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眼中的世界杯 - FT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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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07月07日 06:14 AM

赌徒眼中的世界杯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特约撰稿人 江昭融   

面对世界杯,你只有两种选择,赌,还有不赌。面对赌,也有两种态度,一种是赌了球,就没法看球了;另一种是现在的球,不赌简直没法看了。

赌球给笔者的第一印象是暴力,自从1994年世界杯哥伦比亚后卫埃斯科巴对美国队比赛时踢进乌龙球回国被枪杀之后,这一印象一直深植我心。后来我知道,哥伦比亚赌球赌得非常厉害,94年对美国的比赛,哥国内一边倒的押主队获胜,金额几乎能影响国家的GDP,赢了外汇储备大增,输了GDP下浮,这简直是个国计民生问题。

赌球给笔者的第二印象是暴利,每年新闻里都会报出几个赌球的所谓庄家被查获,缴获赌资动辄过亿。后来发现,这些人相对于赌球产业而言,简直是太小太小的虾米了。只有在中国这样禁止赌球的国家,这样的虾米才会被报上中央电视台。

言归正传。笔者只是个球迷,并不是个赌徒。但是,这届世界杯,跟着身边一起看球的几个足彩达人,笔者也颇押了几场。金额不大,纯粹是因为年纪大了,需要些额外的刺激才能保持年轻时一样熬夜的精力。另外一个原因是如今的世界杯实在太难看了,只是让我大惑不解的是,不仅是比赛的利益相关者,连大多数第三方的球迷也对比赛的功利表示理解。但我对于中国民间的赌球倒是颇有了些认识。

比如英格兰对德国的比赛。这场球在我看来是本届世界杯最好看的球了。两个队都不事防守,专务进攻,和本次杯赛其他场次大相径庭。但是,我的这几位朋友,放着64寸的超大屏幕好球不看,正常比赛都围在15寸的电脑屏幕前看“水”——可以借此揣测赌博公司对本场比赛态度的赔率。这几个朋友少年时都是足球特招生,对足球情有独钟,但是显然,现在他们更钟意赌球。再比如巴西对葡萄牙的比赛,一场非常沉闷非常难看的比赛,我在电视机前直打哈欠,他们却仍然在电脑前津津乐道于比赛中出了几张黄牌,有了几个角球,乃至是谁先开球等等非技术因素。

让人觉得很有意思的是押宝者对于球赛的解读。从裁判的判罚、某个球队或球员的市场表现、主教练的不作为等角度独特的诠释。比如,终场前一个球队连续获得多次角球,那么一定是赌博公司发现本场比赛角球押“小”的筹码太多了;终场前明显已经胜券在握的一方仍然狂攻不止,是因为盘面上再多进一个球庄家的利益会大得多,就像葡萄牙对朝鲜的比赛,七比零在胜负上没什么必要,但是对于博彩业而言就十分有意义。再比如美国对斯洛文尼亚的比赛,终场前被吹掉的那个进球,说明裁判参与了赌球;巴西对荷兰的比赛,门将塞萨尔与其水平明显不符的出击也是其参赌的铁证。总之,一旦进入了赌球者的角色,那么你看待世界杯的方式就被颠覆了,看着球员唱国歌时的精神头不足,就会疑心他是不是被“和谐”了。这还是微观上的,纠结一点的赌球者,会进一步质疑国际足联为什么坚决不使用鹰眼等手段帮助裁判,而容忍低级的错判一再发生?这是因为一旦用了电子化设备,操纵比赛的可能性就降低了。浮想到了这一步,你离放弃看球也就不远了,怀疑一切的结果有两种,要么远离足球,珍爱生命;要么同流合污,从此看盘看水不看球。而无论是那种,你和球迷的身份也就渐行渐远了。

赌球对于世界杯的解构是一种数字化的过程。一场比赛,不再是有血有肉的二十二个人,用技术、激情,和官方宣传的超越了民族、政治和利益的体育精神奉献的盛宴,而是几个涉及博彩项目的技术环节,在不超过20的范围内的排列组合。谁开球、红黄牌数、角球数、进球数……你对于世界杯的全部信仰,被这些数字所取代。比如,一个朋友是英格兰忠实的拥趸,少说也有20年挺英史。但是英德大战之后,他却了无哀容,反而喜形于色,拷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悄悄地把注下给了日耳曼人。16年前那些哥伦比亚人无条件地下注给自己的主队,如今若三流的哥伦比亚再次进入32强,他们是否还执着依旧呢?

必须得说的是,如果世界杯越来越受关注的同时,却越来越不好看,如果国际足球的腰包越鼓,世界杯就越功利,那么布拉特们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把越来越多的球迷往赌徒方向逼。很难想象,在看完了一场沉闷的零比零或者一比零之后,如果这不是我押的比分,我还会不骂娘。

赌球者也分几种,有的人只赌大赛,有的人则常年赌,两者相同的是统统看盘不看球。不同的则是,常年赌的朋友往往无法看到比赛现场,比如他们会赌俄罗斯联赛,土耳其联赛,甚至某个加勒比小国的联赛,水和运气是他们唯一的依托。

作为一个球迷,我不希望看到这些。布拉特们在脑满肠肥、盆满钵满之后,或许需要开始像德国人那样考虑一下世界杯的救赎。看球还是赌球,最大的筹码在他们手里。