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彦芳日记：将军关的思考

这个村叫将军关，是北京与河北省交界的一个村，明代长城的一个关口。原村有四五百户人家，他有了一个新村，全是两层的小楼，两户一幢，让人想起美国的乡村别墅。有八十四户人家迁到了这里。我们来到了新村，是参观这个北京最美的乡村，过两天的党日活动。
这哪儿还有农村的样子？他们不再种地，村子里没有农村的猪马鸡狗，也看不到人，你早先印象的农村，全消失了，家家门前，标着的是什么农家院；实际上是个旅游村。
我们十个人被领到叫蔡希同家的农家院里。
进到楼下，是他家的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和他家自己住房。我们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看这个家。主持这农家院的老板是希同的妻子孔英，听她介绍，这个小楼是二百零四米，二十万元购得，一平米一千多一点。她家是一次交清的，没有钱的可以贷款，可几年交清，不超过八年就行。我们看到，客厅里有几件奇石，立在前面，花纹如江河图，似花草国画，希同说，这是他在河里寻找了一年多才寻到的，这些石头也出自他的家乡。在这些古石奇画前面，还有一块金矿石。原来这儿百姓是靠大金山挖金富起来的。从前年，国家把金山封起来，不让人去挖了。一是因为开金矿污染环境，一是因为要给后代留下一些财富。这金子每家都有一点，而我们住的这家则可说是全村最富的一家吧。但他本人笑，说我们村钱多的有上千万吧，我不算钱多的呢。他现在河北省承德继续开金矿，是他们三家合股，他还在河北涞源有一个铁矿，说起来，他到过我的家乡，他认识的人我也知道，这样，说来说去，便越说越近了。这个地球本来就很小。家里主要靠旅游，自从将军关成了北京最美的乡村之后，来这村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农家院一年可以收入一万元到数万元吧。再就是这个村有山林果木树。
吃饭吧。主人招呼我们，那菜早在大桌子上摆好。一围绿色，这全是他家前面自己种出来的生菜，油菜，小葱，自己做的西瓜酱，当然也有从市场购来的鸡鸭鱼肉。好丰盛的农家饭啊。我喜欢的是绿色食品。这全是没有污染的食物。
吃了饭，主人领我们男客去了隔壁，他们当家子兄弟希靖家去。
村委会副主任叫满囤。他说是挨饿的那年生人，父母怕没有粮，便给他起了这个名字。下午，我们去参观村子周围的环境，听村副主任介绍。他说，我们这儿是明代长城的一个关口，把守关的是一位姓王的将军，原来这儿有一个关门，不知哪年没有的。你看，这儿是当年将军检阅兵马的场地。我们看到了这一段长城，他说是新修的。这儿有矗立的大石，上刻有将军关三字。我们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主任不让我们去攀登。他领我们到后边去看那一湖清水，这是山泉的汇合成的，水之清沏可以看到映到水里的蓝天白云，我们都愿与水中蓝天合影，愿心灵与它融合。
这儿有一座大金山，就在我们面前，那儿的挖金洞全封了。满囤说，他们正在申请，希望国家能开辟一个通道，搞一个黄金通道，向人们介绍金子是如何挖出来的过程。这不是一个好的景点吗？
他说着话，我突然觉得这声音好熟悉。想起来了。那天在北京电视台举办北京最美的乡村，你是不是上台领奖去了，并且讲了话？对呀。就是我去的。难怪我好像见过你哩。
原来他就是我们住处的那希同的亲弟弟。
第二天，还是由他出面，找了几位村里的老党员与我们一同座谈。他们讲了这村的变化。老人说，他们是平谷的一个穷村子，是这些年才好起来的。一位老同志说，当年组织起来时说，以后就能过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的好日子，可一直盼了五十年来算真的过上这日子呀。
我向村副主任提出了几个问题。问题是这村最穷的农户有多少？他们如何能购得起这样的小楼呢？原来购房的大部都是原来挖过金子的，都有些存底，所以不怕花钱。蔡希同从年轻时便到大金山挖金，所以叫交二十万立马便全交上了。
第二批工程就要开始，这次要先交首付款百分之八十，才能进来。只有七十家可以进来，大部份人家还不能进来。
我们座谈同时录相，据说，这个录相还要交上边看，所以主持人说，与“主题无关”的话不要说了，故不好多提。
我们的老导演，八十岁了，还不忘记剧院的节目。她说，你多呆些天，写个剧本吧为了剧院。我只笑笑。我发现了什么可以写剧的内容吗？
座谈会上听不到新的有特殊性的内容。我在与房东交谈时，却听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这是在座谈会上不能说，不会让人听到的。
向我讲的是我的房东希靖。他是一个兽医，退休十多年了。每月还拿一千多元的退休金。
他向我说了这村的情况。
原来这村的村支两委，对百姓欺压。村里的地没有了，退耕还林，政府给发面和钱，但这些掌权人却从中得利。百姓心中有火，但没有办法。这时，有一位乡亲站出来了，说如果把他们换下去，让他当村主任，他保证让村里人住上楼房，实现电灯电话的梦想。希望给百姓以鼓舞。于是村民串联，一致要把村子里的掌权者赶下台去。这样就爆发了上千人到乡政府请愿，乡党委吓坏了，让公安人员围住村民，但百姓不怕，并敲锣打鼓，要求选自己的当家人。党委没有办法，只得答应民众要求，于是这位为民的村主任当选，但党支部书记没有换，百姓要求换支书，这又经历了一场激烈斗争，终于把原来的支书也让群众给轰下了台，现在的支书是村主任的一担挑，他们合手为民谋福。从这届村委会开始，才有了这村子的巨变。主任用自己的钱为村民办电，他又去区里找政府支持，说明村子里的地理环境优势，得到国家旅游局的支持，把我们村变成一个新的旅游点。接着开始了村子的改造，这才有了将军关的新村啊。如果没有民主，我们百姓不能当家作主，选出自己的村主任，我们哪会有今天呢？
这村子的百姓如此齐心要求民主，这行动实在叫人感动。
将军关，你的关键在何处？
我想让百姓称市长的房东讲讲此事，他却不愿说此事，不知为什么。
我想，如果真的要写个剧本，这民众争民主的一场斗争，倒是值得思索的。
它启示人们，民主是不可抗拒的潮流；将军关的变化将是中国的一个缩影吧。
2007．5．23——5.24日记抄录
五柳村2007年6月5日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