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大雅·旱麓》

《诗·大雅·旱麓》

瞻彼旱¹麓²，榛³楛⁴济济⁵。岂⁶弟⁷君子，干⁸禄岂弟。

瑟⁹彼玉瓒¹⁰，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

鸢¹¹飞戾¹²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¹³不作¹⁴人。

清酒既载，骍¹⁵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¹⁶景¹⁷服。

瑟彼柞¹⁸棫¹⁹，民所燎²⁰矣。岂弟君子，神所劳矣。

莫莫²¹葛²²藟²³，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²⁴。

【译文】遥望那边旱山脚，榛树楛树长得多。欢乐友爱的君子，即使求禄也欢乐。

明洁鲜亮的玉勺，盛着黄色的美酒。欢乐友爱的君子，求得福禄从天降。

老鹰高飞上青天，鱼儿跳跃入深潭。欢乐友爱的君子，何不使人都振作。

清酒已经装载满，红色公牛已准备。用以献享用祭祖，助佑光明得福气。

明洁鲜亮柞棫树，已被人们来焚烧。欢乐友爱的君子，劳神劝民保环境。

又大又密葛藟根，可以砍下那支条。欢乐友爱的君子，求福不会违背天。

【说明】这是一首在大型宴会上唱的雅歌，虽然我们现代人都认为古人缺乏相应的自然科学知识，但从先秦的许多著作上，我们也了解到古人是有很好的环境保护意识的。从《易·坤》卦中的“不习无不利”，到《国语·周语中》：“周制有之曰：‘列树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国有郊牧，疆有寓望，薮有圃草，囿有林池，所以御灾也。其馀无非谷土，民无悬耜，野无奥草，不夺民时，不蔑民功，有优无匮，有逸无罢。国有班事，县有序民。’今陈国道路不可知，田在草间，功成而不收，民罢于逸乐，是弃先王之法制也。”到《国语·鲁语上》：“鸟兽孕，水虫成，兽虞于是乎禁罝罗，矠鱼鳖以为夏犒，助生阜也。鸟兽成，水虫孕，水虞于是禁罝罜蔍，设阱鄂，以实庙庖，畜功用也。”再到老子的《道德经》，都强调人类应与自然和睦相处。周文王用“直方大”来形容大地的初始是由凝聚、凝结而成的，其刚直以及地大而物博。而大地的这种地大物博，乃是上天与大地自身的运行变化规律所产生的，所界定的，不是人类所能安排的。因此，人类对大地的这种地大物博，对大地的这种自然生存的物理条件，用不着去调节，“不习，无不利”，不去进行调节，并不意味着一味地顺从天地之规律，而是说要遵重天地的这种独特的规律。天地之所以有它的这种独特的运行变化规律，是天地生成所必然的，我们人类只有首先遵循这些规律，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所以本首雅歌是人们在大型宴会上唱的劝勉歌，歌的第一段首先描述那旱山山脚下长得茂密的树林，正因为有了这些树林，君子求禄也欢乐。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这些树林，君子求禄怎么能快乐呢？歌的第二段则是描述君子设祭，求得福禄从天降。第三段则是以形容鹰和鱼为比喻，实际上说的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之意，象征优秀的人才能够发挥才智，帮助人民振作起来。第四段是描述祭祀现场，在当时，有牛的祭祀仪式称“太牢”，只有猪、羊的祭祀仪式称“少牢”，以太牢作祭，表示这个礼仪很隆重。第五段歌者话题一转，描述了人们把那些明洁鲜亮的柞棫树已砍来焚烧，因此君子才要劳神劝民。第六段歌者则说，有那些又大又密的葛藟根，完全可以砍来当柴火，为什么很多人却要去砍柞棫树呢？砍伐了那些柞棫树，人们失去了很好的自然环境，再求福、求神、求天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欢乐友爱的君子，求福不会违背天。因为，如果违背了天，再求福，谁又来保佑你呢？

这首雅歌，在大型宴会上唱出后，必然影响许多人，而且，在人们传唱后，又会影响更多的人。而周王室举行这种大型宴会，又唱这样的劝勉歌，而且这首雅歌与《国语·周书》意旨相同，足见当时人们对环境的保护意识是很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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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旱：(hàn捍)地名。在今陕西南郑县。

2.麓：(lù路)《周礼·柞民》：“掌攻草木及林麓。”《礼记·王制》：“林麓川泽。”《说文》：“麓，林属于山为麓。”这里用为有林木的山脚之意。

3.榛：（zhēn真）植物名。一种落叶灌木或小乔木。《诗·邶风·简兮》：“山有榛。”《诗·曹风·鸤鸠》：“鳲鸠在桑，其子在榛。”《诗·小雅·青蝇》：“营营青蝇，止于榛。”《左传·庄公二十四年》：“女贽不过榛栗枣脩。”《说文》：“榛，榛木也。”

4.楛：植物名。《书·禹贡》：“杶、干、栝、柏，砺、砥、砮、丹惟箘簵、楛。”《韩非子·十过》：“有楛高至于丈。”《说文》：“楛木也。”古书上指荆一类的植物，茎可制箭杆。这里用为植物楛树之意。

5.济：(Jǐ挤)《书·大禹谟》：“济济有众，咸听朕命。”《诗·邶风·匏有苦叶》：“匏有苦叶，济有深涉。”《诗·小雅·楚茨》：“济济跄跄，絜尔牛羊。”《诗·大雅·文王》：“济济多士，文王以宁。”《诗·周颂·载芟》：“载获济济，有实有积。”《左传·成公二年》：“济济多士。”这里用为众多之意。

6.岂：(qǐ起) 同“恺”。《诗·召南·行露》：“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诗·小雅·蓼萧》：“既见君子，孔燕岂弟。”《诗·大雅·卷阿》：“岂弟君子，四方为纲”。《诗·大雅·泂酌》：“可以餴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庄子·天道》：“中心物恺。”《说文》：“恺，乐也。”这里用为欢乐、和乐之意。

7.弟：通“悌”。《诗·齐风·载驱》：“鲁道有荡，齐子岂弟。”《诗·小雅·青蝇》：“岂弟君子，无信谗言。”《诗·大雅·泂酌》：“可以餴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管子·君臣下》：“而礼孝弟，则奸伪止。”《礼记·曲礼上》：“僚友称其弟也。”《荀子·王制》：“能以事亲谓之孝，能以事兄谓之弟，能以事上谓之顺，能以使下谓之君。”《商君书·去强》：“国有礼有乐，有诗有画，有善有修，有孝有弟，有廉有辩。”这里用为敬爱兄长之意。

8.干：《书·多士》：“尔厥有干有年于兹洛。”《诗·周南·兔罝》：“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诗·小雅·采芑》：“师干之试。”《诗·大雅·韩奕》：“榦不庭方，以佐戎辟。”《论语·为政》：“子张学干禄。”《庄子·徐无鬼》：“其欲干酒肉之味邪?”《孟子·公孙丑下》：“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泽也。”《荀子·议兵》：“皆干赏蹈利之兵也。”《韩非子·说难》：“伊尹为宰，百里奚为虏，皆所以干其上也。”这里用为求取之意。

9.瑟：（se色）《诗·卫风·淇澳》：“瑟兮僩兮，赫兮喧兮。”《诗·大雅·旱麓》郑玄注：“瑟，洁鲜貌。”这里用为明洁之意。

10.瓒：(zàn暂)古代祭祀时用的玉勺子，以玉圭为柄，柄的一端有勺，用来灌酒祭神。《诗·大雅·江汉》：“厘尔圭瓒。”《周礼·春官·典瑞》：“裸圭有瓒，以肆先王。”《书·文侯之命序》：“平王锡晋文侯秬鬯、圭瓒。”

11.鸢：(yuān冤)动物名。又名“老鹰”。属于鹰科的一种小型的鹰，有长而狭的翼，分叉很深的尾，薄弱的喙，两足只适于攫取昆虫和小爬行动物，也吃腐食烂肉，以善于在天上做优美持久的翱翔著称。《诗·小雅·四月》：“匪鹑匪鸢，翰飞戾天。”

12.戾：（li力）《书·洛诰》：“彼裕我民，无远用戾。”《诗·小雅·采芑》：“鴥彼飞隼，其飞戾天。”《诗·小雅·四月》：“匪鹑匪鸢，翰飞戾天。”《诗·周颂·振鹭》：“我客戾止，亦有斯容。”《诗·鲁颂·泮水》：“鲁侯戾止。”《国语·鲁语上》：“戾于敝邑。”《国语·周语下》：“古者天灾降戾。”这里用为至、到达之意。

13.遐：通“胡”。《诗·小雅·南山有台》：“乐只君子，遐不眉寿。”《诗·大雅·棫朴》：“周王寿考，遐不作人。”《六书故·人九》：“遐，又借为胡、何之遐。”清王引之《经传释词》卷四：“遐，何也。”这里用为“何不”之意。

14.作：《易·益·初九》：“利用为大作，元吉，无咎。”《书·盘庚中》：“盘庚作，惟涉河以民迁。”《诗·小雅·瞻彼洛矣》：“韎韐有奭，以作六师。”《诗·大雅·棫朴》：“周王寿考，遐不作人。”《诗·鲁颂·駉》：“思无斁，思马斯作。”《左传·庄公十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里用为振作之意。

15.骍：（xing星）《书·洛诰》：“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诗·小雅·信南山》：“祭以清酒，从以骍牡。”《诗·鲁颂·閟宫》：“享以骍牺，是飨是宜。”《论语·雍也》：“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这里用指为赤色的牲口之意。

16.介：《易·晋·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书·召诰》：“比介于我有周御事，节性惟日其迈。”《诗·豳风·七月》：“为此春酒，以介眉寿。”郑玄笺：“介，助也。”《诗·小雅·楚茨》：“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诗·大雅·生民》：“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诗·周颂·潜》：“以享以祀，以介景福。”《尔雅·释诂下》：“介，佑也。”这里用为助佑之意。

17.景：《诗·小雅·小明》：“神之听之，介尔景福。”《诗·商颂·玄鸟》：“来假祁祁，景员维河。”《诗·周颂·潜》：“以享以祀，以介景福。”《荀子·解蔽》：“浊明外景，清明内景。”《尔雅》：“四时和谓之景风。”《说文》：“景，日光也。”《广雅》：“南方景风。”这里用为光明之意。

18.柞：(zuò坐)植物名。栎木的通称。栎属的乔木或灌木。《诗·大雅·緜》：“柞棫拔矣，行道兑矣。”《诗·大雅·皇矣》：“帝省其山，柞棫斯拔。”

19.棫：（yu玉）一种小树，白桵，丛生，茎上有刺，果实紫红色，可以食用。《诗·大雅·緜》：“柞棫拔矣，行道兑矣。”《诗·大雅·棫朴》：“芃芃棫朴，薪之槱之。”《诗·大雅·皇矣》：“帝省其山，柞棫斯拔。”

20.燎：《书·洛诰》：“若火之燎于原。”《诗·小雅·正月》：“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说文》：“燎，放火也。”《广雅》：“燎，烧也。”这里用为燃烧之意。

21.莫：《易·渐·九五》：“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诗·小雅·巧言》：“秩秩大猷,圣人莫之。”《诗·大雅·板》：“辞之怿矣，民之莫矣。”《庄子·逍遥游》：“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陆德明释文引简文注：“莫，大也。”《荀子·非十二子》：“填填然，狄狄然，莫莫然，瞡瞡然，瞿瞿然，尽尽然，盱盱然。”《小尔雅·广诂》：“莫，大也。”这里用为扩大之意。

22.葛：植物名。豆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茎长二三丈，缠绕他物上，花紫红色。茎可编篮做绳，纤维可织葛布。根可提制淀粉，又供药用。《诗·周南·葛覃》：“葛之覃兮，施于中谷。”《诗·王风·采葛》：“彼采葛兮。”

23.藟：（lei垒）植物名。《诗·周南·樛木》：“南有樛木，葛藟虆之。”《楚辞·刘向·九叹》：“葛藟虆于桂树兮。”这里用为藤、葛类蔓草名。

24.回：《诗·小雅·鼓钟》：“淑人君子，其德不回。”《诗·大雅·召旻》：“溃溃回遹，实靖夷我邦。”《诗·鲁颂·閟宫》：“赫赫姜嫄，其德不回。”《孟子·尽心下》：“经德不回，非以干禄也。”《后汉书·苏竟传》：“求福不回。”这里用为违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