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思想不如解放嘴巴——评南都副总编长平被免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03: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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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南方都市报系的南/都周刊副总编长/平被撤职一事,完全在预料之中,太了解这个神奇的国家了,如同矿难一样,这既不是开始也不是终止,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这些天来围绕着奥**运火/炬、西*藏问题、家*乐福、C*NN吵作一团,争来争去无非就是一个对中国现实是否认可的问题。尽管已经用不同的方式说了一千遍,尽管有人认为说了也没有用,但长/平被免职发生后我还是要大声的再说一遍:我们反对只能拥护的政府,我们拥护可以反对的政府。
有些常识必须要重复,因为许多的谬论和偏见正在不断重复,而且声势之浩大远远超过常识。比如,一个典型的谬论是“解放思想”,什么是解放思想?对官员来说,解放思想就是要敢于为政绩而解放胆子,譬如把县政府办公楼造得象白宫或者象天安门,或者人为炒高房价创造漂亮的GDP,或者挪用专项资金搞形象工程等等,官员“思想越解放”,往往老百姓被折腾得越苦。对老百姓来说,什么是解放思想呢?就是你被关在圈里,你却要想象自己生活伊甸园里。
对官员来说,思想不解放也罢,重要的是一切跟着法律来;对老百姓来说,思想不解放也罢,解放嘴巴就行了。一方面提倡解放思想,另一方面却打压那些嘴巴敢讲真话的人,世界上还有没有羞耻二字?南都报系为解放人们的嘴巴付出了一次又一次的代价,前有南都副总经理喻华峰、原副总编辑程益中、社务委员李英民等人,这次又有了张平(即长平),但是他们的付出没有得到社会很好的声援,只是孤独地付出,默默地牺牲。中国人太聪明了,大家都想搭便车却不肯买票,前面拉车的人出了状况,搭车的人装没看见,别说下来搭把手,连问候一声都没有。卡弗蒂骂中国人是暴徒、呆子一点没错,骂得好!其实骂得还不够,还应该补充一点,滑头。在弱者面前是暴徒,在强权面前是奴才,在常识面前是呆子,在危险面前是滑头。这样一个民族是没有资格乘车的,与其为它拉车而牺牲,不如把车砸了,拉车的人也别拉了,搭车的人也别搭了,谁也别想占谁便宜!
长/平被免职的消息已经有两天了,然而,这里黎明静悄悄,大家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舞照跳,马照跑。在一个健康文明的国家,一切对言论自由的侵犯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哪怕这种侵犯只是一个苗头;而在我们这个神奇的国家,言论自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这正是卑贱民族的典型特征。
“你学会适应在专制下生活了,如果你真的能够适应任何环境,你就根本不配做人” 。这是电影《窃听风暴》中的一句话,听了让人五雷轰顶万箭穿心。世界上的确存在着高贵和卑贱之分,卑贱者确实最聪明,因为他们有蟑螂一般旺盛的生命力和老鼠一般高超的生存技巧,而高贵者则比较脆弱。高贵和卑贱的区别就在于高贵者“适应能力差”,卑贱者“适应能力强”。有时我在想,为什么我国有13亿人口,适应能力强啊!不准批评政府,行啊,那我批评商业化或者道德沦陷;不准谈论政治,行啊,那我就谈论时尚或者性感;不准说皇帝没穿衣服,行啊,皇帝的衣服beautful还wonderful;什么也不准说,行啊,那我关起门来动动心思总是可以的吧;动动心思也不行,要狠斗私字一闪念,行啊,我检举我揭发,我悔过我错了。总之,一切都可以变通,一切都可以扭曲,只要能够活下来。中国人就那么贱吗?生活就那么甜美吗?竟值得用戴枷锁和奴役去换取!
很多时候,我替长/平们不值。许多人不但不感激你,还落井下石,认为你破坏了社会的和谐,认为你吃饱了撑得。这些人明显地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对绑票者产生好感,对监狱产生依赖。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在文中开头提到的一系列事件当中猛然爆发,其典型症状就是“爱国”。长平所做的就是大喝一声,你病了,你爱的不是国家而是监狱!结果病人反过来说,你才病了。其实,思想不需要解放,尤其不需要别人告诉我们要解放思想。思想属于每一个个体,自由思想是人的天性,我们不需要有人假惺惺地告诉我们解放思想,如同我们不需要别人提醒要爱惜自家的财产一样。我们所需要的是解放嘴巴,解放眼睛,解放耳朵,只要这三个器官没解放,思想解放的调门再高都只能凸现其虚伪,因为你已经被囚禁。
长/平:我真的感到不安 还感到耻辱(转帖)
民谚有云:好要别人夸,痒要自己抓。每次听到别人说好话,我都感到身上发痒。最近很多人都在夸我,我就打算狠抓两下。如今反省也容易矫情,变成自我表扬,那我就尽量诚实吧。
我最怕别人夸我勇敢,因为我深知自己内心充满了畏惧。我的确写过一些批评时事的文章,编过一些揭露真相的版面,还为此丢过工作,受过威胁。但是说实话,这些事都是意外,都是失算。在媒体工作了十几年,而且是在所谓的新闻前沿阵地,我受得最多的训练就是风险把关。对言论的自律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这使我对自己感到厌恶。
我甚至想到为这篇文章把关,担心它让一些同行感到不适。因为我知道,很多同行视把关为一种能力,可以四处炫耀,可以作为升职的资本。我也拥有了这种能力,而且每天都在运用它,但是我真的感到不安,还感到耻辱,就像刽子手发现自己刀法还不错一样。
我知道我有两大理由为自己辩解,但是我没法说服自己那不是自欺欺人。
一大理由是,各行各业都有风险,干什么都要学会甄别和躲避风险,把关是一种职业技能。其实,媒体的风险是双重的--一个是行业风险,比如媒体定位如何、报道是否准确等,这的确跟别的行业一样,是一种职业技能。但我们通常所说的把关并不是这个,而是另一种风险,它就涉及到是非正邪了。如果报道真相和言论自由是正义的,那么掩盖真相和压制言论就是邪恶的。有人说,别人不让说话那是强奸,自己不敢说话那是自我阉割--其实还不止如此,如果你认为媒体是社会公器的话,那么你撤掉一条新闻、删掉一句真话,就是参与了对公众撒谎。
另外一个理由听起来最有意思,那就是我不应该逞一时之勇,只顾自己当英雄,而不管每一份媒体背后的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人的饭碗。我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顾全大局、忍辱负重,为了别人受尽委屈,简直可以找那些人索赔了。我老了还可以上一上《艺术人生》,谈谈年轻时如何自我牺牲,还遭人误解,说着说着自己就感动得哭起来。但是,我必须要承认的是,如果没有绑架这些饭碗,或者说是相反的情形,这些饭碗要求我冒着枪林弹雨冲出去,我未必有这个胆量。既然如此,我有什么资格拿他们来作自己的遮羞布,还伪装崇高?
昆德拉那里有个词叫Kitsch,以前被翻译成"媚俗",专家指出翻译错了,应该是"自媚"。最近看到崔卫平老师对它作了个归纳,那就是自我感动及感伤,并要求别人一起分享,从而加倍地自我感动及感伤,进而上升到虚假的崇高体验,说到底,这是一种自我愚弄。我觉得这个归纳非常好,也适用于我们媒体人。媒体人太容易自我愚弄了,把怯懦当隐忍,把无能当通达。
越是发现媒体的重要,越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太少了。占着这个行业的位置,我应该感到耻辱;还因此获得了荣誉,那是加倍的耻辱。即便我没有勇气、没有能力干比现在更多的事,那也要尽量清醒地、诚实地活着,有羞耻感地活着,知道自己的怯懦和无能。
(本文发表于《南方传媒研究》第十一辑《传媒人物》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