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成为污染大国

中国成为世界第一污染大国
薛涌
中国正在崛起为一个世界大国。这是举世公认的事实。但是，中国人自己经常忘记这“世界大国”的另外一面：中国是世界头号污染大国，也是最大的能源浪费国之一。
根据世界银行2004年世界大城市的污染数据，在世界三十大污染城市中，中国占了二十一个。以下是排名表：
名次
城市
所属国家
空气悬浮物（微克／立方米）
2004年
二氧化硫（微克／立方米）1995-2001
二氧化氮（微克／立方米）1995-2001
1
开罗
埃及
169
69
..
2
德里
印度
150
24
41
3
加尔哥答
印度
128
49
34
4
天津
中国
125
82
50
5
重庆
中国
123
340
70
6
坎普尔
印度
109
15
14
6
勒克瑙
印度
109
26
25
8
雅加达
印度尼西亚
104
..
..
9
沈阳
中国
101
99
73
10
郑州
中国
97
63
95
11
济南
中国
94
132
45
12
兰州
中国
91
104
104
13
北京
中国
89
90
122
14
太原
中国
88
211
55
15
成都
中国
86
77
74
16
阿默达巴德
印度
83
30
21
17
鞍山
中国
82
115
88
18
武汉
中国
79
40
43
19
南昌
中国
78
69
29
20
哈尔滨
中国
77
23
30
21
长春
中国
74
21
64
21
淄博
中国
74
198
43
23
上海
中国
73
53
73
24
贵阳
中国
70
424
53
24
昆明
中国
70
19
33
26
青岛
中国
68
190
64
27
萍乡
中国
67
75
..
28
广州
中国
63
57
136
28
孟买
印度
63
33
39
30
圣地亚哥
智利
61
29
81
世界卫生组织标准
20
20
40
测量空气污染非常复杂。世界银行的数据根据三个因素：空气悬浮物、二氧化硫、二氧化氮含量。空气悬浮物是指在空气中悬浮的直径为10微米以下的颗粒。这种颗粒由于非常微小，不会被鼻孔、喉龙等器官所阻碍，能够深入到人的呼吸系统内部。直径小于2.5微米的颗粒，则能深入人的肺部。最小的颗粒还可以经过肺部进入其他器官。总之，越是微小的颗粒，对人的健康的损害越严重。在美国，这种空气悬浮物的密度低得多。比如美国第一大污染城市洛杉矶，每立方米的空气悬浮物仅为34微克，第二位是芝加哥，仅为25，纽约为21，其他城市基本都低于世界卫生组织规定的每立方米20微克的标准。但是尽管如此，美国每年由空气悬浮物等原因所导致的死亡人数达到22,000-52,000，欧洲每年则为二十万。中国人口要大得多，空气悬浮物的密度要高数倍，其后果也可想而知。一项2005年的估计称中国因空气污染而死亡的人数每年有四十万。二氧化硫主要是从各种燃料的排放中产生，会引发酸雨、危害健康（特别是老人和儿童）。二氧化氮是一种有毒气体，可以是从自然中产生的有机物质，也会从汽车和工业排放、肥料等等中产生。上表中的数据，是对十万人以上的大城市的监测结果。世界银行公布了这些数据，但并没有进行污染排名。其中的一个技术难题大概是所监测的空气悬浮物、二氧化硫、二氧化氮这三个要素在空气污染中各占多少比重不好衡量，特别是关于后两项的数据尚不完全。我在这里仅根据空气悬浮物的密度进行了排名。不过，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在印度、埃及等国的高污染城市，其空气中的二氧化硫、二氧化氮的浓度明显比中国城市小得多。所以，这个排名因为排除了这两项而低估了中国城市的空气污染的程度。
这么严重的空气污染，自然和中国严重的能源浪费有关。美国能源部下属的“能源信息管理”部门2007年十月公布了《2005年国际能源年度报告》，其中有一个各国的“二氧化碳密度”表。所谓“二氧化碳密度”，是指每生产一千美元的GDP确所需排放的二氧化碳的数量。因为二氧化碳主要是通过能源燃烧所产生的排放，这一二氧化碳的数据就直接反映了各国能源使用的情况。笔者把这些数据和各国人均GDP的数据综合，列出中国和对中国比较有参照意义的国家的“二氧化碳密度”和人均GDP，由此可以大致看出能源效率与经济效率的关系。
国家和地区
人均ＧＤＰ（美元）
二氧化碳排放（公吨）／千美元（2000年价值）
乍得
862
0.12
柬浦寨
818
0.15
瑞士
67,385
0.18
瑞典
52,790
0.23
挪威
95,026
0.24
日本
38,559
0.26
法国
46,016
0.30
香港
30,755
0.33
奥地利
50,098
0.33
丹麦
62,626
0.34
英国
43,785
0.38
意大利
38,996
0.40
芬兰
51,989
0.42
德国
44,660
0.45
西班牙
35,331
0.56
葡萄牙
22,997
0.56
巴西
8,197
0.57
美国
46,859
0.59
比利时
47,108
0.62
墨西哥
10,235
0.65
荷兰
52,019
0.67
世界平均
0.75
加拿大
45,428
0.77
台湾
17,040
0.77
韩国
19,505
0.86
土耳其
10,472
1.00
新加坡
38,972
1.15
马来西亚
8,141
1.23
泰国
4,115
1.31
越南
1,040
1.52
沙特阿拉伯
1,9345
1.53
印度尼西亚
2,246
1.64
巴基斯坦
1,044
1.84
印度
1,016
2.12
中国
3,315
2.44
朝鲜
4.11
伊朗
4,732
4.47
土库曼斯坦
3,863
4.83
塔吉克斯坦
795
5.97
俄罗斯
11,807
6.09
阿塞拜疆
5,349
8.26
乌克兰
3,920
10.35
由此表可以看出，能源消耗最高的是前苏联的几个国家。接下来几乎就是中国。伊郎是世界主要石油出口国，油价便宜，能源消耗高于中国。但是，沙特阿拉伯这一头号石油出口国，居然能源消耗水平也低于中国。事实上，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能源消耗都明显少于中国。这些国家可以分两类，一类是人均ＧＤＰ低于中国、其能源消耗水平低主要是因为还处于前工业化或工业化不足阶段，如乍得、柬浦寨、越南等等。另一类则是人均ＧＤＰ高于中国的国家。在这些国家中，有个大致的趋势：人均ＧＤＰ高的国家能源消耗水平较低，也就是说能源利用率比较高。我们或可这么说，如果象乍得、柬浦寨那样停留在前工业化社会，能源消耗水平肯定低，同时生活水平也低。这类国家对中国几乎没有参照价值。但是，一旦进入工业化社会，高发展水平、高生活水准和高能源利用率就有着非常大的相关性。中印两国处于工业化国家的低端，能源浪费极其严重。如何降低能源消耗，将是这两个国家未来面临的严峻挑战。
中国的决策者们，对于上述这两张表所反映的现实更需要高度重视。第一，中国是严重的能源依赖国家，将成为世界最大的石油进口国。中国的能源效率，几乎是挪威、日本等国的十分之一。如果把能源效率提高到挪威的水平，90%的能源就会被节省下来。要知道，挪威是世界第三大石油出口国，20%以上的ＧＤＰ来源于其能源出口。挪威地广人稀，每平方公里仅12.3个人（中国为138人），按说更依赖汽车等消耗能源的交通工具。但是，守着这么充足的能源，又有着这么强烈的需求，挪威的能源利用率在工业国家中还是数一数二的。这才是中国的榜样。第二，中国因为人口密集，同等程度的能源消耗所造成的健康问题比象挪威这样的国家恐怕要高十几倍。如今中国为工业污染所付出的健康代价没有透明的数据可查。但是，根据常识估算，这一代价的人均水平恐怕比发达国家高出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比如以世界卫生组织所规定的空气安全水平来衡量，每次立方米的悬浮物应该在20微克以下。然而在中国，连乌鲁木齐这样的城市也达到了57微克。大部分中国的城市居民，呼吸着极度危险的空气。这可能在未来几十年急速老龄化的过程中使大量人口提前丧失劳动能力，并给中国的经济发展加上沉重的医疗成本。
要解决这些问题，仅仅靠发展再生能源、调整工业结构是不够的。中国必须重新设计自己的生活方式，特别是城市的生活方式。简单地说，这种生活方式要日益集约化。政府和社会不仅要鼓励人们减少住房面积和交通距离，而且要回到自行车和公共交通的社会，抑制私人车的发展。否则，中国的经济发展将带来巨大的生态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