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俄罗斯文学(十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09:43:42
用深刻的个人主题写的诗,成了追求普遍幸福的诗--浅薄的东西,诗人是不屑为之的。

    Что толку -你独自

    тебе一个人

    одному成功

    удалось бы?!又有何益?!

    Жду,我期待,

    чтоб землей обезлюбленной 失去爱的大地

    вместе,共同携手,

    чтоб всей让整个

    мировой世界的人

    человечьей гущей.蜂拥齐聚。

    然而,要超越人所生活的时代,在这个问题上同样是不可能的。生活中的日常琐事不是"荒唐的东西",而是生活可靠的根基;无论诗人怎样催赶,"日常生活这匹母马"跑得全不像希望的那样快。

    将两篇同是洋溢着对Т.(塔吉雅娜·)雅可夫列娃深情的诗作《关于爱情的本质从巴黎写给柯斯特罗夫同志的信》和《致塔吉雅娜·雅可夫列娃的信》作一比较,会发现一些有趣的现象。两首诗同时写成,同是谈爱情,但前一封是写给官方人士,《共青团真理报》的编辑,诗人在巴黎时曾为该报撰稿;而后一封则不供发表,由人转给心爱的女人。

    在第一封"信"里,马雅可夫斯基不仅思考爱情,更思考其本质。这种感情火热的力量,唤起诗人一定要弄清自己,并用新的眼光审视世界。这确确实实是一种新眼光。此时对马雅可夫斯基来说,爱情是一种可以改造人,重新创造人的感情。在自己的话语中,他尽量避免抽象性。诗里点出了收信人的名字,正文中写进那个在心里引起这场风暴的她,诗的独白向她而发。诗中充满很多具体的细节,不致让诗句飞到云端雾里:激发出这些诗句的爱情,是属于"人的、普通的"爱情,而诗的灵感也是在随处可见的最平常不过的环境中表现出来:"广场上喧喧嚷嚷,//车水马龙; // 我走着,/ 把诗句写在 / 记事本上。"

    这种纯朴实在的感情与那种被称之为"鸡毛蒜皮"的"过眼云烟般的感情"针锋相对:诗人所说的,是那种使人升华的感情,是那种有益于人的自然力("飓风/ 烈焰,/ 洪水 //在低沉的絮语中奔涌")。在这里,马雅可夫斯基的特点同样是运用诗的隐喻,使本来抽象的概念完全实物化。此处提到伟大的哥白尼的名字,令人感到只有诗中的这种感情才配得上如此宏大的规模。

    诗人没有降低诗歌的激情,只是有意将其由显变隐。首先是借助于讽刺:"一大堆幻象/ 和思想 // 满得直顶脑盖。// 此时就连笨熊 //也会长出翅膀。"

    当话题涉及到爱情时,诗歌惯常是将尘世的与天堂的、平凡的与崇高的对立起来。但这一手法不适用于马雅可夫斯基。他从一开始(在《穿裤子的云》中)就强烈反对那些甜腻腻的赞美诗,一开始就挑战式地率直地说:"玛丽娅!诗人为季雅娜唱商籁体诗,//而我 / 是肉身凡人--// 我也只求你的身,// 像基督徒的祷告--// '我们每天的粮食--/快赐给我们'。"把爱情等同于生活本身的情爱观,后来已无必要以那么激烈的论辩方式加以表现了。正是爱情,使人脚踏大地却可望见自己头上的星空。没有必要将平常的、尘世的东西与美好和崇高对立起来,爱情使它们结为一体,而诗歌发现这个统一体,把它用话语表达出来,用话语加以巩固。正是在"车水马龙"的尘世里,产生了话语,"劣等食堂"的环境也无碍于话语。

    在《……致柯斯特罗夫的信》中,关于爱情本质的思考以极强的逻辑性展开。诗的思想得到论证,举出一系列证据,足以使爱情的话题获得社会性:从燃烧着热情的心中冲出的话语,能够"唤醒,/引导,/ 鼓舞 // 望不远的人"。

    在《致塔吉雅娜·雅可夫列娃的信》中,同样的主题是从另外的、戏剧性的方面来展现的。据诗人很多朋友和熟人的证明,他们是两心相爱的,但为什么这不能给这对恋人带来幸福?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很困难,也未必合宜。诗人保证要克制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出现的嫉妒之情,但人的本性不会像所希望的那样很快改变。几年以前,在长诗《关于这个》里,马雅可夫斯基就写过嫉妒之情,妒心使人变得盲目,使人隔离人群,使恋爱的人和痛苦的人感到,在他身上,"理智被打败,野兽钻了进去"。这种感情"从很久很久以前,人们还茹毛饮血的年代"传到现代人中间,1923年得到了这样一个令它无地自容的尖刻的定义:"嫉妒是野人时代挠心的怪物"。

    给塔吉雅娜·雅可夫列娃的赠诗证实,人的本性成功地抗拒了诗人迫不及待地彻底改变它的愿望。马雅可夫斯基在这里几乎是做出了勇敢的尝试,要赋予这自古(从来)就有的感情和词语以另一个含义。在诗的头几行,与讲隐私的话语("无论是吻手,/还是吻唇,// 在我亲人的 /身体的颤动中")同时还使用了另外一种社会化的词语:"我的共和国的 /鲜红的 /颜色。"通过颜色的联想,把事物--爱人的红唇和红旗--拉近,在这里并不显得有什么亵渎,因为这是要将恋人感情的话题,转为关于"千百万大众"的幸福的话题。甚至嫉妒在此也获得了另一种崇高的性质:"我不是为自己嫉妒/ 我嫉妒,/ 是为了苏维埃俄罗斯"。

    这两个层面相当巧妙地结合到一起。提到"巴黎式的爱情",引出蔑视的"母狗"一词,这些应该看做是说服人必须返回莫斯科的有分量的论据。同样,提到"与石油大亨们共进的晚餐",意指这是对饥饿、寒冷、"缺少长腿人"的莫斯科的背叛行为。

    然而,即使在这里,爱情的主题也没能得到幸福的解决。问题的解决,正如马雅可夫斯基一贯所为,被推到虚幻的未来,与未来世界规模的庄严革命连在了一起:"反正,/有一天 / 我要征服你--// 你一个人 /或同巴黎一起。"而在现实中,仍是无法克服的孤独感。

    在这首诗中,马雅可夫斯基也运用了他喜爱的一种体裁:向一个具体人倾诉(这常见于他的诗作中)的独白。这使诗歌更可信,内容更富于深刻的个人性。与此同时,在写给心爱女人的赠诗中呈现出来的世界,规模又是极其广阔的。这不仅是指空间范围(从莫斯科到巴黎),也是指时间界限(革命和国内战争时期--今天--革命来到巴黎的未来)。诗歌开篇几行的极度坦率,通过后面一系列诗句得以巩固下来,如讲到"发情的公狗"以及"排山倒海"的嫉妒,"情欲的麻疹"等等。整封信充满个人恋情的力量。但是这种恋情又经常转到社会层面上,这种两面性决定着诗歌的布局结构:情欲的波涛被抑制,有意识地导入时代、现实之岸,而诗人就是时代和现实的全权代表。因此,当炽烈的感情不由自主地喊出:"到这儿来,/拥入我粗壮 /笨拙的双臂"时,自然便只好以未来庄严的革命作为爱情较量的合乎逻辑的(虽然是臆想的)结局了。

    "爱情这庞然大物"--这是最能表达此诗基础感情的词组,它也决定了此诗词汇的特点。词汇明显多具崇高色彩,有别于日常俗语,同时又不回避那些毫无诗意的词("我看到/ 肩头补钉重重,// 肺结核 / 用喘息 /折磨着他们"),这些词给崇高感情的诗句注入生活的气息。修辞手段的特点,是极其富于表现力和形象性而又明白清晰。马雅可夫斯基像以往一样偏爱隐喻,同时又按照逻辑规律把隐喻扩展成完整的画面("在漆黑的天幕上/ 有闪电的进击 / 骂街的雷霆 / 来自天上的剧中,--/这不是暴风雨,这 / 只是 / 排山倒海的妒嫉")。

    韵律结构也发生了变化。马雅可夫斯基的名字与俄罗斯诗歌中重音诗的确立连在一起。重音诗中,话语的节奏是靠每行的重音数量来规整,这使得诗行较之俄罗斯古典诗格更自由。在《致塔吉雅娜·雅可夫列娃的信》一诗中,节奏的自由比一般重音诗的自由要少些。这里,重音在各诗行中的位置呈均衡的分配,使我们似乎听出了熟悉的扬抑格。但这充其量是想接近我们听觉所熟悉的一种传统。因之这里"扬抑格"可能突然消失("Я не люблю парижскую любовь...""но радость неиссыхаемая")。该诗的书写特点也非任意为之的,诗行被拆成"阶梯",改变了整个韵律图式,使个别的词和词组突出出来。

    最后谈谈韵脚。按马雅可夫斯基的说法,没有它,"诗歌就会散架"。在《致塔吉雅娜·雅可夫列娃的信》一诗中,诗人也没有忘记:韵脚"使形成同一个思想的所有诗行抱成一团"。这里押韵的词(губ ли - республик;мне - пламенеть)是诗行中最主要的词。诗人没有使用严韵,但却达到了语音的十分接近。这样,每当第二个押韵的词出现时,都产生一种出人意料的效果(губ ли - республик),但这种效果又不致于遮蔽诗行的意义。

    综上所述,我们发现,较之抒情的自我表白,马雅可夫斯基更看重确立、确信自己的立场,自己关于世界的理解,关于人在世界上的地位,关于幸福等的愿望。这也是他将自己的语言定位于口语(经常是演讲语)的原因。诗人从现实出发(他写入诗中的大量特征正代表了这个现实),努力奔向(也拉着读者)光明的未来。这就决定了诗歌的激情。但在诗中,要确立今天的英雄主义愿望,结果却以悲剧告终。这在诗语结构的所有层面上都有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