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太讲述袁世凯称帝:从未登基 也没坐过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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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自袁世凯改元洪宪一直到撤销承认帝位为止,一共算是做了83天的皇帝。这期间,对外仍称民国总统,对内未举行登基大典,虽有龙椅接见众臣及蒙疆贵族,都只是穿大元帅服,矜持地在左侧扶龙椅站着,有照片为证。用五姨娘的话说:“早觉得坐不成呀!”
五姨娘说:“老爷称帝,意在袁氏家族源远流长。但这事在家里除大爷外没一个人高兴。先是大夫人按名分应是皇后,依登基大典,大夫人要带我们给老爷磕头。大夫人不干,说:'叫我领头磕头我不能磕,我给他生儿养女还要给他磕头?他弄了这么多小婆子来又给谁磕过头?我活白了头发又出了皇上啦!'说完扬长而去。老爷最欣赏的二爷克文,当年随老爷到颐和园给西太后祝寿,老佛爷见后生可爱,欲把自己的娘家侄女许配给他,被老爷以已婚为名谢了。老爷问他称帝如何,克文借口想一想,第二天呈诗一首,诗里告诉老爷,当个总统已经很不错了,人的一生短暂如白驹过隙,依老爷的才德和年岁,不要冒着风雨的危险上到最高的地方。老爷看了毫未理会,令管事将二爷软禁在涵元殿直到老爷去逝”。
袁克桓谈其父袁世凯
我那已是耄耋之年的老父亲,记忆力明显衰退;我儿子在北京理工大学读书,告诉他多少遍,再问,他总是说“我孙子在北京大学”。然而他奶奶--也就是我曾祖奶奶--给他讲的往事他却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我记得最清的一句话是,“袁世凯对咱们老彰家有恩。”
我奶奶的父亲关祥凯,姨父刘梦赓,与袁世凯的六子袁克桓一起就读天津新学院。关、刘岁数与袁世凯次子袁克文相当,袁克桓当时仅有10岁,便称关、刘为大哥、二哥,3个人很要好,放假常步行去上蒲口玩儿,沿着永定河溜达。河滩极大,平展展地伸向天边。河滩的边缘处,漫布着草丛和灌木丛,长得野气蓬勃。细流在一漩一漩的软沙地上被分割,合并变粗后顺势而下。克桓累了,关、张二人便倒换着背他。许多关于袁府的家事,是这个时候从袁克桓口中说出的。
袁克桓讲他母亲杨氏,天津杨柳青人,家里除有土地,还有一货栈,山东、北京、天津都有分号,主要经营瓷器,帽筒、掸瓶、鱼缸、餐具什么的。袁世凯做山东巡抚时,杨氏随父经营济南分店。杨氏的纤纤玉手,雅致的“三寸金莲”,梦一般勾动了袁世凯的目光和心绪。杨氏听过法国传教士乡村传教,记忆好,嘴巧心细,既能周旋,又能果断,还精于账目,深得袁世凯欢心。袁将管家大权交给她,家中的日常生活,该吃什么该穿什么,都由杨氏一手经营。
克桓的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是朝鲜人。1880年,朝鲜作为中国藩属,国王李熙与日本缔结了《日朝江华条约》,对日本示好,开辟元山津与仁川口岸与日通商,此举触动了以保守著称的民族工业者代表的大院君。大院君认为日本廉价商品抢占了他们的市场,极为不满。1882年朝鲜大旱,兵饷缺乏,大院君及党人煽动军士哗变,闯进王宫诛杀勾结日本的大臣和外交官,冲入日本使馆戕杀日本驻朝官员。被围困软禁的国王密报清廷,慈禧太后下令直隶总督张树声处理,张派提督吴长庆率清军6个营入朝。吴长庆是袁世凯父亲袁保庆的拜把兄弟,收留袁世凯任营帮办,随同开赶朝鲜。船抵朝鲜南洋港,吴长庆命先锋营登陆,营官见士兵不懂水性,个个东倒西歪,叫不起,行不动,请求稍缓。吴长庆大怒,以贻误军机重打营官20军棍,将其撤职;复派袁世凯代理。袁奉令后立命伙头委(炊事班)登岸围灶,大喊“午饭挪至岸上,一外委(班)一只烤全羊”。仅一个时辰,士兵一切就绪,吴长庆对袁大加赞赏。
清军入朝后误以铜为金,抢掠百姓,更有甚者夜宿农家,吴长庆极为担忧。袁世凯自报奋勇,担当整顿军纪的任务。吴长庆授以全权,并予以可处极刑的令箭。袁认为全处置必乱,抓最“牛”的开刀即可。吴长庆嫡系协营官带几个人强住民宅、强奸民女,老板娘、媳妇、姑娘一个不落,民愤极大。袁命亲兵将其生擒,录完口供后处斩。吴长庆闻讯后亲临袁营,袁世凯知道是来讲情,借出恭,命亲兵立即执行,没等吴提督张口,几颗人头献上。吴见事已至此,不如顺水推舟,看了口供后连声道:“好、好、好。”从此军纪大振。袁又率兵围剿扰乱百姓的山贼,要求买东西按价付钱,受到百姓拥护。袁世凯的口头禅是“别让他们小看咱们大清”。
袁世凯认为在朝鲜平叛,易激起民族情绪,便打出“为治倭寇而来”的旗号,并备厚礼拜访大院君。大院君在宫内设宴,吴提督、袁世凯等军门胡吃海喝,无拘无束,大院君很轻松。第二天,大院君率卫兵到汉城南门外清军驻地答拜,袁世凯下令将卫队与大院君分别接待,把大院君捕获,押往停在马山浦的清军兵舰,由丁汝昌解往天津大本营。将国王及闵妃集团扶上王位,巧解汉城兵变。吴长庆应国王请求,围攻兵变的士兵和起义贫民。袁世凯身先士卒,率领清军于大同江畔全歼叛军。袁世凯不但得到吴长庆信任,也为朝鲜国王看重。朝鲜国王单独接见袁世凯,请他训练朝鲜新军,并将王妃表亲金氏赐给袁世凯。袁世凯将清军与朝鲜新军混合编队,请日本教官按洋操典,不仅为朝鲜国王训练了卫队,也为将来自己小站练兵打下基础。金氏嫁过来陪嫁两名使女,袁世凯一见都十四五岁粉面桃花的美人,便全部收为姨太太。袁世凯人、财、官三得,清政府“以同知分发省分,前先补用,并赏戴花翎”的奖赏。李鸿章上折称“环顾宇内,人才无出袁世凯右者”;又折“胆略兼优,能知大体”,“足智多谋,遇事冀可挽回匡正”。
金氏圆圆的脸蛋,单凤眼,乌黑的亮发,身材窈窕、白里透红,光彩照人,如旭日初升,但天足为袁世凯所忌。袁世凯令同抵朝鲜的大姨娘沈氏调教朝鲜姑娘。沈氏是1882年袁世凯22岁时在上海娶进的。1876年袁世凯乡试落马,灰头土脸回到北京,时任刑部左侍郎的三叔袁保恒及任内阁中书的四叔袁保龄的身边,两人鼓励他一边读书,一边帮办一些官场琐事,如代写折子、接待来访出没官场。叔叔对他耳提面命,勤加训教,向他传授官场的诀窍要领。
1878年袁保恒奉旨到赤地千里的河南帮办赈务,携袁世凯到信阳、漯河、太康,积劳成疾吐血死于开封任上。袁世凯觉得失去了靠山,办理完叔叔的后事郁郁寡欢,游游荡荡,从开封到项城,从南京到上海。孤身一人的袁世凯很寂寞,于是就去逛妓院。袁常光顾闸北老北门沉香阁,妓女大多是顺江而下的秦淮、苏州人氏。一次袁世凯刚登门,恰逢一妓女出局回院,喝醉了,袁抢上一步扶住跟着进了房。因出局很疲惫,袁挺知趣地守了一夜。第二天该妓请袁世凯晚上光临,当晚备下酒菜款待。袁世凯谈了自己的身世;该妓姓沈,观袁世凯模样上相,谈吐不俗,又会疼人,便托以终身,做起“独杆子生意”。她不愿看到袁混迹花街柳巷,就时常劝说他及早离开上海,另谋出路,并且表示可以资助他盘缠,一晃月余,袁世凯终于醒悟。行前,沈氏备酒送行,两人指天发誓,不弃不离。袁世凯走后,沈氏自己出钱赎身,搬出妓院,轻行简出,一心一意等待。袁世凯投奔济南淮军吴长庆门下,出师朝鲜;被任营官后立即接沈氏来朝,把他当太太看待,不仅让她管家,还把带到朝鲜的长子袁克定交给他抚养。
3位朝鲜姑娘进门后,沈氏虽很恼火,无奈袁世凯以“两国关系,不好拒绝”为由,沈氏也认为此举对袁世凯在朝谋大业有益,只好服从大局,按袁授意管教她们,从卫生习惯、持寝技巧到中原礼数。有时沈氏醋意上来,乘袁去阅兵,对她们非打即骂,甚至罚她们跪砖头。她们3人说话总有一句口头语“斯密达”,沈氏听成“死妮子”,恰沈氏在妓院称号为“妮子”。沈氏自认为是3人的主子,曾令丫环将金氏绑在桌子腿上毒打,将老鸨子在妓院管教妓女的方法用到金氏身上,金氏左脚受内伤,拖累终生,到死还不能伸直。1890年金氏在汉城生下袁克文,袁世凯令沈氏扶养,金氏的处境才好转。
我奶奶的父亲关祥凯和姨父刘梦赓说,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时,我们去过袁府几回,大多是五姨娘接待。一次碰巧,袁世凯到五姨太房里,看见我们几个青年人,很高兴,问我们学什么。克桓一一回禀介绍。袁世凯脑门亮光光,双眼皮忽闪闪地望着我们,长过嘴角的胡须未言先翘:“学洋玩艺儿应上新学,要不怎么'日他们先人'!”说完哈哈大笑。
那时新学的学生都很钦佩袁世凯袁大人,每年他都捐钱办学。1905年时任直隶总督的袁世凯,联合湖广总督张之洞、两广总督岑春煊、两江总督周馥等会衔奏请立停科举,推广学校,得到批准。清政府谕令从1906年起,停止所有乡试、会试和各省岁试,废除了延续1000多年的科举制度,为新式学校的发展扫除了障碍。直隶省设立学校司、劝学所,大力倡办新式学堂,小学堂、中学堂如雨后春笋;还有北洋工学堂(河北工业大学前身)、高等农学堂(河北农业大学前身)、北洋邮政学堂等。到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直隶省有各类学校8200余所,学生16万人,居全国第二位。
甲午战争时,袁世凯正在朝鲜大东沟,眼见北洋水师让日本舰队追打,冒着黑烟就是跑不动,他那时便萌生办工业之志。袁世凯在天津设立直隶工艺总局,作为振兴直隶实业的领导机关,聘请后来当选为美国总统的斯坦福大学矿业学毕业生胡华(即胡佛)为顾问,劝导奖励士绅们兴办各种实业。光绪二十六年以前天津的近代工业企业只有四五家,资本不过11万两;到辛亥革命前夕,工矿企业达137家,资本总额达2920万元以上。袁世凯在工商业者心目中地位大大提升。
袁世凯听从亲家周学熙的建议,收回被英国比墨公司盗买的唐山细棉土厂,更名为启新洋灰公司,并从德国请来技师昆德。昆德对冀东山区考察多日,发现塘坊黑是优质水泥原材料,取代广东粘土,成本下降,质量提高。袁世凯以北洋大臣的名义下令:全国兴建的铁路必须采购启新产品,并由交通部饬令全国各交通局与启新订立“互惠合同”,启新公司六七折收费。袁世凯又令他主办的滦州矿务局,与启新签订了“灰煤互惠合同”,这样启新水泥成本又下降很多。启新厂从英国比墨公司分离时,英国认为两年后就会倒闭,没想离开英国人后启新反而变成华北实业界的老大。五姨娘所生的3个男儿袁克桓、袁克珍、袁克玖,都投入这个产业。
父亲曾对我说:“1928年北洋造币局倒闭,你奶奶带着你爷爷找到袁克桓,对方一听是老同学关祥凯的女婿,马上介绍你爷爷到井陉矿务局。1954年我到天津出差,还请天津轻工业局的人陪我看望袁克桓,那时他是耀华玻璃厂的常务董事,提起往事还津津乐道。”1954年,我父亲在轻工业部设计司负责审查“一五”期间轻工大型项目,到天津是去视察天津自行车厂。
听五姨娘谈“戊戌”
前面说过,我奶奶的父亲关祥凯和姨父刘梦赓常去袁家,听他们“小兄弟”的母亲、袁世凯的五姨太“说古”。下面我以关、刘的口气记述。
五姨娘挺健谈,一边让丫环往壁炉里添柴,一边和我们聊。刘梦赓不好意思地问:“姨娘,世人说'六君子,头颅断;袁大人,顶子红'。是这样吗?”
五姨娘笑了笑,说:“我也听到一个三字经,还是刑部尚书刚毅说的,叫'汉人强,满人亡;汉人疲,满人肥'。别看老爷现在是直隶总督,当时他不过是在小站练兵的一个按察使。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当朝二十四年(1898年)八月,克桓就要出生,天儿很热,两个丫环给我扇扇子。老爷像丢了魂似的从京城回来,见屋里摆着水,立命丫头撤了,说对胎儿不好。我问他怎么了,他只一劲儿说“生死关头,生死关头。”再多了我也不敢问,他就回他屋了。我过去安慰他,他说:“请回吧!请回吧!请回吧!”一声比一声大。我知道出了大事,心里乱跳。他闷了一会儿又出来,就这么来回走……”
发生在1898年6月至9月的戊戌变法,又称“百日维新”,完全效彷日本的“明治维新”。但明治维新是日本天皇发动、领导、贯彻的,取得巨大成功,而光绪皇帝的变法维新,上有慈禧太后掌控实权,左右被一大帮守旧大臣、既得利益集团所阻挠,进行起来真真万难。精英们无缚鸡之力,皆是三品以下官员,除“行走”啥也不是。为变法计,当然也是为自身计,光绪决定铤而走险,在谭嗣同传口谕令袁世凯诛杀荣禄、兵围颐和园的同时,光绪自草一谕,“着康有为迅速前往上海,毋在迁延观望!钦此。”这表明这位傀儡皇帝情知大势已去。
袁世凯接上谕猛然想起,前两日光绪皇帝加授他侍郎衔后,按规矩二品以上官要到颐和园谢恩。袁世凯跪在谐趣园长青殿,见慈禧太后脸拉得很长,用戴甲套的手指点着袁世凯说:“皇上问你'倘令汝统带军队,汝肯忠心事朕。'你怎么答的?”袁世凯愣住了,忘了光绪皇帝当时怎么问的自己怎么答的了。太后冷笑一声:“猴崽子,你说的是'一息尚存,必思图效',对吧?”袁直觉得毛骨悚然。太后又说:“要图效大清朝廷,整陆军,原是要紧,但皇上也太觉匆忙,我疑他别有深意,你须小心谨慎方好。下去吧!”从颐和园回来,袁世凯深感太后老佛爷太厉害了,紫禁城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掌握之中。短短的103天变法,颁发了190多条谕令,开始还送往颐和园等慈禧太后批复,后来连这个都免了,使太后越来越不能忍受。还在变法之初,慈禧太后便与光绪皇帝有一约定,对新政不满的官员可以撤换,但二品以上官员任免都要经过太后。开始还如此,后20天在康有为的督促下,这个默契也打破了;变法维新走到老佛爷划的圈外了。
五姨娘说:“我担心老爷出事,约上大姨娘,一起进了书房。他见我们进来,抬起头突然问我:'老五,你看当今圣上如何?''老爷,我看……我看当今圣上还是个孩子。'大姨娘瞪我一眼,意思是怎么敢犯上?其实我还真是这么看的。'孩子,是孩子。'老爷赞成我的看法,说完更衣离府。”
因戊戌之事刚发生没几年,五姨娘记得一清二楚。荣禄见三更天袁世凯找上门来又神色慌张,断定发生了大事。他将袁世凯引入上书房,小声问:“袁老弟,深夜至此,有何要事?”袁道:“下官进见皇上,荣大人该知道吧?”“皇上召见臣子,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呀?小弟也不需来荣府通告。”荣禄沉着脸,无所谓的表情,使袁更觉得在光天化日之下。荣禄站起来走一步,拍拍袁世凯的肩膀,态度温和:“有话坐下说,半夜扰梦而来,想说什么请便!”荣禄说话像下命令,半眯着眼睛一副胸有城府的样子,使得袁世凯像见阎罗王一样:“皇上一共召见下官三次。杨锐送来皇上密旨,令臣杀大人,撤换紫禁城八旗兵,包围颐和园,禁止老臣朝见老佛爷。”荣禄听后,不动声色,亲自递上一杯茶说:“小弟,你还算头脑清醒。其实,老佛爷早已知道,准备亲政呢!既然你一心捍卫老佛爷,本大人保荐你做一品大员。”第二天,1898年9月21日,正当荣禄坐上开往北京的火车,去颐和园报告光绪帝命袁世凯兵变时,慈禧太后已带上火枪营回宫,于太和殿端坐在龙椅之上。至此,百日维新结束,戊戌变法失败。
“老爷当了直隶总督后,我曾问起此事,老爷讲他们看我在小站练兵,手中有兵权,其实那时的兵权是虚的,小站7000兵只有枪没有子弹,练打靶时由天津弹炮局派专人送到小站,监督打靶,发多少子弹,回收多少弹壳。我驻在小站,聂士成的毅军在滦州,董福祥的甘军在武清,遥遥数百里间,处处牵制,焉能达到,即到亦焉能成事?”
五姨娘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戊戌政变不是完全因为袁世凯告密而发生,即使袁不告密,慈禧太后也要在八月初六日推倒侵犯了皇权、伤害满族贵族利益的维新运动。但袁世凯的告密,加大了慈禧太后对光绪皇帝和维新人士的仇恨烈度,为戊戌政变加上血腥的一笔。
1900年6月17日,慈禧太后在仪鸾殿召见文武群臣。她首先开口:“总理衙门启秀呈上外交团照会,第一条,指明一地,令中国皇帝居住;第二条,代收各省钱粮;第三条,代掌天下兵权;第四条,勒令圣母皇太后归政下台。今日衅开自彼,国亡就在目前,若竟拱手让之,我死无面目见列祖列宗。反正是亡,一战而亡,不是强于等死吗?”
维新党人被清除了,光绪被幽禁了,靠老佛爷荫庇的后党异口同声“宣战”。后来证实这份所谓的“外交使团照会”是一心想当太上皇的端亲王载漪假造的,因为八国联军占北京后并没有要“照会”所说的任何利益;因为外交使团绝不会称慈禧为“圣母皇太后”。但当时虽然不肯放弃皇权的慈禧太后吃过英法联军的亏,吃过中日甲午战争之苦,但她这次有把握打败各国列强,因为她有成千上万的头上扎裹着红布、用匪夷所思的咒语、莫测高深的能够“刀枪不入”的义和团。
慈禧命军机处立刻“拟宣战诏”,而后赶回颐和园祭法。颐和园排云殿前,立起了一座十丈高台,大纛迎风招展,上书“扶清灭洋”4个大字。所有后妃、太监、宫女们都换上了义和团的服装,人人大红大绿,个个飒爽英姿,每人一柄小尖刀,老太后带领着他们跪围着拳坛。台上3个大法师、口吐白沫念念有词。一名法师假装神魔附体,东倒西歪道:“天灵灵,地灵灵,奉请祖师来显灵。一请唐僧猪八戒……”一个法师接茬道:“取经的唐僧在哪里?”一个扮成唐僧的义和团员大步走上,如戏曲舞台的亮相:“我来也!”……又唱“五请济颠我佛祖。”接茬的道:“济公本在灵隐寺”。一团员披着破僧衣做挠痒痒状。因洋人有大炮,唱“隆隆光火谁来治?”跟着唱“请来天宫封炮王”。于是几个红灯照大女子撅着屁股扭来扭去。
慈禧突然觉得恶心。这时御史徐道昆上奏:“老佛爷,洪钧老祖已经在先农坛发出神谕,命令五条巨龙,封锁大沽口。倘敌舰胆敢进攻,巨龙口吐光芒,光亮闪处,舰化成灰。”慈禧想起“隋唐演义”,武则天当国后,薛怀义帮她请玉皇大帝,有神明护佑;如此算来,大清不难灭尽洋人!她本人也扮过南海大士观世音,放心大胆开战吧。
虽有老佛爷威压,又有有识且不怕死之臣,但吏部侍郎许景澄、太常卿袁昶、侍读学士朱祖谋冒死上奏:“皇上,义和团拳民实乃乱民,邪术不可依靠。纵容乱民,冒险一战,大祸必至,以后内讧外患,这国家还是国家吗?”慷慨陈词,声泪俱下,殿上瞠目结舌,慈禧脸色铁青。
开战后奉命攻打东交民巷列强大使馆的董福祥甘军,连日围攻,死亡4000多人,义和团伤亡更是不计其数,仍没攻下。慈禧太后令武卫军炮队进入北京助攻,炮架在正阳门城垣,居高临下,只一发炮使馆立成齑粉。总兵张怀芝恐风云变幻,别起交涉,立请荣禄手谕。这位军机大臣、大清第一相,斜眼盯着张怀芝,说了一句:“炮一响,还怕里边听不见吗?”张怀芝大悟,立即移动准星,射击一夜,把护城河的臭泥炸翻了几个过。此后,两人双双记在八国联军的功劳簿上。
一心想靠灭洋当太上皇的端王载漪下一道密令,“但遇洋人即杀之,勿使漏网!”结果,陕西巡抚端方,河南巡抚裕长,及蒙古、山东各处拿到手里的密令,“杀”字都被改成了“保”字。这些事把军机处吓坏了,但没人敢奏。同样收到《宣战谕》的湖广总督张之洞、两江总督刘坤一、两广总督李鸿章并没有率军北上勤王,李鸿章有一句值得在史书上用黑体排印的话:“此乃伪诏,粤拒不奉!”南方三督还与各国驻上海领事签订《东南互保条约》,任凭京津直隶闹翻天,东南半壁江山仍与外国列强“大大的友好”,相安无事。
此时大清国最精锐的部队、由袁世凯创立和指挥的7000人的武卫右军,清一色的德国来福枪、马克沁重机枪、滑膛火炮;手下大将左翼翼长姜桂题,右翼翼长龚元友,统带段祺瑞、杨荣泰、冯国璋等等,正于济南小清河校军场待命。一阵号响,挎刀的聚入巡抚府大厅,袁世凯没等大家坐稳,说一声“念”,参谋营务处总办徐世昌大声道:“中堂大人电:'朝廷《宣战谕》乃乱命,小心行事。'”袁世凯接着茬说:“甲午之战,记忆犹新;一国尚难,况八国乎?诸位收队!”于是解散号响彻云霄。
五姨娘这样对晚辈说:“老爷刚升迁山东署理巡抚,就是代理巡抚,山东地面让拳民搅得很混乱,老爷每日和幕僚商量对策。我那时在济南家里的杂货店帮忙,眼见义和拳一个张师傅,在水碗里插上一把刀,别人怎么也拔不出来,张收功,刀就自动跳出,挺神的。”王姨娘一边说一边比划,做示范。
“我爸爸是做生意的,世道动乱,总想找一个保护伞。老爷一人来山东,托人找姨太太,找到我家,就成了。老爷在家很少谈国事,但谈起义和拳,我给老爷讲了不少,什么刀刺到身仅一个白点,脚踩在炭火上仍然走动如常。老爷总是似听非听。
“庚子年春天的一天,老爷让我跟他去小清河校军场。我坐在士绅、太太堆里,老爷请济南名士及大小文武官员,观看法师神术。提督程文炳,从小站就跟着老爷,见老爷对义和拳神功犹豫,特推荐一位大师给老爷表演。老爷请法师上坐,问他:'大师一旦上法,果能避枪弹?'法师说:'神仙附体,当然!'老爷一指校场,说:'请!'程文炳命火枪手30人,持后膛枪向法师开火。一阵轰然声响过,法师原地站立,毫发无损。老爷大喜道:'我中华有此神人,何愁洋人不灭!'又说'取我的洋枪一试。'这是一把德国教官送他的勃郎宁。老爷对准法师,'叭叭'两枪,只见法师摇晃一下,仰面倒地。我们都看傻了,军士们也惊慌。唤来马弁去瞧瞧,马弁回来报告:'大帅,法师的眼睛睁着,面带微笑!'老爷远远地喊:'大师请起,袁某服了!'没动静。再呼人视之,回报:'大帅,法师可能……可能升天了。'老爷急步上前,只见法师胸腹各一洞,血流如注,定死无疑。老爷沉着脸,命赏银500两厚葬,返身离去。在场所有的人议论纷纷。程文炳紧随老爷身后,一劲儿求告:'大帅……大帅……'老爷头也不回地说:'我不怨你。你想让大家信义和拳,要误国呀!'原来30名火枪手,遵程提督命,提前将弹头卸掉。从此老爷认准义和拳是妖佞之徒,在全山东镇压,好多人都跑到直隶境内。”
大清国6月20日向列强宣战,8月14日八国联军攻下京城,慈禧太后挟光绪皇帝出逃。城破时未发生联军预料的巷战,近十万义和团皆不知所往,唯地下、井中得刀剑红巾无数。慈禧太后只好请出“仿行西法,以筹自强”的李鸿章。李鸿章忧郁积劳,这个弱国的外交大师,利用大国之间的矛盾,以赔款来救大清。1901年9月2日,李鸿章代表大清帝国,于西班牙公使馆与列强签订了屈辱的《辛丑条约》。主要内容为:中国向各国赔偿白银4.5亿两,分39年付清,加上年息4厘,共达9.8亿两。此外,还有地方赔偿2000万两,总数超过10亿两。短短的54天,中国倒退了30年。
在袁世凯管辖下的山东,社会局势相对平静。从北京逃出的修女、神父来到济南;天津领事馆的家属住到武卫军兵营;京津官坤、南北买卖人云集山东。战败后漫长的外交活动,慈禧太后的旨谕都以济南为枢纽。此时北京、天津和直隶境内的电杆、电线、铁路等,已被义和团视为“妖物”而全部砍毁,京津各地的对外电信联系悉告中断。于是,最便捷的办法,只有将电报发往保留完好的济南,均经袁大人之手。袁世凯在中外名声显赫,他充分利用了这一中心地位,与朝廷和中央大员建立了广泛的联系。以后“保护外使”、“查办首祸”等一系列重大决策,无不有袁世凯的大名列在其中。袁世凯是坚定的“剿拳派”,不仅朝廷倚重,西方列强也觉得他是个很有头脑的人才,可以信赖。1901年11月2日李鸿章伤心而死,临终前向朝廷保举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
升任直隶总督的袁世凯赴设在保定总督署。庚子事变京津之战中,荣禄统帅的武卫军前、后、中3军被八国联军消灭,聂士成的左军也损失惨重。只有袁世凯右军得以保全。奉袁命“勤王”的登州总兵夏辛酉、副将张勋未越过山东境,所带6营准军丝毫未损。袁世凯所部已成大清国唯一的德国装备的优秀武装部队。
袁世凯深深懂得“兵为将有”,所以练兵特别强调绝对服从。他不惜重金和官位,网罗一批郁郁不得志然而确有才干的下层官吏。在小站,文案阮忠枢在天津妓院结识了妓女小玉,二人情投意合。阮欲赎但无钱,告之袁。袁以有碍军誉予以严驳,使有此事者大大收敛,社会上亦赞扬袁巡按治军有方,阮忠枢却很没面子,闷闷不乐。一天闲暇,袁约阮一起赴津,并为阮置一套新衣,但阮仍不忘拒妾之恨,爱搭不理。逛了闹市街衢之后,袁将阮带入一高宅大院,里面彩灯高挂,红烛闪闪,菜肴腾香;阮不解其意,猛抬头见小玉盛装缓步而来,接着同僚、娘亲贺声四起,方恍然大悟。从此阮忠枢只知有袁,不知有天。无论谁去见袁大人,无论来意如何,他早已心中有数,总几句温暖的话,或拍一下你的肩膀,令你感激。徐世昌、段祺瑞、冯国璋等一大批小站老部下,原属李鸿章、吴长庆淮军旧部,及从日本留学的官员,学子都云集于袁世凯麾下。
依《辛丑条约》,天津租界地20公里内不得驻扎中国军队。袁世凯请教英国教官,讲到香港靠警察治安。袁世凯脑中一闪;反正警察、军队全在我管辖之下!立即命令从武卫右军精选3000名人高马大、五官端正、军事一流的年轻军士,请英国教官按警察警务条例操典训练,设计庄重的警服,武器一律短枪,并造一面“中国警察”蓝色龙旗。八国联军天津都统衙门委员会总司令乌沙利文上校,将都统衙门帅旗交与袁世凯。外军都想看中国人将如何治理。袁世凯微微一笑,把手放到帽檐上一举,立刻军乐大奏,雄壮的《马赛曲》震响津门。龙旗下的中国第一警察,挺胸正步接受检阅。联军惊呆了。从此,津门治安一扫乱局,为各省之冠,“有六个月不见窃盗者,西人亦叹服”。
1903年袁世凯建议清政府成立“中央练兵处”,以统一全国军制、操法和器械,便于指挥、供应,提高对外作战的能力。他自己则出任会办大臣,将北洋新军扩充为6镇,后达20多个师。还成立了北洋武备学堂,培养高、中、初级士官,并自己编教材,有时亲自讲课,广招门生。在天津官府的旗杆上,挂着黄条幅大旗,上面钉有黑绒扁体宋字,即钦差大臣、北洋大臣、练兵大臣、学务大臣、铁路大臣、盐务大臣、税务大臣等等,从杆顶一拖至地,足见威风。但同时也为朝野所瞩目也!妒嫉猜忌的满臣贵族,终于在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去逝后,由摄政王戴沣以4岁溥仪皇帝的名义,下诏令其“回籍养疴”。
谋任“民国大总统”与“帝制自为”
五姨娘讲:“回到河南彰德,大家都认为呆不长,纳闷老爷为什么在洹河边上一气盖9个院落,又盖了压水亭和磨电房。园内洋槐垂柳,树阴蔽天,不可极望。老爷到哪都不忘对子女的教育,请了3名教师,教授英文、汉文和理化功课。第一年老爷还有些神魂颠倒,有时跪在慈禧太后像前,捶胸痛哭。第二年便时时自得其乐,穿蓑衣于湖边垂钓,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还请天津照相馆来洹河拍照。第三年来者大增,大多是老部下。老爷的干儿子段芝贵经常来往,带来京津土产和一架电影机,放映一些洋人跳舞、体育比赛、京剧片子让老爷开心。一次老爷让我找出一件银丝猴皮袄,送给来访的陆军大臣荫昌。尤其武昌兵变以后,老爷一天比一天兴奋。”
我奶奶的父亲说:“五姨娘讲这段历史时,袁世凯已经去逝,我们到她居住的天津大营门洋楼看望袁克桓时谈的。”
武昌起义爆发,各省纷纷响应,宣布独立。眼看大厦将倾,摄政王戴沣“十二道金牌”恭请韬光养晦的袁世凯出山,力挽狂澜。袁世凯不负皇恩,立命“北洋三杰”之一冯国璋率第一军猛攻汉口,虽黄兴亲手杀了几个临阵退缩的革命军官佐,但还是败退了。北洋军乘势直扑龟山,居高临下,革命军放弃汉阳,退回武昌。清廷看到希望,更加倚重袁世凯,任命其为内阁总理大臣。
革命军也意识到,清王朝倾覆在即,只需强有力地一推,最佳人选应当是袁世凯了。现在与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北洋军恶斗,为避免流血,在革命军各省代表会议上,通过了“袁宫保推翻清政府,建立共和国,虚临时总统之席以待袁君世凯反正来归”的决议案。袁世凯心里有底了。不久,同盟会北方支部军事部长、四川陆军武备学堂士官彭家珍用人体炸弹,杀死满洲贵族中唯一懂军事的有胆识有兵权的禁卫军协统良弼。袁世凯的马车也被炸。“革命党潜伏京城”的风声四起,吓得王公大臣甚至不敢上朝。南京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发出“颠覆满清专制政府,巩固中华民国,图谋民生幸福”的通告。在鄂统领段祺瑞联合北方将弁42人电请清皇逊位。袁世凯跪在养心殿东暖阁红毡子上奏言:“太后,海军尽叛,天险已无,民军对于朝廷感情益恶。退位吾当立保优待,于紫禁城颐养千年。若革命党至,臣将无可奈何!”说完泪如泉涌。隆裕太后望着满洲亲贵,泪水洗面,垂头丧气。庆亲王奕劻言:“太后,咱们已无兵可用,除了接受退位再没有别的出路!”太后含泪道:“还有何说?你去拟旨便是。”言毕,放声痛哭。袁世凯早有准备入呈,隆裕只得将钤印御宝交与袁办完这最后一道手续,袁世凯扬长而去。清帝退位,南北统一,临时大总统孙文将大总统位置完全让与“反正来归”的袁世凯。
五姨娘讲:“老爷去逝后,我们离开中南海,遵老爷遗嘱,每个儿子15万元,一个姨娘一幢楼。我带着克桓、克珍、克久、克安搬到天津地纬路大营门一溜两层德式洋楼第三幢……说起老爷称帝,都怨大爷,他把老爷害苦了。
“当时民国大总统黎元洪介绍原江苏巡抚陈启泰的二小姐给袁克桓,在五姨娘客厅常遇见。二小姐问:'五娘,老爷不想当皇上吗?''怎么能不想,当官的那个不想?但不敢呀,老百姓认为一改共和一切都会好,所以老爷一直犹豫。不知怎么,从民国4年(1915年)起,送到各屋的《顺天时报》隔三差五地刊登民众赞成老爷称帝的消息。《顺天时报》是日本外务省在北京办的报纸,主要介绍日本化妆品和小百货,还有京城趣文、戏园子海报什么的。因为老爷不准家人外出,各屋就看这报解闷。老爷经常看得高兴,指着报对我说天意、天意。后来才知道这些消息是怎么回事。三小姐静雪的丫头小苍回家看望父母,因小苍的母亲曾是三小姐的奶娘,所以每次小苍回家,三小姐总给奶娘带回几件衣服、几包洋点心,或捎几块钱。奶娘知道三小姐爱吃零食,也让小苍带回着核桃、栗子等。这次回府,奶娘给三小组买了二斤德顺斋黑皮五香酥蚕豆。三小姐吃蚕豆时,无意识看到包蚕豆的《顺天时报》跟家里的不一样,就找来自己保存的同一天报纸,结果日期相同,内容却不一样。三小姐在府里与二哥克文最好。她告诉二哥,克文说'我早知道,不敢说'。晚上,三小姐拿着《顺天时报》给老爷看,老爷问从哪来的,三小姐照实说,老爷眉头紧皱。第二天老爷把大爷找去,问明情况,原来府里上下所有的《顺天时报》全是大爷找人按他的意思重编单印的。大爷挨了好一顿鞭子,老爷边抽边骂'孽子',从此疏远大爷,到死也没给他好气。”
袁世凯一生娶了1位夫人,9个姨太太。生下儿子17人,女儿15人。袁克定是1878年12月正妻于氏所生,袁世凯对这个嫡长子十分喜爱,从小就请一个德国天主教神父做家庭教师,令其跟随左右,刻意培养,所以袁克定对旧官场中的事情熟悉通达,从小在政治上就有野心,在家里常自封“皇上”,与弟妹们排兵佈阵,称“朕”道“寡”。袁世凯做总统后,彰德老家琐事由袁克定处理。一次从洹上村至彰德路上马受惊吓,袁克定从马上摔下,左脚被蹬勾住,右腿被拖,骨折严重错位,手掌心也蹭透出骨头。1903年9月袁克定赴德国就医,受到了当时德皇威廉二世的接见,德皇以皇太子的规格宴请袁克定。威廉二世力述“中国非帝制不能自强”的观点,并请袁克定转告袁世凯,德国将全力在外交金钱上支持袁世凯称帝。回国后袁克定禀告袁世凯“欧洲有威廉,亚洲有世凯”。袁世凯很高兴但也诙谐地说:“你已六根不全,怎么当太子?”克定听后一直耿耿于怀,对二弟克文更有戒心。
1915年4月,湖南人杨度精心撰著一篇洋洋万言的文章《君宪救国论》,鼓吹帝制。杨度联络山东都督胡瑛、安徽总督孙毓筠、君主立宪鼻祖严复、国学家刘师培及老同盟会员李燮和组成“筹安会”,立意以帝制去乱求安。依照《辛丑条约》民国代清政府还债,因此西方国家为自身利益计,日、英、法、俄、意5国公使向袁世凯政府致送了请缓办帝制的照会。而后不久,全国各省区的“国民代表大会”投票均告完成,共计1993张,全体赞成君主立宪,而且无论那一省都有一致内容的推戴书:“谨以国民公意,恭戴今大总统袁世凯为中华帝国皇帝,并以国家最上完全主权奉之于皇帝,承天建极,传之万世。”这也是袁世凯创建警察巡捕为袁作出的最大贡献。
1916年元旦起,袁世凯改用洪宪纪元,因为没得到各国承认,对外仍称中华民国和民国大总统。由于各省接二连三独立,反对帝制,只好暂不决定登基日期。袁世凯认为自己手中有北洋军,可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然而防不胜防,云南恰是北洋军的空白区,被袁世凯封为昭威将军的蔡锷奋起反对帝制、以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身份率军北伐,指出“天祸中国,元首谋逆”,举国响应,连北洋军上将冯国璋、段琪瑞也反对袁世凯称帝。
五姨娘说:“老爷称帝,意在袁氏家族源远流长。但这事在家里除大爷外没一个人高兴。先是大夫人按名分应是皇后,依登基大典,大夫人要带我们给老爷磕头。大夫人不干,说:'叫我领头磕头我不能磕,我给他生儿养女还要给他磕头?他弄了这么多小婆子来又给谁磕过头?我活白了头发又出了皇上啦!'说完扬长而去。老爷最欣赏的二爷克文,当年随老爷到颐和园给西太后祝寿,老佛爷见后生可爱,欲把自己的娘家侄女许配给他,被老爷以已婚为名谢了。老爷问他称帝如何,克文借口想一想,第二天呈诗一首,诗里告诉老爷,当个总统已经很不错了,人的一生短暂如白驹过隙,依老爷的才德和年岁,不要冒着风雨的危险上到最高的地方。老爷看了毫未理会,令管事将二爷软禁在涵元殿直到老爷去逝”。
 
袁克文的诗为:
乍著微棉强自胜,阴晴向晚未分明。
南回寒雁淹孤月,西落骄阳黯九城。
驹隙存身争一瞬,蛩声惊夜月三更。
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五姨娘讲到这里,回头望望壁炉上挂着的袁世凯着洪宪皇帝服与宫妃们合影,道:“老爷称帝,大夫人为皇后,二、三、五册封妃,六、八、九册封为嫔,结果吵个不停,六姨娘甚至不让老爷进房,称老爷自己说你们都是我的宝贝,依次临幸,怎么又分三六九等?真是民怨家不和!我清楚得记得那是民国5年3月19日,老爷步履缓慢地进了我的房,那一天该是六姨娘。老爷坐下后说口渴,一连喝了两杯。我站过去扶着他肩膀。他回头用下巴蹭蹭我的手,说'完了,完了,龙、虎、狗都反了(指北洋三杰王士珍、冯国璋、段琪瑞联合五省督军通电全国要求取消帝制,惩办祸首--编者注)。昨天晚上,我在南海玉栏亭上观天,看见有一颗巨星从天上掉下来,这是我生平所见的第二次。第一次文忠公(指李鸿章--编者注)死了,那颗星比这个小,这次大概轮到我了!'接着又自言自语:'真的癞蛤蟆难过端午节了。'(民间传说袁世凯是癞蛤蟆托生,颈粗腿短,走路八字脚--编者注)。我见他十分沮丧,尽量让他放松,老爷嘴里一股氨味,我又怀上静秀(袁克桓的妹妹,袁府十四小姐——编者注),便离他远了些。”
民国5年3月22日,袁世凯以公府紧急会议名发表申令,撤销承认帝位案。命令说:“……将上年12月11日承认帝位之案即行撤销……主张帝制者,本图巩固国基,而爱国非其道,转足以害国。其反帝制者,亦为发抒政见,断然不致矫枉过正、危及国家。……本大总统本有统治全国之责,亦不能坐视沦胥而不顾也。……”自袁世凯改元洪宪一直到撤销承认帝位为止,一共算是做了83天的皇帝。这期间,对外仍称民国总统,对内未举行登基大典,虽有龙椅接见众臣及蒙疆贵族,都只是穿大元帅服,矜持地在左侧扶龙椅站着,有照片为证。用五姨娘的话说:“早觉得坐不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