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一家人 -- 中华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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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婵娟了结冤孽债
吴三桂在滇中内宠颇多。原属礼总侍郎李明睿后为给事高安所得又奉送给吴三桂的歌妓"八面观音"和"四面观音",在当日王府的声色中也名列前茅,甚至与陈圆圆争宠,尤其是八面观音常与陈圆圆"并擅殊宠"。陈夫人渐渐发现"夫婿背侬从意愿",不得不"婵娟新斗两观音"。同时,吴三桂元配张氏又极嫉妒。
从此陈与吴的感情已非昔比。陈圆圆开始"梦醒繁华镜里花",看破了红尘。尽管吴三桂这时要给圆圆封正妃之位,也被拒绝了。
1673年(康熙十二年),时逢吴三桂六十花甲,平西王在安阜园布置了盛大庆典。
却说吴三桂那日在校场阅罢绿旗兵操练回到藩王府邸,正欲命丫头去请陈圆圆,一同喝杯普洱新茶,听听丝竹细乐,然后去参加庆寿活动。忽听一声高呼"圣旨下,吴三桂接旨",吴慌忙重整衣冠,命令摆下香案接旨。
圣旨的内容是吴三桂万万没预料到的,竟是康熙皇帝对他请求撤藩奏折的准奏批复,让他移镇关东。
送走钦差,吴三桂气极败坏地说:"关东一片荒凉苦寒之地,无异万里充军。我只不过想试探一下朝廷对我的看法,不想皇上竟准了削藩之请,这叫我如何是好!"夏国相在旁插嘴道:"朝廷既已逼到这种地步,只望王爷速举义旗,光复大明河山。"在场的部将马宝、胡国柱、吴应麒等亦都呼应。他们非常清楚,康熙撤了吴三桂的藩王爵位,自己的地位也不保,因此众口-声劝吴三桂反了。
吴三桂眼一瞪、脚一跺,为实现一己之私,借助"反清复明"的大旗,点燃了反清的战火。他调兵遣将,自封"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大干起来。
正当吴三桂在兴头上准备大干一场时,不想却有人出来兜头给他浇了一瓢冷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圆圆。
尽管陈圆圆天生丽质,美貌非常,可在吴三桂眼里不过是自己的玩物,万没有想到她却很有见识。自从吴三桂举起反清之旗以后,她便终日闷闷不乐。
这一日,吴三桂向她:"爱妃为何不乐?"陈圆圆道:"妾本姑苏歌妓,如今做了王爷的的妃子,侍候大王也已有二三十年,已是荣华富贵到头了。我恐怕长此奢华下去,会遭到老天的惩罚……"吴三桂听到此处吃了一惊,不由问道:"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陈圆圆瞅了他一眼,缓缓地说:"请求王爷赐我一间净室,我愿意身披袈裟,吃素修斋,终享天年。"
这可急坏了吴三桂:"我正想推倒清朝,面南为帝,那时你也贵不可言,怎么你却起了如此想法?"他说。陈圆圆摇摇头,道:"从古至今,多少人为了争帝争王。扰得百姓不得安宁。待到当了皇帝,又为保住帝位费尽心思,有何乐趣可言?"
顿了顿,她接着说:"我幼年时,自以为容貌美丽,也曾过非分之想。如今当了王爷次妃,反倒觉得那想法俗不可耐了。我看,王爷为自己着想,不如交出兵权,你我偕隐林下,象范蠡和西施那样泛舟五湖,该多快乐!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何苦再开战端,称王称霸,争城夺地,致使生灵又遭涂炭?"
吴三桂听了,多少觉得圆圆此说也有些道理,口里却说:"这是妇人之见。"想到已骑虎难下,只好又硬着头皮说:"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陈圆圆听吴三桂说出这等话来,心知事情已无挽回余地,不免叹息一声,垂下泪来。
第二天早晨,她又向吴三桂重申要求,执意要去净室。吴再三挽留,她无比伤感地说:"为时太晚了,流光易逝,这些年来我经历了多少苦难和折磨,我已有所顿悟,一切都看透了;你已不是当年的吴总兵,我也不是年轻时的陈沅姬了。我再也不想回去,北国的风光已不再使我留恋,我将留在这清冷的莲花池畔,守着青灯黄卷,了此残生……。"
话还未了,夏国相进来报告:"王爷,将领士卒都已集合在校场恭听您的训示。"
夕阳西下,时近黄昏,在凄冷尖利的号角声中,吴三桂无暇细想,只得默许陈的要求,拖着迟缓的步伐,向校场走去;陈圆圆也怀着莫可名状的心情立即移居宏觉寺,跟从王林禅师,正式做了尼姑,改名"寂静",号"玉庵",诵经念佛,日夜不辄,再也不去理会吴三桂。
陈圆圆毅然离去,虽给吴三桂带来不快,却并未能使他悬崖勒马。
吴三桂率兵离开昆明后,陈圆圆估计他此行必败。为了免受株连,迁居于昆明近郊瓦仓庄的三圣庵,与市区相距有半里多路。
这里很是宽敞,且远山近水,幽静异常,是个最佳去处。尤为可意的是这里有一现成的废弃园林,只需稍加修葺便好用来净修。于是她立即命奴仆整修,便住了下来。
该庵原为明代沐国公的属人所建,本名土主寺,万历年间改称为庵。陈圆圆在庵内与一名为智莹的尼姑和两个徒弟一起,茹素吃斋,不问世事,与吴家断绝了一切往来。
为了对付吴三桂,康熙皇帝亲自坐镇北京平叛。后来干脆将在京的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和吴三桂的孙子吴世霖一起处了死刑。
1678年(康熙十七年)三月,吴三桂在衡州祭告天地,自称为帝,改元昭武,称衡州即今天的湖南衡阳市为定天府;八月,就一命呜呼,时年六十七岁。
后来,清兵攻入昆明。那吴三桂王府,果如吴梅村预言的成了香迳尘生、好鸟自啼、屧廊人杳、苔痕空绿的一片荒野之地。吴三桂妻张氏、吴三桂的孙子吴世墦及吴世墦的妻郭氏自杀,"八面观音"归了绥远将军蔡毓荣,"四面观音"归了征南将军穆占,其余吴家男女老幼尽遭杀害。唯独圆圆得免于难。
同年秋天,当智莹把吴三桂兵败并病死在湖广道衡州城的消息告诉陈圆圆后,圆圆若有所思地说:"三十多年的冤孽债算是了结了。我这一生就是送在他手里,经过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使我了解到他只不过是一个表面逞强,心地险诈,患得患失,反复无常的小人;在我的心里,吴三桂早就死了!"
又过了几年。在一个木落萧瑟的深秋傍晚,陈圆圆正伴着青灯古佛,手持念珠,虔诚诵经的时刻,忽然传来了一阵紧急的敲门声。
智莹急忙出去一看,原来是蔡毓荣带领兵了,前来查抄珍宝古玩。智莹立即转身告知陈圆圆。
陈圆圆不愿被军兵认出,更担心会有不测,她打发智莹从后门逃走,然后从容走到窗前,遥望着秋水长天,深情脉脉地自言自语道:"澄清澈底的莲花池水啊,我将永远倚傍着你!"
接着,她双手合十,在"祥中祥,吉中吉,波罗会上有殊利,一切冤家离了身,摩诃般若波罗密……"的佛语声中,安详地跳进了池水里。
静静的池水,掀起一圈圈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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