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心史观或许是对的

唯心史观或许是对的 (2008-04-26 22:51:23)
标签：唯物史观 唯心史观 普列汉诺夫 杂谈  分类：随感
普列汉诺夫在《没有地址的信》（见《普列汉诺夫美学论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第309页）中写道：
唯心史观，就其纯粹形态来看，是在于这一信念：思想和知识的发展是人类历史运动的最后而且最远的原因。
我们得问一下“最后而且最远”究竟有多么后、多么远。如果人类历史开始的那时候算是“最后而且最远”，那么我认为唯心史观是没有什么错误的，而且也不可能错。人类历史从什么时候开始？当然是从存在了人的时候开始。什么时候人存在了？是当地球上有一种动物以“思想和知识”指导其行为、而不完全受其生物学指令的摆布的时候开始。因此，人类历史就是一种有“思想和知识”的动物的历史，就是“思想和知识”的历史。
我们得问一下为什么其他动物没有“人类历史”？为什么青蛙的生活在几十万年、或许几百万年总是那个样子，而人类的生活却时时都处于变化之中呢？（因此，青蛙只有物种的自然进化史，却没有文化历史即“人类历史”。)
人类历史性质的变化的原因，显然不是基因“直接”决定的结果；否则，只要人类基因不发生突变，那就没有理由期望人类生活会发生变化。生物学家相信，起码从上次冰河时代到现在，人类的基因、大脑容量、形态等方面都不曾发生任何值得注意的变化，而人类生活的急剧变化发生在大约一万年前农业问世的时候，更剧烈的变化发生在工业革命（大约是1765年）以来，而最叹为观止的变化发生在最近的几十年！因此，基因并不能直接解释人类社会的变化（人类历史）。
因此，人类历史的变化原因，显然是因为人类有思想和知识的能力。他们不仅有产生思想和知识的能力，还有保存和传播思想和知识的能力。由于思想和知识是不断变化和发展的，因此我们把人类历史的变化的“最后而且最远”的原因归之于思想和知识，就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逻辑结论。
然而，设想人类思想和知识能力和人类基因无关，却是异想天开的。人类思想和知识能力，必有基因的基础；换言之，是人类的某种独特基因决定人类具有他们那种思想和知识能力。因此，把人类历史的“最终”原因归之于人类基因，也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逻辑结论。
但是，如果我们以人类的独特基因来解释人类历史变化，我们不可能成功，正如上文所言，人类基因在太长的进化年代里不曾变化，因此我们就无法理解人类历史的变化。于是，我们不得不以人类独特基因所决定的人类的思想和知识能力，来解释人类历史的变化；我们发现这是可行的，而且我们一贯是这样做的。——而这被称为“唯心史观”；很自然，有人反对它。普列汉诺夫在上文提到的那篇论文里继续写道：
唯物史观是跟这种观点直接相反的。圣西门从唯心主义观点来观察历史，以为希腊人的社会关系可以用他们的宗教观来说明，而拥护唯物主义观点的我则要说：希腊人的共和的奥林普斯是他们的社会制度的反映。圣西门对希腊人的宗教观从何而来这个问题，回答说它们是从他们的科学世界观产生的，而我则认为，希腊人的科学世界观在自己的历史发展中本身是受古希腊各个民族所拥有的生产力发展制约的。（311页）
圣西门是以思想和知识来解释希腊人的社会关系，我认为这思路是正确的；只是他相信那种思想和知识是希腊人的宗教观，却不见得正确。
普列汉诺夫似乎完全承认圣西门的“社会关系决定于宗教观，宗教观决定于科学世界观”，他只是相信科学世界观最终决定于“生产力发展”。——这就是所谓“唯物史观”。
然而，这是唯物史观吗？“生产力发展”是最终的解释吗？肯定不是，因为我们当然可以问一下“生产力发展的原因是什么？”在回答这个问题的生死攸关的当口，许多人会不动脑筋地答道“是人类的物质需要促使生产力的发展”——由于“物质需要”仍然是一个物质概念，因此唯物史观还保得住。然而，这是一个不可信的解释。就让我们暂时承认这个解释是正确的吧，那就意味着地球说不同国家、民族的水平相差悬殊的生产力发展的原因，是由于不同国家、民族的人们的物质需要本类是不同的！这个推论是一个谬论，因此它的前提也是错误的。
那么，生产力发展的原因是什么？就以我国在改革开放前后的生产力发展的天壤之别的水平来说吧。难道说改革开放之前中国人的物质需要很低，因此我们的生产力也很低？在那之后，我们的物质需要多了，因此生产力也高了？完全不是这样。——是的，改革之前，中国人的需要不像如今这么多，但是中国人的基本需要（吃饱肚子）也不曾得到满足。改革之后中国人的需要多了，那是因为他们的思想和知识创造出了那么多的需要（如使用计算机和网络这种需要）。——人类能够理解的解释是：在改革开放之前，中国人的思想和知识是错误的和狭隘的，因此我们的生产力发展缓慢；所谓改革，是我们改正了那种错误的思想和知识，因此看起来几乎同样的但思想和知识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的一群中国人创造了如今让西方世界开始不安的生产力发展水平。——这是一种唯心史观的解释，它听起来比唯物史观的解释更不可信吗？
你可能继续质问：为什么在1976年中国人的思想和知识发生了变化？（其实，起码刘少奇和邓小平的思想和知识的变化远早于1976年）有物质的原因吗？回答是：有物质的现实，没有物质的原因。在那一年，有相当数量的官员和民众“认识”到了当时可怜的生产和社会发展水平是由于他们的思想和知识发生了致命的错误，“认识”到了极左的思想方式是错误的。——这仍然是一桩思想和认识上的事情。
你可能仍然继续问：为什么偏偏在1976年中国人认识到了他们的生产力和社会发展的可怜水平是因为他们的思想和知识发生了致命的错误？——那我就告诉你：人，若非痴呆，总会认识到自己的思想和知识是错误的。人就有这么一种思想和知识的能力，在某种现实中设想完全不同于这种现实的另外一种现实。思想和认识是最积极、最革命的因素，如此而已。
目前的朝鲜，生产力水平低下，据说也跟我们以前似的，有饿死人的情况发生。这个情况难道不足以使朝鲜人认识到自己的思想和知识发生了错误吗？毫无疑问，必定有不少人认识到了，但是为数还不到社会变化所需要的程度。慢慢来吧，一旦一定数目的朝鲜人的思想和知识都发生了变化，朝鲜非变不可，正如我们已经走过的道路。
如果你把人类历史的最终原因归之于某种物质的原因，你就必定发现，还原到一定程度（如人类基因），那个物质的原因，相对于人类社会而言，是静止的，是不动的；而这个静止不动的物质原因解释不了变化迅速的人类历史。
在我们表扬改革开放所取得的伟大成就的时候，我们习惯说“党领导得好”——这是唯心史观的解释，然而确实是正确的。
我不明白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为什么一定主张唯物史观。唯心史观起码是和社会主义革命不矛盾的。其实，社会主义革命是对唯心史观的证明，比方说，把生产资料公有化或国家化，并设想中央的计划经济是保证生产力健康发展的手段——这是以一种思想来管理社会的生动例子。这一思想其实是在自然科学影响下所产生的一种社会思想：即把社会设想为（比方说）一辆汽车，只要你操作正确，它就会运行得很好。这一思想的错误在于把社会假象为机器，因为社会是由具有创造性和私心的个人组成的，因此以操作机器的方式操作社会这个想头，根本是痴人说梦。尽管这一尝试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失败了，但是唯心史观仍然是正确的，因为无论是成功的尝试，还是失败的尝试，全是是思想的尝试，全是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