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灾引发的思考(四)春节如何过好 应该允许讨论 建议今年就地过年无可指责

2008年的雪灾，最牵动人心的莫过于成千上万困在车站和火车上那些旅客。而如没有雪灾，每年临近春节也总是会出现交通拥挤，于公于私都造成很大困难。这次是雪上加霜，问题突出了，他总是关心，也就有人提出各种应对困难的建议，对与不对，也是在关心国事，应该鼓励，但是忽然看到署名八喜的一篇评论，骂这些人是“春运困境中的帮闲者”。文章对薛兆丰的《火车票涨价了》主张用火车票涨价来控制，盛大林的《“紧急动员：为国为己 不回家过年”》，上海一个政策研究组《建议政府停止春运》，把春节挪到元宵节，等等意见，提出了批评或者说挖苦。
腾讯网2008年1月30日的今日话题是《克服困难 回家过年》，编者在结束语中说：
“建议“春节延期”的，无非是个笑话，倒也无害；倡议“为XX不回家的”，听着真令人不舒服；鼓吹火车票涨价的，我们可比喻其理论为“经济学蚊子”，就是在嗜血的同时，还要给你讲一番经济学大道理。说到底，不过就是对能力低下的人的愿望的轻蔑罢了，更进一步说，就是已经坐上车的人对没坐上车的显示优越感。您那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这厢还有无数可怜人有家难回。所以，帮闲者们就省省吧……”
观点和八喜的评论大体相同。
这篇评论被腾讯网在2008年01月30日07:39转发出来后，到此刻（2008-02-04 20:55）在那里获得1540条留言评论，大部分是支持八喜而反对薛兆丰等人的。有的人还骂开了。“砖家都是寄生虫,天天就闲得没事还添乱”；“把那些闭门不出的所谓专家送到山西黑砖窑干活去，这样他们才会理解回家的渴望嘛。”这是谩骂多于讲理。下面这条，则既骂也还讲的实在：
谁愿意背井离乡?还不是为了多挣点钱养家.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没有周末,一天到晚都在做,不停地做,平时吃的很差,一年盼的就是能在春节拿到工钱,回家.这是他们最大的快乐。那些叫喊“春节不回家”的人，你就不怕你生儿子没屁眼。
也有人对八喜的说发不以为然，留言说：“安全第一，生命都不保了，还要跑什么？这点起码的素质也没有？”；或“我不同意你的观点。过年只不过是一种民俗，在特殊情况下，可以改变方式，不要太讲究形式。”
也有骂但也讲有道理的，说：
“神经病！这是天灾，你以为火车站愿意让大家滞留啊？你以为为什么不让他们回家啊？这不是谁都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吗？在暴风雪中为这些想回家的人抢修道路，电缆...的这些人就都不是人了？？！！人家没有家？！别整得好像是为老百姓抱不平一样，多多换位思考一下别人的处境，不让你坐火车不让你做飞机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也是逼不得已，呼吁你们今年不要回家过年，也是出于一片好意，谁也不会阻止你愿意怎么想！回不了家心情固然可以理解，可是，在第一线奋斗努力的人，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一句安慰的话！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无论是谁，骂人都无济于事，还会带来看问题的偏见，不可取。需要冷静下来做理性的分析，因为大家的最终目标还在春运的实际问题得到解决。
照我的看法，青年经济学者薛兆丰很可能是对中国的实际缺乏了解，不大能体会回家者的心情；同时对西方的了解也不够。因为要求回家并不是什么奢侈品，而是人民的基本需要，就是在市场经济高度发达的国家，政府也并非就是听任市场在那里起作用，譬如教育和医疗在加拿大都是由国家统筹，不作为商业来对待。这里的圣诞节类似中国的春节，也有客流量大大增加的问题，政府不干预也无须干预，因为此时的票价不升反降，道理很简单，这里的客运基本上是坐飞机，平时旅客少，坐的人少，一次航班有许多空位，卖票收入少但也得飞，票价就贵了；而到客流量大时，坐得满满的，票价自然可以打点折扣。如出现几家航空公司竞争，不降价也不行。当然，如是被一家公司垄断，他要提价你还得坐。
在中国，可能有以为一讲市场经济政府就不能或不应有所作为的误会，而许多行业又并不存在竞争机制而是被垄断。所以通过雪灾引出春运，也就联系到春节的习俗的讨论，是有积极意义的，决不是什么闲事。
盛大林的观点是务实的，也并非不近人情，文章在中国青年报发表后五柳村就介绍了。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再怎样骂，他的主张仍不失为于国于家都是舒缓困难的办法，2月2日广东省委省府告全省人民书：望大家正视现实困难留粤过年。骂他有什么道理呢。
的确，通过这次雪灾可以看到中国人的精神力量，那不顾困难仍要回家的人流，只有到麦加朝圣的场面才可以比拟。陈独秀说过，中国人无个人主义而是家族主义。西方传教士也看出要使中国人信他们的上帝是很难的，中国人崇拜的是祖宗而这是这种对家和家乡的依恋成为支撑中国人在艰难的生存环境中生存下去，几千年不衰的精神支柱。虽然近几十年对产生这种精神的社会物质基础有过多次巨大的破坏，但从大家不顾艰辛仍要回家的行动可以看到精神依然还在。对这种情感无疑要尊重，但必须看到也应该改革，当然更只能是引导，而不能用行政手段来强行。另一方面也不能把情感上的需要摆到至高无上的地位，超越现实的可能。如有人说：
回家过年，这是中华几千年文明的一种传承！不许回家过年，就是对华夏文明的一种践踏，对老祖宗的一种蔑视！这个人下次一定会说清明、重阳不再需要，古人已去，何须祭拜这种数典忘祖的人，也能称呼专家！应该称呼专家！专讲假话，废话，屁话！!!!!!
仅仅从精神意义来强调是不可取，存在决定意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些道理没错。
象这位农民工说：
我是来自四川的农民工，工程做完十多天拿不到工资，现在拿到钱又买不到车票看到这些专家 学者说的话就感到一阵心酸。过年前没有拿到工钱,那比回不了家还惨.谁理解啊.
还有位网友提出：
不学经济的也知道,春运的根本原因是中国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所引起的.如果家乡有很好的发展机会,我更不会傻到比别的地方受气.不要给经济学丢人,说那些幼稚的话,看似会点什么
便都是应该重视的意见。我在十五岁以前，一直生活在农村，春节为什么能那样热闹？我的感受是，此时粮食已打下入仓，猪也喂肥了，四川冬季农不闲，但也比其他季节少得多，轻得多，从腊月二十三祭灶王爷开始到元宵节结束，别的事不做就办过年的事。其实也不轻松，真正能休息，也就过了除夕之后几天。而元宵节一过就要准备春耕，接踵而至是一个又一个必须赶季节，不能违背农时的重活。此时外面有人回来，也顾不上好好接待，一家人团聚，只有春节这期间最合适。不是什么抽象的主观愿望或文化决定，而是中国农村的实际选择了春节产生了相应的文化。
因此，如这位网友说的，如果家乡的工业建立起来了，农业也进入现代化，务农的人口即使作不到象美国或加拿大只占百分之几，但也不再是主要部分以后，春节的传统会保留，但如何过春节，肯定会有变化，以适应新的经济基础。当然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变是绝对的，无论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要一成不变都是不可能的。
因此，对于多几个能使大家回家团聚的节日使春节客运分流的意见，也不要一听见就骂，或视之为搞笑，象在美国、加拿大除了圣诞节，还有感恩节、复活节的假期都适合一家人团聚；中国的中秋节、清明节是思念或追思亲人的意义，为什么不可以提出讨论呢？不屑一顾，不仅是对别人不尊重，恰恰表现出自己的浅薄。
陶世龙，2008年2月4日。
补充：文章写成后，发现又多了一位“帮闲者”刘克军，他发出的“带薪探亲”不失为一项安民良策，在外面已实行多年，在中国也应该试验。此外还发现不少文章也曾提出各种建议想法解决春运难题，盛大林的为国为己，今年过年不回家！仅是其中之一，看来“帮闲者”还不少，还有付诸实际行动的。我以为这是公众参与意识增强的好现象。下面是部分有关文章的链接：
面对春运"变数"，不妨多点"变通"（徐锋， 2008年01月29日 08:09:05 　来源：广州日报）
用逆向思维破解“春运难题”（耿银屏，2008年01月23日 08:40:19 　来源：广州日报）
东莞为外来工留下过年举办丰富活动　2008-02-02
营造“家”的温暖，留客过年（王文琦 2008年01月31日 08:38:18 　来源：广州日报）
怎样才能留住农民工兄弟就地过年（ 2008年01月30日 08:28:33 新京报社论）
[附]春运困境中的帮闲者
http://view.QQ.com　 2008年01月30日07:39 　 四川在线　 八喜　 评论1539条
今天真的被感动了，看了春运新闻的跟贴，那些原始的、朴素的亲情流露，让人难以抗拒，作为一名外乡游子，我的眼眶几次湿润。但同时也看到一些令我不快甚至愤怒的言论：博客上，“青年经济学者”薛兆丰又在嘟喃火车票涨价了；刚打开新闻页面，一个标题吓我一跳：“紧急动员：为国为己 不回家过年”，一看是时评家盛大林写的；再看，发现搞笑建议，上海一个政策研究组建议政府停止春运，把春节挪到元宵节。
这些言论，第一条让我愤怒，第二条给我添堵，第三条就全当笑话看了。
西方经济学传入中国后，被一些“经济学爱好者”当成了宗教一般，他们拿着一些简单理论到处套用，并且偏执、死不悔改，渐有走火入魔之势。比如火车票涨价，就争论几年了。这个问题其实简单，如果我们为火车票提价，而提得不够多，那么因为过年回家是刚性需求（人们回家意愿强烈），那么实际是让农民工之类的弱势群体多掏些钱。但薛兆丰们不承认刚性需求，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过千元，什么刚性需求啊”，意思是只要提价足够多，再“刚”的需求也不“刚”了。要说这也没错，他们这套经济学逻辑成立，翻译出来就是“大家自由竞争，让有钱的买票乘车容易些，没钱的就别回家过年呗”。
我们知道世界上再讲究自由竞争的国家，也还承认这是人与人的社会，而不是狼与狼的社会，所以在竞争中输了的，处于弱势地位的，强者们也要拉他们一把——即便他们确实是因为自身能力不行而该当受穷，这就叫“赢者不能通吃”。这里还有个重要前提，就是这些国家起点相对公平，谁贫谁富，来的公正。而我们国家还远谈不上起点公平，大多数富人怎样“赢”的，农民工们怎样“输”的，大家心里有数。在这样一个公正缺失的社会，却甚至连“赢者不能通吃”的人性底线也不要了，赤裸裸的鼓吹“狼性”，这让那些“人剥削人”的资本主义国家，也要汗颜不已吧……
铁路毕竟还是国营的，不管是看其性质（理应扶贫助弱），还是从归还历史欠账（是什么造成今天的人口大迁移？）的角度，农民工都可以理直气壮的喊出“政府就该送我回家”，这才是常识。扯什么经济学常识，西方经济学就是告诉你“让有钱人舒舒服服坐车、没钱的活该异地过年”？薛兆丰也承认把铁路交给市场也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多修几段铁路，那么在承认铁路还是国营的事实之下，竟然得出的是提价、完全按“价高者得”的方案，这只能说是中国式的走火入魔经济学吧。
帮闲者还有时评家，一贯讲政治、充好人的时评家提议我们“全国动员”、“为国为己”、“今年过节不回家”，他可能自以为说的入情入理，可那些真正盼着回家的人听了是什么感觉？用一位网友的跟贴就是“一边呆着去，凭什么不回家”。要说时评家比官员还是嫩点，虽然这么多人要回家让官员很难办，虽然这次灾害的主因是老天爷，人家官员也至少知道这种招骂的话要慎言。更让人温暖的是，人家温总理在长沙火车站都说了：大家不久就能回家过年了。
把什么“为国为己”拿出来更是够恶心的，第一感觉就是一句时兴话：“祖国来了，快跑”。回家首先是“能不能”，而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能走的话，你扯什么“为国为己”他都回去了；走不了的话，不“为国为己”也得留下。回家路上的苦难，谁人不清楚？自己的命自己最看重，只是因为一句“我要回家”，有苦也愿受了，有风险也愿担了。道理很简单，不劳您“晓之以理”。我倒是想走呢，可售票都停止了，还用得着“深明大义”？还用得着“拉上祖国”？还用得着“动员”？如果路通了，雪停了，只要还有回家的希望，那我凭什么不回家？
看看春运新闻后面的跟贴，再坚强的人也为之动容，心软的人早已泪流满面，“78岁老母大雪天村头盼儿归，一直哭…”。此情此景，“不回家”是多么残酷，政府应该做的，是尽量合理的调配，能让更多的人回家。当然这只是愿望，现实是有些人不得不异地过年，但要记住他们是被逼无奈，而不是什么“不回家，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为了国家”
至于“建议政府停止春运，把春节挪到元宵节”，一位网友的回应话糙理不糙：“今天的大便可以推迟两周拉吗？”哈哈，笑话，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