影响,从而对讨论对象作出各自或各派的不同理解.所以为了尽量保证客观,余英时先生接续他的老师钱穆先生的学术品格,提倡我们对于无论古人或今人,东方或西方的历史文化制度,最好能抱持一种基于理解的同情,而不是一味的否定或无条件的推崇.

 

 

我自知浅陋,而且兹事体大,本文也必然有许多理论和论据方面的问题,等待朋友们的批判.所以为了让我们讨论的问题核心尽量呈现出来,引起大家更广泛深刻的讨论,我在最后打算借用最先整理和发表<<哥达纲领批判>>一文的恩格斯先生来现身说法.看看作为和马克思共同奋斗了四十年的老朋友,作为向来被视为从马克思到列宁,从第一国际到第三国际的理论和组织桥梁,作为向来被认定在第二国际中和伯恩斯坦,考茨基等中,右派势不两立的理论巨头,恩格斯本人又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由于我对马克思主义尚属盲人摸象,所以下面的两段话主要引自李泽厚先生的<<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一书.<读者当能看出,本文的标题也是在向他致意>只是在语句顺序上,做了一点点调整:

 

 

 

事实上,恩格斯在接近生命的晚年的时候,曾多次表述过放弃革命,转向改良的看法.例如在1874年的<<英国的选举>>文中,他认为虽然仍有资产阶级全面控制,工人作用甚微,但他说:"革命暴力在许多年内是不可能了......因此只剩下一条开展合法运动的道路."在1886年为<<资本论>>写的序言中,恩格斯说马克思也得出"结论":"只有英国这个国家,不可避免的社会革命能完全由和平的手段来实行",其他国家则不可能.但这里便显出,马,恩并不认为"革命"是绝对不可改变的教条和圣物,是一条各国必经之路.既然英国当年可以不通过暴力革命,其他国家以后也未必不行.而恩格斯临终之前,在被第二国际中人看做是恩格斯"政治遗嘱"的<<法兰西阶级斗争>>1895年序言中,也已明确承认了马克思和他所犯的革命错误,这就不只是仅指英国而言了.可惜的是,这篇极重要的文章,在苏联和它的盟友们那里都长期被掩盖下来.好在作为他们真正继承人的伯恩斯坦,却始终坚持这个观点.

 

 

在被官方大规模的扭曲了的历史幻象里,伯恩斯坦就是其中一个样本.他根据欧陆资本主义和工人运动的状况,认为欧洲各国"民主制度的发展会使阶级斗争趋于缓和","为阶级斗争创造了更为严重缓和的解决方式,在一百年前需要进行惨痛的流血革命才能实现的改革,我们今天只要通过投票,示威游行和类似的威逼手段就可以实现"< <<1898年10月20日声明>> >.他把马,恩对英国的看法推广到欧洲大陆,而百来年的历史证明,伯恩斯坦和他所依据的马,恩晚年的观点是正确的.

 

 

 

是啊,你难道能够否认摆在每个人面前的,乃至从祖辈以来就深深烙印在他们身上的,漫长的血写的事实吗?暴力革命所带来的,远远不是一个美好的乌托邦提前自天堂降临人间,自在的无产者,依然难以自为,必然王国里的权力规则依然统治着这个世界,而自由王国依然杳不可及.它和权力,贪婪,保守或激进的民族主义,民粹主义杂拌起来,倒更接近于提前昭示世界末日的启示录.

 

 

在本文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想再次的提醒大家,不管暴力革命本身是否合理,合法,是否残暴无情,吞噬一切,不管暴力革命是否秉承了其创造者马克思的真正意旨,它都已经成为我们的历史和现实的一部分,血肉不分.对它的道德批判,实效质疑和理论清算,固然有非常紧迫和重要的意义,但现实中,更有启发价值的,却是<<批判>>这篇文章中所表达的,我在本文中特别引用过的,当我们面对一个和当年马克思身处的专制德国相差无几的前现代的"军事专制国家",应该怎样清醒的认识它,应该采取怎样的策略和方式来争取自己被剥夺的,已经丧失了很久很久的公民权利.

 

 

也就是说,我们先要学会站立,然后才能迈步.人既是经济动物-----因为他要生存,同时又是政治动物-----因为为了他自己更好的生存,他就必须要争取整个群体更好的生存权利.他籍此以站立在大地之上.而当他的一条腿被打断,另一条腿势必只能跛行,这样终究是走不了多远的.一个站都站不稳的人或国家,是没有心情或资格去学人家仰望星空,吟诗弄词的.在连现代国家制度都根本还没有建立,民主共和国只是被所谓"人民共和国"拿来借尸还魂的时候,我们最好还是像马克思说的那样,老老实实丢掉幻想,先从争取一个真正的民主共和国开始,-----在这里老马倒是认为,与从民主共和国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未必再需要暴力不同,在一个野蛮的制度下,单纯依赖"合法"手段去争取民主是远远不够的-----而它当然的只能建立在一个真正的"现代社会"的基础之上.

 

 

如果我们能由此清醒认识到一个革命虚张声势之下的本质,认识自己的现实处境,并且从当年被革命中断了的地方重新出发,那么对于本文所希望达到的,关于<<批判>>的批判本意,就总算没有白费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