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抓虱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00:41:06

   虱子,寄生在人、畜身上的一种昆虫,吸食血液,能传染疾病。与80后的年青人,特别是城里的年青人说起这害人的小虫子,他们都说没见过,不知虱子长的是什么样子,更不知虱子有多么厉害,多少人拿这种只有米粒大小的昆虫没有办法。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恐怕没生过虱子、没见过虱子的人不太多。我是在位于和龙县一个深山沟里的煤矿长大的,在那极端困苦贫穷的年代,生活在煤矿的人们,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也不论是工人还是领导,没有不生虱子的。因为虱子多,特别是到了冬季,虱子多的严重影响了人们的工作、学习和生活。抓虱子就成了人们每天的重要活动。上学时,经常看到坐在前面的女生头发上挂了一串一串的虱子卵,老百姓管它叫“虮子”,不时还能看到虱子在头发中、在脖子上爬动。因为虱子在吸食人血时使人产生奇痒,不少学生上课时忍不住抓痒,分散了精力,影响了学习。放学了,回家写作业时,感到虱子咬时,就停下来抓。晚上睡觉前,脱了衣服抓虱子是必须的。小孩生虱子,痒痒了就挠,有机会就抓,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大人们特别是那些有点身份的大人们生了虱子有时候就很难堪,若在大庭广大众之下,虱子不识时务地从衣服里爬出来,甚至爬到脖子或者脸上,就不好处理。至今,有个关于虱子的笑话我还记的很清楚:说是某人稍有地位,为人不实在,一日正在众人面前闲聊,大家看到一个虱子沿着脖子爬到了他的脸上,他用手摸下拿在手里看了看说:“我还以为是个虱子呢” ,随手扔在了地上,旁边一人哈腰捡起拿在手里看了看说:“我还以为不是虱子呢”,众人大笑。

米粒大的小小昆虫,吸人血、让人痒、传染疾病、让人难堪,人们恨它恨的咬牙。人在地球上是多么地不可侵犯,特别是中国人,在“伟大的斗争理论”教育和培养下,按理说在和小小的虱子斗争中取胜,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多少年下来,每天人们都在大量地消灭虱子,而每天又有大量的虱子在人们的身上生长出来,硬是打了个平手,不分胜负。虽然中国人充分发挥了他们的聪明才智,抓虱子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眼神好的抓着虱子就用手指甲挤它个皮开肉绽。年纪大眼神不好的就用牙在衣服上虱子多的地方咬,来个你咬我,我也咬你。如果衣服上虱子多的抓不过来,就把衣服放到开水里烫,把衣服拿到雪地里冻。女人们对付长在头发里的虱子和虮子,最拿手的办法是用篦子篦。后来又有了灭虱子的毒药。方法虽然又多又狠,但是,直到我离开煤矿,我也没有看到人们能彻底消灭虱子的一点迹象。

1968年初冬,我和同学们一起被送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我被分到了当时叫龙水公社石国大队的一个偏僻村庄,离公社所在地还有近20里地。社员的生活极端贫困,用饥寒交迫来概括十分恰当。我在那里的那一年,每个工才合三角五分钱。那时农村还没盖“集体户”,我们去后都分散住在社员家,我和另两名同学住在一户有6个孩子的社员家里。夜里,我们3人睡在用拉门与社员家隔开的只有6平方米左右大小的里间。很快,我们就体验到了所到的农村要比矿上的虱子多多了。首先是我们三个人,因为炕太小,挤在一起睡觉,每个人身上的虱子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其次,当时农村还没有电,晚上都是点小煤油灯,为了省灯油,又把灯头弄的只有黄豆粒大小,在昏暗的油灯下抓虱子,离远了看不着,离近了不是把灯弄灭了就是把头发燎了,由于抓的效果不好,虱子的群体就迅速扩张起来。当地的社员,按着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他们还都在为满足生理需要的层次上挣扎着,顾及不到虱子对他们的危害。对他们来说,冬天能穿上棉衣,是件不容易的事,因为要同时具有“三票”(钱票、布票、棉花票),才能买来材料加工棉衣,当时的农民一年到头是见不到钱的。冬天,他们身上穿的是里外露棉花的破棉衣,成了虱子很好的藏身之地,让你抓也没法抓,抓也抓不净,虽然有时候虱子太多,让人产生了“因为虱子多,想烧了破棉裤”念头,但是因为破棉裤是他们唯一的御寒衣物,没人舍得因为虱子多,把破棉裤烧了。当时农村家里都用火盆取暖,冬天屋里都放个大火盆。有时候他们也抓虱子,一般是白天脱了衣服抓,抓了就顺手扔在火盆里烧了,有时把破棉衣翻过来,用手拎在火盆上方抖或用笤帚扫,无数的虱子掉在火盆里立时就产生劈里叭啦的响声。在农村待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对虱子也不是太在意了,皮肤麻木了、迟钝了、抗咬了,也不为有虱子感到难堪了。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现在没有虱子了,年青人连虱子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了。虱子是什么时候开始从人的身上消失的,又是怎么消失的呢?我可以肯定地说,虱子不是被人们抓净的。

现在,还有很多被人们痛恨的现象和东西,屡禁不止,长抓不净,久除不绝,长期存在。

人们应在虱子消失这种现象中得到一些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