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

一所不知名的专科学校毕业后，走上了一个神圣的工作岗位，到了一所乡镇中学当了一名普通的语文教师，不知是善良朴实的面相感动了上帝，还是领导的器重，工作六个年头，换了三个“小单位”工作的我居然有五年半担任班主任这九品芝麻官。
    记得刚参加工作那年，脚上穿的三十几元钱的“回力”运动鞋算是最值钱的身外之物。记得第一次维持班里混乱的局面，我居然用我的右脚跺了两下那可怜的破木头教桌。记得第一次处理班里违反纪律的学生时，我让他们站在办公室门前，在踢他们的屁股的同时，“回去”二字几乎同时出了口，聪明的人都知道，这种简单的动作不需要太高的智商。
    记得第一次出差错是年终时漏写了一位成绩优秀的女生的奖状。她的名字叫王善芝，记忆中，期末考试成绩公布后，我和班干部根据荣誉不重复的原则根据成绩根据平时的表现进行了各种优秀荣誉称号的选举，可成绩优秀表现突出的她却不知被遗忘到了哪一个角落，束手无策的我只好又增填了一张“三好学生”，委托和她一村的一个同事捎给了她并请敬爱的同事做了些解释。好在王善芝同学现在已经考上了一所知名的本科院校，要不然我可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记得第一次家访，我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几乎转遍了学校所在的乡镇，可收效甚微，并且还把我班的一个女学生吓哭了，原因是她怕我和她父母见面并谈关于她的学习及在校的表现，虽然她的学习成绩并非不好，虽然她在校的表现也只是有点任性。幸好她爸妈不在家，要不然我可成了千古罪人遗臭万年了。第一次家访的收获是：家长们总认为是自己的孩子犯了什么错误老师才家访。有的同事也说：现在谁还家访，累得要命不说狗屁用处没一点。也还别说，家访过后我收到了一封信，因为那家长当时没在家，信中称为我“尊敬的老师”，信中说“您好”，信中解释说由于工作和自己学问的关系，没能在学习上给予自己的孩子以多大的帮助，并希望和他一起探讨孩子成绩有点下降的原因。信中有一句是“恳切希望老师的答复”，写信的时间是1999年11月24日，而我却直到2003年5月10日晚8点40分才看到这句，上帝呀，我这是怎么啦？
    可记得最清晰的是一名叫小军的男同学，入学时，小军是我班的第十名。那时，他的妈妈已经永远离开了五彩缤纷的大千世界，他的爸爸也因某种特殊的原因不能和他还有他那幼小的妹妹一起生活。可怜的他连同妹妹和年迈的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屋漏偏逢连阴雨，有一次放学回家，他骑的自行车跑到了路边的沟里，他的右小臂骨折了，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再回到学校后，他的学习已经落下了，他学习的积极性也大不如前了。年终考试时，他没被评为为三好学生，而我也并非有意地让他与那“学习进步奖”擦肩而过，他因此怀恨在心（这是后来在处理他逃学时知道的）。
    后来，我所在的那个年级组由于某种原因又重新划分了班级，他被分到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教师班里。记得有一次，是年后，他居然在上课期间和同位玩起了扑克牌，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一节课就能赢几十元钱。对于此事，我没想过我会推卸责任，我的良心也时时刻刻告诉我，我会永远记住那个小可怜虫的名字。
    时间不会停住日夜不分，天地万物不会化为乌有，我个人的执教水平和管理水平也没有原地踏步。慢慢地，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工作的我居然有了一次在班主任经验交流会上发言的资格，我记得当时我说过这么一句话：我的良心告诉我，问心无愧是我最大的满足。我的良心现在还未泯灭，而且我相信我的良心永远不会泯灭。可现实告诉我，我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要好的同事都说我偏激，我也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可我确确实实看不惯按需分配，我也确确实实看不惯一些五颜六色的公平公正和合理，理所当然，上帝会惩罚我的。
    最普通的惩罚是与先进班集体，与先进班主任绝缘。最经常的惩罚是得不到领导的认可和表扬。可最让我难忘的却还是那一件事。
    那一年，我居然破天荒的被任命为一个只有四个班级的年级的年级副主任，也就是这个性质复杂却闲职性很强的副主任给了我致命的一击。
    也是在那一年冬天，天下雪了。雪后的景色太美了，一片洁白，树玉枝琼。雪后的学生太高兴了，开心的笑声浓化了雪后新鲜的空气，活泼的笑脸奔跑在雪后洁白的校园，可能谁也不会忍心改变整日沉浸在苦闷枯躁的学习气氛中的学生们的因忽然遇到雪而无比兴奋的心情，可我却鬼使神差的充当了那伤天害理的角色。
    下了早自习，吃完了早餐，走在返回办公室的路上，“我看你们年级一些打雪仗的，你得去管管……”一个领导告诉我。把领导的话放在心底，我走到了办公楼前，用手一比划，大部分学生都悻悻地回到了教室，可还有几个倒霉虫在飞舞手中的雪球。我把三名男同学搞到了办公室，其中有一名是单位一领导的公子。我问了公子一些话，其中有关于雪前一段时间一次考试的名次的问题，我问了三遍，他才与不屑一顾的说了那不怎么光彩的名次。鬼使神差，我生了个小气，鬼使神差，我扇了他一巴掌（当时我带着黑色皮质半单半棉手套），踢了他一脚。后面发生的事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领导找我谈话，说公子的爸爸生气了，说公子的妈妈恼火了。唉！轮到我变成倒霉虫了。其实我的本意并不想阻止他们打雪仗，并不想阻止他们欢快的心情，并不想让公子下不了台，并不想做那些能致我于死地的动作，可鬼使神差，我做了，并且动作非常完美。我真想对着全世界大喊：“我这是怎么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几天，区里组织的一次基础学科竞赛到了；不几天，竞赛的成绩下来了；不几天，我挨罚的消息传来了。全校几十口子辅导学生参加竞赛的老师，只有我光荣地加入了被罚的行列。
起初，有人告诉我罚金是120元；后来，有人告诉我罚金是180元。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我还真没把这120或180元当成怎么一回事儿，因为我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相信我会是如此的无用。
    有一天下午我的课代表到了我的办公室，连说了几遍“老师，你心情不好是吧，这也不能怨你”之后，我那不争气的眼泪“涮”一下就流了下来（我坦白，十多年了，我十多年没一次流过那么多眼泪了），过了一会儿，课代表回去了，我回到宿舍，对着镜子，我又有幸欣赏了自己泪流满面的精彩场面。上苍有眼，时间稍微一长，我还可以制止我自己的眼泪，但我却止不住一次次的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儿？”
    年终放假时，我明白了，罚金既不是120，也不是180，而是120加180，钱乃身外之物，可这人咱可丢不起呀！
    年初集合时，年级部出台新规定：有意当年级副主任和班主任的要写申请。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没写，确确实实没写，有一个跟我玩的“小朋友”也没写，别人以为是丧尽天良的我捣的鬼，“不就一块吃了几顿饭喝了几声场酒吗？”我对天发誓，小人绝无此意。事情的结果不难想象，现实也总是这样，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我没有也绝不会再成为曾经让我有点无地自容的年级副主任，可没当上九品芝麻官着实让我吃了一小惊。可更让我吃惊的却并非此事，而是领导的一句话：“校长，我把谁谁等不行的班主任全拿下去了……”我居然成了“谁谁谁”中的绝对首选代表。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因为小人不善长捕风捉影，可这连真带假、半虚半实的话给我的打击不亚于七级地震，实在不敢相信我居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记得没卸任之前，常因为一些小事儿发牢骚，常讨论班主任待遇低，常抱怨班主任的工作累，常常说班主任是一脚踏着学校的土地，一脚踏着监狱的门槛开展工作的，所以就常常吹牛说坚决不当班主任，也常常吹牛，如果有来生，千万别当老师；如果当了老师，千万别当语文老师；如果当了语文老师，千万别当班主任。可现在真得不当班主任了，心中却多了一份失落，少了一份充实，少了一份做教师的充实，少了一份做人的充实（此话仅就我个人而言）
    不当班主任后，我收到了一封信，一封三年前已毕业已参加工作学生给我写的信，信中问我好，并且问我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学生，信中还有一句能催我泪流满面的话：“老师，我好想和同学们听你讲课，也许这是不可能的，但我想可能会有这一天的。”
    不当班主任后，我遇到了一件事，一件让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事。那是我不当班主任后的第一次小作文，有一名小帅哥没写，由于工作的疏忽，更由于他写得有点草，我给他撕了，要他重做。事后，我撕纸的动作在小帅哥的小作文本又重复了一次。结果他不写了，由于工作的疏忽，我也就忘了。等到再上作文课的时候，我破天荒地查了一次作文本的数量，然后我让他站了起来，问他作文呢，连问三遍之后，他说：“我没写。”事后，我要求他写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语文老师”，他写了，认真程度依旧让我啼笑皆非，可让我吃惊的不是他的认真程度，而是他文中的几句话：上次小作文语文老师给我撕了两次，我气极了，就没写……”
是小帅哥错，还是小人错了？
    其实我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其实我只想做一名老师，做一名好老师，做一名好语文老师。如果上帝允许，我也奢想做一名兼班主任职务的好语文老师。虽然固有的缺点时常会给我致命的打击，但我想，这不会阻止我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