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产权单一的国企制度不应长期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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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产权单一的国企制度不应长期存在

2010年11月15日 02:39第一财经日报【大 中 小】 【打印】 共有评论2条

“体制内改革派”秦晓的现代性追问:增长为谁?

秦新安

对很多人而言,直接介绍秦晓,不如先说马蔚华、麦伯良或者马明哲。因为,后三者,似乎个个比他名气大、脸熟。你得告诉他们,在2010年8月23日之前,秦晓是前两人的老板,他们的很多重大决策,背后其实都有秦晓之力。至于马明哲,则时常在一些重要问题上与秦晓聊聊。

公司网页上对秦晓简短的介绍,远远无法“丈量”这位在招商局集团掌舵近十年、领导创造了招商局“第三次辉煌”的大型央企董事长的人生厚度。十年时间创下的企业业绩,同样无法映现那个熟谙烟、茶、酒,爱好围棋(业余四段),喜欢跟“好玩的人”打高尔夫的精力旺盛的63岁老者。

事实上,除了做企业,最近几年来,秦晓做得更引人注目的是两件事:一是50岁进剑桥,5年拿下经济学博士学位;二是有关国企治理、社会和政治改革的“敏感”言论。也正因此,他被媒体封以“公共知识分子”的名号,他的很多演讲和论坛发言,在网络上热传——其中就包括今年7月19日在清华大学经管学院的演讲。

在这次演讲中,秦晓近年来一些最耀眼的思想火花再次绽放——

“精神价值的缺失和重建在当代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中国正在经历的社会转型乃是现代性社会的构建,其主要标志是以‘启蒙价值’,即自由、理性、个人权利为价值支撑的,以市场经济、民主政治、法治社会为制度框架的民族国家。

“中国作为一个转轨中的发展中国家,在市场已发育到一定阶段后,应该从‘替代市场’转向‘干预市场’,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主义政府’转为以提供公共产品和服务为中心的政府。

“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是The Wealth of Nations(国民的财富),而不是The Wealth of Governments(政府的财富)。中国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应有序地、公平地将庞大的国有资产分散到民众手中,这是经济发展的目的、社会进步的表现。

“城镇化是解决城乡差别的必然选择,在土地征购、转让和建筑、销售环节中,政府的收益主要应用来向农民转移支付、为城市低收入群体建造廉租房。”

……

对话,就从这次演讲开始。

关于现代性

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价值层面与制度层面不能抽离

记者:上次在清华的演讲很轰动,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秦晓:有两个原因:第一,我提的问题是个问题,有人提的问题不是问题,不是问题大家当然不会感兴趣;第二,是因为网络的影响力。

记者:你收到一些什么样的反馈?

秦晓:有的人好像不太赞同,说我不分场合,比较尖锐。但我说,我讲得好像没温总理尖锐吧?(记者注:今年8月下旬,在深圳特区建立30周年前夕,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深圳发表讲话:“不仅要推进经济体制改革,还要推进政治体制改革。没有政治体制改革的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果就会得而复失,现代化建设的目标就不可能实现。”他还说:“我们站在一个新的伟大的历史起点上,要继续解放思想,大胆探索,不能停滞,更不能倒退。停滞和倒退不仅会葬送30多年改革开放的成果和宝贵的发展机遇,窒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勃勃生机,而且违背人民的意志,最终只会是死路一条。”)

记者:你提到现代性问题时,特别强调民主、松散的管制,这是否跟你的成长经历有关?

秦晓:中国的现代性方案,要从中国的历史角度去追寻——从几千年的帝国体制,后来的被动挨打,到毛泽东领导革命,建立新中国。当时革命的时候也是讲民主、自由、独立。今天还是要回到这点,否则可能会异化。如果光去发展经济,而不去强调这些,是令人担心的。现在讲“和谐社会”,这是非常好的认识,我们需要更深入地去挖掘它的内涵,然后用一些制度去保障。走到今天,我们的经济制度建设很快,总的来说很成功。但法治的制度,价值、道德方面的建设,还不够,需要努力。

记者:我们究竟应该怎样去实现你所说的现代性?在此过程中面临的最大障碍是什么?企业家和政府各应该怎样去做?

秦晓:我曾经讲过现代性和现代化的区别。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不能将价值层面和制度层面抽离。我认为价值层面是绕不过去的。至于怎么走,我不认为可以设计。比如民主,尽管是个好东西,但也不是拿来就可用,也要因时、因地、因人考虑。当然,提出这个观点,也要回答两个问题:其一,有人说,现阶段搞民主要乱,但是否意味着,不搞民主就不乱?你怎么去证明这一点?其二,谁来判定乱还是不乱?有人说,你看,别人搞民主,现在社会乱了,我们没搞,经济就在增长。我要问一句:评价一个社会是否乱,经济增长是否是唯一标准?是否还应看到,经济增长背后的代价是什么?为谁而增长,增长的结果是否公平?精英的责任就是把这些问题摊开。

关于政府和企业

“中国企业在很多方面都得到了壮大,这究竟有多少是劳动生产率提高带来的?”

记者:亚洲金融[3.58 -0.56%]危机之后,你觉得国企暴露出了一系列问题,包括业务分散等。这轮全球经济危机后,你觉得国企有没有暴露一些新的问题?

秦晓:这是一个值得回答的问题。现在很多人认为我们是成功的,在金融危机中表现是好的。当然,过去十年,中国企业在很多方面都得到了壮大。但我们要看,这究竟有多少是劳动生产率提高带来的?假如把油价国际化,对我们的航空业会有多大的影响?假如把煤价提上去,对电厂等有多大影响?假如把电价市场化,对高能耗的企业有多大影响?假如把利率市场化,对金融业的管制完全放开,对银行业的影响又会多大?过去的增长,不是一种真正市场价格下的增长,要冷静地看待。

记者:关于国企,你认为最终还是应该回到公众。你当时以一个大型国企领导人的身份提出这个观点,岂不感到某种矛盾或困惑?

秦晓:人都是社会的人,会有不同的角色。当我做国企领导人的时候,我必须要站在企业的利益角度去考虑问题。而当我作为一个社会的公民和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我就要对社会尽责。

什么叫政治?政治就是公共事务,公共事务就是公众可以发表意见的事务。如果一个社会的公共事务是被少数人垄断的,那这个社会就不是处在一个最好的状态。温总理讲,没有政治体制改革的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果就会得而复失。未来三十年有些事情应该解决,要对这个国家负责。国企的问题也要解决。不能因为国有企业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就认为产权单一的国企制度应该长期存在。

记者:一个热点问题:“地王”频出和高房价的根源在哪,怎么去解决?现在一些地方推出了限购的政策。

秦晓:造成高房价的原因,根本上在两个:一是税收。分税制以后,地方政府严重依赖土地收入,这样一来,土地贵了,房价自然高了。所以首先要从税收上改革,要把从农民手里拿来的地,拍卖以后,通过转移支付尽量返还给农民。同时,开发商拿地建设过程中,还有很多税费。据我估计,开发商的利润和政府拿走的税费大致是1:1。后面这部分钱,应该拿去建廉租房。我觉得应该解决这些根源上的问题,而不是做一些行政上的干预和限制。限制人家买房子,可能有违宪的嫌疑。第二个原因就是流动性过大,导致资产价格泡沫。这需要好的机制慢慢消化。

记者:前不久,深圳比较受关注的事件是“富士康连跳”事件,对此你是否有观察?

秦晓:长期以来,我们都受英美企业模式即盎格鲁-撒克逊模式影响,股东利益至上。后来出现莱茵河模式,强调企业社会责任和社会保障制度,这是一个跨越。现在有些企业对劳动者的认识不够到位。这在现阶段不可避免,但要慢慢改变,政府和企业要更关注工人和农民工的利益。对富士康我不太了解,但我认为,发生(连跳)这种事情,起码它不是一个好公司。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也不知道。

关于“价值观”

如果我们有些事情做得还不够,就是对这条路坚持得还不够好,一些该做的事情推后了

记者:你对“中国模式论”有很多看法,但招商局不也是一种“中国模式”下的成功,你本人也是“中国模式”的一个获益者吗?

秦晓:我们谈一个问题,要讲语境和场景,我们谈“中国模式”,不是抽象谈的。我所提出疑义的“中国模式论”是指过分宣扬政府主导的、民族主义支撑的经济发展路径、政治权力结构和社会治理方式。它一开始是“特殊论”,后来发展为“取代论”。特殊是相对于普遍而言的,没有普遍哪来特殊呢?没有共性,特性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另外,共性从来不排斥个性,而是包容各种个性的。

我们需要认同一些基本的价值观。我们30年改革开放取得的成果,主要还是因为十一届三中全会及以后的一些重要决定得来的。如果我们有些事情做得还不够,就是对这条路坚持得还不够好,一些该做的事情推后了。

记者:学者或研究者与企业管理者的身份,你更喜欢哪一种?如果重新给你一次选择职业的机会,你选择哪种?

秦晓:有些人不太喜欢“公共知识分子”这个词。既然是这样,你们就不要给我加这个身份,免得人们把我看成另类。如果说希望,我希望做一个体制内或准体制内的改革派。我肯定不愿意走到体制外去单独抨击体制,也不赞成这种做法。

记者:如果给自己在招商局这十年打分,满分一百分的话,你打多少分?

秦晓:我从来都给自己打及格分。

记者:那40分丢在什么地方?

秦晓:十年是一段短的时间,也是一段长的时间。每过两三年再回顾,你都会觉得有些事情可以做得更好。中国的传统文化也是要内省、反思,找自己不足的地方。回头看,我主要是在一些具体业务决策上有遗憾,大的方面倒是没犯什么错。反思的事交给后人吧,他们会比我们更聪明,也了解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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