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消费”到“生产”：论粉丝情结的跨越与回归

从“消费”到“生产”：论粉丝情结的跨越与回归
--透视“什锦八宝饭”现象
廖婕
 
2008年12月01日11:18  来源：人民网-传媒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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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仅是作为某位体育、娱乐明星的崇拜者或追随者出现，“什锦八宝饭”的登台一点儿都不会令人感到新鲜和惊奇。但是他们却以国家领导人“粉丝团”、“后援团”的姿态出现，引起了市井坊间的一场不小的震动。事实是，我国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以政治家、科学家、楷模人物为代表的“生产型偶像”在与以影、视、歌“三星”及体育明星为代表的“消费型偶像”的博弈及对阵中渐渐沉寂，以至于当代的粉丝一族满眼超女、快男、周杰伦，却不识陈景润、张海迪、保尔?柯察金。正是基于这一背景，“什锦八宝饭”作为一个特殊标识进入了我们的研究视野。从文化研究的角度来看，该现象彰显了一种偶像塑造方式的全新转变以及“生产型偶像”观的价值回归，而在这一过程中，受众在对媒介生产的偶像文本的解读方式及接受心理上都发生了显著而深刻的变化。以下本文将就“什锦八宝饭”现象展开分析，以期从中发现表征背后所隐含的传播、社会与文化方面的深层意旨。
一次历史与空间的突破
从时空角度探悉民间成立国家领导人粉丝后援团的这一有趣现象，会发现凡事都有可溯之源，而并非平地生成或一蹴而就的。首先，这种现象并不是只在中国出现，其他国家也存在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例如历届的美国大选，各党派候选人纷纷开展浩大的宣传阵势为自己争取民众支持和选票，而在每一场宣传拉锯战中，都会形成不同阵营的拥护者。由这些拥护者所形成的群体的内部结构与一般的偶像粉丝团体的内部结构几乎无异，他们虽无粉丝之名却早有粉丝之实，换言之，他们就是一群用自己最朴实的力量将偶像送上政治巅峰的信仰者和崇拜者。
此外，除了在空间上的普遍性，该现象的产生在时间上也有本可依。古有对明君良相的交口赞誉，今有“毛主席像太阳”、“小平，您好”等动情之词，可见，向国家领导人表示尊崇和爱慕并不是鲜见的事情，其渊源其实要先于也长于对时下“三星”的追捧。只不过随着社会语境的变迁，人们的观念和需求也发生了相应的改变，以致有人在上世纪末坦言，80年代以后出生的人的偶像观已从“生产型偶像”时代过渡到了“消费型偶像”时代。所谓生产型偶像，即指那些为国家、为社会、为人民做出卓越贡献的人，比如优秀的科学家、企业家、革命家、政治家、劳模等等；而消费型偶像则指代狭义的“三星”。
进入21世纪以来，消费型偶像几乎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生产型偶像在人们心目中的影响和地位，并进而取代了生产型偶像在引导和塑造人类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时的功能及角色。尤其是近几年，我国经历了一场场由电视、网络媒体掀起的全民造星运动，“民星”概念不胫而走，但其关注视点依然重在“三星”领域，即便偶尔推出个别“学术超男”或“学术超女”，也均被打上了娱乐制造的烙印。在这种环境下，“什锦八宝饭”的一声驾到着实让人愣了好一会儿神，回过神后，人们对着满目 “涛涛”、“宝宝”、“涛哥”、“老爷子”的昵称，撒鲜花的使劲儿撒鲜花，泼凉水的拼命儿泼凉水。
一次国家与民族意识的强化
记得在有关“章子怡和孔子谁更能代表中国”的大讨论中，有许多声音直指向当代青少年的追星倾向及现状，其大意是呼吁年青人追星要追出“品格”和“素养”，尤其应该支持那些能够在世界舞台上为国家争光、为国人长脸的明星……之所以要对这一类人多些理解、宽容和眷顾，并不是因为他们头上那顶“世界级别”的特权帽子，而是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从国家民族立场出发对同胞中的佼佼者予以最真诚的支持和关注。对于中国以外的世界来讲，这些国际名人的脸孔就几乎代表了全中国人民的脸孔。他们是全球化进程中让世界认识和了解中国的一扇窗户，透过他们，世界人民看到的是中国最绚烂旖旎的风光，也正因如此，我们没有理由吝啬对他们的掌声和赞美。
从这一逻辑出发去思考，为国家主席和总理组建粉丝团就更加理所当然了。毕竟，影视、歌、体育“三星”在面向世界舞台时更多地只是展现了中国在文化生活领域中充满活力和风情的一面，而作为整个国家形象、气度、精神风貌象征的政治领导人所要向外界传达的讯息要远比这复杂得多。小到其衣着言行，大到其观点决策，无不被镀上了一层“国民品位”和“国家智慧”的深远涵义。而由此看来，肯定和支持国家领导人的选择行为，实际上也是我们对自身公民身份和民族情感的一种变相的认同。
一次政治文明的推进
其实，支持和崇拜国家领导人无论从传统上还是逻辑上都说得过去，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但“什锦八宝饭”的此番亮相却引起了火爆而热烈的讨论：很多网友预言“什锦饭”、“八宝饭”将成为08、09年的最牛词汇；也有部分人表示“什锦八宝饭”这一称呼包括其所创造的各种关于主席和总理的昵称都令人难以接受……大概意思就是“心情可以理解，但形式富于争议”。
笔者私以为，“什锦八宝饭”现象体现了一定的积极意义。其一是它代表了“生产型偶像”的回归。国家领导人在很大程度上牵涉到一个国家的政治生活和社会公共事务，如果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胡主席和温总理的行事进程，也就意味着将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社会公共领域的互动中来，由此加快我国政治现代化的进程；其二是该现象体现了民意的自由、民心的指向以及民主的进步。在当下的多元化社会中，人们有自由选择自己崇拜的对象，更有公开表达对偶像的热爱的权利。“什锦八宝饭”通过自己独特的方式直抒胸臆，一方面拉近了与主席、总理之间的心理距离，一方面则充分显示了其积极、主动和充满自信的一面。而这种自信既来自于他们自身张扬的个性，同时更来自于对国家、政府以及最高领导人的信任。国家政治领导人与民众的关系就如同鱼和水、唇和齿，相依而共生。彼此间只有建立起最深厚的信任才能凝聚成一个完整的国家。也许长久以来人们被所谓的“精英”、“大众”等概念束缚，画地为牢，加之联系上下的纽带往往是一条条晦涩的政策指令或一串串艰深的政治符号，使得两者缺乏良好的交流与沟通。而国家领导人民间粉丝团的赫然出现打破了这一僵局，令上下关系变得更加轻松和谐，自然而然也就促进了我国民主的进一步发展与完善。
一次商业与精神的博弈
能够产生这样积极的社会效应恐怕是在“什锦八宝饭”们的意料之外的。毕竟，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体会到这个群体存在的真正意义。虽然我们为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并理解国家政治领导人而感到欣慰，但我们也必须看到这其中实际隐含的一些不确定因素和消极的因素。就好比从加入粉丝团的动机来看，虽然多数人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抒发自己心中对国家、对政治领袖的崇敬和爱戴，但肯定也有为数不少的人是出于好奇或盲从心理才为自己戴上了“什锦八宝饭”的帽子。这些抱着游戏心态加入的人，并不会因为身份或名号的改变转而积极参与国家公共事务的讨论，而是继续沉湎于私人消费领域关注着那些他们自认为新潮、有趣却琐碎的事。试想一下，当他们正式融入了“什锦八宝饭”的圈子之后，所关注的焦点也必定落在各种琐碎的细节上——诸如，今天主席的发型如何如何，明天总理的袜子怎样怎样……这些看似“体贴入微”的“细致关心”也许并没有多大的害处，甚至有时也是必需的，但是久而久之却只会分散人们对于一些更为重要的事情的注意力。而由此引申出的一个更加本质的问题就是当代“生产型偶像”的平面化、商业化和娱乐化。在商业、娱乐两股浪潮的策动下，今时今日的粉丝对于偶像的崇拜更多地发自于一种浮躁的原始欲望的冲动，这种冲动往往与偶像的身份、财富、地位和性征有着更多的关联。而以往那种对于生产型偶像精神及意志品质的推崇却渐渐退到了历史的幕后。这种偶像观的变迁被认为是顺应了审美与时尚，然而殊不知，放弃对精神世界的开垦而选择物化的标准去衡量与审视同类实际上是一种价值观的倒退。由此，我们必须从这次偶像观念的重塑中意识到：在偶像生产过程中应该避免商业主义的收编，而注重精神财富的提炼。
“水本无华，相荡而生涟漪；石本无火，相击而成灵光”。“什锦八宝饭”这一粉丝情结的跨越，是国家政治、文化、社会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存在即合理”，我们无须悲观看待这一已经变得广泛而深刻的公众意识，关键在于我们对这一情结的正确引导以及准确认识这一跨越背后的复杂肌理。而当我们把这浩浩民意从对国家领导人的崇拜、爱慕引向对国家的热爱、信心，对自己工作的激情时，国家因此而蒸蒸日上、繁荣昌盛，这才是传媒人的“责任”与“光荣”所在。（作者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生）
参考文献：
【1】（德）哈贝马斯；曹卫东等译.《公共领域的结构与转型》[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年.
【2】（英）丹尼斯·麦奎尔；刘燕南 李颖译.《受众分析》[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