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并校胡折腾

21010年11月15日

清晨起床，窗玻璃上结上了美丽的冰花，野外水洼里的水也结上了厚厚一层冰。风不大，但很刺骨。

今天是内蒙古大学民族与社会学学院与雨施格气村签订大学生社会实践基地协议仪式之日，大学生村官、村党支部书记王德强，天还没有亮就从塔布赛乡政府的住处赶到村小学布置临时会场。我在雨施格气村的帮扶考察就是受这位大学生村官邀请。今天是他的母校来与他任职的村签订这么一项很有深远意义的合约，我自然是被邀请参加、见证这一历史时刻的嘉宾。

签约仪式的举行会场定在村小学一间闲置的教室内，王德强与村会计吕在刚一起布置会场，他们让我到一间很小的校长办兼宿舍兼老师们的“办公室”里稍作休息，同时也等候内蒙古大学院校领导的到来。在这一时间，我与村小老师有些简短的交流。交流中我得知这个近1500口人的村，村小学的学生17名，老师4名，1、2、3个年级，同在一个教室分别上1、2、3年级的课。校长告诉我，“其实学校基础条件还是过得去，可现在农村稍微有点能力的人都怕孩子学习成绩不如城里的，个个都把孩子送到旗（县）上的一些学校去上学。大人为此也很无奈和苦恼。可孩子小，大人就得在县城租个房子，至少还需要一个大人“陪读”，给放学回家的孩子做饭、洗衣，督促孩子写作业，还有重要的一条是照顾孩子安全不被人拐卖了。能找上个工作的，还可以补贴点生活费用，减少点房租压力。找不到的，日子过得很苦，但是为了孩子没有办法，也只能在那里硬撑着。再说我们这些村小学也没有好老师来，招都招不到。你看那进村和村里的路，谁来也留不住，就是想来，一下雨人家也进不来啊！”

校长和两位老师一同感慨着，诉说着如今农村小学的处境与困难，同时也为自己的前景担忧着。一旦就目前这十几个孩子再离开了，他们就面临“关门停业”的尴尬。撤乡并镇并村后，师资流失，一些村级小学也随之消失，农村孩子在本村、本乡没有了学校与好学校可上，农村孩子上学被动进城上学，进了城名目繁多的赞助费、择校费纷纷又落在本就很不富裕的农民头上。原本上高中、读大学的住校如今直接从小学就开始了，这又无形的给农民增加了巨大的教育开支。妇女送孩子进城“读书”了，家里的承包地大多数就落在了爷爷奶奶的身上，可是在这里五十岁左右的人有50%以上不同程度出现腿疼，对重体力的农业生产劳动影响非常大，老人们自愿不自愿的也要加入到为儿孙们的教育、前途与未来的教育投资行列之中，他们咬牙强忍病痛的折磨坚持着种庄稼，一是为了给在城里的孙辈们提供口粮，二是减轻儿女们的经济负担，三是自己也要吃饭活下去。

这样的教育布局，让农民被动应接，原本在家可以一边种地务农，一边照顾孩子读书的妇女“被市民”，外出打工经商的男性农民一头要顾及家中年迈的父母和庄稼的种收，原本可以稳定干的工作不能干，变成了“站桥头”——被临时雇用、或阶段性被雇佣。由此，农业生产受到影响，收入自然也随之锐减或者无收。外出务工的收入由于要打工、种地两头兼顾也受到了极大影响。看似只是一个孩子上学的问题，由此就变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带有破坏性问题了。原本就收入不高的农民更加被动应接这些他们无法承受，却又不能不承担的压力，要想有些积蓄更是难上加难，勉勉强强供孩子读完初中、高中，高中之后的大学就成一个巨大经济负担，凡是智力正常的家长再穷再苦再难也要继续供孩子读大学，可高额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就把许多农民家庭打入赤贫的“冷宫”，要摆脱这一困境除非“天地显灵”，因为紧接着就是孩子大学毕业后就业压力、结婚买房压力，一层层强加强压在这些农民父母身上，这让他们想喘息都没有半点喘息之力。这就是我听到，看到目前农民为子女教育“投资”的一个恶性循环路径。在农民看来这是社会发展中他们遇到的一个无奈的事情，他们只有这样被动接受，根本不容你有任何选择。

在雨施格气村村小学的这17个孩子，大多数孩子家长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孩子到上学年龄了只好上这个已经不成学校的学校。如尚润叶老人的孙女，儿子勉强娶回一个四川女孩（可能还是人贩子贩卖过来的，只是儿媳后来慢慢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或者她与买她的男人真有了感情，总之就留在这个家庭生活了），儿媳给她生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孙女。几个月前儿子与儿媳一起回了一趟四川娘家，可两人去了就没有了回来的路费，只好一人先回来打工挣钱，等挣到钱后再寄给妻子路费……像这样的家庭也就只能把孩子送到村小了。

当我们走访到老人家时，老人只有一声一声的叹息，长期被贫困折磨的愁容一圈圈镂刻在脸上，深深的皱纹已经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当老人说道自己这辈子活得没有一天快乐时，她说到自己才过六十。听后，我的心就像被刺骨的寒风席卷……“儿子一人从四川回来就去打工了，眼瞅着都冬天了，没有往家里给回一分钱，天冻了，烧火的炭也没有钱买。我们这里冬天不烧火就冻得过不去，我老了冻就冻着吧，可这个孩子受不了啊……”老人好似在自言自语，低头看着土地说。老人说道“冬天”二字，我猛然间想到上午在村小学老师办公室看到的一幕，孩子下课进到老师办公室，掀开靠在墙边的一个再生塑料水桶盖，拿起一个红色水瓢舀起冷水仰头就喝，十几个孩子就为喝这样的水还排起了队……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酸已经不能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我咬牙就当我眼前什么也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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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人人都说是一种虚幻，可自那一天后我每晚梦里常看见十多个可怜的孩子排队喝那个再生塑料桶中的冰冷的生水情景……

农村教育在许多地方已经出现塌陷，使农民把大部分、甚至全部的收入都投到了对子女的教育上，农民刚刚从温饱走出又陷入教育致贫的困境之中，有些家庭由于对子女教育的投入又重返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