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小土焦整顿难题

“由于土焦泛滥，产能严重过剩，曾经拥有国际话语权的山西焦炭已经被小土焦搅翻了天。目前山西90%以上的大型机焦企业陷入亏损甚至倒闭的困境。作为中国惟一具有世界话语权的山西焦炭，一年前的出口价格曾高达430美元，而如今，130美元一吨都无人问津。”
小土焦顶风作案
临汾是山西第一经济大市，也是焦炭生产大市。据当地人介绍，炼焦兴盛之时，临汾市土焦厂随处可见，浓烟滚滚。
临汾市下属洪洞县一家焦化公司职工对记者说：“坐在家里就能看见土焦冒烟。开车随便走走，就能看见星罗棋布的土焦。”
根据当地媒体的报道，洪洞县堤村乡南石明村池沟一地，只有40余户人家，可仅仅在池沟北面一小分支山沟里，就有13个土焦炉在燃烧。
在洪洞县其他地方，类似的土焦不计其数。“尤其是夜里看得更明显，从洪洞到太原的路边，简直是火光冲天。”上述焦化公司的职工告诉记者。
“相比下来，临汾土焦数量算是少的，更多的在吕梁等地。”一位来自吕梁的人士透露。据称，在吕梁山上土焦成片，有的村落1/3的劳动力都从事土焦生产。
由于多年“横行”，这些土焦已经“练就”顽强的生命力：几乎都有完整的“队伍”和明确分工，有的专门站岗放哨，有的专门应付检查执法，有的甚至随时准备以暴力对抗执法。
一个月前，山西省曾组织了一个“三晋环保记者团”前往各地采访，当记者团步行进入一个小沟内，土焦炉正冒着浓浓黑烟。而与王家沟相邻的另一条沟的道路上，被人为地盖上了一层黄土，以掩盖运煤过程中留下的痕迹。
“这已经算是比较文明的做法。”记者前往该县调查时，一村民透露，这些土焦业主大部分都在当地有些关系，当遇到于自己不利的人，有时甚至会选择暴力以迫其离开。
何以肆虐
这些小土焦业主为什么如此胆大妄为？这些小土焦为什么始终关不掉？小土焦为何能够招摇于政府部门眼皮底下？
山西省焦炭行业协会某人士介绍，2003年12月12日，山西省政府在孝义市召开了“全省清理整顿违法排污企业取缔关闭土焦改良焦炉现场会”，对开展“专项行动”进行了全面部署。此后，“专项行动”在山西省存在土焦改良焦生产的9个市和33个重点县（市）全面展开。
近几年，打击土焦改良焦几乎成了山西省各级政府逢会必讲的话题。但是直到目前，土焦改良焦依然肆虐。
记者在山西调查时看到，一些土焦甚至位于离政府部门不远的地方。上述洪洞县堤村乡南石明村池沟的大片土焦，离乡政府只有1.5公里。而吕梁地区的一些土焦，甚至离政府部门不到千米。
“没有关系想开土焦，门都没有。”临汾市某焦化公司职工如此说。
记者从人民银行吕梁市中心支行得到的一份调研报告显示，吕梁地区炼焦最疯狂的时候有534家焦炭生产企业，目前关闭了大半，尚存209家。但在这些存活下来的炼焦厂中，仅有62家企业达到国家要求，剩余的都是土焦、改良焦和小机焦，也都是属于国家要求取缔却的企业。
记者曾以买焦炭的名义进入某炼焦厂，一个工人正在忙碌。这位工人告诉记者，他已经在厂里干了一年多，“老板关系硬得很”。
据介绍，今年6月，山西省焦炭行业协会曾向省政府呈递了一个紧急报告，希望省政府采取强硬措施彻底取缔土焦，并效仿煤矿安全管理，建立土焦责任追究制度。
“官煤勾结如此猖狂，官焦勾结也绝不逊色。如果能以查处官煤勾结的方式查处土焦，山西猖狂的土焦没有关不掉的道理。”上述这位人士说，正是这地方保护主义思想，使得山西各地土焦在国家和山西省政府部门严令打击之下，依然屡禁不止。
小土焦砸掉山西焦炭“金饭碗”
记者参加的多次会议上，总能听到山西土焦泛滥的声音。“在山西2/3以上的焦炭企业属于土焦生产”、“土焦遍布于山西任何一个炼焦地市”。
然而，正是这些土焦，将山西焦炭这一全省经济第二支柱产业深深危害。“活活把一个金饭碗给砸了。”全国人大常委、原山西省委书记王茂林在山西焦炭可持续发展论坛上说这话时，桌子拍得炸响。
王茂林说：“作为中国惟一具有世界话语权的山西焦炭，一年前的出口价格曾高达430美元，而如今，130美元一吨都无人问津。”
“恶因食恶果！”山西省人大副主任、山西省焦炭行业协会会长薛军表示，由于土焦泛滥，产能严重过剩，曾经拥有国际话语权的山西焦炭已经被小土焦搅翻了天。目前山西90%以上的大型机焦企业陷入亏损甚至倒闭的困境。
而小土焦由于围个土坑就能生产，成本低廉，尽管当前以580元人民币一吨的价格销售，仍然有利可图。
据了解，一些大型机焦企业甚至回购土焦产品掺杂到自己生产的焦炭中销售，这更加刺激了土焦生产。而这些回购土焦产品的企业，以廉价土焦博得了价格上的优势，互相压价，使山西焦炭雪上加霜。
土焦之祸不仅如此。廉价土焦在疯狂燃烧的同时，也烧坏了当地生存环境。记者看到，在有土焦生产的地方，周边的树木、房屋都是漆黑一片。
这些土焦浪费的资源也令人堪忧。据有关人士估计，小土焦炼1吨焦炭，所用炼焦煤超出大型机焦所用炼焦煤的1倍以上。而在我国，专门用于炼焦的煤炭资源不到总量的15%，且基本集中于山西。数年以前，炼焦煤已被国家列为稀有资源，开采受到了国家政策的限制。
小土焦在炼焦过程中，还造成了大量的煤焦油和焦炉煤气的浪费。据清华大学教授顾树华调查，每年我国浪费掉的燃气气体所蕴含的能量相当于8个“西气东输”工程的年输气量。仅山西省炼焦行业每年排空或点燃的焦炉煤气就高达100亿立方米以上，其中大部分为小土焦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