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医记(续) -闲侃庐随笔 - 张延龄- 和讯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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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7-14 16:24:52  转帖

求医记(五)
    所谓“缺医少药”,其实只是缺医,从前并不存在少药之事。因为我们的语言习惯总爱把一个事情用四个字的成语表述出来,于是就说成了“缺医少药”。底层广大民众所需要的、治疗常见病多发病的药物从来就不曾真正缺少过。缺少的药物都不是下层民众所需要的。像秦始皇、汉武帝千方百计寻找的长生不老药,两千多年了还没造出来,至今还有些人在那里傻傻地等着。还有伟哥不顶用了(从另一方面说是不能满足需要了),可是“伟叔叔”、“伟爸爸”、“伟爷爷”还在研制阶段,暂时还不能批量生产。只好暂时缺着。但那都是有钱人用的奢侈品,底层民众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事。当然,因为缺医生开药方,虽有药物也到不了患者的病床前,那还是缺医而不是少药。至于虽有药物因为没有钱而买不出来,是另外的问题,本文暂不讨论此一问题。
    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后,因为药物资源的破坏和浪费造成的药物短缺倒是有的。例如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和六十年代初那场大饥荒把人们饿怕了,山沟、河沿凡是能种一棵庄稼的地方也被刨起种上了庄稼。不但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也使野生的药用植物断了根。这是一种破坏的情况。还有就是把中药造成针剂,所谓“提取有效成分”,这本身就是违背中医理论和实践的。中药要组成方剂,讲究君臣佐使。就是单一种药物,其成分也是复杂的,其药理机制也不是像西药一样能罗列出一二三的。这样的“提取”,绝大部分药效被丢掉,一针打去了够十个人吃的药。这是一种浪费的表现。
    简单带过“少药”的问题,重点分析一下“缺医”的情况。
    几千年来世代相承的、保证了中华民族的健康和繁衍的充足的医生队伍,怎麽忽然之间就缺少起来了呢?就我不宽的眼界所见,大概有以下两种情况:
    首先,解放以后,医生队伍在历次运动中被杀了一批、关了一批、管了一批,数量大大减少了。越是穷乡僻壤,这种情况越严重。单以土改为例:因为中国民间实行兄弟平分家产的继承办法,二三十年下传一代,实施一次分拆,所以中国农村天生是产生小农的温床,单纯的农户很难集中大量土地,形成地主。兼并大量土地成为地主的,一是官宦之家,二是农户兼营工商业或工商之家兼营农业的。他们大多居住在城市里,在农村设庄收租。最起码也在大的村镇集场居住和经营。像我的原籍邹县郭里集,一个村庄占地千亩以上的大户就有三家。所以土改的时候,几十亩地的自耕农根本显不着,都定的上中农、中农。一些小村庄就不同了。不划几家地主、富农没法发动群众,要划就得在瘸子队里选将军,把二三十亩地的有车有牛的农户划成地主或富农。划成地富成分以后,大户大多都采取了逃亡。最大、最有实力的逃到了国外,几十年以后回来投资,成了爱国华侨,县里统战部长陪着吃饭,称先生。跑不出国门的跑到大城市,拖延一段时间再被“捉拿归案”,风头已经过去,政策得以实施,过火的行为已被纠正,就温和多了,不但没有了生命危险,连皮肉之苦都可以避免了。小“地主”们腿短跑不出去,只有在风头上束手就擒。越是偏僻小村极端过火的行为越严重,私刑处死的,灭门的,多数是这些小“地主”。所以土改中的极左过火行为,受害的多数是上中农、中农。农村医生们在过去占有财产情况和生活水平总体上比一般农户要好一些,于是常常被划为地富成分。这批减少的乡村医生,在总体上可能并不占绝大比例,但偏僻乡村里四五个小庄就这一个医生,一旦摊到他头上,这四五个村庄就没有医生了。
    其次,过去的行业组织都是从业人员自发的、为维护本行业利益而组织起来的。解放以后,为了领导和控制这些社会力量,由政府主导整顿和重组了这些群团组织。一旦这些组织变成了官办,最早参加进去的人为了攫取更多的利益,往往利用这种官办的群团组织进行行业垄断,排斥竞争者,使这些组织具有了封建行会的性质。就以医药行业来说,解放不久就成立了医务工作者联合会,简称“医联会”,后来改为卫生工作者协会,简称“卫协会”。先参加的往往是些游医或半巫半医的不正当的人,先取得了组织的某种权力。正经持重的人略一观望和犹豫,便被捷足先得者以种种理由排除在外,不能参加组织便不能开业。这也是农村医生减少的一个原因。而且这部分被排斥的医生基本上是医术比较好的。这方面我提供两个很典型、也可说是很荒谬、很搞笑的实例。
    第一个例子是我的三表叔刘絅绪先生。他是我上一篇文章中提到的补过廪生的儒医刘文福先生的孙子,世代名医已历三世。在他们的叔侄爷们当中他又是最有学问的。他从小因为家里不太富裕,我们家是他的老娘家,他从八岁在我们家塾馆里上学。一直上到二十六岁,整整上了十八年。直到抗日战争爆发,地方上不平静了,我们家避乱到济宁,他才停学 。十八年打下了坚实的传统文化的底子。写得一手好颜体字,诗词文赋样样来得。又秉承家学渊源兼攻医学。我亲眼见过他把《灵枢素问》带着小注熟背。要是把中医院校教医古文的教师们集中起来叫他辅导辅导,也叫他们见识一下,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医古文!可就是这麽一个学识渊博的儒医,被他们以社会关系不好的理由(老娘家是大地主)挡在医联会门外,不能开门行医。他为了培养他的儿子学医,只能找一个老得糊糊涂涂的老医生当招牌,白养着那个老人,以老人的名义开药铺。后来公司合营,把他儿子合进去了,仍把它排斥在外。后来合作化当中村里叫他当会计。可怜他连阿拉伯数码都不会写,现跟着我学了阿拉伯数码,当了大队的会计,一辈子没吃上医生这碗饭。医联会(卫协会)为什麽排斥他?就因为他们以为他的实力太强了,竞争力太强了,对其他半瓶子醋医生的威胁太大了!
    第二个例子更荒谬。我的外祖父孙馥堂先生,清光绪年间考中秀才又上的武备学堂。与曾任民国总统的曹锟是同学,倒没有什麽交情和联系;但与曾任山东省长的马良不但是同学,还是换帖的把兄弟。不过他学的是医科,在满清政府的新军里当军医。马良当山东省长时请他当山东省立慈善医院的副院长兼外科主任,一直当到抗日战争胜利,慈善医院停办。那时又没有退休制度,他失去职位以后在济南康子安大药房领一份干薪维持生活。济南解放以后,他因为年事已高需人照顾,便回到了原籍。在原籍为了生活要开一家诊所。一听说我外祖父要开诊所,济南康子安等几家大的药房赠送了大批药品和医疗设备。开业三天非常热闹,我大舅、二舅及外祖父在济南领回的第二个老娘都忙得不可开交。不料第三天去了个游医出身的区医联会会长,把称药的天平拿走,声称不在医联会的是非法行医,勒令停业。停了几天,群众反映很大。那时刚解放,民主空气还很活跃,老百姓还敢讲话。由于老百姓有反映 。僵持了几天区医联会倒先坚持不住了,派人到家里叫我外祖父申请加入医联会,然后可以开业。我外祖父受不了这种屈辱,拒绝申请。结果我大舅、二舅和老娘填表开了业。公私合营时老娘需要照顾外祖父,没有时间参加了,我两个舅舅参加进去了。我不大懂西医,不知道我外祖父的医学水平到底如何。不过要论资格,他在全山东省也是元老辈的,南半个山东省更是没有一个比他资格更老的。可是一个小小的县下辖区的医联会会长就能把它排斥在医药卫生界之外,这也是当时社会很正常的咄咄怪事之一!

 

求医记(六)
    医药卫生界的封建行会作风,至今仍未消除。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
    六年前,我从县城迁到近郊的一个村庄居住。便有邻居们告诉:以后家里人有个小灾小病的,不要到医院去了。村里有个小姑娘看得也不错,并且价钱又便宜,服务又周到。原来她刚刚医校毕业。头一年中专毕业生不包分配就被她摊上了。他家找不到人,没能找到工作,便置办了些药品和器械,自己在村里开了业。办不出营业执照来,村里人谁管这个?唯一该管的是村卫生室的医生,是个本家的长辈,也不便干涉。这姑娘骑个电动车满村子飞跑,随叫随到。需要打吊瓶的,他家有一间闲屋,也设了两张病床。愿意到她家打的就到她家去打,不愿挪窝的就到患者家里去打。打上这家再匆匆赶到那家。中间换瓶、拔针,提前二分钟手机一打就到。我们第一次请她是因为老妻患了重感冒,她给打了五天吊瓶。和医院处方没有什麽两样,无非是抗病毒的利巴韦林,消炎的头孢霉素,和维生素类辅助治疗的药物。打完了算账,每次十八元,总共才九十元。我说:闺女,你算错了吧?她说:不错大爷,都是这麽收的 。我说,头一天还有一针肌注的退烧药,也没给算上。她说几毛钱的事就不值当得算了。
    记得我们搬家前,同样的吊瓶,在县人民医院要四十二元左右,在城关医院或各居委会卫生室,要三十五元左右。我说,你这样算法不得赔钱吗?她说,不赔,还有赚头呢!在村子里不是本家就是邻居比舍,光赚个卖药的钱就够了。
    后来这姑娘出嫁到外村,村里人们都觉得很不方便了。至今家里一有人生病就想起她来。
    实行新型合作医疗以来,临时的小病治疗报销百分之二十。每打一次吊瓶除去报销的,个人还要承担二十八元左右,仍比那个姑娘打针多花十元左右。可见允许竞争是解决看病贵的最有效方法。至少比目前的新型合作医疗有效。不允许竞争,公家补贴给合作医疗的钱和患者多花的钱,都转成了体制内医务人员额外的福利收入。
    当然技术含量高、安全责任重的行业,尤其像医药卫生关乎人民群众健康和生命安全的行业,其从业人员要具备一定资格,并且持证开业,这是很必要的。可是,够资格的要发给人家证书呀!有了证书的要允许人家开业呀!每年五十露头就内退下来的医生护士,每年医校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学生,他们的资格都是无可置疑的吧?一旦允许他们开业,私人诊所将遍地开花,看病难、看病贵的形势马上改观。只是这样就影响了体制内一个庞大集团的垄断利益,这些兼有裁判员身份的运动员,便对一切竞争者吹哨叫停和亮牌判罚。半个多世纪以来看病难、看病贵的情况就是这样造成的。
    不仅如此,医药卫生界的关门主义和行会作风还使中华国粹之一的中医陷于名存实亡的境地。上几岁年纪的人都还记得,解放之初西医在内地还不普遍,中西医之比约是九成中医一成西医 。半个多世纪下来颠倒了过来,只怕中医连一成也不到了。所谓的中医也就是一些会用几味中药的西医而已,名副其实的中医在基层恐怕已经绝迹了。这是怎样造成的呢?
    关门主义和行会作风耗尽了两三代民间中医的生命。他们为生活所迫,成为游医和所谓“流散医务人员”,爱惜自己羽毛的就情愿受穷挨饿也不干了。两三代下来,往下传承的根脉也早就断绝了。民间没有了,官方怎麽样了呢?
    官办的医药院校用实证科学和西医理论解释中医,违反中医自身的理论体系和学术规律。把中医变成了西医的附庸,变成仅仅是一种治疗方法。著名的“科学警察”何祚庥院士说中医不科学,提议废除中医。代表了他们那一个阶层的人的想法,代表了现今科学主义的一种思潮。他们单一的知识结构,单一的思维方式,即用实证科学解决一切问题的思维方式,注定了他们没法认识中医,没法接受中医的全套理、法、方、药的体系。中医不亡何待?
    几十年来医疗卫生的状况本不该如此的,改革开放以来各方面都有了长足进步,医疗卫生方面更不该这样每况愈下的,可事实上造成了如此情况,令人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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