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三大问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6:17:01
中国社会科学院 经济研究所 李志宁
★ 国家应当鼓励发表“不同意见” ★
前一段时间,我曾经连续写了几篇关于“医疗改革”的文章,大概由于措词有些激动,没能在报刊上发表。我于是把它们放在了我的个人网页www.lizhining.net)上,但不承想在网上还是惹得不少“业内人士”大为恼怒,他们说我这样的“业外”的书呆子实在“可恨”,写的都是“垃圾”,文字也不通,应当重新到学校去“回炉”。
要我回学校复习语文的那位“业内人士”居然说:《正是医疗改革狠狠阻击了中国经济》,“阻击”是错别字,应当是“狙击”!这位人士,大概是一位狙击手。
可见,这些“人士”是多么气了。可我实在不知道,他们哪一根神经被触动了。
但是,在全中国,有上述看法的“业内人士”毕竟还是少数。我不能因为听到少数几个人的吆喝,就把我的“垃圾”文字收回来、并向人们道歉。我不揣浅陋,写出自己的意见,是因为我的文章在为穷苦的人民呼吁,这也是一种使命,尽管我的文字水平和“研究”水平都很低。我也知道,“水平低”这一点,在我自己的那个“业内”,在我工作的研究所里,也是公认的。
不过,我还认为,我的批评文字,所以还有点价值,所以还能得到不少读者认可,就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不同声音”。
我经常说,当人们都在发声、在讨论问题时,对于有决策权的人们来说,什么样的意见是有“价值”的?显然,只有“不同意见”才是有价值的,只有“批评意见”才是有价值的。而有一些先生,专门在会上、或用文章表态说“完全同意”或说一些“赞美领导”的词句,实际上乃一钱不值。其价值等于零。但是,遗憾得很,当前各级、各地、各行、各业的许许多多掌权决策的人们,就是比较喜欢听这些“完全同意”;而他们最不喜欢、也不愿意听到就是“不同声音”。究其原因,我想,既是因为有些领导干部往往“修养”有限,同时也是当前“制度”的产物。在古代中国,近两千年里存在着“谏议制度”,唐太宗的“纳谏”和个人修养甚至令人惊叹。而后来的明朝乃非常黑暗,到清朝时,就撤掉了谏议大夫一职,并大兴文字狱。时光,再到了我们的当代中国,谏议制度和谏议精神都已经不复存在。
例如在文革中,不少干部被指为“三反分子”,好像他们“反”得有多么激烈似的。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只不过是有些“不同看法”而已,甚至还根本谈不上向伟大领袖“进谏”。但这,已经是领袖所不能容忍的了。这些有不同意见的干部,大都受到了严厉的各种惩罚,起码要被“批斗”或“群众专政”,而我们的国家主席、彭老总、贺龙元帅等,则为此丢了性命,受尽了人间苦难。改革以后,提出了“开放”二字,令人感觉比过去似乎要开明些了,可实际上,依然很不能听进“不同意见”。谁要想自由发表意见,就可能被指为“资产阶级自由化”。高层甚至向人们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不要争论,先改了再说,要摸着石头过河。我不明白,争论一下,百家争鸣,决策者就可以有更多借鉴、有更多选择,到底有什么不好?最多不过领导的“面子”可能会有点损坏。“面子”,也就是领导人的“形象”和“威信”,和人民比较起来,究竟孰轻孰重?可能不少人认为,还是前者更重些,因为那是些“权威”么,这或许就是专制主义者的思维。所以,人民的利益只好做出让步。结果,当代的中国,很有讽刺意味的事实是:若干知识分子和大学生,并不是资产阶级,却因“资产阶级自由化”而受到指责,连中共主席胡耀邦为之稍有辩解都反受牵连;而中国真正的“资产阶级”,却是真正地“自由化”了,他们中不少人正在大量生产假冒伪劣、甚至为非作歹、欺行霸市、官商勾结,与西方国家严格的法制之下的经济发展环境相比,中国的资产阶级实在是太自由了!
但在中国的逻辑中,资产阶级“超越法制”的自由,并不是“资产阶级自由化”。只有一些没有资产的知识分子要求言论和出版的自由,才是“资产阶级自由化”。
其实,争论,百家争鸣,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呢?于民、于上、于下,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要我们真的是“为人民谋利”的,还怕听到“不同意见”吗?只有“为自己”,才会害怕。难道道理不是这样吗?
最近,令我意外的是:国家的卫生部已经表示,“市场化”并非医疗改革的方向。这种说法,在许多“业内人士”看来,的确是180度的大转弯,似乎有些人想靠医疗单位的产权改革而“发财”的梦想,有挫折了。但对于众多老百姓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情。以后,就要看国家进一步的动作了。毫无无疑,医疗改革的逐渐“非市场化”,是“利为民所谋”的一个重要表现。
困难的事实是,前一段时间我国“医疗改革”的市场化取向,已经在全国造成了严重的恶果。
现在有种说法叫“返贫”,意思是有些老百姓“脱贫”之后又重新陷入贫困。这个说法当然不准确,因为从总体上讲,中国农民的“脱贫问题”并未解决,绝不只是只有2000万农民处于贫困状态。但关于“返贫”的报道,却说出了一个可怕事实。据网上报道,据调查中国“贫困农民”中有40%以上是由于生病、又遭遇高昂的医疗费而“返贫”的。谁能够保持自己不生病?大概只有神仙了。但是中国农民不是神仙,中国所有的劳动者都不能成仙,他们总有些人要生病。现在,如卫生部门所宣布的,情况已够惊心动魄的了。调查发现:我国有48.9%的居民生病不去看医生,有些人自己买药吃,还有人压根儿不采取任何治疗措施。在去看了病的患者中,经医生诊断该住院治疗却未住院的也达29.6%。还有,调查分析认为,生病未就诊、未住院且未采取任何治疗措施的患者中,有38.2%是由于经济困难;应该住院而未住院患者中,70%是由于经济困难。城乡低收入人群应住院而未住院的比例达到了41%,远高于一般收入人群。
医疗问题,是目前中国人民所面临的“三大民生问题”之一。我们希望,在国家确定了“医疗改革”的非市场化取向之后,能逐渐使中国人民摆脱“看不起病”的恶梦。这个梦魇,压 迫着中国的穷苦百姓,已经有十多年了。
★ “教育产业化”只能使中国蒙羞 ★
另外,重要性与“医疗改革”不相上下的民生问题,就是“教育产业化”。
是很奇怪,教育问题怎么会成了“民生问题”?而且是“三大民生问题”之一!
孩子的教育问题,在世界大多数国家里,早已不是“民生问题了”。因为,孩子的教育,事关民族的未来,没有哪个国家敢于掉以轻心。任何有一定发展程度、一定文明程度的国家,都没有将“国民教育”交给市场去处理的。所以,“教育产业化”是中华民族的特产,完全是有“中国特色”的。前些年,当一些权威经济学家大侃“教育产业化”、什么“教育产业化的十大问题”之类的话题时,我们大家都还糊涂着呢,还以为全世界都是这么胡来呢。
后来,看了国外的材料,才发现中国“知名学者”们又在糊弄民众了。
有时候,人们实在不能明白这些知名学者们的心思。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到底要把中国怎么样?是不是中国的穷人都活不下去了,中国的穷孩子都不能上学了,那些贪官污吏和暴发阔商的孩子都上了贵族学校、并也都成了贵族了,学者们才能快意?
“教育产业化”的邪口号,在中国公然吆喝了许多年,没有受到抵 制。因为教育界的那些“人士”不抵制,反而陶醉在其中,并大肆捞取,这正是他们想做的事情;国家也不说话,纵容歹毒的“少数人”在教育界通过“教育产业化”的邪 路先富起来;穷苦百姓则无法抵制,他们说话没有声音,若是请 愿不会批准,而他们如果不交学费、孩子就会被赶出学校。许多农村的学校里,即使孩子能够上学,但为了“教育产业化”,为了给学校挣钱,许多稚嫩的小学生还要经常干着繁重的体力劳动。这一点,是特别令人气愤的。
我想不出,世界上什么地方的小学,会像中国一些小学那样黑暗和凶恶。
目前世界上,中小学“义务教育期间”,除了战乱和非常落后的国家,哪个国家会向小学生收学费?哪个国家的中小学学费,会像中国收的这么多?恐怕是没有了。而中国,所以敢向小学生大收学费,敢于对“义务教育”几个字视若不见?就是因为中国的学者们发明了“教育产业化”这个 邪 恶的口号和理论!
目前,教育,在中国已经成为暴利行业。前些日子,报纸上经常有关于中国“十大暴利行业”的报道,不同的报道列举的“行业”有些参差,但“教育行业”总是跑不掉的,而且总是排列为仅次于房地产、名列第二的暴利行业。中国的教育家和教育界真是可耻!这令人想起一则描绘特别能收钱部门的“顺口溜”说:“公检法,国地税,人民教师,黑 社 会。”若是这样,“人民教师”还有什么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尽管对学生收费很高,但中国的教育经费投入极少,在全世界属于少得可怜的一种。当国内有人胡说中国是“举国兴教育,全民掏腰包”时,《参考消息》上有人指出,中国是用占世界1%的教育经费,来对付占世界25%的学生。显然,教育就这样搞下去,中国是没有希望的。但想一想,遥远的中国“未来”,到底有谁会来真正关心吗?没有。中国几乎上上下下的干部们都只关心自己、关心自己的家属和亲友。至于民族的未来,祖国的未来,没有人会真正“放不下心、睡不着觉”。这也是目前的“社会制度”造成的一个结果。
看来,“义务教育”是越大讲越糟,现在一面讲“义务教育”,同时又好像就是为要取笑“义务”这两个字,所以学费特别高。文革前没有讲“义务教育”,却只是小学学费2.5元,中学学费5元,大学没有学费。中国的任何中学生,只要能考上大学,也就有了公费医疗、城市户口、国家负责分配工作。而且那时高考是凭分数,像我这样由于“档案里有东西”而未能读北京大学的人还是极少数。农村的孩子,只要成绩好,考上大学,可以不用家里负担一分钱。现在,据教育部说,平均一个大学生的花费高达14914元/年。这大约是5个农民全部的年平均
有人曾气愤地对我讲,应当告诉国家:如果你国家没本事办大学,没有能力给大学生们以“普惠的助学金”,如果你没有能力让大学生们得到工作,就不要再自吹了,也不要自称教育部了!也不用再办什么教育了!应当向社会谢罪说:我们没有能力办教育!而那些所谓“学校”也都解散算了!与其让教育单位都变成疯狂收钱、少数人贪污发财的黑窝,还不如废掉它算了,人民还少受一点罪。
当然,这是激愤之言。但是,人能愤怒到这个地步,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当然,这是激愤之言。但是,人能愤怒到这个地步,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文革前的国家那么穷,家长们也那么穷,大学却根本没有什么“贫困生问题”。助学金是“普惠的”,最低的助学金也有15.5元。因为当时周恩来说,我们的大学生要吃好一些,所以大概是1963年后,大学伙食标准就由12.5元涨到15.5元,每天都有肉蛋。现在的国家被称为“盛世”,说起来经济水平已经比60年代不知高到哪儿去了,但是居然就在大学里,相当普遍地发生了“特困生问题”。这是国家的耻辱,不是国光,简直羞死了。
据说,目前在农村,对农民来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孩子告诉他:“我考上大学了”。农村最穷的人家,就是有孩子考上了大学的人家。这简直是古今中外的奇闻!好像是去年的报道,有一个贫穷的农民,面对考上大学的女儿,默默无语,借不到钱,完全失了神,竟然痛苦地自杀了。天下还有比这更惨的家长了吗!读了这个报道的教育界人士和官员们,还能够坦然地赴宴喝酒、能够坦然入睡吗?
看来,“义务教育”是越大讲越糟,现在一面讲“义务教育”,同时又好像就是为要取笑“义务”这两个字,所以学费特别高。文革前没有讲“义务教育”,却只是小学学费2.5元,中学学费5元,大学没有学费。中国的任何中学生,只要能考上大学,也就有了公费医疗、城市户口、国家负责分配工作。而且那时高考是凭分数,像我这样由于“档案里有东西”而未能读北京大学的人还是极少数。农村的孩子,只要成绩好,考上大学,可以不用家里负担一分钱。现在,据教育部说,平均一个大学生的花费高达14914元/年。这大约是5个农民全部的年平均收入!
贫困的大学生好不容易熬到毕业,找工作还是困难重重,目前据报道我国的“年度就业岗位缺口”是1200万。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动辄以数十万、乃至百万计。在某种意义上,中国仍然是一个“毕业即失业”的社会。再说,即使找到工作了,又能挣几个钱呢?又要还债,又要还贷,他们的一辈子的痛苦没完没了。
我实在不明白,我们的教育事业到底是在进步,还是在大步倒退?
关于贫困生的“助学贷款”,是国家拿出的一个招数。舆论都说是好主意,好像这下子穷学生有救了。但其实,这不是帮助,这是套索,原因就因为目前的工资太低了。中国至今仍在实行没有道理的“低工资制度”,劳动力价格远远低于其价值。所以我认为,中国不应当采用发达国家的“助学贷款”办法,那样会扼杀人才。中国总是说自己有“特殊国情”,为什么这时又不说了?不难明白,大学生毕业后还贷,往往是非常困难的。如果找不到工作,或者工资只有一千块左右,还不起,怎么办?据说江苏大学已找到一个好办法:就是在网上公布这些欠贷学生的名单,让全社会都来嗤笑他们,知道他们是“没有诚信”的人,让他们一辈子别想过好。
我不知道,这还是人出的主意吗?这还是教育家的嘴脸吗?
而我有个看法,恐怕是谁都不会采纳的。我认为,若是有魄力的国家领导人,可以采取断然措施,免除特困生的助学贷款的债务。古代孟尝君的冯驩都能做到“焚券蠲免”,到了现代,前几天英国等不是也“蠲免”了不少“贫穷国家”的债务吗?为什么我们国内就不能免去“穷学生”的一些债务呢?而且,这操作难度,要远远小得多了。现在贫困生平均欠贷只有1万元,所以,国家不过拿出区区10数亿元,可换来的,将是人民的爱戴。
当然,如果今后在“助学金问题”上,做出根本改变,这还是需要再花一笔钱的。但该花的钱就必须花,过去那种以穷学生为敌的办法,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教育办不好,国家的未来是没有希望的,那么在“未来世界”生活的后代,就会诅咒我们这一代人,诅咒我们都下地狱。
困难的是,贪官污吏们好像不怕挨骂,也不怕被人民戳着脊梁骨。
好像是去年,教育部官员已经否认了“教育产业化”的提法。但当年鼓吹“教育产业化”分外卖力的著名学者们,那些仍在教育产业化、市场化中疯狂“创利”“得利”的一群所谓教育家们,还有大量混迹于“扩招”“办学”的骗子们,现在在这个“理论问题”上却噤若寒蝉。当然,他们许多人仍然在发“学难”财,仍在疯狂收取“高额学费”,这没有错,但是不吆喝“教育产业化”这几个字了。
国家是不是应当坚决做出点什么,来表明我们并不是将“教育产业化”作为国策的愚蠢国家?
★ 居者有其屋,是社会安定的起码条件 ★
目前,除了医疗和教育,住房问题也是中国的“三大民生问题”之一。
房地产业,也是目前发生冲突最为激烈的领域之一。由于不少地方政府为了“自己”的利益,动用国家机器帮助房地产商强行拆迁,发生了很多不应当发生的故事。竟然有人下班后回家,才发现自己的家已被推土机夷为平地。这引起很多激烈的纠纷。前两年就连新华社也发表了题为“拆迁不能拆掉群众利益”的署名文章,抨击野 蛮拆 迁,呼吁保护“弱势群体”权益。而台湾的报刊甚至形容我们为“北京黑帮式逼迁”。为此,前一段时间,发生了多起自 焚和跳 水寻死事件,命都不要了。在房地产商方面,前几天却制造了更为 血腥的逼迁事件,竟然弄一帮“不三不四”的恶人,极其凶暴地打死了好几个村民,打伤许多,实在太疯狂了!引起了世界的注意。
另外,我不明白的还有,“政府”怎么会有“自己”的利益呢?有名的《共产 党宣言》中说共 产党人“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不同的利益”。为什么我们的“地方政府”却有着自己的利益呢?而且这个利益,一到了房地产业领域,就变得那么神圣不可侵犯。说穿了,就是作为中国暴利行业之首的“房地产业”中油水十足,有着暴发户和贪官污吏可以弄到手的、巨大的钱财。而实际上,许多“地方政府”的官员看来已经“阶级化”,他们已经成了不在册的、资产阶级的一员。这样,才有了贪官污吏、房地产商、流氓恶棍的联合行动,使弱势的人民的利益受到极大损害。
因此,人们有理由怀疑,这样的地方政府,能否真正为人民谋利。如果它们不能,那又有什么办法使得它们转变为“能”呢?官们是高高在上的管理者,决定官们命运的不是人民、而是更高的官。因此,人民对官员们是无可奈何,只能逆来顺受。
在房地产开发商方面,也往往是黑幕重重,例如他们在现今房子卖不动时价格不降反升,到底原因是什么?他们既不怕房子卖不出去,又不怕“破产”(无论怎样“破产”,地方官和富商们总是毫发无伤),他们什么都不怕。到底为什么呢?
最终,害怕的是穷人。他们被捏在富人的手心里。
房地产这个行业,可贪的钱实在太多了,攫取者为此疯狂、不惜冒绞首的危险。
人们大都认为:国内的房地产公司多有官方背景,他们疯狂地炒作地皮,从最初“批地”到最终建筑公司承包开工,中间不知要被倒手多少次,据悉9/10的房地产公司实际只是些“地虫子”,专事地皮倒手,因此中国出现了大量非法土地交易。土地价格在房地产的开发投资中,常常能占将近一半,而在北京竟能占到70%左右。现全国有3万多家房地产公司,北京房地产公司的数量占全国的1/10,而“天子脚下”的土地70%是在炒作过程中完成的。所以,北京和全中国的房产价格畸高,根本原因就在这里。
从90年代中后期,有人就注意到中国的房屋“空置率”的问题,由于中国人民总体上的贫困,房屋的“总供给”和“总需求”不能平衡。我以前曾多次写到过这个问题:全国空置的“商品房”,1997年底已经达到7038万平方米,1998年达到7911万平方米。后据1999年9月份材料,实际上1998年底全国积压商品房竟达到8783万平方米,由此而造成沉淀的资金高达6000亿元左右。至2002年7月底,据报道,全国商品房的空置面积已经高达1.2亿平方米,比起3年前增加了3000多万平方米,全国商品房的空置率已达26%,这个数据是美国的4倍、是香港的8倍、是国际警戒线的2.5倍。
但在中国,没有人在乎这个。
现今的房屋滞销情况,并未有丝毫好转。据去年电视台报道,全国积压面积实际高达4亿平方米。据北京2005年6月份公布材料,截至5月底,全市空置1年以上的商品房为432.2万平方米(其中住宅的面积为305万平方米),同比增长25%。而全市1-5月的商品房售出的总面积,也不过就是691.5万平方米。
但奇异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尽管有着这样高的房屋“空置”情况,但如前所述,近年来房价却持续猛涨,涨速越来越快,一年比一年高。前几年还只有百分之几,今年的房价据说已经比头年上涨约1成。这情况合于所谓“市场规律”吗?当然不合。几年来,国家建设部多次谈到“房价虚高”问题,但是房价却逆流而上、越来越高。原因到底在哪里?2005年1-5月商品房平均价格为6795元/平方米,比头年同期大大上涨了679元。另据报道,2003-2004年的上海,房地产价格也在暴涨,短短一年间,一套54万元的房子就猛升至86万元。房地产商的疯狂捞钱的面目,固然凶恶,但不少人士指出,这是受到地方政府的明里暗里的支持的结果。所以,当有房产商面对电视采访高傲地说“我们就是不降价”的时候,人们便明白了,资产者和政府的结合,会产生什么结果。
房地产商发横财的诀窍是什么呢?据2003年7月11日《参考消息》的报道:“目前房地产开发企业项目投入资金中约20-30%是银行贷款;建筑公司往往要对项目垫付约占总投入30-40%的资金;此外,至少一半以上的购房者申请了个人住房贷款。几项累加,房地产项目中约60%的资金来自银行……”这一下事情明白了。因为这样一来,房地产的风险就落在了银行,而银行都是“国家的”,所以风险也就落在“全国人民”的脊背上。而财富呢,当然就落在极少数富翁们怀里。
在国外,情况是不是也这样呢?当然不是。
例如俄国,苏联解体后人民的住房怎么办?我们原以为,苏联解体后,原社会主义阵营也垮台了,俄国人民将会落入水深火热之中。但是俄国许多社会福利,并未因苏联解体而被废除。俄国人民仍然享受着免费教育、基本免费医疗、不收水费、免费供热水、而交通费和电费都极其低廉。特别是,俄国政府在房屋私有化的时候,每人有18平方米是免费供应的。18平方米以上的部分,价钱也很便宜,决不像中国的购房老百姓、几乎要终其一生的努力才能买到一套带有“土地使用年限”的住房。
在美国东部的90年代,我的感觉,普通房子的价格,其相对价、有时甚至是绝对价,大都没有北京的中等商品房贵。
而我们中国,虽然骄傲地走着和俄国不同的政治道路,口头上的“社会主义”名号还在,没有解体,但是中国的“社会福利”几乎全部“解体”了。公费医疗几乎没有了,教育单位已成了“高价收费”的机器,水电费不断上涨,免费热水供应从来没有过,交通费也在不断上涨……。在实际生活中,中国的“主义”早就一点都不“社会”了。但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旗帜还在高高飘扬,俄共领袖也还在赞美这个“旗帜”,这使得地球球面上不少“社会主义者”的目光模糊起来。
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中国买的房都有“土地使用年限”,那究竟算什么“私房”呢?那么在本质上岂不还是一种“向国家租房”,不过是一口气租它几十年罢了。对国家的好处是,人民付出了“买房”的价钱,得到的却是“租房”的实质,但是巨量的钱,通过这个途径,已经从老百姓手中转到了房地产商和“地方政府”手中。这里说的“国家”,当然,是国家的人格化,好像资本的人格化一样。现在,在世界上绝大数地方,事情是倒过来的,国家是人民所“雇用”的,所以国家应当倒过来向人民租点什么,而不是人民向国家“租用”点什么或者“购买”点什么。世界真大呀,国家和国家太不一样了,国而不国,人家都跟中国不一样。所以,在中国,那些贪官污吏在“各级地方政府”中那么得意,是有原因的。
我们再来看看一些具体情况。
在中国,商品房的空置率虽然高,却有一种住宅是非常稀缺的,这就是所谓“经济适用房”。对于占城市人口绝大多数的生活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这几个字是很有吸引力的。90年代末期,北京曾将其定义为:销售对象是年收入6万元以下的家庭(当时,能达到6万元年收入的家庭也并不多)。而且,当时国家曾提出一个空头号召:要求各地的住宅建设,70-80%要建“经济适用房”。好啊,但后来的结果是怎么样呢?
事实说明,中国并不是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地方,而只是一个为“少数人富起来”的地方。到2004年,全国“经济适用房”在商品住宅的投资中竟然只占5-7%,和国家的空头号召居然差了这么遥远!这说明国家没有权威,说了等于没有说,而金钱的力量要大得多。在北京2004年“经济适用房”占住宅总投资的10%左右,2005年的1-5月也只占7%了。但就是这么一点点所谓面向穷人的“经济适用房”,据记者们调查,还是大量地被开着宝马和奔驰汽车的那些“有钱人”买走,被“有钱人”拿来用作房屋投机。中国有钱人的舒服和快乐,无法用语言形容,简直像污水渗透到了中国的每一寸土地。
而中国目前的商品房消费中,其实,潜伏着很大的危机。
首先,由于中国的经济学家们大肆鼓吹“敢于花明天的钱”,许多中国百姓被搞昏了头,开始大量借债。据2005年5月材料,北京上海两城市的“居民家庭整体负债率”已经高于欧美家庭。无疑,这主要是由于房贷造成的。不过,也可能是由于人们实际困难,没有房子住啊!房子又这么贵,比美国的还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普通而老实的老百姓,多数这么穷,就是电子游戏中的“抢钱司令”,在穷人身上能抢得到多少钱吗?
没关系,抢不到你今天的钱,就把你今后几十年的钱先抢下来!
第二,房地产的红火,常常会埋着炸药。这是任何国家都不得不防的事,当然,中国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对这种事,通常也不会在意。
历史的教训是:日本90年代发生经济困难的根源就在于“房地产泡沫”。由于技术力量强悍的日本经济在70-80年代的超级繁荣,东京地价狂涨,不承想因此就埋下了“经济结构”问题的隐患。1991年日本地价涨到顶峰,然后开始走跌,直到2002年初,地皮价格已经连续11年下跌。在东京、大阪、名古屋“三大都市圈”,与1991年水平相比,住宅地价已下跌52.1%,商业地价则下跌76.1%。一直回落到80年代“泡沫经济”前的地价水平,等于绕了一个圈又回去了。到2002年仍然在困扰日本的银行“不良债权”中,起码有4成直接与地价有关,与房产有关的还会有一个大数目。所以,我估计,前几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发作,也是源于“房地产泡沫”。当然,中国的经济学者们都没有这么说。
美国人所以不再欢迎中国的“贪官污吏”带钱到美国去消费,我认为,最重要的原因,也就是中国“贪官”把大量黑钱弄到美国后,主要是大肆购买房地产,把西部的房地产价格剧烈抬高,而这会把美国经济推向“泡沫经济”。美国人看到了这个危险。至于“惩治贪官”是不是为了正义,那是次要的原因。
在中国,为了给富人修建豪宅,或者为国争光,同时也给自己捞到大把金票,全国计有3万多家房地产商,全不顾日本“泡沫经济”和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教训,正在大量修建各种华贵建筑。我国近年每年建房面积高达16-20亿平方米,已经超过了全部“发达国家”年建成建筑面积的总和。尽管房产供给已经过剩,银行坏账严重困扰,但全国上下,房地产投资仍如火如荼。例如北京市,据公布,至2004年初全社会投资中,房地产投资比例高达55%。在全国,2004年第一季度全社会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竟高达47.8%,其中房地产开发投则增长41.1%,看来房地产业的确已经处于“失控状态”。又据说,投资狂增的主要部分是“地方政府”所为,据报道“地方政府的固定资产投资”在2004年1、2月比头年同期增长了65%。……
当然,我写到这些时,也想到,这些事似乎不关穷人的事。对中国的普通民众来说,要有一个家,是起码的要求。一年多前,我曾在一个未能出版的书稿中写道:
“有时候,我真是替那些受苦的老百姓感到很伤心。他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家’被平了,新的‘家’又不知在何方,到哪里去躲风避雨!人们常说:家是心灵的港湾。一个人,出门在外,萍踪不定是非常辛苦的。人们到处漂泊、打工、挣钱,而不管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最后回到了家,即便是个小巢,也是人生的温暖所在。连‘家庭’观念很淡薄的西方人也说:East, west, home is the best。家,就是有这种功能。以前有一次我说大跃进时人民公社最糟糕的是‘公共食堂’,一个研究生不解地问:‘食堂有什么问题?’我说,城里职工是不会觉得‘食堂’有什么可怕,他们也还一直可以回家做饭。可是亿万农民一下子都不让在‘家’里做饭了,家里连一点吃的都没有,那还有个‘家’吗?亿万农民一下子没有了家!他可到哪去歇脚?到哪里能放松、能有个令人放怀的依托?虽然农民没有文学家那般细腻的感触,但他们也需要得到心灵的慰藉,需要有一个呆在里边能够无忧无虑的‘家’、一个属于自己或一家人的空间!这也是天赋人权。难怪古代皇帝动辄就要灭门和流放,难怪文化大革命要大肆抄家,就是要让人们失去最后的心灵依托。在人文意义上,这太残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