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周志文：民无信不立(南方周末 201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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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报 >>南方周末>>第1354期
【文化解码】民无信不立
作者: 周志文 2010-01-27 21:32:53 来源:南方周末
买得起字画的多是多金的“凯子”，让他们上当叫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题目是孔子的话。孔子说：“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意思是，信用比人的生死还重要。孔子又有一次与他的两大弟子仲由、颜回言志，孔子说：“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老与少是下对上与上对下的关系，而朋友是指一般平等的社会关系，这一层的人最多也最杂，要维系他们的关系，靠的是信用。社会最重信用，如果信用崩溃，那就“上无道揆，下无法守”，整个社会就完全解体了。
2008年10月，一个有名的拍卖公司在北京举办冬季拍卖品的预展，朋友带我去参观。吸引我想参观的，是此次展览中有台湾已故学者潘重规先生珍藏的古书。潘先生是我两次学位考试的“考官”，依传统规矩，我虽未及门受业，也算是他的学生。潘老师的书大致来自香港的旧藏，保存良好，有些书上尚留有他的眉批题跋，睹物思人，不胜感怀。我除了看潘老师的手泽遗珍之外，也顺便参观了展览场里其他的展览。
这个展览场占地广大，有各式器物珍玩，大宗是名人字画。我匆匆走过一遍，发现里面所展大部分不像真品，尤其是书法方面。我虽然不擅鉴定，也不是书道专家，但会场展出的不论溥心畬、张大千、于右任的作品，几乎全是拙劣的赝作，连外行人也看得出。我当时十分吃惊，朋友告诉我说这家拍卖公司是中国最有规模的，我问陪同我们参观的展览场人员，他们都保证展出品都由专家层层检定过，保证是真品。与我同去参观的友人中有一人是书法家，他的看法与我相同，也认为多是假货，我们不禁哑然，也为中国社会的信用问题担忧。
一位大陆朋友听说后笑我小题大做，说这种骗局在中国成天上演，买得起字画的多是多金的“凯子”，将多钱的人比喻为凯子有嘲笑的意味，让他们上当叫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这样把骗局合理化，我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如果社会觉得一些人富裕过了头，应该立法来阻止他们肆无忌惮地谋求不法，不该说因为富人为富不仁，所以在买字画时吃亏上当是活该。在一个合理的社会，绝对不允许动用私刑，我们任富人被无理宰割而在一旁称快，无异允许开放一个社会角落，让人可以凭自己的感受好恶而任意地动用私刑。
要知道在世界上的著名拍卖公司，不论嘉士德、苏富比，就算他们所卖的东西是巧取豪夺而来，但要保证是真货。他们假如卖出一个假货，就商誉全毁。这不止是拍卖业，也是所有商业行为的“规矩”，但看起来中国的拍卖业好像不太想遵守的样子。可不遵守“规矩”的商业行为一定维持不长的，因为“民无信不立”。
“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这句话值得从事艺术拍卖市场的人好好想想，也值得所有人好好想想。
（作者为台湾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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