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邶风·柏舟》

《诗·邶风·柏舟》

泛¹彼柏舟，亦汎²其流。耿耿³不寐⁴，如有隐忧。微⁵我无酒，以敖⁶以游。

我心匪鉴⁷，不可以茹⁸。亦有兄弟，不可以据⁹。薄¹⁰言往愬¹¹，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¹²，不可选¹³也。

忧心悄悄¹⁴，愠¹⁵于群小。觏¹⁶闵¹⁷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¹⁸辟¹⁹有摽²⁰。

日居²¹月诸²²，胡²³迭²⁴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译文】荡着小小柏木舟，听着哗哗水流声。烦躁不安难入眠，如有隐忧在心头。并非要喝没有酒，就是想闲逛漫游。

我的心不是那明镜，善恶不可以辨清。我也有同胞兄弟，但不可以凭借依靠。少说那些倾诉的话吧，正好碰上他发怒。

我的心不象石头，不能随意挪又转。我的心不象草席，不能随意收又卷。他有威仪而文雅安和，他是不可挑选的。

我的内心很忧愁，被那些小人所怨恨。遇见那强悍的小人居多，我受的侮辱不少。静下来仔细想一想，醒悟法律才能把其赶出去。

太阳辨别月亮也能辨别，为何重叠在一起光芒就微小。我的心中很忧愁呀，就象脏衣没有洗。静下来仔细想一想，我没有翅膀能飞扬。

【说明】邶，音贝，周代诸侯国名，在今河南省汤阴东南，武王克商，封纣王之子武庚于此。后武庚叛乱被杀，周公尽以其地封康叔，邶遂并为卫国。虽说邶国存在时间不长，但它原是殷商的属地，就在殷商朝歌附近，后又被武庚所统治，故有它独特的风俗习惯。

这首山歌是描写邶地的一位妇女的忧愤心理。一个妇女有了忧愤，能怎么办呢？她并不是逆来顺受，非要忍受那些强悍小人的侮辱，她醒悟到“辟”，也就是法，能把那些小人赶走。但在那个混乱的战争年代，统治者们屡屡重叠更迭，就象日蚀、月蚀一样，本来很光明很有辨别能力的人们，却因重叠更迭而失去了光芒，失去了辨别能力。因此她只有恨自己没有翅膀，不能飞扬。若是她能象男人一样，她也会去驰骋疆场。

这首山歌所表现出来的是北方妇女的一种普遍心理，北方妇女如果不是受各种社会行为规范的约束，她们就会象男人一样走上战场。而如果是南方妇女，就不会象她们一样勇悍了。北方妇女主要表现在“能干”，而南方妇女主要表现在“巧”，这就是不同地区对人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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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泛：《诗·小雅·菁菁者莪》：“泛泛杨舟。”《国语·晋语》：“泛舟于河。”《周礼·酒正》；“一曰泛齐。”《说文》：“泛，浮貌。从水,凡声。与泛略同。与氾迥别。”这里用为漂浮之意。

2.汎：（fan泛）《诗•小雅•采菽》：“汎汎杨舟，绋纚维之。”《集韵·乏韵》：“汎，汎捷，声微小貌。”《文选·王褒〈洞箫赋〉》：“又似流波，泡溲汎捷，趋巘道兮。”李善注：“汎捷，微小貌。又云：波急之声。”这里用为声音之意。

3.耿：《楚辞·屈原·远游》：“夜耿耿而不寐兮，魂茕茕而至曙。”这里用为烦躁不安之意。

4.寐：（mèi妹）《诗·卫风·氓》：“夙兴夜寐。”《诗•小雅•小宛》：“明发不寐，有怀二人。”《国语·晋语》：“归寝不寐。”《公羊传·僖公二年》：“寡人夜者寝而不寐。”《说文》：“寐,卧也。”这里用为睡觉之意。

5.微：《管子·枢言》：“微而异之，动作必思之。”《左传·僖公三十年》：“微夫人之力不及此。”《论语·宪问》：“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礼记·檀弓下》：“虽微晋而已。”《吕氏春秋·离俗》：“神农黄帝，犹有可非，微独舜汤。”这里用为不是之意。

6.敖：《诗·卫风·硕人》：“硕人敖敖，说于农郊。”《诗·王风·君子阳阳》：“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诗·小雅·桑扈》：“彼交匪敖，万福来求。”《管子·侈靡》：“国门则塞，百姓谁敢敖，胡以备之？”《荀子·富国》：“天下敖然。”《礼记·曲礼》：“敖不可长。”《商君书·垦令》：“民不敖，则业不败。”《说文》：“敖，出游也。”《汉书·食货志》：“邑亡敖民。”《汉书·丙吉传》：“不得令晨夜去皇孙敖荡。”这里用为闲游、漫游之意。

7.鉴：《周礼》：“春始治鑑。”《老子·十章》：“涤除玄鉴，能如疵乎？”《庄子》：“卫灵公有妻三人，同鑑而浴。”《淮南子·主术》：“借明于鑑以炤之。”《说文》：“鑑，大盆也，一曰鑑诸，可以取明水于月。”徐灏曰:“鑑，古祇作堅，从皿以盛水也。其后范铜为之，而用以照形者，亦谓之鑑，声转为镜。”《广雅》：“鑑谓之镜。”这里用为明镜之意。引申为内心之明镜。

8.茹：《易·否·初六》：“拔茅，茹以其汇；贞，吉，亨。”《诗·小雅·六月》：“玁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郑玄注：“言玁狁之来侵，非其所当度为也。”《诗·周颂·臣工》：“王釐尔成，来咨来茹。”《尔雅·释言》：“茹，度也。”《韩非子·亡征》：“柔茹而寡断，好恶无决而所定立者，可亡也。”这里用为猜度、估计之意。

9.据：《易·困·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诗·豳风·鸱鸮》：“予手拮据，予所捋荼。”《管子·侈靡》：“毋数据大臣之家而饮酒，是为使国大消。”《左传·僖公五年》：“神必据我。”《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诚据其势。”这里用为依靠、凭借之意。

10.薄：《诗·召南·采蘩》：“被之祁祁，薄言还归。”《诗·小雅·出车》：“赫赫南仲，薄伐西戎。”《管子·幼官》：“十二小卯，薄百爵。”《礼记·月令》：“薄滋味。”汉晁错《论贵粟疏》：“薄赋敛，广畜积，以实仓廪。”这里用为减少之意。

11.愬：《易·履·九四》：“履虎尾，愬愬，终吉。”《荀子·致士》：“凡流言、流说、流事、流谋、流誉、流愬，不官而衡至者。”《韩非子·备内》：“是以其民绝望，无所告愬。”《说文·言部》：“诉，告也。愬，诉或从朔、心。”这里用为倾诉之意。

12.棣：《集韵·代韵》：“棣，棣棣，威仪闲习也。”这里用为文雅安和之意。

13.选：假借为“柬”。 《国语·晋语》：“昼选男德以象谷明。”《礼记·王制》：“命乡论秀士，升之司徒曰选士。”《礼记·礼运》：“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管子·七法》：“器成卒选，则士知胜矣。”《荀子·王制》：“案谨募选阅材伎之士。”《说文》：“选，一曰择也。”这里用为挑选、选择之意。

14.悄：（qiao巧）《诗·陈风·月出》：“劳心悄兮。”《诗·小雅·出车》：“忧心悄悄，仆夫况瘁。”《文选·潘岳·笙赋》：“诀后悄切。”《说文》：“悄，忧也。”这里用为忧愁的样子之意。

15.愠：（yun.韵）《易·夬·九三》：“壮于頄，有凶。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论语·学而》：“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说文·心部》：“愠，怒也。”《玉篇·心部》：“愠，意也，怒也，恨也。”这里用于恼怒、怨恨之意。

16.觏：（gou构）《诗·召南·草虫》：“亦既觏止。”《诗·豳风·伐柯》：“我觏之子。”《诗·小雅·裳裳者华》：“我觏之子，我心写兮。”《诗·小雅·车舝》：“鲜我觏尔，我心写兮。”《诗·大雅·公刘》：“乃觏于京。”《诗·大雅·桑柔》：“多我觏痻，孔棘我圉。”《说文》：“觏，遇见也。”这里用为遇见之意。

17.闵：（min敏）通“暋”。《书·康诰》：“杀越人于货，暋不畏死，罔弗憝。”传：“暋，强也。自强为恶，而不畏死。”《尔雅·释诂上》：“暋，强也。”《孟子·万章下》：“《康诰》曰：‘杀越人于货，闵不畏死，凡民罔不譈。’”《荀子·君道》：“仁厚兼覆天下而不闵。”这里用为强悍之意。

18.寤：通“悟”。《楚辞·离骚》：“哲王又不寤。”《淮南子·要略》：“欲一言而寤。”《史记·李斯列传》：“而心尚未寤也。”《汉书·陈胜项籍传赞》：“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这里用为觉悟之意。

19.辟：《书·酒诰》：“惟助成王德显越，尹人祗辟。”《诗·小雅·雨无正》：“辟言不信。”《诗·小雅·桑扈》：“之屏之翰，百辟为宪。”《诗·大雅·荡》：“荡荡上帝，下民之辟。”《诗·周颂·雍》：“相维群公，天子穆穆。”《论语·八佾》：“‘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荀子·荣辱》：“循法则、度量、刑辟、图籍，不知其义，谨守其数。”《韩非子·忠孝》：“所谓贤臣者，能明法辟、治官职以戴其君者也。”《说文》：“辟，法也。从卩、从辛，节制其罪也。从口，用法者也。”这里用为法律、法度之意。

20.摽：《孟子·万章下》：“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这里用为赶出去之意。

21.居：《易·革·上六》：“征凶。居贞，吉。”《书·多士》：“今尔惟时宅尔邑，继尔居。”《诗·唐风·蟋蟀》：“无已大康，职思其居。”《诗·小雅·鱼藻》：“王在在镐，有那其居。”《诗·大雅·生民》：“以赫厥灵，上帝不宁。不康禋祀，居然生子。”《老子·八章》：“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论语·公冶长》：“藏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礼记·中庸》：“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孟子·滕文公下》：“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荀子·不苟》：“唯所居以其类至，操之则得之，舍之则失之。”这里用为“辨别”之意。

22.诸：《诗·邶风·日月》：“日居月诸，照临下土。”《尔雅》：“诸诸便便，辩也。”《论语·为政》：“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说文》：“诸，辩也。”《敦煌变文集·燕子赋》：“穷研细诸问，岂得信虚辞！”这里用为辨别之意。

23.胡：《书·太甲下》：“弗虑胡获？弗为胡成？”《诗·邶风·日月》：“胡能有定？”《诗·小雅·出车》：“彼旟旐斯，胡不旆旆。”《诗·小雅·正月》：“父母生我，胡俾我瘉。”《诗·小雅·四月》：“先祖匪人，胡宁忍予。”《诗·大雅·生民》：“上帝居歆，胡臭亶时，后稷肇祀。”《诗·周颂·载芟》：“有椒其馨，胡考之宁。”《诗·周颂·丝衣》：“不吴不敖，胡考之休。”《礼记·中庸》：“君子胡不慥慥尔。”《广雅·释诂三》：“胡，何也。”这里用为怎样、何之意。

24.迭：同“叠”。《诗·邶风·日月》：“胡迭而微。”《礼记·乐记》：“迭相为经。”这里用为堆积、重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