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万头被抽胆黑熊中4成患肝癌 死后被卖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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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5月18日14:03  新周刊
一万头黑熊正经受酷刑
“活熊取胆”的灰色利益链
一根塑料管插破肚皮,直通胆囊,不断流出每天分泌的胆汁,为了防止伤口愈合,还要时时挑拨创口……中国从朝鲜引进黑熊养殖业以来,已经逐渐形成从养殖到制药的产业链条,同时还存在着造假的灰色商贸以及熊掌、熊骨、熊皮交易的地下黑市。
文/潘滨
焦大哥没有告诉我名字,所以只好喊他焦司机。在5分钟走完全部街面的青山乡,焦家生活算是比较有保障的,他的妻子在乡大道的核心地段开着小吃部,炒一盘青椒罗底肉要28元,他自己则在马路上开“地爬子”车——这是东北村镇最常见的交通工具,一台三轮摩托车罩上一个铁盖子,遮风避雨,在冬季寒冷的北国,可以有效保护室外活动的人们。
很多司机喜欢在自己的“地爬子”车上贴上丰田或者奔驰的车标。焦司机没有这么做,他不喜欢虚张声势,他渴望真正的富人生活,就像隔壁村的郭福江,挣了大钱,买一辆真正的大众宝来汽车,放在新修的大院子里。郭福江自己不会开车,出门的时候,就到乡上雇个司机,带着自己去榆树市或者哈尔滨。焦司机就帮他开过车,比“地爬子”带劲多了。
“瞧他长那样儿,瞧他媳妇那张脸,可就是老有钱了,暴发户!”焦司机说起郭福江时的语气和表情,让人想起张伟平的名言:羡慕嫉妒恨。郭福江是靠“养熊取胆”发财的,他是吉林省榆树市青山乡远近闻名的养熊大户之一,支撑他富裕生活的是200多头黑熊和它们10年无法愈合的伤口。
自从20多年前,中国从朝鲜引进黑熊养殖业以来,已经逐渐形成繁育、养殖、取胆、经销、制药的产业链条,同时还存在着胆粉贩销、造假的灰色商贸,以及熊掌、熊骨、熊皮交易的地下黑市。这一切全都建立在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痛苦之上,一根塑料管插破肚皮,直通胆囊,不断流出每天分泌的胆汁,为了防止伤口愈合,还要时时挑拨创口,为了阻止黑熊自己拨开抽管,人们还要给它们穿上沉重的铁马甲,终日锁在狭窄的铁笼里……
“你走吧,我家没货了”
到达县级榆树市的当晚,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血案。因为一句玩笑话,榆树六中的一名初三学生,用匕首将另外一名校外19岁青年扎死。而在市区通往乡镇的大巴上,一老一少两名小偷,毫不遮掩地摸包掏兜,一边行窃还一边交流:什么都没有,都是干活的,早知道不上来了。
这里是初春的东北大地,黑土地上飘浮着黄沙,一望无际的大田里,四处是燃烧秸杆放出的浓烟,远处隐约能看到并排行走的两头牛在耕田,要下雨了,人们焦虑地谈论着天气,假若不在雨天来临前完成春耕,会耽误很多农事。
“中国榆树黑熊繁育基地”的牌子就立在青山乡和延和乡之间的公路边,这个牌子其实是一堵矮墙,贴着大理石薄板,身后是四排红顶白墙的新房。在中国上万头“取胆黑熊”里面,这四排房子里住着其中的1/10。郭福江的房子在最里面,他有200多头熊,门口2只装熊的铁笼子里,住着2条大狗,生人是不受欢迎的。
郭福江刚刚喝过酒,喷着酒气出来。他黑脸膛,尖嘴巴,矮且壮实,与人交谈前喜欢拿胳膊撞一下对方。看来“宝来”是他最喜欢的词组之一,不但新车是“宝来”型号的,名片上也印着“宝来养熊场长”的字样。他说,成品熊胆粉每公斤3000元,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有需要就打款,见钱发货。
“我不愁销路,跟很多制药厂都签有长期供货合同,胆粉供不应求。”郭福江有时候自己的胆粉不够了,还会到村里的散养户那里去收购。孙营就是他的下线之一,在离熊场两公里之外的刘延屯子,孙营是村中仅剩的养熊户,他家只有一头熊,但却几乎是当地个头最大的一只。与郭福江的怠慢不同,孙营不但出示胆粉,还会带你去看笼子里的“胆熊”,虽然已经在早上8点取过“胆汁袋”了,他还是愿意演示一遍。
“就像这样勾住他的铁背心。”孙营抄起一把铁钩子,把熊扯到笼子的一侧,“然后把对面的铁栅栏拉过来。”原来笼子有一面栅栏是可以滑动的,用铁钩子挂住活动面,往有熊的一面使劲拉,就把黑熊死死地挤在两面铁栅栏之间,“铁钩子上焊接了很多个隔挡,卡在这就行了”。黑熊低吼一声,动弹不得。“人就可以打开熊肚子上的铁壳,把积累了一夜胆汁的塑料包取出,再换上空包。”
“你不怕黑熊低头咬到人手?”“铁背心卡在它脖子上,根本够着不肚子下面。”孙营笑着解释。他家烤熊胆的设备也是自制的,一个木头盒子,四四方方,面大底浅,易于平铺胆汁、蒸发水分,盒盖内部缠着电热毯用的电线,通电之后,能长时间发热,孙营就把每天收集的胆汁倒在箱里,在东北干燥的空气里,两天两夜,烤干一盒,4斤胆汁,烤得十几克胆粉。
东北是中国最主要的粮仓之一,马路和院落里到处都晒满了玉米。玉米,也是黑熊最主要的口粮。孙营家的那头大熊每天吃两顿,一顿吃一脸盆玉米糊糊。这在粮食充足的当地并不是什么负担,一月不过十几元钱。孙营家的黑熊一月能出1斤胆粉,一年就有1万多元收成,这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收入,由此可以推算,拥有200多头熊的郭福江为什么会得到那么多仇富的目光。
比郭福江家里熊还多的是徐友利,因为就连他本人也没能数清楚,自己家到底有多少头熊。“你走吧,我家没货了。”徐有利的夫人面无表情,冷漠如同阴凉的天气。对于生面孔的来访者,他们都保持十足的警惕,焦司机说,上次哈尔滨华雨制药厂的两名业务员,开着车来这里进货,他们就非常热情,招待得非常好。
“其实也挺残忍的”
在榆树市只要提到熊胆,几乎所有的指向都聚集到青山,在青山,所有的指向又都汇拢到延和。以延和养熊场——中国黑熊繁育基地——为圆心,方圆三公里内大大小小的村子,饲养着无法统计出具体数字的黑熊,“家家户户都养熊”是一个夸张的说法,但是在村子里行走,你能不时闻到熊味,那是一种非常刺鼻的动物体味。
对于青山的孩子们来说,在他们的童年世界里,黑熊这种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是不需要到动物园就能看到的,很多时候,熊舍与住屋只有一墙之隔。
“味太大,外人一般都受不了。”医生赵国华带我参观他们家族的熊场,虽然赵国华自己家只养了三头黑熊,但是他的叔叔、姨妈、姑姑和表哥等亲戚,都有不小的养殖规模,特别是姑姑家,还有一个繁育场,专门养殖“原熊”(没取过胆汁),配对下仔。只有一头熊的孙营想要扩大规模,就得到这边来买三岁半的小熊。“价钱太贵了,一只3.6万元,买不起”。孙营还在犹豫。
赵国华所在的村庄叫常山,离“延和基地”只有500米远,是附近养熊密度最大的村庄。常山屯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作为乡村医生,赵国华经常四处走动,也就成了本家族的胆粉代理者,遇到买熊胆者,都会把生意引到自家来。“我叔叔在榆树监狱旁开着熊场,表兄刚在延吉收购了一家熊场,我们家族粗算下来大概有300多头熊。”
虽然用的是同样的烤箱,赵医生拾掇得比孙营的干净很多,他把胆粉分门别类,存放在冰柜里,在摆满药品和注射器材的房间里,色泽明亮的胆片显得更有医药气息。“我是搞医的,每年散卖胆粉都能出去10斤多。”赵国华个头不高,有只脚受过伤了,走路一瘸一拐,却娶了一位高挑白净的漂亮妻子。
赵国华的姨妈有30多头熊,专门辟出5间大房子作为熊舍,有些黑熊力气大,就把连接铁马甲的宽皮带给挣断了,姨妈就让人把牛皮带换成铁链子。铁链勒进熊肉里,毛皮脱落,露出一道道血痕。“其实也挺残忍的。”赵国华苦笑着说。
“打上麻药,割开熊肚皮,找到胆囊,把抽管插进去,用线扎紧,再把肚皮缝上,只留一个小洞供抽管穿过,最后披上铁马甲。”赵国华给人看病,他的叔叔给熊做手术。在青山,算上赵叔叔共有3个兽医,却完全忙不过来。需要做手术的黑熊太多,各家只好在兽医那里挂号排队。“一个手术收费300—500元。”
不管是徐友利、郭福江、赵国华家族还是孙营,他们生产的胆粉,九成以上都卖给一个外号叫做邢大冬子的人。他是青山人,现在云南昆明开办药厂,专门生产熊胆制品,除了供应自己的药厂,邢大冬子还为云南、四川、湖南等地的药厂代收胆粉。在很大程度上,邢立冬(原名)是一个胆粉经销商,就是通过他的代理,每年上万斤的熊胆粉走出青山,流向全国,成为眼药水、痔疮药、保健酒、保健茶和熊胆胶囊中的一分子,进入消费通道。
“割开胆包,仰头喝掉走人”
对于青山的养熊者来说,真正的好日子才开始两三年。在以前,熊胆并不好卖,那时候生产了胆粉销售不出去,他们就背着熊胆,结伴出发,到全国各地去推销。邢大冬子就是在这条路慢慢闯出来的。
“以前我们的客户主要是韩国游客。”刘延屯子一位身穿皮夹克的中年黝黑男人说,他也曾养熊取胆,家里现在还有存货,可惜的是,去年冬天他的两只熊相继得病死去。“死熊怎么处理?”“哈尔滨有人来收,最值钱的是熊掌,一般都卖到餐馆,然后熊皮和熊骨也有人要,就这样七零八落的卖掉了,一万多块钱,跟刚买来时的价格差不多。”中年黝黑男人还记起一个细节,当年很多韩国人来吃熊胆,就直接买下一头“原熊”,当场杀掉,把胆囊取出来,“割开胆包,仰头喝掉走人” 。
在熊胆并不好卖的日子里,韩国游客的“喝胆生意”曾是东北养熊者很大的一个收入来源。据亚洲动物基金外事总监张小海介绍,东北的多数养熊场会在5月至10月的旺季接待大批韩国旅行团,有些大型的养熊机构,还开发出特色旅游线路,全程韩语讲解,韩语标识,先参观,听讲座,后购买。其次,日本客人也曾是主要熊胆收购者,有一段时期,日本商业机构曾经大批囤积胆粉。“没什么理由,就像囤积石油一样,他们认为是好的东西,就会囤积。”张小海解释道。
随着日本和韩国相继签署“CITES公约”(《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禁止非法胆粉入境,来自日韩的购买者大大减少。熊胆粉的主要市场转向国内。经过几年耕耘,国内市场打开之后,青山的成规模养殖者已经开始向上游转移,繁殖小熊出售,焦司机和孙营都说,搬迁到“延和基地”的养熊大户们,得到了政府的资金补助,每家20万,虽然还未落实到位,但可以看出政府支持的态度。
如果严格按照国家法规衡量,榆树市的养熊户们并不符合国家标准,“养熊取胆”必须要有林业部门颁发的许可证,养殖规模要达到50头以上,并要遵循严格的卫生标准,生产出来的熊胆粉熊必须申请并加贴专用标记后方可进入流通领域。最最重要的是,不准插管取胆,而是要无管引流——通过手术把胆囊缝在贴近熊肚皮的内侧,定期用注射器抽取胆汁。
“除了买卖胆粉,还有一个地下黑市。”张小海说,“国家明文规定不准进行熊肉、皮、骨的贸易,很多人在就私下交易,黑市由此形成。”张小海曾经在福建见过有人把病死的黑熊剁碎,连皮带肉外加骨头,装在一只大锅里炖,“锅盖上有把锁,在客户监视下上锁,交钥匙,炖满七天七夜,连锅带汤一起送到客户那里去,说是大补” 。榆树的黑熊养殖者多次告诉外来考察者,养熊不亏,即使死了,也能小赚一笔。
“有些人专门来买假胆粉呢。”在孙营家炕上,有位邻居眼睛一眨,“我们这里有人专门收购牛胆和猪胆,烘烤成胆片,冒充熊胆销售。”
“享福去了”
位于山东“半岛制造业基地”的威海市文登蔄山镇是一个富裕的乡镇,街道上挂着骄傲的宣传条幅——山东百强镇前三名。比起吉林省青山乡,这里厂房林立,住宅小区整齐有序,马路宽广大方,不时有高档轿车穿行。
森宝养熊场就在繁华乡镇的一端。这是山东省最后一家合法养熊场,由于业绩日滑,在新楼簇立的蔄山镇上,熊场显得有些破败,但仍能看出辉煌时期的气象,宽敞的院落里种满矮松,面朝门口的正中位置有一尊塑钢熊雕塑:一头黑熊弯腰抱着一大坛熊胆酒。在它身后,是三面合围的红瓦房屋,坐北朝南的一排,就是黑熊居住的所在。
一头勇猛庞大的棕熊最先进入眼帘,它叉步站在笼子里,有节奏地左右摇摆头部,节奏紧张,姿态优美,假若配以摇滚音乐,定是一幅迪吧里摇头晃脑的激情形象。其实,这正是黑熊的痛苦所在,由于长时间羁押在铁笼里,严重束缚它的行动自由,使它患上“刻板行为”病症,这种类似嗑了摇头丸的状态,表明其心里正焦虑或身体有疼痛。即使有朝一日它能获得自由,也会不时找一棵树木,对着树根部摇晃一番。
森宝熊场只剩下10头熊了,大多数已经在这里住了10年以上。黑熊寿命跟人类差不多,也能活过六七十岁,但由于插管抽胆的缘故,一般的“胆熊”只能生活二三十年。一头黑熊被抽胆10年,已经老态尽显,眼睛里充满浑浊的悲哀神色,有些甚至连“刻板行为”都懒得做了,只好仰头躺在笼子里,发出类似长吁短叹的呻吟声。
这家熊场是全产业链经营,熊场隔壁即是酿酒的酒窖和机器,生产的熊胆直接制作成熊胆酒。这酒既可直接兑上胆汁,也可以泡上熊胆粉。他们还制作一种保健口服液,主要成分是熊胆汁加糖水,装在棕色的小玻璃瓶里。蔄山镇有80家韩国企业,熊场对面就有一家规模很大的韩企——科乐波电子公司,专门为三星和LG手机加工小电阻。熊场经理王先生说,自己公司的主要客户就是韩国人,即使是中国人来买,也多是为了给韩国企业主送礼。
在所有的威海居民中,韩国人口一度占到30%。十几年前,牡丹江火车站站长来这里开办熊场的时候,显然看中了这里丰富的消费人群。一位岳父曾在森宝工作的知情人说,这家熊场的创办人曾是牡丹江火车站站长,他清楚记得,“站长”来威海的时候,还差两年退休,他在山东办妥了所有手续,取得合法养熊取胆的资质,然后从东北运来十几头熊,后又陆续曾加到二十多头。“最初熊场非常红火,赚了不少钱,那时很多在华经营的韩国人,都来这里买胆粉。”知情人说。
随着生意日渐清淡,10年之后,牡丹江站长把熊场转给了当地政府,政府接手后,并没有使熊场经营有所起色,就寻找私人经营,目前的老板丁总就是在那个时候接手的。“在丁经营的几年间,基本上没有赚到太多的钱。”上述知情人说,“这里只是他的副业,他的主业是劳务输出,把当地的劳动力,介绍到韩国和新加坡等地打工。”
现在,山东的10头黑熊要被转运到四川去了,它们再也不用被抽胆,回归到成都200亩山野的自由空间,用山东老乡的话说:“享福去了!”
“四成胆熊有肝癌”
谢·罗便臣跪在地上,卖力地擦拭着一头黑熊的肚皮。味道并不好闻,体液脓水粘连在一起,一根被夹断的抽管露在外面。谢·罗便臣一边擦拭,一边对着摄像机讲解着什么。“这个俄罗斯女人是干什么的?”围观老农困惑不解,他得到的回答是“英国兽医。”
1993年,当时为“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工作的谢·罗便臣(Jill Robinson)到广东惠州参观养熊场,发现了亚洲黑熊被囚禁在铁笼内的惨状。那时,有只黑熊把熊掌伸出笼子在她手心轻轻触了一下,一下子打动了谢·罗便臣。她认为这是上天传递给她的意旨,要她去救助黑熊。五年之后,她脱离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创办了亚洲动物基金会(Animals Asia Foundation,简称AAF)。它是动物福利慈善机构,总部设在香港,并且在中国香港、英国、美国和德国等国家和地区均已正式注册并享受税收减免的待遇,同时亚洲动物基金也是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及中国注册的非盈利的组织。
2010年4月,通过张小海的谈判,威海森宝与AAF达成协议。AAF支付一笔补偿资金给丁总,后者付出的代价是关闭养熊场,注销合法养殖资质,并保证以后不再从事“养熊取胆”行业。这笔交易的最大意义在于,在中国的养熊省地图上,山东将变为空白。无熊地域将超过国土面积的70%。而AAF定的目标是,彻底淘汰养熊业,还黑熊以自然空间。
“真是很专业啊”
救助现场一位红衣胖女子不断出现并点评,她曾被黑熊袭击过,是熊场老板丁总的姐姐。她看到,来自英国、挪威和美国的女兽医和护士们,在熊舍门外铺设了简易手术台,第一只黑熊被麻醉枪击中后,被七八个强壮青年抬出笼子,爬放在摊子上。兽医重新给黑熊进行呼吸麻醉,然后剃净腹部,使用便携式B超仪检查身体,围观村民嘟囔着,“比对待人还好”。陆续几只黑熊都被用相同的办法处理,黑熊们腹部多有隆起厚包,兽医介绍说,这表明它们内脏器官都有不同形式的病变。
“40%的抽胆黑熊都有肝癌,因为胆汁是肝脏分泌的,长期强行让黑熊滴流胆汁,会引起肝脏病变。”成都军医总医院出具了一份被救黑熊的病理报告,告诉人们被强行取胆的黑熊并不健康,农户抽取的胆汁中,还夹杂了细菌、脓水、血水、消毒药水、胆结石等杂质,在烘烤过程中,一旦温度超过60℃,熊胆粉就会失去药效。
整个救助工作持续到深夜。红衣胖女子目送车队离开,她说养只小猫小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养了六七年的黑熊。2辆大巴车,3辆货车,载着20多名中欧美澳组成的“多国部队”,启程离开蔄山镇,向青岛进发。车队载着10头被营救的黑熊,途径济宁、郑州、西安,奔向成都,奔向幸福新生活。
“淘汰养熊业”
作为AAF伸向外部世界的一个触角,张小海几乎走遍了中国所有养熊的地区。“目前我国有11个省份拥有养熊场。截至2006年,中国有7000头黑熊被囚禁在养殖场。”救护中心还调查到,最近几年黑熊养殖数量在急剧增长,保守估计约有1万头。
2006年1月,国家林业局相关领导,在接受访谈的时候称:“取缔活熊取胆暂无时间表。”这给了游资放出了“积极信号”,很多公司借机将大量资金注入养熊场。一些弱小的养熊场被兼并整合,养殖过程更加符合政策口味,养殖规模在逐步增长。
“老虎不是老虎,黑熊也不是黑熊了。”爱护动物基金会的一位虎项目专家说,很多熊场其实是虎熊混养。为了增加繁殖速度,很多动物被强制关在笼子里交配,大多都是近亲繁殖,造成珍稀动物基因混乱,已经不是本来的“野生动物”了。对生态保护不但没有丝毫建设,反而造成基因污染。“你放给老虎一头小牛,它会从屁股上咬,丧失了其生存的本能。”
张小海的调查还深入到消费领域,他走访了四川的一些药店,大多数都有熊胆制品,包括痔疮药和熊胆眼药水,但是销售额非常低,换算下来,一年卖不出去几克胆粉,那大量的胆粉药物去了哪里呢?“在医院。”张小海的发现来自“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一位官员的亲身经历,后者到医院查看眼病,医生极力向他推荐含有熊胆的“名贵药品”。经过了解发现,原来制药厂代表,通过高额提成或回扣的形式“说服”医护人员,向患者“推荐”熊胆药品。几乎绝大多数的熊胆粉,都是通过这个渠道,进入到消费领域中的。虽然熊胆粉中的主要功效成分“去氧胆酸”,早已有了替代品,中医界也并不认同通过痛苦方式取来的熊胆。
2000年7月,亚洲动物基金、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以及四川省林业厅共同签署了两份协议,并在协议中确定了三大目标。该协议得到了中央政府有关部门的确认和批准。该协议的短期目标是在5年内关闭四川条件最恶劣的养熊场,率先释放500只亚洲黑熊,最终目标是完全终止养熊业。
当年10月 ,中国“拯救黑熊”行动正式开始,63只黑熊从养熊场中被释放,27个养熊场被关闭。这一行动得到了全世界动物爱护者的广泛支持,“淘汰养熊业”的呼声通过一次次行动,开始逐渐为众人所知。现在,AAF名下的四川龙桥黑熊救护中心住着180头熊,它们来自全国各地,大多都接受了手术治疗。“有些黑熊过来时发现已是癌症晚期,非常痛苦,我们只好给它三天自由,让它在山野里自由活动,感受一下大自然的乐趣,再帮它实施安乐死。”AAF新闻总监朱柯说,“黑熊墓地里已经有了90多座坟茔,每头黑熊去世,我们都会给它举行葬礼……”
贴士
熊胆入药已有两千余年的历史,早在《唐本草》就有相关记载。《本草纲目》载“熊胆气味苦寒、无毒、入肝胆心经”。现代医药学研究也证实,熊胆粉的主要成分是熊去氧胆酸(UDCA),具有清热解毒、疏肝利胆、去翳明目、解痉镇痛等作用,对人类肝胆系统、心血管系统、神经精神系统等诸多病症的治疗,具有十分显著的临床疗效。
不过,我国本草中虽有熊胆,但中医组方极少应用,实际的医用需求并不大。目前至少有54种草药具有与熊胆相似的功效,包括蒲公英、菊花以及大黄等,这些草药的疗效比熊胆更好,价格也更便宜。 (整理/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