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与佛印的故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3:31:58

苏东坡与佛印的故事

     苏东坡居士,是中国文学史上享有盛名的一位文学家;佛印禅师,是与苏东坡同一个时代文学、佛学都精通而名闻全国的一位高僧;这两个人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们的交谊深厚,不但常在一起谈禅论道,而且也时常在一起开玩笑,这些含着人生哲理的开玩笑的故事流传下来.
    一则笑话:几十年前,在中国的某中学里,有一位老师上语文课时,出了一个题目给学生作文,题目是:《汉武帝拿破仑论》。汉武帝是中国纪元前一位有名的皇帝,拿破仑是十八世纪到十九世纪法国的一位名将,读过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的人,谁也知道这两位都是鼎鼎大名的历史人物;但是有一位学生,不知道他是没有读过世界的历史,还是虽读过但记不起拿破仑这一位名将来,他竟把“拿破仑”这一个人名的三个字误解了,以为“拿”字是一个动词,“破仑”才是一个人的名字;于是他拿起笔来,大作这篇论文,开头便写道:“夫破仑者,岂易拿也?”惟吾武帝能拿之。”老师看到了,笑得肚子都痛了。我怕这个故事重演,所以先把题目解释一下。“苏东坡”就是苏轼,各位在古典文学中读过《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等他的文章,对这一位大文学家,一定是知道的,可是“佛印”两个字,大家可能感到陌生,我怕有人误会做“佛祖的印章”,那就会闹出跟刚才说的“汉武帝拿破仑论”一样的大笑话了。
  其实,“佛印”这个人的名字,各位也并不是从来没有读到过,不过只是在文章中一提,恐怕大家印象不深,也就记不清楚吧了。在魏学?先生的《核舟记》那篇文章里面,会描写一只核刻的船,刻着苏东坡赤壁的故事,有“船头坐三人,中峨冠而多髯者为东坡,佛印居右,鲁直居左。”在这几句记载中,不是有“佛印”的名字了吗?

  苏东坡是中国宋朝一位多才多艺的文学家,他是中国文学史上著名的“唐宋古文八大家”之一,本来叫苏轼,他的父亲苏洵,弟弟苏辙,都是文学家,也都被列在《唐宋古文八大家》里面,在文学史上,合称《三苏》,是中国历史上最出名的一个文学家庭。苏东坡不但在诗、词、歌、赋各方面,显出了他卓越的天才,同时也是绘画和书法的能手。他从二十一岁考到进士以后,就出来做官,可惜一再被卷入新旧党争的激烈漩涡里,官途并不很得意;不过他在出任地方官时,总算替当地的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他的学问广博,除了文学以外,道书与佛法,也都有研究;不过他对佛法,特别有兴趣。他在四十四岁那一年,因为得罪了当时的宰相王安石,被抓去坐监牢,并且差一点被杀,幸亏当时宋朝神宗皇帝爱惜他的才能,才没有被害;到了他四十五岁正月时,被贬去黄州做团练副史,他在黄州的东坡上,盖一间房子住,也就把自己取号为东坡居士;从此,苏东坡的名字,就响亮起来了。为什么他要取号为东坡居士呢?因为他很仰幕唐朝的诗人白居易居士,白居易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白居易曾写一首《步东坡》的诗:“朝上东坡步,夕上东坡走,东坡何所爱,爱此新成树。”
  
  苏东坡四十七岁时,两次坐船游于黄州附近的赤壁,也就先后写了《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两篇文章,这两篇有名的文章,都被编在中学的课本里面,各位可能都读过了。  那么,佛印禅师到底是一位怎样的人物呢?
  佛印禅师是中国宋朝一位很了不起的高僧,他小时候是一个神童,三岁就能背诵唐诗,到五岁入学读书,老师叫他背唐诗,那本《唐诗三百首》,他能够背出二百多首来。于是,老师教他读五经——诗、书、易、礼、春秋。因为他聪明过人,不久五经都通晓了。接着,他研究中国诸子百家的学说。有一天,他到一间叫竹林寺的庙里,读到《楞严经》,这个神童,越读越有兴趣,他发觉这才是真理。到十六岁时就出家专门研究佛学了。佛印禅师因为德学兼优,名闻全国,神宗皇帝颁赐一个“高丽磨纳金钵”给他,以表扬他的道德;当时很多佛寺都请他去住持。当佛印禅师住持庐山的归宗寺时,苏东坡到黄州,黄州是在湖北省的长江北岸,与长江南岸江西省的庐山,正是隔江相望;因此,苏东坡就时常坐船过江,找佛印禅师谈禅论道,他们两人越谈越投机,由于会晤的次数多了,交谊也日渐进增,有时候他们在谈话中也开开玩笑,从开玩笑中揭示佛教的禅理。
  有一天,苏东坡穿着整齐的官服,过江来拜访佛印禅师。他到归宗寺时,恰巧碰到佛印禅师正要上殿讲经,听众挤满了整个大讲堂;佛印禅师跟苏东坡是开惯玩笑的,这时,他环视讲堂,对苏东坡说:“苏居士!你来得真不巧,这里没有你的坐位了。”苏东坡听了!知道这句话中是含着禅机的,也就笑着幽默地答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暂时借你的四大(指身体)来做坐位呢?”
  苏东坡的个性,本来就有点“狂恣”的,其实,他每次的坐监、贬谪,都是因为他的诗而惹祸的;诗,为什么会惹祸呢?就是“狂恣”的性格在作怪。但是他碰到佛印禅师,可就不同了,因为佛印禅师是有涵养的,而且他俩又是常常开玩笑的,佛印禅师毫不介意地对他说:
  “也好,但是我有个问题问你,你如果回答得出,我就把身体给你当坐位;假如你回答不出,那你身上挂的那条玉带,就要解下留在这里做纪念。”
  “这个打赌很有意思,好!你尽管问吧!”苏东坡满怀高兴,他对这场打赌,好像是稳操胜券,蛮有把握似的。
  佛印禅师不慌不忙地问道:“刚和居士说要借我四大来做坐位,居士是懂得佛法的,佛经上不是说:‘四大皆空,五蕴无我’请问居士到底要向那儿去坐呢?”
  才华横溢的苏东坡,给佛印禅师这么一问,竟然哑口无言,只好认输,解下身上的玉带,双手捧送给佛印禅师。

  苏东坡在黄州时,有一天,诗兴来了,做了一首赞佛的诗: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
  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这是一首意境很高的诗,不是对佛法有相当的造诣,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好诗。苏东坡写好了这首诗,自己反覆吟哦,觉得非常满意!这时,他想起了好朋友佛印禅师来,他想禅师如果看到这首诗,一定会大大的赞赏一番,甚至会拍案叫绝。于是,他立刻把那首诗抄在诗笺上,用信封封好,叫佣人送去长江南岸的归宗寺,给佛印禅师看。
  黄州在长江北岸,要到对岸的归宗寺,必须渡江。现在,我们趁苏东坡的佣人搭船过江的时候,来研究一下这首诗的内容:
  “稽首”,是顶礼膜拜的意思;“天中天”,是说,天是人所尊敬的,而佛陀更为天所尊敬,所以佛陀被称为“天中之天”。?
  “毫光照大千”,是说佛陀的慈悲道德的光芒,遍照于三千大千世界。一个太阳系里面,有很多星球,组成一个小世界;一千个小世界,合成一个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合成一个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合成一个大千世界。
  “八风吹不动”,这是一句精警动人的诗句,也是全诗的中心,最为要紧。“八风”,是称、讥、毁、誉、利、衰、苦、乐;《大智度论》说:“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四顺四违,能鼓动物情。”这八种是人生成败得失的总和。称颂赞美,名誉利禄,跟各种快乐的享受,是谁都会陶醉的;普通一般人,每逢这些好境乐事,都会感到瓢瓢然!而遇讥嘲诋毁,则怒形于色;逢逆缘苦境,则忧戚于心,也是人之常情。然而有一个人,居然“八风”都吹不动他,这人是谁?就是佛陀。
  “端坐紫金莲”,这是说佛陀诸惑已尽,众德圆备,故能不被外境所摇动,庄严而安稳地坐在莲花台上。
  这首诗是在赞佛,同时却又暗含着作者有其超然的境界:他能跟佛陀一样,已达到了心能转物而不为物转的地步。——苏东坡的确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这时,佣人上岸了,他赶上庐山归宗寺去。
  佛印禅师读到苏东坡的诗时,并不如苏东坡所预料的赞赏一番,或拍案叫绝,反而感到这很需要给他一个当头棒喝;于是,他在那首诗的下端,批上“放屁”两个大字,交给佣人带回黄州。
  在黄州的苏东坡,自从佣人去后,便沾沾自喜地在等待着,他满以为佛印禅师看到那首诗时,一定会大大地赞赏,所以他一心一意在等着佳讯传来,好容易等到佣人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问:“师父看了怎么说?”佣人说:“他没说什么?只在你的诗笺上写一些字,叫我拿回,我不懂写些什么。”佣人说着,便把那封诗信交给苏东坡;苏东坡打开信封,抽出诗笺,看到那首诗的下端,批着“放屁”两个大字时,不禁无明火升起三千丈,勃然大怒起来!连喊“岂有此理?”他再仔细地推敲自己的诗,尽找也找不出那首诗的毛病;他自言自语地责怪佛印禅师道:“我这首好诗,你不懂得欣赏也罢,竟把它当做放屁,你真是太糊涂了!”于是,他决定亲自去跟佛印禅师评理,马上雇船过江,上庐山归宗寺去。
  苏东坡的船向南进,他坐在船上,虽然这时江上的清风习习地吹来,可是他这时的心,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再也没有上次游赤壁时的心情,吟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名句了。
  苏东坡赶上庐山归宗寺,气呼呼地要找佛印禅师算帐,那知禅师早已吩咐客堂的知客师说:“今天不见客。”苏东坡听了,火上加油,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三步做两步地一直奔到佛印禅师的方丈室来,他看方丈室的门掩着,正要举手敲门进去时,忽然发现门扉上贴着一张字条,端正地写着:
  八风吹不动,
  一屁过江来。
  苏东坡看到这两句,立刻就警觉了,心里暗暗叫道:“我错了!”
  各位!苏东坡错在那里呢?佛印禅师那句话,明明是警告他说:“你说能够不为称讥毁誉的各种境界所动,为什么竟被那区区“放屁”两个字,搞到无明火起,过江来和我评理呢?”这时的苏东坡,深深地感到惭愧,自叹一向对于佛法,只求理解,缺少了真修实行,所以当境界现前时,竟与常人无异,研究佛学的理论而不实践,真是“不行”!因之,当即痛下决心,今后要把所理解的佛法,在日常生活中实行起来。同时,他又深深地感激佛印禅师给他的启示,他觉得有这样的一位诤友,实是人生的大幸!从此,他对佛印禅师,更加心悦诚服了。
  说到苏东坡对佛学的理解,的确是有其相当的深度的;这不但是在他写的那些佛偈,佛诗中可以看到,就是在他的其他作品中,也可以看到。
  佛偈、佛诗,在《东坡集》里面,多到不胜枚举,就是像上面举出的“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这些句子,也就足以表现他对佛法的精湛造诣了。
  那么苏东坡的佛教思想,从他的那些作品中可以看到呢?这里随便举出几段:
  A 《超然台记》:“人之所欲无穷,而物之可以足吾欲者有尽。”
  B 《前赤壁赋》:“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世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C 《西江月》:“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D 《江城子》:“梦中了了醉中醒。”
 
  苏东坡在黄州时,常常坐船过江去拜访佛印禅师,两位风趣人物的话匣子一开,滔滔不绝,几个钟头也谈不完;谈论的范围,除了佛学以外,也谈文学和其他的问题,三皇五帝、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两个人谈到投机时,则丝丝入扣;但当意见相左时,辩论也就展开了;苏东坡学识丰富,口才又好;佛印禅师更是辩才无碍,佛学智识当然是比苏东坡更丰富,就是文学,也不比苏东坡差;所以每次两个人辩论的结果,胜利总是在佛印禅师这一边。
  有一天,佛印禅师教苏东坡坐禅,苏东坡很高兴地穿起大袍,坐在佛印禅师的对面;两个人对坐了一会儿,苏东坡头脑一转,问佛印禅师道:
  “你看我坐着,像个什么?”
  “像一尊佛!”佛印禅师心平气和地答道。
  苏东坡听了这句话,心里觉得很甜!当苏东坡感到得意的时候,恰巧佛印禅师又反问苏东坡道:
  “你看我像什么?”
  苏东坡看佛印禅师穿着大袍,婆娑于地,这一下给他抓到机会了,他连讥带讽地答道:
  “像一堆牛粪。”
  苏东坡答后,偷看佛印禅师一下,看他有什么表示,只见佛印禅师眼观鼻,鼻观心默然端坐着。这时,苏东坡感到飘飘然起来!
  苏东坡回家,得意洋洋!他的妹妹苏小妹看到,问他:“哥哥!你今天为什么这样高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每次跟佛印师父辩论,都输给他,今天我第一次得到胜利了。”苏东坡说时,喜形于色!
  苏小妹问:“哥哥!你是怎么样胜他的?”
  苏东坡便把今天跟佛印禅师对坐时的谈话经过,一五一十地描述给苏小妹听;他心里以为苏小妹听了,一定会替他高兴,大大地夸奖他一番,那里知道小妹听了,却摇摇头向他说道:
  “哥哥!你又输了!”
  “我输?我骂师父是一堆牛粪,师父给我骂得一句话也答不出,这怎么是我输呢?”苏东坡感到困惑。
  “哥哥!万法(万事万物)唯心,心外无法,这道理你是知道的。”苏小妹笑嘻嘻地对苏东坡说:“佛印师父心里想的是佛,所以他看你像一尊佛,哥哥你心里想的是牛粪,所以你看师父像一堆牛粪。师父嘴里走出一尊佛,哥哥你嘴里拉出一堆牛粪;你的臭嘴巴,还不是输了吗?”
  苏东坡经小妹指出,才恍然大悟,惭愧不已!
  现在有些人说话,专门要讨人家的便宜,其实,说人家的便宜话,吃亏的还是自己;好像苏东坡,想要占佛印禅师便宜,结果是自己遭到失败。
  反过来说,说称赞人家,鼓励人家学好、向善的话,对人家有利益,其实对自己也是好的;好像佛印禅师的精神与态度,实是值得我们效法与学习的。
  说到苏东坡的妹妹,顺便也来谈谈苏东坡的夫人;苏东坡的妻子姓王,名叫弗,她的爸爸是一名进士,她十六岁就嫁给苏东坡,那时苏东坡大概才二十岁左右,两个人结婚后,感情很好,恩恩爱爱,过着多么甜蜜的生活;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结婚后十一年,妻子就去世了,苏东坡实在是伤心极了!妻子死了十年,苏东坡四十岁了,他在密川做太守,太守是当时军监的长官,因为日夜都还想念着死去的妻子,做了一首《江城子》的词,开头就写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意思是说:“你我永久的离别茫茫然,已经十年了,在这十年之间,即使我不去想你,但是内心怎样也忘不了你。”从这简单的几句话,可以想见他对死去的妻子的想念想念,真是“朝朝暮暮,暮暮朝朝”了!还有,在这词里,他把梦中看见妻子的事也写出来,他写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这几句翻译成白话是说:“夜里我做一个长梦,忽然回到了故乡,看见当年的小屋子,窗台边,你正在梳洗打扮;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一行行的流下。”
  再过了六七年,苏东坡在黄州,他做《赤壁怀古》的词里,还是念念不忘地提他死去的妻子,他写道:“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华发”,是指白头发。“多情”两个字,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说苏东坡的妻子名叫“多情”;刚才说过,苏东坡的妻子是姓王名弗,如果这一说是对的,应该是她的别号叫“多情”。另一种是说“多情”两个字,是苏东坡自己形容他的妻子很多情。不管那一种的解释都好,“多情”是指苏东坡的妻子而说,该是没有问题的了。那么,词中那两句,翻译起来就是“我出神的想念着家乡,我那多情的亡妻,一定会笑我这么早就长了白头发。”苏东坡的妻子多情,苏东坡这么念念不忘他的妻子,也何常不是多情?真是一对恩爱多情的夫妻啊!
  苏东坡除了那个妻子以外,还有几个妾。究竟是几个呢?苏东坡自己只说“有妾数人”,有人说:苏东坡的妾,计有七人,其中一个名叫“朝云”的,是年轻最轻的;既漂亮,又聪明,苏东坡特别疼爱她。朝云,这个名字多好听!
  苏东坡离开黄川以后,有一个时期,因为住家离开佛印禅师遥远,来往也就没有在黄州时那么密切了。
  有一年寒冬的一天,佛印禅师到苏东坡的家里来,苏东坡欢喜极了,忙叫家里的人,烧了几味好斋来供养佛印禅师。两个人好久没有相见,一谈就谈了好几个钟头,越谈越高兴!那天晚上,苏东坡对佛印禅师说:
  “师父今天走了那么多路,一定很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好。我想今晚叫朝云去服侍师父,给师父差使,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做:师父,你说好吗?”
  佛印禅师略加考虑一下,就点头回答他道:“也好!”
  那天晚上,朝云真的推门进佛印禅师的房里来,她看见佛印禅师在床上打坐(坐禅定),就向他顶礼三拜;佛印禅师吩咐朝云道:
  “朝云,你去拿一个茶壶,装满了水;一把葵扇,一篮火炭,七个火炉,一起搬到这里来。”
  “好!”朝云答应了一声,就开门出去了。
  一会儿,朝云把那些东西都搬来了,她就合掌问佛印禅师道:
  “师父!那些东西,通通搬来了。”
  “好,现在你把七个火炉都下了炭,烧起火,然后用葵扇,扇着每个火炉,让炉中的火炭燃起来!”佛印禅师低声细语地吩咐她。
  “好!”朝云开始工作了。
  再过了一会儿,七个火炉的火炭都燃烧得热烘烘了;黄州的冬天是寒冷的,但这时整个房子里的空气,变得温暖起来。
  “师父!七个火炉的火炭,都燃烧起来了,要煮什么?”朝云合掌问道。
  佛印禅师环视七个火炉,炉中的火,热烘烘地烧着!他又吩咐朝云道:
  “朝云!现在你把茶壶放在第一个的火炉上煮,等到茶壶里的水煮开了,滚了一会儿!再放在第二个的火炉上;滚了一会儿,再放在第三个的火炉上;这样,依次一直到第七个的火炉,你懂得这样做吗?”
  “好!我会照师父的吩咐去做。”朝云点头答道。
  朝云从头至尾,她照佛印禅师的吩咐去做,把这只茶壶轮流在七个火炉上煮,等到通通煮过了,她再问佛印禅师道:
  “师父!茶壶已经在七个火炉上,顺着次序都煮过了,现在还要做什么?”
  佛印禅师说:“你做得对,朝云!现在还是跟刚才一样,再做第二遍,第二遍完了,再做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一直做到天亮。”
  “好,师父!”朝云完全照佛印禅师的话去做,周而复始地把茶壶放在七个火炉上煮。
  这时,佛印禅师好像深入禅定了,房子里寂静,只听到火在烧水,在滚的声音。
  各位想想看,一个茶壶的水有几多?它在七个火炉上面轮流着煮,水一滚起来,就变成水蒸气冲出去,这样,就越来越少了;还没有煮到天亮,“卜”的一声,茶壶里水干了,壶底被热火烧到爆烈了。
  朝云看到这样,手忙脚乱起来!佛印禅师睁开眼睛一看,对朝云说:
  “朝云,不必害怕,这是必然的结果,你的工作圆满,现在可以回房睡觉了。”
  朝云向佛印禅师合掌行一个礼,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佛印禅师一早就向苏东坡告别回去,苏东坡送走了佛印禅师,一回到家里,就问朝云道:“昨天晚上,师父跟你说些什么话?叫你做些什么事?”朝云便把昨晚经过的情形,一五一十说给苏东坡听。
  “火炉上的茶壶,水干必爆!师父明显地警戒我:五俗不断,一定堕落!”聪明的苏东坡觉悟了!他领会到一个茶壶在七个火炉上煮,终归爆裂,正是暗示他与七妾缠绵的结果。
  再过了一个时期,苏东坡移居惠州,佛印禅师则驻锡浙江,距离更远,有一次,佛印禅师写一封信给苏东坡,里面有几句话,是劝苏东坡赶快放下万缘修行佛法的,他说:“人生世间,如白驹过隙。三二十年,功名富贵,转眼成空,何不一笔勾断,寻取自家本来面目?万劫常住,永无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