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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小城与乡村之区别

国人一般都有向往大城市，到大城市生活的心理。尤其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生活在一个在今天看来简直就连乡下都不如的县城里，对大城市的向往更是心醉神迷。一提大城市，就汗拉子流出一尺长；对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更是艳羡不已简直要五体投地。那时候，中国名头最响亮的大城市，应该算是三大直辖市，有人又加上个南京，凑成一个天南海北（天津、南京、上海、北京）的说法。这些城市，都基本上是全国人民向往的地方，自然也是各大学毕业生心往神驰，宁在这里做牛马，不在其他小城市做神仙的所在。所以说，对大城市、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并不是我个人的个别现象，而是那时候，大多数人的普遍心理。所以，那个时候，农村、乡下有许多长相漂亮各方面条件都超出一般的女人，为了能到城市里生活，宁愿把鲜花插在牛粪上。即便这样，鲜花在牛粪面前往往还要百般忍让、委曲求全。因为，国家在那个时代，着实为城里人和乡下人设置了许多的障碍。比如，一家里，如果父亲是乡下户口而母亲是城镇户口，那么，孩子是可以随母亲落户，成为城市居民的。反过来如果父亲是城市户口，而母亲是农村户口的话，那么，孩子就都得随母亲，在城里没有户口。你想想，不管这女人多漂亮多优秀，可是农村户口，甚至生了孩子也是农村户口这一项，就如一座小山一样，压在一家人的心头，你说这女人如何能抬起头来？

不过，当我在广州这个毫无疑义的特大城市里生活了十来年，尤其是当我走出这个城市，又回到家乡那个小城市生活了一段时间以后，我这种对大城市的向往之情，就越来越淡了。我甚至萌生出一种想法，就是，等我将来退休了，离开这个大城市，到家乡的那边的小城市里买一座房，然后在那里生活。这原因并不完全因为距离产生美：过去因为我不在大城市，所以向往大城市。如今生活在大城市，大城市的神秘感对我不存在了，所以，我就不向往大城市了。又因为和小城市拉开了距离，所以又转而向往小城市了？是这样吗？不是的。这原因说起来还挺复杂，且听我娓娓道来——

首先，城市和乡村的差别还是巨大的，即使是现在，尤其是在我的老家北方。但大城市和小城市的差别，却在缩小甚至逆转。城市和乡村的差别，尤其是北方城市和乡村的差别，我想在于以下几点：比如厕所比如取暖。先说取暖吧。北方的冬天是非常寒冷的，取暖是生活中极为重要的一项内容。而城市生活的标志之一在于，集中供热。住在楼房里，暖气烧得暖暖的。这和非集中供热，甚至靠自己烧炉子、烧火炕取暖，就有了天壤之别。现在那些没有集中供热条件的人家里头，往往还自己安装土暖气。但在我小的时候，家家都靠烧炉子，烧炕来取暖。后来条件稍微好的，又安装炉筒子来取暖。无论是炉子还是炉筒子，特点都是烧起来春意融融，可以热得你浑身是汗，但一旦火住了，屋子里也就很快"凉爽"起来，凉爽得要命。比如我们小的时候，早晨起床往往是一件艰巨的工程，因为被窝外头太冷。往往在睡觉前，大人们就千叮咛万嘱咐，让孩子把棉袄棉裤捂在被子下头。有时候，小孩子忘了把棉衣放在被子里头，大早起来大人还要特意放在热炕头上捂一捂（热一热），这样才敢把胳膊腿往里伸。那时候的人们都很穷，身上也往往没有什么衬衣衬裤，所以都是赤条条地穿棉袄棉裤，所以，衣服如果不加一点热直接往里穿，那可真真是布衾多年冷似铁。而且，更重要的一点还在于，因为取暖是个严重的问题，所以，北方的没有暖气设备的乡下甚至县城里，就只能住炕。而因为炉子只有一个，靠炉子加热的炕往往也就只能有一个。而那时候一家的人口往往又特别多。一家七八口几乎就是平均数。而这六七口，就只能住在一铺炕上。你想想，一家人住在一铺炕上，那还哪里有什么隐私，有什么个人生活？我记得有一年，我到一个乡下的亲戚家生活，最极端的是，我的一个表哥新婚，竟然也只是住在我们的对面的炕上（南北炕），你说，这样的生活，怎一个“窘”字了得！这样的乡下生活，怎么可能令人向往呢？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家乡的那个小县城，基本也实现了城市化。我看大部分人也都住在楼房里了。而一住在楼房里，就可以实现集中供热。而集中供热的好处，第一屋子里不用烧炉子，这样屋子里可以干净很多，还可以节省空间。更重要的是，晚上不用住火。这样，屋子里随时都保持着一定的温度。住在楼房里的舒服劲，就充分体现出来了。所以我说，解决了取暖问题，是城市化的一个重要标志。

第二是上厕所。很多城市人到乡下，最不能忍受的是上厕所。前两年我女儿回家，常常和我反映说，上厕所让她不能忍受。有时候因为厕所太脏，她不得不忍着不去。我当时还说她是太狂了。这一回我回去啊，有一些厕所，还真的叫人无法忍受。在北方农村，几乎还没有带下水道的厕所。即便在我的家乡县城里，没有冲水设备的厕所也是比比皆是。这一次回到家，当然是天天要下饭店。而我评价一个饭店是否理想，不仅仅根据饭菜的质量，往往还有评价一下，这个饭店，有没有一个干净、方便的厕所。我认为，一个饭店如果没有一个干净并且让人使用方便的卫生间，这个饭店就不能算是理想的饭店。好在我家乡，虽然只是个县城，但如今许多装修还不错的饭店里，也都考虑到了这些问题，所以卫生间往往还算差强人意。但必须承认，确实还有一些地方，包括一些个人住宅，厕所还是不尽人意的。尤其是那些没有下水道的地方，厕所之叫人难以忍受，就更是可想而知了。说到上厕所，我倒是想起一件饶有趣味的事。比如，过去，我们小的时候，上厕所的说法是：上外头去。南方人在这一点上挺奇怪的，他们不太忌讳。比如，我们同事间，即便是女生甚至是年轻女生，也会毫不忌讳地说，我要去尿尿，甚至，我要去拉屎。但北方人，说这种事，一般说，我上外头去。你一说上外头去，人们往往就心领神会知道你是去上厕所了。但是，上外头去的说法，如今必须根本改变了。因为，过去上厕所，确实需要上外头去。因为厕所确实都在外边。记得我小的时候，爸爸和我说，住在长春、沈阳等大城市的姑姑、叔叔们，厕所都在屋子里。我当时还有点纳闷儿，厕所在屋子里头，那这屋子还能住吗？现在我当然明白了，不仅仅是沈阳长春的人厕所在屋子里，即便在县城甚至县城下边的小城，只要是楼房，厕所就全在屋子里了。所以，现在上厕所不但不能说上外头去，反而得相反了说，上屋子里去。因为，外头越来越找不到厕所了。现在我的家里，光卫生间就两个，又基本上是两口人，所以是想上哪个就上哪个。由此说来，城市生活的另一大便利，是上厕所的便利与舒适。在这一点，如今，大城市和小城市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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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生活的另一大便利，是道路的便利。在我老家的那个县城，十年前，基本上只有一条柏油路，还坑坑洼洼。所以，到了夏天一下起雨来，那是相当叫人挠头的事。上班的路上，要走很多土路、泥路。骑自行车的我们，手里要准备一个硬棍。因为走一会儿，车圈上就沾满了泥，要用棍刮一刮才能继续前行。路一泥泞，人要想保持干净，包括身上衣服干净，居住的环境干净，就都不容易了，因为到处都是泥。有泥的地方还好说，更要命的是，有些地方甚至根本就走不了。比如，住房的四周都是水，几天不退，让人有住在岛上的感觉。总之，交通是一大问题。而城市里，尤其是大城市里，就不存在这类问题。还是记得一件事，爸爸去沈阳长春，大城市的亲戚们，给我们捎来了雨靴，都是矮腰的，就和我们穿的鞋子差不多高。这在我们那里，是不太适用的。因为，路不平，许多地方要趟过挺深的积水，所以往往是高腰雨靴才适用。到了广州来我知道了，虽然广州的雨非常大，但我却不用说高腰的，甚至连雨靴都不用准备，因为路非常好找，雨往往是随下随没。反正我在广州十年，没穿过雨靴。如今老家的情况也有些不同了。我这一次回去，下雨的时候虽然一些地方还是泥泞不好走，但大多数地方的道路已经硬化，而且看得出硬化的面积还在不断地扩大。如果道路再方便些的话，那么，大城市和小城市的区别，真的就越来越没啥了。

大城、小城与乡村生活的另一区别，是购物的便利与否。过去，我生活在小县城里的时候，那时候，重要一点的东西，几乎都要跑到大城市与买。甚至买一台电视机，都要跑到几百里外的通辽。我家那一次买电视机，还产生过很多故事，我在以前的文章中讲过。然而现在我家的那个县城，也基本上是应有尽有。大多数东西，都不用再跑到别的城市去买了。最典型的是，我04年的时候回老家，想给家乡的人，带回一些广州特产。什么特产呢？大家都知道，广东的荔枝是非常有名的，所以我就想带一些荔枝回家。但荔枝不便保存，不能留太长的时间。所以我一路上对这带了不少的荔枝，是加老小心了。谁知道千辛万苦带回家，火车刚在我家的车站停稳，就有人上来兜售东西，我一看真是大跌眼镜，人家向我兜售的，就是荔枝，而且奇的是，价格还不照我从本地买贵。所以，以后我无论去哪，再也不买什么特产送人了，因为，你家的特产，如今因为交通的便利，其实在哪里都能买到的。又比如我这一次回老家，虽然我老家和广州相距十分遥远，但却到处都在卖广州的产品，尤其是广州的服装。

再比如说电话，网络，我家乡那儿也是相当多的人家都有了网络。而有了网络，不仅仅把中国的各个城市都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甚至把世界都联系到了一起。所以，当我和家乡的人交流的时候，我发现许多人的思想，一点也不落后于时代。和我掰对掰的那些人，如今相当多的人，都已经拥有了私家汽车，许多的家里甚至还有车库。那日子，依我看，和大城市人的生活，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大城市的人生活得更悠然自得。总之吧，如今，城市和乡村，尤其是北方的城市和乡村，生活质量还存在着一定的差别，但大城市和小城市的差别，却在快速缩小着。

另外，生活在太大的城市里，又实在有着诸多的不便。这一次我在北京，老梦（梁捷麟）驾车带我去见马总，光是找一个停车位，就差不多用了一个钟头。要是在小城市里，哪有这等事情。光是停车位的事吗？城市太大，不得不驾车。而驾车，到哪里，都要找停车位，随便停车行吗？再比如我在广州的，有些人没车不行，有了车呢？回家要找停车位，到了单位还有停车位，到哪去都得考虑在哪停车。还有呢，听说广州开亚运会的时候也包括亚运会以后，也要如北京一样实行单双号制度，那些因为上班的路实在太远（有的隔着百八里甚至更远）而不得已买车的人，难道上班也可以实行单双号么？于是就带来了太多的不便。总之吧，大城市有太多大城市的不便呢！

有鉴于此，我萌生了个想法，就是在广州再待上十年多一点，我就可以退休了。等退休以后，我不想在广州这个特大城市再待了。回到老家去，买一座房子，到那里去生活。当然了，我不想走极端，彻底回老家。我的老家是县城，我还想到比县城稍微大一点的地方，比如，我老家的地区级市通辽。那个城市，虽然和广州不能比，但也比我那个县城的家乡好得多。生活设施，各方面的便利程度，更完备一些。有些人说，许多人都在海南，或者你广州附近的珠海买房，你为什么不考虑到那里去生活？这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有个毛病，就是除了生活的自然环境以外，我还比较注重人气环境。珠海也好，海南也好，虽然城市都确实不错，但我在那里两眼一抹黑，人生地不熟，一个人不认识，这样的环境，也是我不愿意生活的。而如果我回到通辽的话，一听人们那口音，就无比亲切，更何况，通辽基本上就是我的家乡了，我有无数朋友、熟人生活在那里，交流起来比较方便亲切。而人，尤其是我，是不能没有交流的啊。还有就是，通辽离我真正的家乡二百里，到时候，我说不定可以买个车，然后东游西逛，想去哪去哪，这生活，难道不令人神往吗？而且，还有一个我要偷着乐的是，我在广州开薪水，到家乡那边花钱。我想，广东与内蒙的收入差距，十年以后也许会有一些改变（会拉近），但要彻底拉平也不是易事，所以，相对来说，我在家那边，也算是高收入的人。这样一来，我的生活不是相当滋润？哈哈，我决定了，退休以后，回老家买房、生活。

当然，也许在家呆一段时间，对家那边的生活又腻味了。人往往是身在什么地方，便不喜欢什么地方。所以呢，我广州的房子也不会卖。毕竟我的工作关系甚至户口，都在广州。所以，一旦在老家那边住腻住烦了，我又可以到广州这边住上一段时间。广州住够了，再到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走一走，这样的生活，诸位以为如何？

文章写完了，博友白永辉兄又给我补充了一条，说城里和乡下，还有一个区别在于洗澡。说得对，那我也就这个问题，再罗嗦补充两句——

洗澡的方便，确实是城里和乡村生活的一个重要区别。有人说，乡下也一样洗澡啊。这话尤其对于北方人而言，是不准确的。因为北方的冬天，洗澡必须满足的基本条件，就是你要保证屋子里有足够的温度。另外，要保证热水的方便。而农村在冬天，一般连保证所居住、睡眠的房间的温度都不容易，哪里还可能搞出一个能保证温度的洗澡间呢？再说热水，如今在北方的农村，大部分地区还使用提井水而非自来水。而井水的话，连热水器的安装都成了问题。所以，在北方的农村，洗澡真的就是一个问题。当然，北方大概是因为气候的关系，不洗澡的问题本身也不是太严重。我知道有太多的北方农村人，一年也未必就能真正地洗过一次澡。这一次在家里，我还听了一个来自农村的亲戚和我说的一段话，你简直可以当笑话听。她说她从来没有洗过澡。后来有一次进城，家里人非逼着她到澡堂子里洗一下。你猜怎么着？洗完之后她就感冒了。她说，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感冒过，洗了澡就感冒了，所以她的结论是：洗澡不利于身体健康。所以劝我们都不要再洗澡。这话当然是可以当笑话听的，但北方人洗澡次数比南方人少，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我在南方自然是要天天洗澡，因为也不知怎么搞的，不洗身上会有味儿。而我这一次在北方，因为我住在哥哥家，而哥哥家因为住的不是楼房，洗澡不方便，每一次都要找地方，或到洗浴中心去洗，或到住楼房的亲戚朋友家，所以就没能坚持每天都洗澡。但北方的亲戚朋友，其实大部分人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并不每天洗澡，尤其是那些不住在楼房里的人，我想，并不是北方的不爱干净，而是因为，在北方，尤其在农村，洗起澡来太不方便了。

说到洗澡，我就又连带想起一个上水和下水的问题，也许，这也是城市和乡下的一个区别吧。上水，就是水的问题。我小的时候，我们家那虽然是县城，但却是没有自来水的，所以，用水需要到井里去挑。一开始井离我家二三百米，吃水就是一个很艰巨的工程。尤其是冬天，井沿上全是冰，一不小心可能滑倒甚至还有滑到井里去的危险。那时候我的理想就是，在家门口打个井，甚至干脆就把井打到灶台上。那时候，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谁知道，如今这"井"，岂止是在灶台上呢！听说，现在的很多乡下，也已经有了自来水了，不过，我想，到自来水普及那一天，还有一段距离。另外一点是下水道。我们知道，洗澡洗衣服，还有做饭甚至处理其它的脏水，没有下水道是很不方便的。而在农村下乡，有下水道的建筑，实在是凤毛麟角（也有稍微讲究一点的家，自己挖脏水井的，但处理能力有限）。所以说，有没有下水设备，也应是城市与乡下生活的一个重要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