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讲坛:梦红楼,金钗十二钗(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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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讲坛:梦红楼,金钗十二钗(6)

(2010-03-16 19:15:28)转载 标签:

杂谈

                      自家讲坛】

梦红楼,金陵十二钗(6)

 



封建淑女——李纨(下)

 

      看《红楼梦》,或者看红学家对李纨的评论,不管是曹雪芹先生还是大部分红学家,对李纨的态度,大多抱着深深的同情。但,也有个别红学家对李纨个人的看法,是嘲笑或者批评的言辞。我个人觉得,就一个艺术形象而言,这对李纨是不公平的,特别是个别红学家的评论不是客观的,甚至是对《红楼梦》描写李纨的部分断章取义,既失去了这部著作的原汁原味,也对李纨的人格有些歪曲。

      有红学专家从第三十七回、第四十五回、第四十九回中有关李纨办诗社时,李纨与凤姐儿、湘云对对话中分析判断得出结论,说:李纨是个十分小气、吝啬的女人,甚至有贪污诗社钱款的嫌疑。我不赞同这样的观点。

      通过书中的描写,我们可以看出,李纨的收入来自多个方面:“月钱”(月例银子)、“园子地”所取的租子、年终的“年例”等等(还有儿子贾兰上学领的“公费”每年银八两,后被探春革去,见第五十五回。)。其总收入“一年通共算起来,也有四五百银子”(凤姐说的)。

      乍看起来,李纨的收入的确是很“白领”的。她的支出却与整个贾府“进的少出的多”的情况正好相反,她们“主子奴才共总没十个人,吃的穿的仍旧是官中的”(凤姐说的)。也就是说,经过若干年这种“进的多出的少”的积累,李纨手里聚集了不少的一些财富。“亏你是个大嫂子呢!……这会子他们起诗社,能用几个钱,你就不管了?……”(还是凤姐说的)。“且别给他诗看,先说与他韵。他后来,先罚他和了诗:若好,便请入社;若不好,还要罚他一个东道再说。”(李纨说的)。

      在商量办诗社时,李纨道:“我的主意。想来昨儿的正日已过了,再等正日又太远,可巧又下雪,不如大家凑个社,又替他们接风,又可以作诗……你们每人一两银子就够了,送到我这里来。”指着香菱、宝琴、李纹、李绮、岫烟,“五个不算外,咱们里头二丫头病了不算,四丫头告了假也不算,你们四分子送了来,我包总五六两银子也尽够了。”宝钗等一齐应诺。

  因此,就有人说:李纨这样一个“财东奶奶”,领导几个小姑子、小叔子“玩耍”(作诗,在她们心目中就是玩耍,叫“小顽意儿”)预算花五、六两银子,李纨想到的是罚小姑子、小叔子出资作东道,还想到了“大家凑个社”,筹集资金,简直是一毛不拔,小气鬼。我不这么看。

      我以为,做一次这样的“东道”到底需要多少银子,作者并未作交代,我们也无从考究。集资办诗社,是李纨出于一种“玩耍”的心境,是用这种办法在排泄心中的郁闷,在寻找一丝心灵的快乐,并非她舍不得,倒是凤姐“精明”,一毛不拔,更加小气。这点,大家从书中就可以看得出。
      有人说:李纨是无能的。在第四回原文中,有一段话:“女子无才便有德”,“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唯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说的就是李纨。

      有人就此判断,李纨在才气方面虽然也认识几个字,还能作就几首诗,还会“打小算盘”,但她的实用才能却是差得可怜。还说她的无能已经到了连孝敬都显得很笨拙的地步,并列举了第五十回中的一段:

      贾母便饮了一口,问那个盘子里是什么东西。众人忙捧了过来,回说是糟鹌鹑。贾母道:“这倒罢了,撕一两点腿子来。”李纨忙答应了,要水洗手,亲自来撕。贾母又道:“你们仍旧坐下说笑我听。”又命李纨:“你也坐下,就如同我没来的一样才好,不然我就去了。”众人听了,方依次坐下,这李纨便挪到尽下边。

      我倒是觉得,这一段写得非常好。表面上看是对长辈的的怠慢,实质是李纨内心对命运的抗争。她不能像斑衣戏彩、八面玲珑的凤姐那样讨贾母喜欢,反而让贾母有不自在、不舒服的感觉。她表面上不大领会尊长的意图,需要贾母再次重复命令。更为有趣的是,偏偏这位大奶奶李纨也还是有些脾气的——你老人家不是不喜欢我吗?众人都依次坐了,偏我就不依次坐,我离你老人家远远的,来一个弃而远之。这里作者只用了一个“挪”字,把李纨心中的积怨写得满满的了。

      我个人觉得,这是曹大人写李纨非常可贵的一笔。 

    还有一点从书中可以看出,李纨是敢于同命运抗争的女人形象:

      她老公贾珠在世时是有妾或者“大丫头”的。到老公贾珠死后,李纨把她们都“打发了”。也许有人会说,老公死了把那些妾或者“大丫头”打发了不很正常吗?要知道,在那个时代,打发失去丈夫的小老婆也可能是“不道德”的,那该承受多么大的压力,冒多大的风险啊。由此可见,李纨无时无刻不在同封建的礼教抗争着,只是势单力薄罢了。
      还有的人哗众取宠,说李纨涉嫌同性恋,并列举了第三十九回的有关章节:李纨揽着他(平儿)笑道:“可惜这么个好体面模样儿,命却平常,只落得屋里使唤。不知道的人,谁不拿你当作奶奶太太看。”平儿一面和宝钗湘云等吃喝,一面回头笑道:“奶奶,别只摸的我怪痒的。”李氏道:“嗳哟!这硬的是什么?”平儿道:“钥匙。”。
      有人还煽情地说:这里有两处让人不得不疑:一是摸的部位。钥匙是戴在腰间的,李纨当时一定是在平儿身后摸平儿的腰间。二是摸的对象。在那个等级森严的王国里,一个寡妇大奶奶去摸别人的一个“通房大丫头” 的腰间,又是在酒后。另外,在其它不少场合都有李纨对平儿“过分友好”的描写……等等,云云。

       我想,曹先生说李纨守寡一辈子是“枉与他人作笑谈”,“也只是虚名儿与后人钦敬”的判词,并不是让后人来说她只是在贾家守节,这一辈子白活了!在一些红学家看来,好像贾珠一死,李纨非得立马重匀粉面再度嫁人或造出她的一些绯闻不可。否则,李纨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女子。

      其实,这是对人的生存方式多样性的否定。哪怕就是现代女子,生存、生活方式也多种多样,别人面对社会环境,面对自己条件,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谁也管不着!

      在《红楼梦》中,李纨一出场就是寡妇身份。整部书中,她都在平平淡淡地过日子,生活未见有大的起伏。

      李纨的这种平淡的性格,也决定了她平淡的命运。

      贾珠在世时,她夫妻两人的感情如何曹大人未明说,我们从李纨有时流露出的对贾珠深深怀念的情愫来推测,二人应该是鸾凤和鸣、琴瑟相谐的。但是自从贾珠死后,李纨就把自己的情爱封闭了起来,“惟知侍亲养子”,带领小姑子们读书做针线。
      作为一个为贾家生养了接续香火之人的大少奶奶,按理说,李纨更有资格、也更应该发挥她在家族生活中的重要地位积极“参政议政”才是,可事实上,李纨对整个家族的事务却是不闻不问。

      凤姐生病,王夫人是把家政管理工作托付给李纨的,探春的身份不过是李纨的助手。但实际工作开展起来后,一切却成了探春主持,李纨反而退到了后台。这并非是探春喧宾夺主,而是李纨的有意避让。因为李纨知道,整个家族之中,凤姐的位置是风口浪尖,是“锅里斗”的焦点,主子与主子之间的矛盾,奴才与奴才之间的矛盾,主子与奴才之间的矛盾,全都集中在这里,弄不好就会翻船。

      凤姐如此机警,又有贾琏时不时出谋划策还动辄被“参”呢,更何况她一个寡妇!

      李纨不出头露面,并不影响她的形象,相反,倒提高了她的声誉。在下人的心目中,她心善面软,是一个活菩萨。在众小姑子眼里,她是一个作诗吃酒能和大家玩到一块去的大姐姐,一个随和的好嫂子,在她身上看不到节妇常有的那种矜持劲儿。

      在贾母眼里,她“带着兰儿静静地过日子”,是一个好孙子媳妇。贾母除了认为她好,还觉得她“寡妇失业的”可怜,平时领的“工资”,让她跟自己一样多,“年终奖”也让她拿最高的,此外,还给她园子让她收租子。所以,如果不考虑李纨孤衾冷枕的寂寞的话,她的日子过得还算是满滋润的。
      什么样的社会造就什么样的人。

      李纨是被温良恭俭让、三从四德等“主题教育”教化好的,她的思维也就跳不出这个圈子去。这也决定了她在改变自己的命运上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尽管她时不时的也在做些小小的抗争,但她还是在社会的“大背景”下诚服了。李纨在宝玉的生日之夜掣签吃酒,她掣出的签是“竹篱茅舍自甘心”,这正是对她生活态度的真实写照。

      现代社会,我们不也在大背景下的社会中生存、生活吗?

      她不甘心又怎样呢?拿出大奶奶的风范来像凤姐那样指东打西?那样的话,做事时稍有参差,小人们的唾沫星子就把她淹死了。领着兰儿再嫁他人?也未必有好的结局。若嫁个好人还好,若嫁个歹的呢?不仅既得利益丢失无遗,后半辈子又落到苦海里去了,李纨赌不起这个博,也不敢迈出这一步。我们要设身处地的为当时的李纨着想,曹大师之所以这样写她,就是在为她着想。

      在李纨看来,维护一个美好的形象比什么都重要。因此,待人接物,她便采取了一种宽容的态度,一种随和与超脱的态度。惜春都可以进佛门,我李纨课子读书、平平稳稳地过日子又有什么不好呢?青春的渴望总会过去,对凤姐、贾琏这一辈年轻夫妻的男欢女爱,置若罔闻不就是了。

      人怎么样过不都是一辈子啊!

      红学浩荡,人者见仁,智者见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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