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源头 民族风骨(名家在线) ——观吴长江的高原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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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源头 民族风骨(名家在线)
——观吴长江的高原画卷
李焕民《 人民日报 》( 2010年11月14日   08 版)

图为吴长江写生作品《斯郎卓嘎》。

两位甘德牧人(水彩)
吴长江
吴长江在青藏高原这片精神高地上已经攀登了30年。他说:“冥冥之中,我与青藏高原有一个前世之约”。每年他都要去长江、黄河、澜沧江的发祥地“朝圣”。这里,北有昆仑,南有唐古拉、巴颜喀拉,西有可可西里,是雪山与草原相映、河流与湖泊相通的奇丽世界,平均海拔4500米,高峻、苍凉、神秘,被称为世界第三极,孕育了中华民族的魂魄,铸就了中华民族的风骨,养育了中华民族的文明。吴长江把青春洒在这片精神高地,追寻的就是这种魂魄,这种风骨。
早在20多年前,人们就看到了吴长江的才华。速写《高原之子》寥寥几笔,神气活现,线条流畅,造型完美,画得松弛有度,具有写意性,是主客观碰撞出来的火花,不可重复。30年来,青藏高原给他以无尽的创作灵感,他创作了大量作品,有壮美的自然风光,有藏族人民的生产劳动,有民风民俗、宗教活动、寺庙民居,其中成就最大的应属肖像画,众多富有精神内涵的人物构成了其庞大而厚重的高原画卷。
高原美,但如果不是去旅游观光,而是去高山牧场拜谒“真神”,那实际上是很艰苦的,要经受高原缺氧、寒冷、塌方饥饿、大雪压垮帐篷、狂风吹跑画具……我佩服吴长江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原能现场作画,且越画越大、越画越精,以整开纸大小的肖像画当场“采矿”、当场“冶炼”、当场完成。他说:“画大画尽管很艰难,但现场的生动性却是不能复制的。”这使我想起当年董希文先生在西藏写生时的情景,令人感动。
曾有青年问我,数码相机一分钟可以连拍数十张,有必要花那么多时间对着真人画吗?每当这时我总想反问,有了汽车、飞机为什么还要比赛跑步、跳高、投掷呢?摄影是科学的工具,美术是“手工活”,可以取舍自由、创造“心象”。直面写生是画家在动态中发现美、捕捉美、塑造美的过程,是主观能动性与对象互动的产物。一幅作品是对着真人画的还是对着照片画的一眼即可辨出。
吴长江的水彩肖像《卓玛》,透过卓玛把作者长期“储存的美感”都画进去了,充分表现出藏族女性的特征:高鼻梁,眼角向上挑,两颊有浓浓的“高原红”,身着宽边大藏袍,朴实厚重。更动人的是她的表情,眼睛直率地看着你,纯真可爱,散发着草原的气息。不同的读者对《卓玛》会有不同的联想,说明这幅作品有丰富的概括性。美术作品与诗歌不一样,诗歌形容美女可以说:“多一分太长,少一分太短”,究竟多长多短则由读者去发现。美术作品画多长就是多长,其想象的空间恰恰是在于“真”,真实的对象、真诚的作者、真正的融合,“真”可以从一个角度打开对象的门,使读者进入画面背后的精神世界。
人们说:“吴长江的成功在于他30年‘打一口井’”。30年,对人生不是一个小数字,大半辈子心系高原,不离不弃,很不容易。青藏高原有无尽的宝藏,吴长江打的是哪口井呢?“原生态”一般指民间艺术,吴长江的作品不是“原生态艺术”,他画的是创造“原生态艺术”的人。他笔下的人物现实角色感越来越模糊,历史文化的痕迹却越来越鲜明,他似乎努力在三江源头牧民身上寻觅民族精神的“仔儿料”,那些经过千万年磨砺冲洗出来的最坚硬的核心。
俗话说:“有一千条河,就有一千个月亮”。吴长江笔下的藏族同胞身上流淌着“格萨尔王”后裔的血液:《结隆牧人》从外形到精神都是典型的牧民形象,古朴憨厚;《甘德青年》系列塑造了一群雄姿英发的青年牧民,潇洒帅气;《龙岗乡牧人》及泽库、玛曲等系列,引起人们对高原牧场和茶马古道的联想……这是一群有故事的人,他们传承着高原牧民的历史,以敬天惜地的观念守护着三江源头,令人起敬。
技法上,吴长江不搞“添加剂”,不搞“人工合成”,全靠实力。凡与精神状态无关的东西都被剔除,仅仅抓住眼神带动全身。《泽库尕娃》形象聪慧,神情执着。头上留着“天菩萨”,身着大藏袍,一只宽袖直拖地上,加强了画面的稳定性。深灰色藏袍用白色皮毛、黑色衣边分割成几个不同形状,单纯而有变化。在色彩上,胸前的金黄色与腰间的红色相呼应,构成节奏。看似无意,实则用心。他的素描功力更深,收放自如,舞动的骨干线笔笔都在“弦”上,饱含激情、畅快淋漓,颇有一些“画到灵魂深处不知有我”的感觉。
吴长江追逐三江源头的风骨,探索返朴归真之美,不仅是“后看”,也是“前瞻”。社会在现代化进程中,一方面要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同时要与大自然保持良好的生态关系,尊重祖先留给我们的精神遗产,继承其优秀品格。吴长江的作品从审美角度触碰“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大问题,他不仅有才华,更是有思想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