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呼机号码 让他莫名被判死刑(海峡都市报 2007-4-26)

一个呼机号码 让他莫名被判死刑
海峡都市报   2007-4-26

被关了九年，终于恢复了自由身，只盼着早点拿到国家赔偿
Ｎ本报记者 张林 魏柳青　实习生 肖彬 文/图
2007年3月7日，一份信访回复件从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发出，送达的目的地是三明将乐县漠源乡漠源村。该村村民叶求生，是这份回复件的收信人。他从回复件中得知，自己因被羁押9年4个月零10天而提出的国家赔偿申请，可直接向泉州中院赔偿委员会办公室提出。
此前，泉州中院曾以抢劫罪判处叶求生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随后，泉州中院对这起案件进行重审时，泉州市人民检察院撤回了对叶求生的起诉。2002年7月25日，叶求生拿着《释放证明书》走出了石狮市看守所。
这一切，缘起于一个呼机号码……
石狮打工莫名被捕
2007年4月17日，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洒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一群鹅在溪中畅游。草地的尽头是一间破败的民房，叶求生坐在房门口的矮凳上，一边吸烟，一边回忆这些年来的经历。
1990年，在家中种地的叶求生怀揣着梦想，只身来到石狮打工，就是为了能赚点钱，回家娶个媳妇。刚开始的日子过得十分艰辛，靠着帮旅馆拉客赚些小钱，吃不饱饭不说，还经常被竞争对手殴打。
一次偶然的机会，叶求生得知介绍客人买水货商品能赚大钱。于是，他就开始奔走于石狮的各个旅馆、饭店，介绍他们购买水货商品，从中抽成。凭着自己能说会道，叶求生的收入增加了，生活渐渐有了起色，还拉拢了不少下家，替他招揽客源。
1993年初，叶求生每月可赚取两三千元钱，这在那个年代来说，可是笔不小的数目。生意做大了，找他的人也就多了。在一个下家的建议下，叶求生花1950元买了台松下牌的传呼机，并将号码留给了所有的客户。当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台小小的传呼机，竟改变了自己的一生，还差点让自己送了命。
1994年3月14日早晨，叶求生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不到8点半，他就转手卖出了3台录像机，赚了500元钱。他本准备当天歇了，没想到，呼机响了，是下家打来的。他觉得生意又来了，就联系了下家，与之见面。可等待他的，是一副冰冷的手铐。
叶求生回忆说，被民警带走后才得知，在3月12日这天，石狮某公园内发现一具男尸。警方在清理现场时，发现尸体的口袋里塞着一张写有叶求生呼机号码的纸条，于是自己就成了嫌疑对象。
被判死刑提起上诉
1994年3月15日，是叶求生被带进派出所的第二天，他得知自己被警方收容审查。接下来的日子，对叶求生来说是刻骨铭心的。据他回忆，那个死者他并不认识，案发当天，他也没有去过现场。可审讯他的民警，用了非同寻常的方法，让他承认了杀人。
1996年1月11日，叶求生被逮捕，羁押于石狮看守所。同年6月12日，泉州市人民检察院以叶求生犯故意杀人罪，向泉州中院提起诉讼。经过开庭审理，泉州中院作出（1996）泉刑初字第166号刑事判决，认定叶求生犯抢劫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由于不是当庭宣判，叶求生是在看守所得知自己被判死刑的消息。“拿到法院的死刑判决后，我就把它撕了，我根本没有杀人，为什么要判我死刑。”叶求生说，小时候，在他们老家，谁家小孩做了坏事，村民们都会背地里说家长的坏话。如果村里人知道，他因杀人被判死刑，父母在家里就抬不起头来。所以，他决定提出上诉，还自己一个清白。
撤销原判发回重审
叶求生上诉之后，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受理了此案。对他来说，这是唯一的机会。1997年1月25日，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经过审理认为，原判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裁定撤销原判，发回重审。
叶求生清楚地记得，1997年3月6日这天，他的脚镣被去除，因为，在看守所里，只有死刑犯才会戴着脚镣。转机也就在脚镣去除之后发生了。
2000年4月19日，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叶求生的案件重新立案审理，在审理的过程中，泉州市人民检察院以本案事实、证据有变化为由，向法院撤回了起诉。
2000年6月6日，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犯故意杀人罪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公诉机关申请撤诉的理由成立，依法可予照准”为由，作出了（2000）泉刑初字第079号刑事裁定书，准许泉州市人民检察院撤回对叶求生犯故意杀人罪的指控。
释放回家彻底自由
故意杀人罪的指控虽已撤回，但叶求生仍被羁押在石狮市看守所。但此时的他，心情已经截然不同。叶求生觉得，被放出去是迟早的事情。
果然，在2002年7月25日这天，叶求生拿着《案犯出所释放证明书》，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由“收押”转为“监视居住”。“那天的呼吸都不一样了，就像在水里憋了很久，突然浮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一样。”被羁押了9年4个月零10天的叶求生，直到4年多后，仍清楚记得当天的感受。
2004年1月19日，回到老家的叶求生收到了石狮市公安局送来的《解除监视居住决定书》，上面写着：“犯罪嫌疑人叶求生因抢劫罪被监视居住，现因期限届满，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五十八条第二款之规定，决定解除对其监视居住。”
叶求生说，那一天的他彻底自由了。
等待国家赔偿判决
自由之后的叶求生，并没有显得十分高兴。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他显得尤为苍老。“我才四十出头，可头发全都白了，每回照镜子，都感觉像是60岁的人。”叶求生说，此前的经历，改变了他的一生。
2005年8月1日、5日这两天，叶求生的父亲、母亲相继去世。这对于叶求生来说，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据叶家附近的邻居介绍，从叶求生被关起来那天起，老两口不但天天为儿子操心，还要忍受巨大的外界压力，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在采访时，叶求生告诉记者，在石狮打工那会儿，原以为凭借自己的收入，只要干上两年，就能有一笔丰厚的积蓄，娶个媳妇回家，再盖间像样的房子，好好孝敬父母。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就因为一个呼机号码，完全变了。
“本来他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乡里乡亲的也都喜欢他。可自从被抓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整天沉默不语，也没有心思再去找新的工作，靠着每月50元的低保补助过日子，至今也没有娶媳妇。好好的一个人，完全变了样。”叶求生的邻居，也是该村村长的张立福谈起叶求生时，这样说道。
如今的叶求生，常常坐在自家的门前，一口一口地吸着烟，回想着这些年来的遭遇，等待着国家赔偿的判决。
昨日，记者来到泉州市中级法院了解此事的进展，法院工作人员以案件还在审查之中，不便接受采访为由，谢绝了记者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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