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生整军与失天下

蒋先生整军与失天下- -

贩兄提出老蒋整军的问题，关于此，曾经探究过一些历史资料，但总感觉资料缺乏，没打算匆匆得出结论。抗战胜利后的内战，国共美苏，四方交织，特别是国共双方资料尤其少，而美苏都只是“外因”，本来就不可能有太多文件。可以肯定的一点即是：说美国支持老蒋打内战是地地道道的谎言。可以初步判断的是：斯大林看美国的态度行事，当他还觉得可以跟老美维持雅尔塔协议时，他是压老毛“走上和平民主新阶段”的；及至东欧巩固，感觉美国有回归孤立主义的苗头之后，他就开始攻势。具体而且比较典型事例即是他于1946年2月9日在莫斯科选民代表大会上的演说。这个演说抛开雅尔塔协议的框架，试探性地重新主张社、资大决战，宣扬战争不可避免。结果是美国反应软弱，倒反是在野的邱吉尔按捺不住，于3月5日在美国发表著名的“铁幕演说”，针对斯大林的演说进行反击。接着斯大林改变在中国的政策，3月14日应该是一个决定性的日子，不仅毛立即不再生病，而且所有态度均颠倒过来。且，苏军在东北也变了卦，不但突然撤退把地盘让中共接管，而且放开所有日军军火仓库，交给中共。进一步苏军还利用其掌管的铁路线等地盘，阻止国军行动。

在国内方面，无疑蒋、毛都想吃掉对方，一个被美国压制，一个被苏联压制，于是中国出现了短暂的“和平民主新阶段”。一旦苏联收回压制，美国却继续坚持其主张，均势于是被打破，内战便不可免。对于内战的欲望与决心，老毛比老蒋强多了，恰如毛3月16日致周电：“一切应到前方与前方将领去谈。”批评了周的迂腐，也表明了“战争解决问题”的决心。

只是，老蒋从1945年初就开始的整军运动，确是国军速败的一个主要原因。

整军是史迪威提出来的建议，以中国驻印军的整编为样板，确实整出效果来了。老蒋虽然挤走了史迪威，但不动声色地接受了他的整军主张。当然，他若不如此也不能继续得到美国的援助。1945年初，老蒋便开始整军运动，目的在于清除那些战斗力不强的部队，整军过后的部队才配备美式装备。整军的第一个硬指标就是：军官服役限龄：一级上将62岁；二级上将含上将衔60岁；中将56岁；少将52岁；上校46岁；中校44岁；少校42岁；上尉40岁；中尉38岁；少尉36岁。此界限主要伤害的是老军头的利益，对于中下级军官则较宽松，导致哭中山陵之类故事的，都是那些“人老珠黄”的军头。但是这些人还有势力范围，对老部下的影响并非等闲之事。到1945年末，国军从600多万减至480万，裁撤20%。取消了战区和集团军、方面军建制，中央军事机构也裁撤了一批局级建制，如此，相当一批原来有权有势的人物捣乱并不奇怪。

美国方面的压力是老蒋整军的另一个因素。杜鲁门于1945年9月14日发表声明，宣称美国将援助中国发展适度的武装力量，以帮助中国成为维护亚洲和平与稳定的强国。这其实就是罗斯福的“四大警察”设想。杜鲁门还于1945年12月15日发表美国对华政策：美国和联合国承认中华民国政府是中国惟一合法政府，是达到统一中国目标之恰当机构；但美国深知这个政府是“一党政府”，如果把这个政府的基础扩大，容纳国内其他政党，将会推进中国的和平、团结和民主改革。美国政府主张由中国国内各主要政治党派的代表举行国民会议，从而商定办法使之在中国国民政府得享公平有效的代表权。美国无意干涉中国内政，完成中国政治团结所必要的详细步骤，应由中国人民自行决定。杜鲁门提出：美国愿意向中国提供5亿美元的贷款，只有一个条件，必须成立一个联合政府来接受和使用这笔贷款。12月下旬，马歇尔被派来调解国共两党组建联合政府，整军是最主要的内容。12月20日马歇尔抵上海，给魏德迈阅读的美国政府指示纲要：“你的使命是使中国的各派对抗力量，即国民党、共产党和知识分子三派达成和解，实现联合。须说服他们，为了将来治理中国和中国人民，一定要联合组成统一的政府机关。”

到1946年初，国军在已经裁撤成109个军的基础上继续整军，公布的计划安排从3月到8月，继续整编为84个军，师的数量由339个整至225个。迂腐之处在于，在马歇尔的督促下，毛泽东3月6日命令“精兵简政，减轻民负”；7日即命令“对内对外均不用精兵简政名义，而用复员及整军名义”，耍个滑头对付。老蒋却实实在在地真干：为了避免地方势力指责，他不得不“一碗水端平”地裁掉了相当数量的“中央军嫡系”部队，尽管这些部队的战斗力远非杂牌军可以比拟。

问题不仅在于部队的裁撤，整军以后打乱了军队原来的建制，整编完成的与未完成的形成两种编制，已经完成的因为建制的改变造成原来的指挥系统失灵，新的系统却有待磨合，从而给作战指挥、协同、战术应用、作战实施、战场管理都带来极大麻烦。更要命的是他的整军规模宏大，涉及面广阔深刻，造成上层指挥系统极度混乱。抗战时期实用了近十年的军事委员会、最高国防会议及其所有业务机构一律撤销，代之以新成立的美国式国民政府下设国防部，另外组建参谋本部，职能部门与统帅部门职责不分的弊病是革除了，但整编后国防部与参谋部却尚未适应，不知如何分工合作；且原来体制中行营、战区并未撤完，造成虚设机构侵占权力的实际情况；而且刚改制不久的绥靖公署监管地方、军队两块，亦不知该属国防部还是行政院。更不必提其他适应原来体制的大批机构了。

对于军队本身，整编军取代过去的集团军，整编师既非原来的军又大于原来的师，以下亦然，指挥起来便经常造成混乱。更要命的是，老蒋一边打仗一边强行整编，根本不顾将军们的怨声载道。另一边，老毛确实看在眼里喜在心里，2月1日电报就令周告诉蒋，说他同意军党分立，愿意参加联合政府；6日则忍不住电告周恩来，说马歇尔式整军“对破坏国民党及许多军队的原系统是彻底的”国军将领对于蒋介石一意孤行的整军运动忍无可忍，直至一败再败之后，各路将领一致反对，于是迫使蒋于1948年10月取消了整编师、整编旅的编制，恢复原来的军、师番号。只是为时既晚，而且，这一刀切下去，那些好不容易适应了整编的部队突然又回归旧制，反过来造成新的混乱。

你想想，邓公和平时期“摸石头过河”搞了快三十年改革还不敢碰“政治体制改革”，老蒋在火烧眉毛之时大刀阔斧要在5个月完成第一期整军，就在问题成堆之时又继续第二期，如此折腾，民国想不败也不可能了。（2005.9.5发华知）

- 作者： 文军 2005年11月8日, 星期二 2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