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萍: 17 内战(八)海岛争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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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见微而知著


兵法,讲究的是个“奇”字,出奇制胜。   

但一江山岛太小了,小到只有0.7平方公里。在这狭小的地段上,密密麻麻地修建了明、暗地堡154座,四周的岩石上层层叠叠打凿的尽是机枪发射孔。四周只要是能提供船只停靠的岸滩,早都布满了水雷和轨条砦,加之绵密的交叉火力网,叫你插翅难飞。剩下的难以攀越的陡崖石壁,也布置了倒打火力控制。怪不得大陈守备司令刘濂一自称是“固若磐石”呢。

是啊,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能登陆的地段人家都想到了,硬往上冲那是拿鸡蛋碰石头,人是肉长的,人再多,总多不过子弹吧?登陆部队总指挥、20军副军长黄朝天,亲自化装成渔民,登上一条打鱼的机帆船,一直驶到离一江山岛岸仅二三千米的海面上侦察。他后来回忆说:“才知道我们将要遇到的困难比设想的还要严重……乐清礁、黄岩礁、海门礁都是悬崖陡壁。”(注:国防大学《风驰虎跃一江山》272页)而这三处恰恰是预定的登陆地段。

父亲说:“对设防到这种程度的敌人,就是要在他认为不能登陆的地段登陆,在他认为不能登陆的时间登陆。邓艾伐蜀的故事听过了吧。”

三国后期,司马昭伐蜀,蜀将姜维聚兵坚守剑阁关口,魏军久攻不下。魏将邓艾亲率精兵沿西面的羊肠小道绕过剑阁,迂回蜀国内地。这支部队,逢山开路,遇河架桥,跋涉700余里,最后,他们来到一条绝路上。面对眼前的陡壁悬崖,高山深谷,带的干粮吃完了,饥饿疲惫,军队的意志开始动摇。身为主将的邓艾,当机立断,用毡毯裹着身子,率先从悬崖峭壁上滚了下去,将士们一个个也跟着滚了下去。这支军队终于被邓艾带出了绝境,从蜀军的背后江油杀出,一举夺占了蜀国的都城成都。

在我党的高级干部中,不乏雄才大略之人,解决问题,举重若轻。但父亲不是这种风格的人。他有想法,而且是奇想,但对实现想法,一定是事必躬亲。他做起事来,一丝不苟,而且特细。批的文件,密密麻麻,眉头、边旁,全都占满了。只要是分内的事,什么都管,几乎没一样过问不到的。在他身边工作过的同志都说,只要是首长交代过的事,不管大小,你就准备好吧,指不定哪天就冷不丁地查问下来。你有困难,办不了,不要紧,你提出来啊!他会认认真真地和你一起研究,但你要糊弄他,可就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留,大会小会的把你提溜出来,挖苦的那个难听啊!他的秘书就和我讲过,下面部队提出要退役一批军马,队列部批复同意。首长把承办人找来询问缘由,回答说“大概是老了吧”。什么?“大概”两个字是该你用的吗?首长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说:“既然你是管马的,以后就叫你马大哈吧!” 搞得人家无地自容,谁还敢再掉以轻心?下部队,哨所、仓库、家属院哪都去,尤其边边角角的,什么食堂、伙房、厕所都不放过,检查完了,再来听你的汇报。父亲这个人,生活上很粗心,吃什么、穿什么从不计较,一顿饭下来,你问他吃的什么,他会很茫然。但对工作上的事却是记性特好,过目不忘,尤其对路、对人,只要是走过一次,见过一面,就像是刻在脑子里了,多少年过去了,仍然一见如故。他的这种工作态度和作风,把个周围的人都累个贼死。他的几任秘书,私下都说,跟着首长真累;当我的面说,你爸爸精神真好;反正都是一个意思。总理、少奇、彭老总、陈老总就很赏识他这个特点。陈毅对他说,彭老总点将要你跟他去朝鲜,给他当参谋长,我就是不放,还是留你在东南沿海,给我当参谋长吧。

别人评价他,说他雄才大略,有大将风度。但他自己不这样看,用他的话说:“不要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都只是个普通人,如果还算是有点成绩的话,得益于两个字:认真。”我接受父亲的这个观点,靠别人,靠运气,不如靠自己,靠自己的勤勉,靠认真,靠仔细。生活中细致而微小的事物,虽然不会咄咄逼人,却在“细微之处见精神”。   

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为了选择突破地段,他亲自研究航拍照片,一张一张的翻来覆去地看,发现拼接部有一小段缺口,也就是航拍时,一段狭长的海域被遗漏了。是空中侦察方案的问题?不该啊!他马上找来空军情报参谋,一问,断定是飞行员偏离了拍摄航路造成的。为什么?为什么不按规定航线拍摄?情报参谋推测,很可能下面是敌人的高炮阵地,为了规避,飞机偏离了。父亲说,你把这个飞行员给我找来。他对这个年轻人说,我知道战争是要死人的,我并不主张去白白送死。这个飞行高度和速度都是经过周密计算的,按守岛敌人现有的地面火器是难以击中的。我,要求你再飞一次。

为搜索敌人的工事、火力点和海域情况,空军共派出飞机17批60架次照相侦察,17批34架次目视侦察,其准确率达80%左右。

父亲回忆说,这个年轻同志的这次拍照非常成功。就在这条缝隙中,有一块距离一江山岛很近的岩礁。这是块很重要的石头。叫什么名字,他已记不清了。我也查了一下,也没有搞清,可能是叫擂鼓礁,很响亮的名字。重要的是,在它前面还有很多块礁石,依次指向一江山岛。有趣的是,有的照片上有,有的照片上就没有。不难判断,是暗礁,涨潮时淹没了,退潮时裸露出来。

就是它!把它圈下来。为什么不登上去呢?这是观察敌岛的绝佳位置。

20军第60师侦察科长利用夜暗,三次泅渡登上前面的礁岩,潜伏在石缝中观察,最近处离一江山岛仅300米。涨潮时全身浸泡在海水中,退潮时他们就把雨衣翻过来,在暴烈的阳光下潜伏拍照,拿到了一江山岛岸滩和潮汐线的第一手资料,为最后确定登陆地段立下了大功。   

我曾看过台湾方面写的一江山战斗,很血腥,尽管文章描述的守岛蒋军如何的英勇,但对比起共产党的军队来,从战役高级指挥员,到军长,到侦察科长,到飞行员,在国民党军队中恐怕还找不到像他们这样敬业、这样智慧、这样敢冒险的人。南京军区创作员陆柱国写过本小说《踏平东海万顷浪》,后来被改编成电影《战火中的青春》,主角雷震林的原形就是这位侦察科长。

最后确定的方案是,登陆地段就选择在西北角的突出部——黄岩礁和海门礁。这是个与登陆作战条令不甚相符的地段,怪石嶙峋,像鲨鱼的牙齿般的露出水面,伴随着岩头浪和漩涡。岩头浪,就是那种冲上峭壁后反弹回来的海浪,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不要说打仗,就是平时航船通过,也要惊出一身冷汗。但正因为如此,这也是敌人火力配置最弱的地段。这里离一江山的次主峰最近,只要利用满潮时节,不用涉水,就能出其不意地直接而迅速地登岛上岸,拿下制高点,割裂敌防御体系,各个歼灭。父亲说:“这就是栈道,邓艾偷袭江油的阴平栈道。”他拿起桌上的眼镜盒比做登陆艇,把另一只手掌立起来,说:“你看,登陆艇就这样直接撞上岩石,但不能停,还要开足马力,顶住,保证登陆兵冲上岸。就这个动作,我们反复演练。”

后来国民党方面的回忆文章说,共产党的部队几乎是从海那边的岩石顶上突然冒出来的,可怕之极!

前指决定,改变我军夜战惯例,战斗在白天发起,白天航渡、白天登陆。这是父亲的意见,我们登陆船只性能各异,驾驶、协调的水平有限,白天有利于航渡编队和准确抵岸。而且,登陆地段狭窄,夜间谁都看不清,撞在一起,还不成一锅粥了?何况,我已握有制空、制海权,可以保障昼间航渡和登陆的安全。根据当时潮汐推算,确定午后12时30分起航,15时满潮时刻登陆,抢滩突击。这样距天黑还有4个小时,拿下岛上制高点,基本结束战斗,应该说,是够用了。

为了隐蔽战役意图,指派陆军部队在柴桥地区进行训练,把南边的披山作为攻击的假定目标,给敌人的判断造成错觉。指挥所设在宁波天主教堂里。事先,公安局迁移了附近的一些居民。登陆部队远在乐清礁半岛的芦苇丛中,隐蔽进行3个多月的训练。三军实战演习的地点选在远离战区的穿山港,给空军下达的任务是,演习期间绝对不准一架敌机窜到大陈、一江山以北一线。演习一结束,各部队立即分散。后来证明,敌军对我作战意图一直迷惑不解。

模拟现地的实兵演练是在最炎热的季节进行的。   

当年跟随父亲的秘书丁慎勉回忆:“我们到的那天晚上,天气热极了。军里请吃饭,还喝了酒,吃的好像是猪头肉吧。那时哪里见过冰箱,食物可能有些变质,军里也是的,吃什么不好?结果当天夜里首长就拉稀了,拉了21次,坐在马桶上,拉的人都站不起来了。可把大家吓坏了,赶紧找医生。第二天是听汇报,军里建议改天,首长躺在那一个劲地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吃中午饭时他醒了,说要听演习方案,他站不起来,就用了张躺椅,就是南方那种藤子编的,把他抬到作战室,他是躺着听的。第二天计划是到现地看部队抢滩上陆的行动,肯定是去不了了。但他就是不让变。我和军里说,既然首长定了,先这样安排准备,到时候再看。第二天一大早,我不放心,上楼去看他。可把我吓了一跳,你猜怎么啦?他在那儿做起体操来了,做的就是他自己编排的那套操,拳打脚踢的,好像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奇了!……”

我和兄弟们背后说到父亲时,总爱引用小林园夫描写革命党人的一首诗《那家伙》:

“那家伙,像剃刀一样锋利,机器一般不停地工作。”

“所谓自己的时间,那家伙从未有过,承担了最棘手的工作,那家伙从未叹息过。”

“那家伙,充满信心的眼睛,总把我懦弱的心灵鞭策。那家伙,磷光闪烁的眼睛,把我留恋世俗幸福的心灵谴责。”

“拳打、脚踢,腿都站不直了,那家伙的眼睛,却透过牢房的铁网,向我投射着磷火。”   

……

我爸,就是“那家伙”! 

8.“D”日


真实的战争,永远不会像电影那么传奇。就在前线紧锣密鼓地准备开打时,上面的决心似乎出现了漂移,虽然只是些蛛丝马迹,但足以使在前线的父亲惴惴不安。  

1954年6~8月间,随着我国外交和舆论对美蒋签约的强烈反响,美太平洋舰队司令斯图普率舰艇6艘入侵大陈海域,并连续每日出动飞机160架次在大陈空域进行示威性活动,台湾海峡危机日渐生成。毛泽东先后两次批示,6月1日,在粟裕的报告上批示:“处理正确,不要先向美军开炮,只取守势,尽量避免冲突。”(注:《毛泽东军事年谱》853页)8月21日,他又在防空军司令部的报告上批示:“请注意,需确实查清没有美军美舰的时机,方可对上下大陈进行攻击,否则不要攻击。”(注:《彭德怀年谱》576页)历史往往在重复,毛泽东思考的点位,与1952年7月,彭德怀对攻打大陈时所持的异议,可谓相映成趣。

11月10日,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发表谈话,要求国民党停止袭击大陆,以缓和局势。但紧接着,11月下旬,美台在大陈海域举行3次联合军事演习,并通过新闻媒体一再宣称《共同防御条约》即将签字。双方都在使用软硬两手,时局扑朔迷离。

11月30日,军委电告华东军区,12月20日攻占一江山岛,以迫使美蒋不能把浙闽沿海岛屿包括在《共同防御条约》范围之内。可是,两天后,12月2日,《共同防御条约》还是在美国签字了。

12月9日,华东军区报告,作战行动准备完毕,请示按原定12月20日发起攻击。

毛泽东于12月11日在华东军区的报告上批示:“彭德怀、粟裕同志:因美军正在浙东海面作大演习,攻击一江山时机目前是否适宜,请加考虑。”

当日,华东军区接到上峰来电:不必太急于攻占一江山,可延至1955年1月,也可不必选择一江山为目标。   

这个变化太大了。可延至明年一月,就是说,具体时间还不定;也可不选一江山,连作战目标也要变?搞的什么名堂?不打一江山,打哪儿?就在这前一天,也就是12月10日,华东军区前指向参战部队下达了战斗命令,由张爱萍、聂凤智、林维先签发。箭在弦上了,怎么办?怎么和部队讲?

若干年过去了,现在我们终于知晓了事情背后的原委。张震在他的回忆录中披露:作战方案已经毛主席批准,战斗即将发起之际,华东军区的一个领导同志向总参报告,兵力不够,时间仓促。陈赓将意见报告给毛泽东,毛泽东表示了如上的意见。(注:摘编自《张震回忆录》494页)何以这样犹豫再三?大战待即,举棋不定,乃兵家大忌。张震又说:我问为什么这样处理?回答是,上报告的这个同志“从来是敢负责的”。(注:《张震回忆录》)笑话!难道身为前线司令员的张爱萍就是不负责的?

针对军委12月11日电报,父亲经再三斟酌,发了一份力陈自己意见同时又给军委留有余地的电报。12月16日,他和王德署名报告:

一、此战仍以攻取一江山为宜。鉴于登陆部队战术训练、三军协同作战训练、各类舰艇准备和机场扩修最后期限于55年1月10日前完成,故可于1月中下旬进行作战行动。

二、鉴于1月中下旬及2月天气严寒,可考虑延至明春(3、4月份);或放弃一江。打此小岛准备复杂长期,不如集中力量,力求于明年内打大仗。

三、(略)   

从这份电报看,父亲坚持“仍以攻取一江山为宜”,这是他的决心;“故可于1月中下旬进行作战行动”,这是最后期限,因为这样多的部队不可能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按兵不动。“或放弃一江”,和“力求于明年内打大仗”,如果军委再定不下来,那只有放弃了。既是对军委“也可不必选择一江山为目标”意图的理解,也是他失望和无奈心态的反映。甚至是有情绪了。

苏军《战役学》中最突出的一个观点是:“战役目的的坚决性”。我这个搞战役的人,一开始对这句话并不以为然,目的有什么坚决不坚决的?目的应该是明确,意志才谈得到坚决,总以为是翻译的缘由所致。其实,在决策集团的主观意志中,在决心基本一致的前提下,总会有谨慎和冒险、犹豫和果敢之间微妙的差异。这时,就用得着苏军战役学中的这句话了:“战役目的的坚决是战役组织的前提。”在战争生死的较量中,这种势在必得、破釜沉舟的胆气甚至是冒险往往成为最后胜利的关键。这或许也是一江山作战留给我们军事指挥员的一点小小的感悟吧。

大概都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5天后,也就是12月21日,彭德怀报请毛泽东,以军委名义复电华东军区:“关于发动攻击一江山岛登陆作战时间问题,应积极准备,只要准备好了,确有把握就发起进攻。”

这回总可以算是尘埃落地了吧?

但时机过去了。在这种反复的更改和变动中,时间像水似的在流淌着,新年的钟声把人们带进了1955年1月。

严寒的大陈海域,是风高浪疾的季节,所有的渔船都休眠了,对岸的国民党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在这个季节是不可能进行海上登陆作战的,有谁会顶着日夜呼啸的狂风、冒着六七级的涌浪去横渡海峡呢?美军顾问团分析,以共产党海军现有的舰艇吨位,和空军的导航设备,不可能在这样冬季多风和阴雨季节,发起任何规模的渡海登陆作战。第七舰队驶离大陈海域,到菲律宾躲避寒冷去了。  

当时我军司令部沿用的是苏军的作战术语和队标。战斗发起的日期,用俄文字母“Д”表示,即“Д日”。也就是现在军语说的,到底哪一天是“D日”?华东军区前指的所有人都知道,老天爷留给他们寻找D日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父亲说:“大家每天都在听聂凤智那个气象站的汇报。”前指对空军气象站的专家们开出的条件是:寻找风力不大于5级,浪高不大于4级,能见度、云量和云高,均要适于炮兵、舰艇和航空兵执行战斗任务的天气。要快,更要准!

但气象站的回答是:浙东沿海的冬季,几乎没有符合上述条件的好天气!

父亲说:“几乎没有,不等于绝对没有。再给我找!”许多重大的事情,成功与否,取决于自信;取决于在几乎没有中找到“有”。我相信,这种时刻,焦虑是必然的,但希望不能没有。同世界战争史上所有指挥渡海登陆作战的将军们一样,等待好天气,是他们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企盼。

辩证法告诉我们,必然存在于偶然之中,在任何偶然的东西中都会找到必然的因素,这就是规律。空军气象专家们走到当地打鱼的船老大们中去了,难道一月的台州海域真的没有天气放晴的日子吗?他们搜集了20年来的我国海洋气象预报,参考了北起苏联库页岛,南至印尼广大海域的气象资料,经分析综合:浙东沿海的冬季的每年1月16日至20日,是好天气时段!这一消息,一下子使前指沸腾起来了!

上天不负苦心人。  

1955年1月6日,张爱萍、王德报总参谋部:

气象测量结论:17、18、19日风、浪、潮汐适宜海空作战(18日最好,19日后可能开始转坏)。为此,于17日前完成一切作战准备。18日定为D日。

登陆部队于17日拂晓前进入石浦港待机。由于16日夜仍有5级以上风浪,随伴火炮舰艇于17日黄昏时到达石浦港。

18日拂晓前,登陆部队到达头门山、高岛、蒋儿岱进攻出发阵地。如18日天气变坏,则在石浦港待机。

我于17日晨自现地出发,当日夜间到达头门山前进指挥所。海前指马(注:华东海军马冠三参谋长)亦于17日夜到达。特报。

明确简捷的作战报告,铁一样冰冷的字句,但我相信,每一个当过兵的人,都能感受到里面燃烧的激情。从浙东前指成立算起,父亲已经苦心准备了四五个月;从争夺制空权、制海权的斗争算起,父亲已经准备了将近一年;从任华东军区参谋长算起,父亲已经准备了整整三年了。现在,这场战争终于不再是军用地图上的红蓝标示线了,也不再是毛泽东、彭德怀办公桌上的往来公文了,即将到来的,是火与血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