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的诸侯——西南军阀和他们的割据时代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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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上的困窘,使刘幺爸不得不想办法扩大防区,他立刻便盯上了自己的老学长邓锡侯。
在此前刘、田成都之战中,邓锡侯先是指使大将黄隐率本部人马明助田颂尧,后又以严守中立,确保成都,并在必要时出兵三万为刘文辉助战为条件,换取了刘文辉对田颂尧的宽大处理。但一等二十四军主力与刘湘部队在荣、威粘上,田颂尧便撕毁协议,再次出兵南下成都。而邓锡侯也食言而肥,放任田军入城驱逐为数不多的二十四军留守部队。此后,邓部的黄隐又指挥本部及田军董宋珩、曾宪栋两师,袭击二十四军于仁寿籍田铺,邓部的陈鼎勋师也公然参战,遂致刘文辉忙中出错,心急火燎地与刘湘停火,最后丢掉大半防区。
“水晶猴子”害人若此,刘幺爸当然不会放过他。
此时邓锡侯占有温江、郫县、崇庆、新繁、灌县、崇宁、彭县、新都、广汉、金堂、松潘、理县、懋功、汶川、茂县等十余县份,其中温江、郫县、崇庆、新繁、灌县、崇宁、彭县、新都、广汉、金堂都是比较富庶的县份。所以地少兵多,在财政上焦头烂额的刘幺爸,遂决定夺取邓的地盘以养家糊口。
1933年春节刚过,刘文辉便召集本军团长以上将领开会探讨攻邓事宜。会上刘元塘、石肇武等少壮派旅长,积极支持对邓锡侯动武,但冷寅东等保定系将领对此则表示强烈反对——他们认为,邓锡侯虽然一再耍滑头坑害本军,但毕竟他还没有公然翻脸,当前仍应以团结为主,竭力避免保定系的进一步分裂。否则多树敌人,全川皆以我为敌,危险殊甚。身为刘文辉亲家翁的冷寅东还提出,可以通过和平谈判请邓锡侯让出数县防区,同时本军亦应适当裁军以减少开支。作为表率,他本人甚至可以不当师长。
但刘文辉不顾老成持重的保定诸将之反对,断然决定要对邓锡侯下手。4月间他开始部署军队,准备和邓锡侯打仗。
邓锡侯眼看刘幺爸一意要打,也着了慌——毕竟刘幺爸不但装备好,还有两倍以上的兵力优势,打起来他肯定吃亏。于是他一再通过保定同学调解疏通,准备让刘幺爸最恨的黄隐去职,以平息其怒火。但刘幺爸决心已定,终不为所动。
5月3日,邓锡侯接到密报,称刘文辉将借宴请之名将他扣押。他知道两军摊牌在即,遂于4日晨轻装简随逃往新都集结部队准备抵抗。
邓军从灌县起,沿毗河构筑工事,并将沿河所有桥梁全部破坏。邓军驻灌县部队,还将都江堰用于调节水量的马杈部分砍去,以增高内江的水位和流速,增大二十四军渡河的难度。
二十四军追至毗河沿线后,仅以小部兵力发起数次不成功的试探攻击后,便与邓军隔河对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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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史上四川出的人也不少啊。朱德、刘伯成、陈毅、聂荣臻、罗瑞卿、邓小平、杨尚昆等,不比湖南人少。元帅以四川人最多,有四个。但四川人在国民党当大官的却不多,还没有贵州人多。
四川、湖南两地都是中国南北交通的孔道,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辛亥革命以后,南北对峙,北军得此二地就可以进攻南方,南军得此就可以进攻北方。从此这二地就落于南北对峙的跷跷板上,不得安息,多年来兵火不息,客军入境,往往视本地为敌国。于是,川人、湘人大倡联省自治。联省自治不成,小青年就一怒投cp,要打倒列强,除军阀了,此时,共产党宣言还刚刚出汉译本。
江大,唐继尧这个人物,在民国历史上很重要,但是其面貌一直很模糊。
我很奇怪,当年他既然敢违命去贵州,在那里自立为王,后来又跟蔡锷一起反袁,也算是乱世枭雄了。但护法时期,唐继尧为何不找个机会东下,收取广东?当时广东不少kmt可是很想向唐继尧献殷勤的。我觉得唐继尧东下,以当时滇军的能力,从贵州,广西武装借道应该不成问题的。后来滇军的一部溃军也的确这样进了广东,尽管无作为,最后被灭,但也折腾了很久的。
当时kmt流落在广东的,可是人才济济啊,比如杨永泰这种后来的大佬。kmt当时尽管没什么枪杆子了,但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摇过笔杆子,耍过枪杆子的,都是国士的。边藩要想问鼎中枢,肯定要找一个大义名分,再找一群有全国视野的人。
滇军开始崛起,正是把握住了护国战争的机会,跟进步党、kmt联合做成的,不然,以蔡锷三千军,又岂能奈项城何,又岂能与北洋分庭抗礼?
所以,我想不明白,为何唐继尧一定要取四川——四川尽管富裕,但还是农业经济,所出有限,况且交通不便,从四川进取天下很难。若说是为了屏蔽云南,其实支持一亲kmt的势力即可。若取广东,所得会更多。广东之富,过于四川,据广东而取福建,则可以收买海军。广东有出海口,还可以勾结列强。流落广东的人才多,足以组织政府,说不定不仅kmt,连进步党都会来献殷勤。再打着护法的旗号北进,未始不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相比之下,即使唐继尧打下四川,也难以平定,以客军治四川,又没有进取天下的目标可以收拢人心,也难免不发生内乱。
所以,我觉得唐继尧护法时期的表现,说明这个人暮气很重,但是,这又不符合他早期的表现,因此很迷惑,还请江大指点
唐继尧并非没有与国民党合作经略两广问鼎中原的意思。但这个人总的思路是要当老大,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在中央任副职,受制于人,哪里有当个土皇帝受用。广东和国民党是孙中山的地盘,尽管唐继尧的武力强盛,但在广东和国民党内,论资历和人望,唐继尧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跟孙中山竞争的。因此在护法战争时期,尽管孙中山先是邀请唐继尧任元帅(孙为大元帅),后是邀请他任副元帅(孙为元帅),他虽没拒绝,也不宣布就任,表现消极。但与此同时,他先是组织了靖国联军,自任总司令,后又组织了川、滇、黔、粤、桂、鄂建国军,问鼎中原。后来听说孙中孙逝世,与国民党合作的障碍一经排除,他立马宣布他早就就任了广州军政府的副元帅,企图以副元帅的身份,继任孙中山的元帅之职,摘取国民党的果实。由于广东军政府他一直没去,那边的各种实力关系人脉他都没有掌握,这当然无法得逞。如果他当初就任孙中山的副元帅,孙中山一旦逝世,凭他的实力,说不准他还真的能掌控国民党(他也是个老同盟会员)。这一方面是他的气量有问题,另一方面也是造化弄人,他也想不到孙中山这么早就会去世。
至于唐继尧取四川经营贵州,这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计,效法秦取四川,诸葛亮取南中,充实自己以窥天下,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一旦天下有变,可一路军出夔门顺长江而下,一路军出两广,互相呼应,则天下易定矣。
如果唐继尧真是这样想那实在是看错形势,当是之中国已不是三分天下时的中国。若无外援,不勾结列强,断不会有所作为。
我估计唐继尧当是也有谋划,背靠法国,经营西南,时机成熟,逐鹿中原。可是诸列强最有进取心的没过苏俄,历史证明,中国近代史,不搭上苏俄这条船的,终不能成事。
唐继尧若东下广东,肯定不是去挨着kmt排座位了。其实,kmt能人尽管很多,但组织十分松散。这是由于辛亥之前搞地下活动,到处撒人,立山头造成的。所以,kmt每次搞败一次,就要内部大闹一次,“二次革命”失败后,干脆另起炉灶了。所以,唐继尧到了广州,kmt里会不会有人来献殷勤,孙大炮是不是还能名副其实地当老大,是很难说的。其实,护法至联俄之前,孙大炮在kmt内的地位很有问题的。kmt的有力人士纷纷联络一派势力,兴风作浪。护法军政府改组,kmt的人也出了不少力啊。
而且广东这个地方,进可攻,退可守,背后还有英国罩着,当时英国还是很吓人的。至于进,流落广东的客军很多,北伐时可以一起放出去,这就是六国反秦的架势,后来1926年北伐就是走这条路线。
所以,我想是不是就如江大说的,是唐继尧这个人气魄太小。若东下广东,肯定要他亲自领军。这样一来,云南大本营就没有人镇守。若东下广东失败,或者到了广东站不住脚,不免一败涂地。后来唐继尧流落广东时,孙大炮也对他下了不少工夫,但唐继尧后来还是回云南去了。在关键时刻,唐继尧做事老是格局太小,在取四川上也是如此,若他亲自领军,也不会被顾品珍得手了。我想,唐继尧无自知之明,还自称东大陆主人,真是可笑。
不管历史怎么演变,基本的东西是不变的。你就是勾结列强也得自己有实力才行,你去勾结列强看看有没人鸟你。云南地瘠民贫,养不了多少军队,困在那里是长不大的。往广东发展,那里是国民党的地盘,竞争不过,与之合作,只能屈居人下,心又不甘。四川土地丰饶,人口众多,钱粮广有。取下四川,则兵员钱粮问题都解决了。有了这些,其他的问题才好解决,就是勾结列强自己手里也才有筹码。依你之见,现在不是三国时期,那老蒋抗战跑到四川来干什么?
毛子扶植kmt,其实是次优选择。毛子最关心的,还是在北方扶植一有利势力,巩固其滨海国境。故此,毛子最先挑中的是吴秀才,后来又挑中冯焕章,毛子给冯焕章的东西,要比kmt多。奉军的郭松龄反奉,也联系过毛子。
不过kmt的确是人才多,如果有大方向,的确可以做点事情。kmt起初北伐时,不过想取得湖南,以免吴秀才在湖南落脚,威胁南方。不想一打就不可收拾,以客军归乡的劲头,一上来还是有士气的。
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也都是白手起家的阴谋家,关键时刻也能舍得下,和广东一合计,赤脚出广西。其实,广西的这两个小军阀,就是借kmt北伐的机会坐大的,算是搭对了船。412以后,广西军阀势头很盛,自广西、两湖,到华北,都有其势力。
要说到列强对中国的野心,其实英国也不差的。英国尽管只是求维持现状,但一旦下定决心,其政策就十分细致,往往也很有效。因为英国的议会政治很成熟,又有几百年的海外殖民经验,所以还是很有一手的。三十年代英国帮助中国完成币值改革,这一手就很厉害。相比之下,日本尽管野心很大,但一直是狗咬刺猬。大偎内阁为了选举提出“二十一条”交涉且不说,整个二十年代,日本对中国也无很一贯又有效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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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辉迟迟没有发起总攻,倒不是改变了吞并邓的主意,而是因为他二十四军中的保定系将领,这会儿竟然集体闹起情绪来。
此前的荣威之战中,从罗泽洲手下新投过来的陈光藻部,先是击败刘湘主力王缵绪、范绍增两师,随后又由旅长王元虎率部抄袭荣县,俘获鲜英,为二十四军立下大功。因此刘文辉不得不略予酬庸,他准备提拔该部的两个旅长王元虎和陈能芬为师长,将陈光藻从罗泽洲手下拉过来的一师五旅两万余人的部队,扩编为三个师。王元虎、陈能芬都是军官学校出身,与罗泽洲、李家钰同属“军官系”,所以刘文辉这一决定,立刻招致了他手下保定系嫡系将领张志和、林泽伯、唐英、夏仲实等人的不满。
照理说,在扩充非嫡系部队的同时,刘文辉也应该对自己的保定嫡系有所平衡才对,但刘幺爸此时财政困难,实在已无力兼顾到这一头,只得置之不问。
于是,一方面是刘文辉的亲家翁冷寅东在带头倡导裁军,而另一方面刘文辉本人却又在继续扩编队伍,而且扩充的还是军官系的队伍!这让保定系诸将该怎么理解?此前荣、威之战中,因为刘文辉一意求和,导致功败垂成,前线保定系将帅就已经很不高兴了:我们拼命煮熟了刘湘这只鸭子,你却顾念叔侄亲情轻轻把他放走,那将士们流血牺牲,究竟图个啥?而这回刘文辉扩编原军官系部队,就更是给了保定系将领一个实实在在的口实。
他们的结论自然很不妙:刘幺爸不就是想裁我们嘛!
而接下来,刘幺爸又听信一帮少壮将领(如他的干儿子石肇武、侄儿刘元塘等)的怂恿,置保定系大敌刘湘于不顾,转把枪口对准同属保定系的“水晶猴子”邓锡侯。于是愤懑的保定系众将终于爆发——这小子眼里,只有家族利益,哪会把团体利益放在心上!
于是他们决定集体罢工:要么按兵不动,要么部队虽然上阵,却一枪不发(比如说原为邓部将的陈光藻,就和邓锡侯密通信函,大谈什么“新恩虽重,旧德难忘”,死活不肯攻邓。最后刘文辉无奈,只好把他全军调驻东线的简阳、资阳)。只有刘元塘、石肇武、王靖宇等几个一意主战的少壮派旅长发起了几次攻势,但均被邓军拼命击退。
就这样,兵力远逊的邓锡侯得以和貌似强大的刘文辉,沿毗河对峙将近两月之久。
接着,半年前那一幕,又出现了。
正当刘文辉和邓锡侯隔着毗河干瞪眼时,刘湘又一次从刘幺爸背后杀了出来。
刘湘以刘文辉攻击邓锡侯,违背了老君台协定为由,于6月25日与田颂尧、刘存厚、杨森、李家钰、罗泽洲等各路诸侯再次通电讨伐刘文辉(老君台协定中,确有二十四军不得攻击邓锡侯一条。但5月初刘文辉悍然动手后,刘湘却迟迟不肯履约援邓,故时议多以为二刘又有什么家族私约,准备牺牲邓。邓因此大恐,乃向刘湘手下妖道刘神仙磕长头,甘为弟子,求刘妖道为之说情,并慨承支持刘湘统一四川。刘湘得此承诺后,乃欣然出兵)。
7月初,刘湘统一指挥各部,以刘神仙挂帅,安川军为名,出动三路大军共一百一十余团,开始向驻守川南、川西的二十四军部队进攻,并划拨现金十万元并子弹十万发支援邓军。7月2日,刘湘亲由重庆赴内江指挥作战。
不过半年前荣威之战那一幕却没有重演。
因为这时候的刘幺爸,已不再是半年前那个牛气冲天的刘幺爸了。此时的他粮弹两缺,将士离心,不敢再打硬仗,所以眼见联军势大,只得退让一步。
7月上旬,刘文辉将全军主力集结到灌县与乐山之间,沿岷江建立起一条长达四百里的防线。同时,他还以手下冷寅东等将领的名义电告刘湘,表示己方愿意让出省城,以示和谈诚意——他当然不指望这位堂侄儿能轻易接受和谈,这不过是让他消消气,顺便拖延时间而已。刘湘的后台老板,坐镇南京的蒋校长,当然不喜欢老和他唱反调的刘幺爸,但他会喜欢刘湘统一四川?那也未必吧?
只要战事迁延,在这个乱世里,又有什么奇迹不可能发生呢?
就像所有的人都预计到的那样,大占上风的刘湘,果然对刘文辉的和谈提议置之不理。他继续进军岷江沿线,双方遂隔江对峙起来。
刘文辉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外界的干涉——前几年他一门心思要倒的蒋校长,这会儿却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但在蒋校长决定要干涉刘湘之前(校长这会儿也很忙,他正在江西焦头烂额地“剿匪”呢),二十四军自己却异常迅速地垮掉了。
没办法,谁叫这是一支不知道为何而战的军队呢?
诸侯用以激励将士们士气斗志的,是各种各样的现实利益。一旦这些利益不能兑现,丘八爷们就要鼓噪罢工(事实上,自去年二刘开战起,二十四军迄今还没正儿八经发过军饷呢)——此刻在经济上已完全破产的刘幺爸,当然更无力兑现什么,而岷江沿线的贫瘠又加深了这一矛盾。
刘文辉迟迟没有发起总攻,倒不是改变了吞并邓的主意,而是因为他二十四军中的保定系将领,这会儿竟然集体闹起情绪来。
此前的荣威之战中,从罗泽洲手下新投过来的陈光藻部,先是击败刘湘主力王缵绪、范绍增两师,随后又由旅长王元虎率部抄袭荣县,俘获鲜英,为二十四军立下大功。因此刘文辉不得不略予酬庸,他准备提拔该部的两个旅长王元虎和陈能芬为师长,将陈光藻从罗泽洲手下拉过来的一师五旅两万余人的部队,扩编为三个师。王元虎、陈能芬都是军官学校出身,与罗泽洲、李家钰同属“军官系”,所以刘文辉这一决定,立刻招致了他手下保定系嫡系将领张志和、林泽伯、唐英、夏仲实等人的不满。
照理说,在扩充非嫡系部队的同时,刘文辉也应该对自己的保定嫡系有所平衡才对,但刘幺爸此时财政困难,实在已无力兼顾到这一头,只得置之不问。
于是,一方面是刘文辉的亲家翁冷寅东在带头倡导裁军,而另一方面刘文辉本人却又在继续扩编队伍,而且扩充的还是军官系的队伍!这让保定系诸将该怎么理解?此前荣、威之战中,因为刘文辉一意求和,导致功败垂成,前线保定系将帅就已经很不高兴了:我们拼命煮熟了刘湘这只鸭子,你却顾念叔侄亲情轻轻把他放走,那将士们流血牺牲,究竟图个啥?而这回刘文辉扩编原军官系部队,就更是给了保定系将领一个实实在在的口实。
他们的结论自然很不妙:刘幺爸不就是想裁我们嘛!
而接下来,刘幺爸又听信一帮少壮将领(如他的干儿子石肇武、侄儿刘元塘等)的怂恿,置保定系大敌刘湘于不顾,转把枪口对准同属保定系的“水晶猴子”邓锡侯。于是愤懑的保定系众将终于爆发——这小子眼里,只有家族利益,哪会把团体利益放在心上!
于是他们决定集体罢工:要么按兵不动,要么部队虽然上阵,却一枪不发(比如说原为邓部将的陈光藻,就和邓锡侯密通信函,大谈什么“新恩虽重,旧德难忘”,死活不肯攻邓。最后刘文辉无奈,只好把他全军调驻东线的简阳、资阳)。只有刘元塘、石肇武、王靖宇等几个一意主战的少壮派旅长发起了几次攻势,但均被邓军拼命击退。
就这样,兵力远逊的邓锡侯得以和貌似强大的刘文辉,沿毗河对峙将近两月之久。
接着,半年前那一幕,又出现了。
正当刘文辉和邓锡侯隔着毗河干瞪眼时,刘湘又一次从刘幺爸背后杀了出来。
刘湘以刘文辉攻击邓锡侯,违背了老君台协定为由,于6月25日与田颂尧、刘存厚、杨森、李家钰、罗泽洲等各路诸侯再次通电讨伐刘文辉(老君台协定中,确有二十四军不得攻击邓锡侯一条。但5月初刘文辉悍然动手后,刘湘却迟迟不肯履约援邓,故时议多以为二刘又有什么家族私约,准备牺牲邓。邓因此大恐,乃向刘湘手下妖道刘神仙磕长头,甘为弟子,求刘妖道为之说情,并慨承支持刘湘统一四川。刘湘得此承诺后,乃欣然出兵)。
7月初,刘湘统一指挥各部,以刘神仙挂帅,安川军为名,出动三路大军共一百一十余团,开始向驻守川南、川西的二十四军部队进攻,并划拨现金十万元并子弹十万发支援邓军。7月2日,刘湘亲由重庆赴内江指挥作战。
不过半年前荣威之战那一幕却没有重演。
因为这时候的刘幺爸,已不再是半年前那个牛气冲天的刘幺爸了。此时的他粮弹两缺,将士离心,不敢再打硬仗,所以眼见联军势大,只得退让一步。
7月上旬,刘文辉将全军主力集结到灌县与乐山之间,沿岷江建立起一条长达四百里的防线。同时,他还以手下冷寅东等将领的名义电告刘湘,表示己方愿意让出省城,以示和谈诚意——他当然不指望这位堂侄儿能轻易接受和谈,这不过是让他消消气,顺便拖延时间而已。刘湘的后台老板,坐镇南京的蒋校长,当然不喜欢老和他唱反调的刘幺爸,但他会喜欢刘湘统一四川?那也未必吧?
只要战事迁延,在这个乱世里,又有什么奇迹不可能发生呢?
就像所有的人都预计到的那样,大占上风的刘湘,果然对刘文辉的和谈提议置之不理。他继续进军岷江沿线,双方遂隔江对峙起来。
刘文辉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外界的干涉——前几年他一门心思要倒的蒋校长,这会儿却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但在蒋校长决定要干涉刘湘之前(校长这会儿也很忙,他正在江西焦头烂额地“剿匪”呢),二十四军自己却异常迅速地垮掉了。
没办法,谁叫这是一支不知道为何而战的军队呢?
诸侯用以激励将士们士气斗志的,是各种各样的现实利益。一旦这些利益不能兑现,丘八爷们就要鼓噪罢工(事实上,自去年二刘开战起,二十四军迄今还没正儿八经发过军饷呢)——此刻在经济上已完全破产的刘幺爸,当然更无力兑现什么,而岷江沿线的贫瘠又加深了这一矛盾。
于是1924年杨森大崩溃的那一幕,又发生在刘文辉身上。他的岷江防线,也只守了不到一个月。
首先敞开口子的,是陈光藻的部队。
这支部队原本就是邓锡侯的人马,所以这次邓锡侯稍加运动,其营长叶青莲便于8月中旬在温江川心店处临阵倒戈,放开一个缺口,二十四军防线因此全线崩溃。
该师师长陈光藻,和刘文辉的干儿子,负责在阵后监军的旅长石肇武猝不及防,都作了李家钰的俘虏——号称“花花太岁”的石肇武,立刻被李家钰斩首示众,首级运回成都少城公园示众三天。这在素来以优待高级俘虏出名的川军中还是仅见的。
不过这可怨不得别人。
这位石肇武,本系绿林出身,打仗不怎么样,但却凭着刘文辉干儿子的身份,在成都城中奸淫估霸,为恶甚多,当时人称“老虎”——就连田军副帅孙震的家眷,据说也曾遭他调戏。所以此前田、刘关系紧张时,孙震才会积极主战呢!
刘文辉用人如此,其败宜矣。
最后,刘文辉仅带着二万残部退往雅安、西昌、康定一带,其主力冷寅东、夏仲实、张志和等师则分别被各部收编。
刘湘和冷寅东素有交情,得知他离开部队后,即派专车接他到成都相见。冷见到刘即问:“你把你幺爸怎么办?”刘回答得倒也直率:“我对幺爸根本无消灭他的意思,但要把他的势力削减,让他保留一部分队伍驻在西康,以后西康建省,由他担任省主席。”
本着这个原则,追亡逐北的二十一军部队于8月25日全面收兵回撤,放任刘文辉回到雅安。
9月12日,刘湘发出通电,称:“川局已易危为安,自乾(即刘文辉)亦赞助统一与‘剿匪’,并要求嗣后常驻雅安,努力康边国防。”
至此,二刘之战终以刘湘的全胜而告终。
如果说此前的下川东之战,是宣告了速成系的统一的话,那么此次二刘之战,则是宣告了全川的统一。
然而对这场辉煌的胜利,秀才军阀王缵绪却偷偷说了句实在话。
当王秀才率军进驻乐山城时,该县士绅张灯结彩,张贴标语表示欢迎。孰料王缵绪书呆子脾气忽然发作,竟指着贴在城墙上的一条“欢迎刘督办统一四川”的标语,问身边那些欢迎的士绅:“这是你们的意思吗?”
士绅们不明就里,不敢吭声。王缵绪乃悠悠地道:“你们以为刘湘又是什么好东西?他和刘文辉都是一根鸡巴上日出来的!”
王秀才这一辈子不知说了多少下流粗话,但还就属这句话粗得最有水平。他此语正道出了自己的迷惘——二十二年来,这些他们为之流血拼命的战争,究竟意义何在?那不是为了民族革命,也不是为了政治统一,更不是为了天下苍生……战争的结果,只不过是一个姓刘的倒下去,而另一个姓刘的却站了起来,如斯而已。
看来,无论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还是四川陆军速成学堂,都还欠一门课——那就是,诸侯们学会了使用枪杆子,但却始终没学明白,到底该为什么而使用枪杆子……
人类的悲哀,就在于他的脑袋,总是落在他迈出的脚步之后。我们不能不前行,于是每当我们迈出脚步,潘多拉的盒子就被打开,天使与魔鬼便一同来到人间,从而导演出一幕幕悲剧与喜剧。
但我们永远不知道,我们放出来的魔鬼是不是更多些。
圣人已死,大盗遂止,四川的统一,于斯告成。
从1911年底成都东校场兵变开始,到1933年夏刘文辉败逃西康为止,四川前后历时二十二年,大小四百七十余战的混战局面,也终告结束。
然而,这个“统一”来得实在太晚了——云南人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完成的事业,四川耗子们却足足埋头闹腾了二十二年。在这二十二年中,但凡是把统一调子唱得太高的家伙,无不成为诸侯公敌,每每被一群井底之蛙联手揍得鼻青脸肿。最后,一个最没有理想和方向感,从来不敢奢谈统一的土老财,却凭着宽容厚道成为了胜利者。
然而此时的天下,也已不再是辛亥初年那个群雄竞逐,却未知鹿死谁手的纷繁乱世了!云南人辜负了机会,四川人浪费了时间,而贵州人更糟糕,他们从来就没在属于自己的旗号下战斗过!
西南的列位大王们,就这样错失了改变这个时代的最佳时机。
于是他们只好等待着,等待着被时代所改变。
桂系军阀
西南地区军阀派系之一,以陆荣廷为首的桂军集团。控制广东、广西、湖南三省。主要人物有陈炳焜、谭浩明、莫荣新、沈鸿英等。
辛亥革命后,陆荣廷先后任广西副都督、都督。1913年又兼任民政长,将省会由桂林迁往南宁,打着"桂人治桂"旗号,独揽广西军政大权。1916年3月乘护国战争之机,宣告广西独立,并向湖南进军。7月派兵入广东,继而任广东督军。次年陆被北洋政府任命为两广巡阅使,其部属谭浩明、陈炳焜分别任广西和广东督军。从此操纵两广军政大权,把桂军扩充到五万人,成为西南地区最大的一派军事势力。
1917年7月,段祺瑞复任国务总理后,拒绝恢复国会与《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孙中山揭起护法旗帜时,陆荣廷等桂系军阀一面利用护法名义对抗段祺瑞的"武力统一"政策,派兵入湖南参加护法战争;一面又与吴佩孚等直系势力暗中谋和,并利用政学会分子等国会议员,改组广州护法军政府,排斥孙中山出广东,把持了军政大权。1920年8月驻闽粤军在孙中山号召下,回师广东,到10月下旬,桂军战败退出广东。次年6月,孙中山动员粤、滇、黔、赣各军入桂讨陆。经过两个多月的交战,粤滇各军占领南宁和桂林,陆荣廷逃往上海。
1922年陆荣廷的旧部林俊廷、韩彩凤等利用陈炯明叛变的时机,以"自治军"的名义,占据广西的城邑和要地。9月陆荣廷回龙州就任北洋政府任命的"广西边防督办",次年12月又进南宁就任"督理广西军务",企图恢复旧桂系的统治。但此时桂系内部分裂加剧。
1924年1月,国民党"一大"后,广东革命形势日益发展,广西人民也掀起了反军阀的斗争。驻在梧州一带的桂军首领李宗仁和黄绍竑,接受广州革命政府的领导,分别就任"广西讨贼军总指挥"和"定桂军总指挥"的职务,通电讨陆,率部于6月占领南宁和左右江各县。不久陆荣廷再次通电下野,逃离广西。次年沈鸿英部也在桂林等地被击溃。至此,以陆荣廷为首领的桂系军阀统治结束。
旧桂军将领刘震寰曾率部参加驱逐陈炯明,留驻广东境内,并把持了一部分军政和税收大权。1925年同滇军首领杨希闵发动推翻广州革命政府的叛乱,6月中旬被广东革命军队消灭。此后,以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等为首的桂军长期统治广西,并以这里为据点与蒋介石等争夺统治权,被称为"新桂系",属于国民党统治时期的派系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