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侠客VS高官- - 王爱英 -今晚数字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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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VS高官
王爱英
说起侠与官,两者身份地位不同,侠在野官在朝,江湖之远与庙堂之高,基本上是对立关系,“侠以武犯禁”之论由此而生。但也有仗义行侠、补国法之缺的说法,国学大师章太炎就认为侠客“当乱世则辅民,当平世则辅法”。
春秋战国是侠与官磨合的蜜月期,战国四公子皆养门客,其中多有侠士。最有名的是信陵君门下的侯嬴、朱亥窃符救赵,堪称侠之大者。在这个时期,侠客颇有用武之地,其成败直接关乎社稷存亡:专诸刺王僚,完成了宫廷政变的最后一击,是颠覆王位的关键人物;荆轲刺嬴政,功败垂成,于是燕国被吞并,易水绝唱空留遗响。
秦汉之际,侠客与高官来往甚为密切:朱家与汝阴侯夏侯婴,剧孟与太尉周亚夫,郭解与大将军卫青等等,都是布衣游侠与朝廷重臣相交。吴楚七国叛乱,周亚夫喜获剧孟,认为得剧孟若得一敌国,叛军不用剧孟必败。一位侠客居然抵得上千军万马,甚而左右战局,大侠的分量和影响,可见一斑。
侠客结交高官,个中缘由之隐晦,并非一两句话能说清楚。但侠客为高官所用,成为政治角逐、官场争斗的利器,你出主意我干活,你给银子我卖命,侠与官多为雇佣关系。汉武帝以政治家的敏感,嗅出这类现象的危险味道,所以当卫青替郭解走后门时,就断然拒绝:“一介布衣能指使大将军为其说情,郭解的权势也太大了吧!”卫青身为国舅爷、官拜大将军,汉武帝一点也没给留面子,布衣游侠手眼通天,确实刺痛了大汉天子的神经,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魏晋以来,侠客式微于史家,却受宠于文学。唐传奇中,大侠虬髯客远遁异域,李靖甘心辅佐明主,侠客VS高官的舞台从正史切换到小说,演义的成分越来越浓。比之史家,文学为侠客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到了现代,在金庸的武侠小说里,萧峰(《天龙八部》)与金朝开国皇帝完颜阿骨达是朋友、与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是结拜兄弟,侠客与高官(升格为皇帝)几乎平起平坐;而张无忌(《倚天屠龙记》)则更胜一筹,麾下是常玉春、陈友谅等一干历史风云人物,还包括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张大侠振臂一呼,群雄毕至——这非常契合千古文人侠客梦的境界:侠客地位提高,人格随之升华,侠与官的被动关系彻底颠覆,侠客不再“为王前躯”,更无须于高官面前俯首帖耳了。
侠客不受君臣秩序的管束,朝廷与江湖似乎各有边界,然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独立于朝廷之外的江湖桃源本不存在。何况,侠客不介入社会矛盾,也就无所谓侠客,张无忌放着义军领袖不当,偕美人去过神仙日子,那只是个传说。
其实人们所在意的,不是侠客变成隐士,而是官匪勾结、侠客沦为贪官的爪牙,这才是侠义精神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