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亚海啸灾后重建进展缓慢

摧毁无数村庄、夺去18多万人生命的南亚海啸已经过去一年了，但很多地区的重建工作依然进展缓慢，上万人无家可归，数十亿美元捐助无处可去。
去年12月26日海啸中受创最重的印尼和斯里兰卡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被毁房屋已经重建。大量无家可归的居民仍然住在临时住所，或者与亲友同住。道路和港口等重要基础设施尚未修复。
来自外国政府、国际救援机构及私人捐助等各种渠道的130多亿美元捐款只用掉了一小部分。
重建进程之缓慢让很多人最初的希望纷纷破灭，人们原本预计时到如今大规模的援助工作应该进一步展开。迟缓的进展也给目前其他地区正在开展的大规模重建活动提出了种种警示。这些重建工作包括：遭卡特里娜飓风袭击的美国新奥尔良地区，10月8日发生地震的巴基斯坦。巴基斯坦的地震使73,000多人罹难，300万人无家可归。
政府和援助机构的官员们表示，海啸受灾面之广影响了重建工作的进展。数千英里的沿海地区无一幸免，重建区域内地形各异、政府机构和相关法律也不尽相同，损失的种类和范围大相径庭。
“如此大规模的重建工作需要认真地规划和评估，”世界银行(World Bank)驻印尼亚齐的重建协调员海尔曼(Joel Hellman)说，“重建工作落后了很久，主要原因就是这项工作的难度本来就很大。”
不过，有些延迟是官员和援助人员的有意而为。在印尼亚齐省和斯里兰卡的一些地区，官员们决定暂缓进展迅速的重建工作，希望大笔援助资金能不被贪污地发放，提高当地居民的生活水平。
这种做法通常都受到开发专家的支持，他们认为这会有助于受灾地区恢复到比海啸前更好的状态。“我们希望能做更长期的开发，”GTZ高级顾问斯托兹(Dietrich Stotz)说。这家德国房地产开发公司在斯里兰卡东部兴建永久性住宅。“住房应当比以前更好。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时间。”
但这样做就耽搁了重建进程，也许会拖延很多年──不少受灾群众对此深感沮丧。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长时间，”55岁的木匠Manuel Kathimathi说。他和妻子住在斯里兰卡拜蒂克洛附近一个军队帐篷搭建的临时居所中，黑色防雨布包裹的木板将帐篷隔成两个房间。一下雨，帐篷里就会积水。
“他们许诺搭建永久性住宅，但却迟迟没有兑现”。他担心可能要等上两三年才能住进新房子。
即使在重建工作不断取得进展的地区，也面临著诸多后勤难题，例如没有明确的地契、道路被毁、缺少建筑材料和技术工人，等等──最重要的是，很多急需援助的地区相当偏远。
例如，在斯里兰卡饱受战火创伤的东部沿海地区，官员们等待了数月之久，才得到几台挖掘机清理地面。在印尼，道路无法通行迫使救援人员搭建了大型海上补给站──每年的成本大约是1.17亿美元。
进展最迅速的当属泰国，当地至少5,300人死于海啸，其中许多都是游客。泰国较其他受灾国富裕，许多道路、港口和其他基础设施都幸免于难。再加上众多国际连锁酒店运营商出于商业动机而积极参与，泰国许多商业和住宅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重建完毕。
但是，泰国在行动迅速的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麻烦，开发商们蜂拥而入，抢占风景优美的Andaman Sea沿岸地区，引发了不少地权纠纷。政府机构数据显示，泰国南部被海啸摧毁的47座村庄中，32座都发生了地权纠纷。
其他国家的管制比较严格，宣称灾民──还有政府部门──应该花些时间考虑到底需要什么。大量的重建措施浮出水面。官员们表示，判断哪种方式最有效恐怕就要数年之功。
印尼政府用了四个月才组建了一个负责亚齐省重建工作的独立机构。起初，这个过程让不少外国捐助人抱怨纷纷，称官员们阻碍了重建进程。现在，亚齐和尼亚斯善后和重建机构(Rehabilitation and Reconstruction Agency for Aceh and Nias)广受赞誉，他们的工作有助于阻止贪污腐败和重复无效的工作。
不过，进展依然缓慢。各机构官员都用大量时间与村民交谈，讨论如何重建他们的社区，包括处理产权、公共用地分配等问题。然后让居民们签署这些文件，从书面上认可这些土地用途划分的新地图，成为日后处理新生地权纠纷的法律依据。
“每一个村庄重建之前，我们都要让居民就每一件相关事宜达成协议，”该机构负责住房和基础设施项目的副主任普尔旺图(Eddy Purwanto)说。“这就是进展缓慢的原因。我们希望让大家清楚谁拥有哪块地，让形势不致于复杂化。”
这种谨慎缓行的做法让大约10万人继续住在帐篷和其他活动住房当中。印尼政府和援助组织承诺在2007年中期之前建成12万套住宅，截至12月中旬只建成了大约12,000套，另有13,000套在建。重建机构称，计划在明年把永久性住宅的兴建速度提高到每月5,000-6,000套，并在3月底前建成2万套坚固的预制“过渡”房。
斯里兰卡政府的措施引起了更大争议：宣布一度拥挤不堪的海滩禁止开发商涉足。这意味著大量受灾群众必须重新安置。
官员们需要几个月时间找出并得到新的用地，往往都是些已经很拥挤的地段。随著搜地工作的逐步进展，官僚机构又增加了好几层。所有的援助组织开展工作之前都必须得到城市发展主管机构的审批。
这个程序有助于确保受审核的建筑标准放到最低，也能考虑规划全面的排水系统，但是因为很多机构都在等待审批，许多工作都被推后了。这也是导致大部分机构一年来主要兴建临时住房的部分原因。大部分临时房屋都是木质棚屋加瓦楞金属板搭建的，所需审批手续较少。
Sankarapillai Vairamutha是斯里拉卡东部沿海地区的灾民，几天前的一个清晨，他在家园废墟附近的那片海滩上铺了块羊毛毯，席地而坐，想著自己哪一天才能搬出临时房子，忍不住回忆起海啸袭来那一刻。当时，他抓住身边的一棵树，紧紧搂著妻子和两个女儿，但最终被海浪打散，从此阴阳两隔。
Vairamutha说，某个援助团体许诺为他盖一间新房子，但并没确定具体日期。政府至今尚未修复通往村子的公路。“本来我们应该已经开始盖了，但是因为政府，我们不得不等了又等。”
在附近一个废弃的原荷兰军事要塞的办公室里，拜蒂克洛政府机构的K. Mahesan承认，“总有改善的空间。”但是，重建这个地区需要诸多政府部门的大量合作，才能保证道路、电力、供水等诸多事项一一落实。他说，直到今年秋天他们才落实了重新安置灾民的用地。
据此大约90分钟车程之处是瑞士援助机构Helvetas重点兴建的永久住宅。这里废墟遍地、满目疮痍，由一个反对政府的军事团体控制。重建工作一直进展缓慢。
Helvetas项目经理格纳(Karl Gerner)说，援助资金直到6月份才来。他们不得不从外面请了一位建筑师，将设计图纸提交政府机构审批，整个过程持续到8月份。政府表示可以提供用地，但村民们纷纷抗议，部分原因是觉得这些屋子都太小了。直到11月，志愿者们终于建成了两套样板房。居民们开始提出修改意见，增加了工作量──但许多村民终于感到满意了。即使如此，格纳说，“我觉得整个过程已经很快了。”
“在其他国家，若要重建一个社区，先要设计规划，”他说。在这里，捐助者和受益人都要求更迅速的行动。“每个人都想尽快盖好房子，但这么想是错的。”
不过，还是有些团体兴建永久住房的速度更快一些。名为Yayasan Masyarakat Makmur Mitra Adil的亚齐基金会和国际援助机构Caritas德奥分支的合作机构就是其一。
今年3月，他们没有坐等印尼中央政府或者联合国(United Nations)等协调机构的审批，就在13个村庄铺开了重建工作。亚齐省的980套永久住宅已经接近完工。已完工住宅200多套。很多居民已经迁入。
“即使政府没有批准，我们还是动工了，”该机构的协调员Zulkarnaini说。他和很多印尼人一样，用一个字即作姓又作名。“毕竟社区是最重要的。各种挑战很多，但我们学会了如何应对。”
该机构在这里拥有其他受灾地区没有的一些优势。大多数居民拥有自己的土地，大部分并没有被海啸彻底夺去。此外，机构的当地员工已经了解了这个区域，重要村落的领导人还帮助推进重建工作。
今天，干净、整洁的三居室住宅──进度不一的砖木结构或者其他结构──点缀著灾后的山脚和狭小的平原。虽然已经各具特色，业主们还是用各色颜料粉刷自己的住宅，有些房屋的走廊上已经装饰了美丽的花草。
“我们没用分包商，已经盖好了差不多1,000套住房，用的人手都是以前没有经验的。”Zulkarnaini说，“只要能做，我们就做下去，免得官僚程序反复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