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文豪苏东坡与三位妻子的深情岁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14:19:50
  文章摘自《千古爱情:宋元明清那些爱》
  作者:郦波   出版社:东方出版社
  本书简介:  本书是根据南京师范大学博士后郦波教授在被称为“小百家讲坛”的江苏电视台《万家灯火》节目的演讲稿整理而成。《宋元明清那些爱》从浩如烟海的历史陈迹中梳理出七十个爱情故事,作者对这些经典爱情故事的个……[连载内容]

  我们一般称北宋大文豪苏轼为苏东坡,因为他的号叫东坡居士。可是苏轼这么大的才学,为什么会给自己起个“东坡”这样通俗的名号呢?若有人叫张西坡、刘北坡,你会觉得这名字俗不可耐。

  原来,苏轼被贬黄州(今湖北黄冈)的时候,喜欢上了干农活。他在他家东面山坡上开垦了一片荒地,又因为白居易的一句“何处殷勤重回首,东坡桃李种新成”的诗,苏轼就号东坡了。

  那么苏轼干过最多的农活是什么呢?

  是种树!他曾经持续不断地在一座山上种了三万棵雪松!

  苏东坡为什么要种那么多树呢?是为了响应国家植树造林的号召吗?还是意识到绿化与环保是一个新兴的朝阳产业?事实上都不是。原因你恐怕很难想到,他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种了这么一大片的雪松!

  提到这个女子,就不得不提到大家都很熟悉的那首千古悼亡之作《江城子》。这是很多人都很喜欢的一首词,连半文盲杨过都很喜欢它。金庸先生的《神雕侠侣》里说,杨过一生潜心武学,对文学全然不通,之所以认得两个字还是小时候在桃花岛上黄蓉教他读《诗经》、《论语》时认得的。而杨过在后来浪迹天涯的过程中,在一家路边小酒店的墙壁上偶然读到这首词,“一读之下便也牢牢记住”。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这首词一是特别容易懂,二是特别感人,所以它才成了杨过这个半文盲也能牢记的文学作品,才被后人评为“千古悼亡之首”。

  我们来看一下,这篇号称“千古悼亡之首”的《江城子》到底好在哪里?

  词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料来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词作于宋神宗熙宁八年,也就是公元1075年,当时苏轼被贬在山东密州任知州。苏轼写这首词的时候,用的标题只有两个字,叫《记梦》,也就是说,他这首词写的是一个梦。那么他做了一个什么样梦呢?

  词里说梦到一个女子,在窗边梳妆,而苏轼自己与她默然相对,泪流满面,这其中既有相逢的浪漫,又有无奈于命运的悲伤,所以梦醒后,苏轼才说这样的情景足以让他“年年断肠”。

  那么这个让苏轼断肠的女子到底是谁呢?

  答案很多人都知道,她就是苏轼的第一任妻子——王弗。正是在词中所说的“千里孤坟”旁,也就是在王弗坟墓所在的山坡旁,苏轼亲手种下了三万棵雪松,以此来纪念自己的亡妻,可见苏轼与王弗的感情之深。

  但是我发现这首《江城子》还有一个小小的谜团,那就是苏轼既然渴望与亡妻相会,怎么又会说“纵使相逢应不识”呢?

  “纵使相逢应不识”应该是一句很白的话,就是说恐怕我们见了面你也认不得我了。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后来又说“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呢?难道是因为王弗认不出站在对面的苏轼,才让东坡先生伤心到“泪千行”的地步吗?这样的话,未免太过荒唐可笑。

  所以真正的解答应该在于,词的标题虽然是《记梦》,但词中真正记梦的应该只是下阙,而上阙说的并不是梦,而是苏轼这十年以来的心态。那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

  在“纵使相逢应不识”的前面,苏轼说“不思量,自难忘”。也就是说不去想却已刻刻难忘,这说明这种意识已经成了一种刻骨铭心的存在,用心理学词汇准确地说也就是成了一种自觉的潜意识。随后的“纵使相逢应不识”的感觉其实也应该是这样的。那么苏东坡为什么会产生这种不被王弗认识的直觉呢?

  其实,苏轼自己在词中也给出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尘满面,鬓如霜”。

  一般的解读只停留在字面意义上,认为是尘土满面、星鬓如霜让苏轼自觉难以面对自己的妻子。也就是苏轼觉得,即使这时妻子王弗真的再看到自己,也会认不出年华老去的苏轼了。但苏轼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这是不是只是一般人的年华老去之感呢?

  我们知道王弗16岁嫁给苏轼,死的时候刚好26岁。他与苏轼结婚的这十年,正是苏东坡一生中最锐意进取,也最春风得意的十年。这十年里,苏轼与苏辙兄弟高中进士,名满天下,被授官职,层层提拔,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啊。可自从王弗死去到苏轼写下《江城子》后的这十年呢?苏轼卷入由王安石变法引发的新旧党争。前面新党得势的时候,他由于反对新政,被王安石这一派排挤;后面旧党得势的时候,他又强调王安石变法中也有可取的地方,结果又被司马光这一派排挤。结果是不论新党得势还是旧党得势,执着于自己理想与坚持个人主张不趋炎附势的苏轼都倒霉得很。这段时间,在政治上他经受的最多的事儿就是贬官,一贬再贬,那真的是叫“宦海沉浮”了。

  此后的数十年,苏轼也一直没能摆脱这种仕途上的险恶命运,就在他写完这首《江城子》后的第四年,爆发了宋代历史上著名的“乌台诗案”,东坡他老先生锒铛入狱,差点儿就性命不保。所以这时候的苏东坡,十年间历尽宦海沉浮,对年青时的政治理想即使不是心灰意冷,也在个人情绪上产生了重大的改变。我认为就是这种改变导致一个文化史上的巨人而不是政治史上的巨人开始脱颖而出。

  所以这个地方的“尘满面,鬓如霜”要和前面的两个字合起来读,那就是那个“十年生死两茫茫”的“茫茫”。其实不只是生死间的茫茫隔世,也是人生的旅程的“路漫漫,夜茫茫”。正是这种对人生政治理想的“茫茫”之感,让苏东坡将心血与精力放到人文生活的层面上来,放到烧菜与饮酒上来,放到养生与练瑜伽上来,放到诗词歌赋上来,放到男女情感上来。以苏东坡的才学与天赋,当他把全副精力都放到文学艺术上来的时候,那么宋代就幸运地诞生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文化巨匠。

  理解了这种情绪,我们就会理解苏轼为什么会在这段时期特别思念前妻王弗。

  要知道,苏东坡写《江城子》的时候,现任的妻子是王闰之,就是王弗的表妹,而且是一个极贤淑的女子,是当时有名的贤妻良母。她病逝的时候,苏东坡自称是“泪尽目干”,也就是眼睛差点儿要哭瞎,由此可见两个人的感情是相当深的,也就是说不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夫妻不合,苏东坡才份外思念前妻的。

  还要知道,苏东坡写《江城子》的时候,他后来的第三个妻子,也可以说是他一生最钟爱的女子王朝云已经来到他的身边。朝云12岁被苏东坡发现、赏识并收为侍女,后来苏夫人也就是那位王闰之劝东坡把她立为妾,成了最终与苏东坡一生能共患难、深知情的女子,也就是说此时的苏东坡也并不是缺乏情感的慰藉。那么,他为什么在这个贬职黄州期间就特别地思念王弗呢?

  这就要说到他和王弗这段婚姻的特色所在了。

  王弗的父亲是四川的一个乡贡士,在古代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家庭了。王弗自幼就知书达礼,我们不知道王弗的才学到底怎么样,当然,要赶上苏轼肯定有点困难,但苏轼自己就在文章里记载过,说有一次自己夜里读书的时候,被旁边“红袖添香伴读书”的王弗指出了一个错误,这让一肚子学问的苏东坡大为佩服。我想,要指出苏东坡读书中的错误,那一般的知识积累肯定是不够的,所以王弗的才学那肯定是不一般的。

  王弗不仅天天陪着丈夫读书学习,而且她对丈夫的仕途也很操心。史书记载王弗有一个爱好,就是苏轼做官之后,家中凡有苏轼的同僚、下属来拜访,苏轼在前厅接待、攀谈,王弗就在帘子后面悄悄地听。客人走了之后,王弗就凭自己女性特有的直觉为丈夫分析谈话的内容与谈话的人,据说苏轼往往是大受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